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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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做的,也是我所必须去做的,即使我。。。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承昀嘴角有丝苦涩,他自己很清楚,他与兆鳞同是男子,又如何相爱,甚至荒诞的想厮守一生呢?
皇帝其实也知道,承昀并不怨恨他,承昀若是怨恨他的话,离开京城时便不会唤他一声:哥。
皇帝神色深沈而凝重,而承昀亦沈默不语,两人陷入沈寂,直到服侍皇帝用膳的侍从进来,皇帝才执住承昀的手,带承昀去御膳房用餐。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话题已经谈起了,且牵扯到今日皇帝想要询问承昀的事情,因此这一顿饭,两人话都不多。
皇帝让四周服侍的侍从都退下,他像以往未登基为皇帝前那般帮承昀夹菜,招呼承昀多吃点。
承昀吃得不多,他有心事,已经藏不住。而皇帝自然也感觉到了,先前就册世子妃一事询问承昀时,承昀并没有明确回应。当时皇帝已有所觉察,他曾想过承昀显然还忘不了那人。却不认为承昀与那人有过婚誓,这太过荒诞,而且承昀显然也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承昀?〃皇帝看向承昀,承昀已将筷子搁上,望著桌上的餐具发呆。
〃再些时日。〃承昀抬起了头,声音很低。
〃再些时日就好。。。我。。。〃承昀的拳头在桌上紧紧抓著,他终究还是不行。
〃好。〃皇帝应声,他不逼迫承昀,为承昀请婚的是郑王,承昀推延了,他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如此打算。
〃你身体也很虚弱,先调养好再说。〃
皇帝说道,此事,显然暂时不会再提起。
皇帝挽留承昀多留京几日,除了想能和承昀多聚聚外,便是为了帮承昀挑一门亲。宗室子弟为了繁衍子嗣,总是早早便成家了,皇帝也希望承昀能早点有位子嗣,让郑藩的爵位能在日後延续。
朝会散去後,明泉唤兆鳞和怀壁到他府上小酌。三人进府时,正巧明泉的妻子由侍女陪伴,在庭院里看花开。这位娇弱的女子躲避不及,便羞怯地欠了欠身。虽看不清她模样,但仪态柔美,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进府後也发现了,以往明泉府第里的那些小唱都不见了,反倒四处可见容貌端正的婢女。
明泉让仆人备酒菜,三人在庭院一处凉亭上喝酒。兆鳞回京那日,他们三人便在兆鳞家中喝过酒,当时坐一起叙旧的还有些旧同僚与国子监里那几位交好。
三人坐於席位上喝酒闲聊,谈的都是京城里的趣事,官场里的见闻。无论明泉也好,怀璧也好,两人都避免提及郑藩世子,自然也不会谈及世子要册立世子妃一事。
其实关於郑藩世子要册妃的事,朝廷上下都流传开了,兆鳞一抵达京城便知道了。
与两为好友喝了几杯,聊了些闲话後,兆鳞便辞别了。他骑马返回自家府第,进府後见到堆放在院子里的几坛梅子酒,便取了一坛,抱回书房。这些梅子酒都是兆鳞特意托付人从扬州运来的,有二十几坛,兆鳞送了几坛给明泉与怀璧,自己留了十多坛打算慢慢喝完。这东西不喜欢的人根本看不上眼,也就是因为有了家乡特有的味道,兆鳞才因此嗜好。
这些梅子酒酿得极好,即有果香的甜浓,又有蒸酒的浓烈,兆鳞边写公文,边喝酒。
将写好的公文叠好,收齐,放於一旁。兆鳞抽出一张信纸,用镇纸压住边角,执著毛笔郁下笔却又有了迟疑,直到墨汁沿著笔尖低落在信纸上,兆鳞才将毛笔搁放,将信纸揉了。
〃重林。〃兆鳞朝门口唤书童,他声音刚落下,重林便进来了。
〃公子,有什麽吩咐?〃重林问。
〃你带上一坛梅子酒,让马夫载你前去郑藩世子的住处,若有人问你身份,便说是江南巡按所赠。〃
兆鳞做了吩咐。
〃公子,那有信要送吗?〃重林问;看向书桌。
〃没有,你将酒送去,若是不肯收便作罢。〃
兆鳞说得平淡,他不能亲自前去,只因承昀不能见他,而且也避免可能被皇帝的人看到他前去找承昀。而派人过去,又未必进得了门。
目送重林匆忙离去,兆鳞端起酒坛为自己再倒了碗酒,这些酒似乎出乎意料的浓烈,兆鳞喝了三碗,便觉得有些头晕。或许是先已在明泉那里喝过酒,而回来又喝了梅子酒才醉的。
兆鳞返回寝室休息,他一身公服胡乱脱去,躺下床没多久便睡去了。
回京时很匆促,而在京城这几日亦有许多公事与应酬,兆鳞疲惫得很。自回京後,兆鳞便心绪烦乱,何况今日散朝时,兆鳞在皇极殿门口还见到了承昀。
承昀平静得近乎冷漠的模样有些出乎兆鳞的意料,只能眼睁睁看著承昀与自己擦身而後,让兆鳞无法忍受。
这一年里,兆鳞没有一日不思念承昀,也不曾失去希望,他愿意等承昀,再漫长的时日都行。可要是承昀已经放弃了,那兆鳞的等待将是毫无意义。
重林抱著坛酒站在承昀入住的府第外,他报了自家主子的姓名与官职,但看门的侍从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重林不肯离去,在门外的石阶上坐著,虽然先前就已被吩咐说如果进不去便做罢,但重林却觉得他送的远远不是一坛酒。这是一份情意,就跟那日承昀公子离京时,他前去送的那坛酒一样,有著很特别的意义,虽然他也不明白这特别在哪里。
看门侍从见重林不肯离去,这才进府禀告,他们原本看到送的是一坛酒,而且送酒的还是个小厮本是不放在心里的。
〃重林。〃庆祈很快出现在门口,惊喜的唤重林的名字。
重林见是庆祈出来了,高兴极了,急忙将酒递给庆祈。
〃我家公子让我送来的,是坛梅子酒,不过这回没有信。〃重林说道。
他将酒交给庆祈,与庆祈又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庆祈目送重林离去,他抱著那坛梅子酒进府。看门的侍从进府禀告时,承昀人并不在,他前去皇宫。是庆祈自己做主将这坛酒收下,虽然他知道他本不该收下,他家公子见到这坛酒,知道是那位袁公子送的,肯定又会难过的。
庆祈将那坛梅子酒放在承昀的书房里,承昀回来便会看到。
夜幕降临,承昀才回到府中,他被皇帝留於宫中半日,仅因为他最多再住两日,便要返回怀庆府,皇帝有些不舍,这一走,便是一年难得再见上一面。
承昀回府,便吩咐庆祈做下准备,说在京城停留的时日不多。
〃公子,今日午时,那位。。。袁公子的书童来过。〃
庆祈吞吞吐吐地说,他自作主张收下那坛酒也不知道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哦。〃承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心里其实是慌乱的。
〃他。。。那书童有说什麽吗?〃承昀见庆祈不再说话,反倒开口问了,话一问出来便又有些後悔。
〃没有,就送来了一坛梅子酒,说是袁公子从扬州带来的。〃
庆祈回答。
承昀听到是梅子酒,心里有些黯然,那日他离京前往凤阳时,兆鳞赠的也是一坛梅子酒。一年了,兆鳞并未将他遗忘,甚至对他的心意也没有改变。这坛梅子酒是想传递这样的情感吗?朝廷上下,无不知晓他这位郑藩世子要册世子妃,兆鳞没可能不知道。
从承昀发毒誓至今日,其实已不抱任何希望,和兆鳞在一起就像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一样,在凤阳的那一年里,承昀掐灭了自己心中残存的那些奢望,也让自己不必再痛苦不堪。
〃那坛酒呢?〃承昀问,即使明知道与兆鳞不该有任何瓜葛了,但承昀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放在书房里。〃庆祈将目光看向摆放书桌的位置,就在书桌脚下,搁放著一坛酒。
承昀也看到了,他走过去将酒坛搬尚书桌。他清晰记得梅子酒的味道,是甜美也是酸涩。那时那坛梅子酒,他喝得一滴不剩,而後醉生梦死般被载离京城。
承昀望著这坛梅子酒,想著兆鳞或许曾抚摸过酒坛,想著兆鳞或许曾尝过这酒中的滋味。想著今日他与兆鳞擦身而过时,他感受到的,属於兆鳞的气息。
自己确实是绝望了,可是心还没死透,是这样吗?因此,只要感觉到兆鳞的存在,只要是碰触他给予的物件,心便会如此刺痛。
〃庆祈,去取碗。〃
承昀取下了酒坛封口,他想喝这坛酒,是甜美也好,酸涩也罢,那都是他切身感受到的。
庆祈听从吩咐去取碗,承昀为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就喝。入口过猛,先是呛了一口,而後才发觉这酒竟浓烈的很。
承昀慢慢地喝,喝完一碗,还想再倒时,庆祈劝他,承昀酒量不济,会喝醉的。
〃庆祈,你去寝室将衣物收好。〃承昀支走庆祈,他不让庆祈劝他,也不希望庆祈看到他难过的模样。
庆祈心里也明白,只得离开。
承昀再次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双唇碰到琥珀色的酒夜时,便尝到了酸涩,他已尝不出甜美,只觉得酸楚得想要落泪。
兆鳞知道自己要册世子妃时,心里做何感想?自己当时不是曾与他有过誓约,曾亲口说过,我今生惟有你一人,再无他人?
〃梅子。。。〃承昀呢喃,将酒灌入喉中。
〃数声鶗!,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承昀低声咏道,心中满是苦涩。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承昀吟至〃天不老,情难绝〃时,泪水无声划落,他仰头将碗中的酒饮尽。
他多想见兆鳞,多想触摸到他,多想听听他的声音。他何曾想与他擦身而过,像相互不认识那样,甚至不能对上一个眼神。
说不怨恨载垕逼他发这样的誓言,其实并不是真的,即使明知道哪怕再见他一眼都会动摇自己的抉择,却还是那麽渴望见他。
承昀再次为自己倒酒,这已经是第三碗,他其实已经喝不下,也有些醉了,可承昀还是将第三碗酒喝得一滴不剩。
这一夜,承昀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因为醉酒人也显得有些失去了理智。当承昀离开书房想外出,见他走路都不稳重,仆人上前拦阻,却被承昀大力推开。承昀硬是让马夫将马牵来,即使庆祈苦苦哀求也无济於事。承昀跨上白马,不顾一切的策马奔驰,一人一马快速消逝於夜幕里。
〃数声鶗!,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么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第二十四章
兆鳞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重林正好拿烛火到屋内点灯,兆鳞见重林进来,便唤他取一件道袍过来。
〃公子,酒我给了庆祈。〃重林见兆鳞也没问他,便自己说了。
兆鳞因为是醉酒入睡,醒来时头有些疼,坐在床上眉头紧锁,听到重林如此说,也只是点了点头。他送给承昀一坛梅子酒,是因为这是他自己所嗜好的,也是希望承昀见到那坛酒能知道自己并未曾更变过心意。
重林将衣物递给兆鳞,兆鳞接过,穿戴起来,他今晚并不打算外出,因此很随意的将大带佩上,连丝绦都没有系。
穿戴好衣物,兆鳞便前往书房,他让重林将书桌上的酒收走,却又不做什麽,就坐在椅子上发呆。管事进来问他是否要将晚饭端进书房,兆鳞才抬起头看向管事,只说了句不饿,晚些时候再吃。
对兆鳞而言很少有如此苦闷的时候,他甚至找不到事做,也不想出去拜访朋友。以往都是如何消遣的?以往,空闲的时候他或许会在书阁,或许与友人聚会,或许出去寻花问柳。
那些风月场所,有多久没去了,甚至前往江南巡按时,兆鳞亦不曾让任何女子陪过宿。他心里只有承昀,想著他说过的以承昀为妻的誓言,想著承昀的模样,和与承昀体肤相亲时的美好。可他终是再见不得承昀,有再多的相思也无处倾诉,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的苦闷与孤寂。
其实回京时,听到官员谈及承昀要册妃时,兆鳞就犹如被人於寒冬里泼了盆冷水。或许送酒那时,便该写上只言片语给承昀,问他册妃一事是否属实。可若真是属实呢?以承昀的年纪,他恢复世子身份後必然要册妃,即使非他本意,但迫於身份与他父亲的期望,承昀都必须有妻室,好生育子嗣传承爵位。
兆鳞揉著额头,他头痛得厉害,以他的姓情,他从未如此憋屈过,以他的姓情,他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