葬缸·花床-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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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静,令人窒息的静,让我心跳如鼓,让我全身僵硬——为什么,为什么在这儿会有一具骷髅?他又是谁?为什么他会被埋在这儿?又是谁埋葬的他?他,和那个尚没有下落的葬缸有什么关联吗?……无数的念头,象地震后的群蚊,不择方向地一齐涌出来,让我无名地狂躁,这种狂躁甚至挥遁了那种天生的对死亡的恐惧……
膝盖儿有点疼了。我慢慢地扶着缸体站起来。林间的光线丝丝缕缕地斜扯着,如一张快要织成的网。一团蠓虫滚过土坑的上空,象一团大谜。爸的,灵魂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我突然变得凶恶起来,瞪了一眼这个活活攥死了我的美梦的水缸,我几步跨出大坑,我得处理好这件事。我拿出手机,开始给高皓清打电话。
听完我的话,高皓清沉默了好久,他说,根据我的描述,我挖出来的这个缸绝对不是葬缸,里面的骷髅当然也不是什么高僧,但他让我千万不要放弃,说由一望二,那个真正的葬缸可能真的不远了呢。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我决不会丧气。实际上我丧气得就象男人被摘了什么丸儿一样。想到了这里,我真他爸的打了个寒战。
“不管怎样,你出力不小,这样吧根伟,你用相机把你挖出来的缸拍下来,传给我,也让我看看。还有,你辛苦了这么多天了,别的什么也没干好,也别管你挖多少个坑了,我该给你点儿劳务费了。”高皓清这句话最具安慰作用了,我的钱真的又要花个七开六透了。
说完缸的事,我又顺便给高皓清说了他母亲得病以及我帮她做饭送饭的事。有粉谁不抹个好面子呀。高皓清这回沉默得更久,最后,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就挂断了电话。
平静了一下心绪,我回城取数码相机。
跑到下午四点,我把那个水缸的照片,以及我挖出的那些土坑全拍了下来,是的,我要让高皓清看看我这个精美的城里男人这一个多月出了多少山西老叫驴才可能出的笨力。
坐在电脑前,把照片传给高皓清,坐在沙发上,我有点儿紧张地等着高皓清给我回话儿。
无意中扫到电视机,又站起来,打开,得看看,天热气潮的,别放长毛了。
电视里放的是“自然世界”,讲的是小动物的生殖,挺有意思的——
电视里说,有一种蜂,叫榕小蜂,雄性的它们,生殖器是身长的三倍,但寿命只有一天。
看得我先是发笑后是深沉:要按比例,这蜂的生殖器一定是动物之最了。可这蜂这么长的生殖器干什么呀?不用说,物有所用,一定是为了方便性交。可是,这么方便这么快意的事儿虽然干着,它们却只能活一天。上帝真他爸的公平,这儿多给你那儿一定少给你。就象我们这个杨氏家族,男人个个潇洒出众,偏就过不了那个时时紧缩的46岁的要命坎儿!
可是,这好象还不足以说明性和性命之间的关系,性和性命之间,到底有什么内在联系呢?
正感慨,高皓清的电话来了,他叹气说,那个缸,绝非葬缸,也没有其他任何价值,让我好好继续寻找挖掘,说明天就给我汇三千块钱。
我当然答应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高皓清对我还行啊。
刚挂断高皓清的电话,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樱子的。
“哥,你在哪儿呢?”樱子的声音娇里透着屈。
“我啊,在家呀现在。”我没必要撒谎,因为挖出来了个水缸,心里怎么都不透亮。
“人家想你了,看能不能打通,竟然通了。”
电视画面上,一只长得很象豆娘的雄性榕小蜂正颠狂在一只雌性榕小蜂身上,我的心里热了一下,竟然挑逗起樱子来:“想我什么呀?”
“你说想你什么……”樱子吃吃地笑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来找我吧?邻居,包括你的表叔安南方,都不在家。”我开始主动要求。
樱子有点惊喜地说了一声“好”,马上挂断了电话。
我去简单地洗澡。洗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今天,这一回,我就在书房里和樱子完事儿,在那张许多男女都曾放浪过的床上。
不到半个小时,樱子就来了,慌得脸上都有汗渍了。边拥抱边走向卧室的感觉好得加倍,就象听着音乐煮咖啡一样。
樱子的衣服,外红内白,只有内外两层,象本简明字典,想查什么很好查。可是,这一次,我做得却不太出色,老是心不静,老是想到那个害我不浅的水缸,那具不知身份的骷髅,有时,甚至还会想到惟妙。世界上,最需要专心的至少有两件事,一是小时候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二是成年了在床上听性伴侣呼唤你——
“哥哥……哥?”樱子从忘情中清醒了一些,激情中的她,脸上是淡淡的疑惑,“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我赶紧把她抱得紧了一些,去亲吻她嘴巴以外的地方,但,亲得很粗略。
“哥哥,先爱抚我嘛……”樱子拿起我的手,放在她敞开的白嫩的胸口,真不错,这竟然让我想到了那个清白瓷的葬缸,兴趣儿还真就多了些,于是,手掌便轻轻地抚了上去……
樱子闭上眼,张开嘴,长长地啊了一声,很悠扬,于是,我又抚了第二下,奇怪的是,这回樱子却嗯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抚了抚:“哥,你的手好粗糙啊……天,还有茧子呢,你这些天在干什么呀?伺候那个女人也用不着这么用力吧?”
我暗暗惊了一下,笑着抽回手:“你心可真细呀。我这几天呀,有空了跟着老孟去农村逮蛐蛐儿呢,这扒那挠的。”
“哥,用心点儿……好好疼疼我……”樱子忽然折起身子,紧紧地倒贴我……
第77章 飞镖·哲理·天堂·地狱
今天晚上,我又得好好灸一回了。累呀樱子走后都有半个小时我都没动。要不是看到窗口越儇越近的夜色,我还想再躺会儿。。我怎么又犯了一次这样的累上加累的低级错误呀?
现在,关于性和性命的关系,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了:性这东西,如果用得又多又乱,性命就会短又苦。因为,那不是在享受生活,而是在挥霍生活。
忽然,我听到了声细微的蛐蛐的叫。这才想起“月牙白”来。这小东西,几天没喂,大概要饿出胃病来了吧。遂决定把它先送到老孟那儿寄养。不管怎么说,它是条命啊。人命关天,这是人说的,要叫蛐蛐说,那就是“蛐”命关天。所有的命都关天,当然包括我。
21日
早饭后,我在西耳房里扎飞镖。
我把镖盘钉在了北墙上,进门儿就能看见靶心就能玩。
共六支飞镖,三红三绿,有的叭地钉在了镖盘上,有的却从镖镖上跌了下来。这玩意儿,我有一段儿没玩了,退步了。以前,在城里时,在惟妙没来之前,我玩这游戏时是多么地自在呀,有时,就光着身子,一扬手一扬手地把飞镖耸出去,看它们几乎差不多就能落在自己想要它们落的位置,大大小小有点儿成就感呢。现在快不行了,只能先找找感觉了。
惟妙站在院子时在,问我在玩什么。我说飞镖。她竟然就走了过来,颇有兴趣。我赶紧过去,牵住她的手,把她接进屋来,别碰门框上喽。
“飞镖很好玩吗?”惟妙问得很认真。
“当然,有国际锦标大赛呢……呵呵,这锦标赛那锦标赛,都是根据飞镖大赛起的名字。”我信口胡诌着,又飞一镖,还好,中了红心,不过中了也无所谓,惟妙也看不到。
惟妙笑了一下:“你可真会胡说。”
我把一支镖放到惟妙的手心:“感觉一下吧。”
“它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呢?”惟妙用手捏住它,轻轻地比划着。
“要说它的游戏,我有自己的见解。”我很得意,“除了镖盘挂多高,飞镖时的距离,在比赛时,它还有一个规定,我给它起名叫强人规则。”
“说说看?”
“它的比赛,谁先出镖,不是抽签决定,而是比赛者每人先来一镖,谁扎的位置离圆心,也就是俗称‘牛眼’的位置最近,谁就先发镖。还有,比赛开始后,如果你不能在第一镖扎中经心,那你下面所扎的分值就不能计算上,直到你扎中为止。”
“这么苛刻呀?”惟妙真摇头。
“还有,这个游戏,我觉得,没有可以变通的地方,黑白是非,一目了然,绝无通融之说。”我又飞出一镖,正好扎在分区的钢丝上,飞镖跌了下来。
“比如现在,我本来想扎进11分那个分区扎出个11分的,可是却扎在了用于分离11分和14分之间的那根不锈钢的钢丝上,那支镖就只能跌下来,不得分。”
“相当于,要么当好人,要么当坏人,没有变更地余地?”惟妙兴趣儿更浓,“还有吗?”
“还有一点,就相当于好事儿和坏事儿总是相连的。飞镖的最高分的分值是20分,最低的分值是1分,而在镖盘上,20分和1分是挨着的。也就是说,你如果想得到20分的这个最高分,也极有可能得到1分的这个最低分。”
“真的充满了哲理性呢。”惟妙连连点头,“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如果他十分想去的地方是天堂,但他进地狱的风险也会同时大大地增加。而且,你刚才说,因为分区之间全是用钢丝隔离的,飞镖要么扎在彼区,要么扎在此区,不可能有一个缓冲地带供它附着,那,就是说,一个人,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不可能生活在介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人间。我说的对吗哥?”
“对,太对了。”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宁愿不对。
惟妙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管去天堂还是地狱,从来没有偶然,都是自己积攒的结果。”
“好了,我们去读日记吧,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好好玩。”让惟妙这无意中一说,我再也没心玩了。
“好!”话起手落,惟妙把手中的飞镖随意地扎了出去,因为没有目标,镖扎在了离镖盘很远的白墙上。
“天气渐渐热了。就在我开始想象广州的夏天会什么样子的时候,我,感冒了,很重,浑身疼痛,四肢无力,头晕得不敢闭眼睛,偏又困乏得不能自持。这时,我特别想念我的姐姐。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两人有一人感冒了,另一个人就会很快跟着感冒。不知,这一回,是我先感冒还是她先感冒的。有时,我就想,我们姐妹,是不是被在一个躯壳里装进了两个灵魂?……”
“妹妹……”惟妙低低地叫了一声,忽然趴到了桌面上,她,哭了。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惟妙才平静了心情,我便继续读:“好在有他的关爱,他抛下一切来疼我。他的爱,象世界上最神奇的药剂,让我虽有肉体之痛却无心灵之苦。我,甚至有些感激这场感冒了。不过,他好象有什么在隐瞒我,因为,今天晚上,在半昏半醒之间,我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我仍然听出电话的内容与女人有关。但我相信,这和他没有直接关系。我坚信我们的爱,是最纯洁最坚固的爱情。”我停了下来。
“继续啊?”惟妙催我。
“今天的到这儿就结束了。”我的心也悬了起来,这个男人对惟肖的爱情难道也会有杂质吗?不好说,惟肖相信不会,我可不大信。
第78章 惟妙,我看到了你的……
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午饭后,我总会找个理由去庙岗子后面偷挖葬缸,而惟妙也从没多问过。只是,地下是一块儿没法撕破的黑布,无法预测葬缸的位置,我只能象小学生考试,一题一题地来,按步就班地挖掘。所以,把那个水缸原封不动地埋好之后,我又开始在塔松的东侧挖掘了。
天是越来越热了,又连续挖了四五天了,但进展并不快,才挖了不到四尺深。影响进度的,不光是高温和体力,最主要是我一直都丧丧气气的,老是怀疑根本就挖不出那个什么葬缸来。希望就相当于子弹后面的那点引药,没有它,弹头无法冲刺出去。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林子里的光线却已经暗得象失恋一样了。
我又停下来喘气。下午三四点的林子里,这儿那儿的总会有些小动静,我也懒得知道它们是哪来的,只是崴坐在青草上,有时看一棵树的树皮,有时看那几个我已经挖出的大坑,茫然得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孟的。这老东西问我在哪儿呢,怎么老不见我人。我说我现在在外面住呢。他说,最近又有蟋蟀比赛,问我参加吗。哪有心思玩这个,我用铁锹戳了一点土,呼地压到一只从我面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