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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月锦囊-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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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而尽。

这一杯酒,是他有生以来喝得姿势最别扭,地点最寒陋的一杯酒,却也是气氛最动人,味道最芬芳的一杯酒。

阴暗的地牢因为眼前的红烛、美人,一瞬间竟变得无比明媚起来。陈旧的木栅栏阻隔着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却阻隔不了二人缠绵在一起的目光,于是就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再次相逢在三月的春林,而那越过了山水险阻、时光荏苒的爱意,无尽绮丽,又让这林间开满了多媚的花……

第六十三章 洞房夜

半年后。

极北之地的辽东;乌压压的天空飞雪团团;大雪几乎快要掩埋了整座都司卫所。齐小衙内正心不在焉地对着碗口吸溜海参;时不时伸手推开窗,望一眼户外暗无天日的坏天气,忧心忡忡。

今天是娘子照例来看望他的大日子;路上可千万别被这大雪耽搁了。

他这么愁眉苦脸;只因齐小衙内心里一直记挂着某件事——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的娘子圆房了!

想当初刚到辽东的时候;他因为千里起解、水土不服,结果大病了一场,差点送命;可把娘子给吓坏了。后来都司卫所里的军医好容易将他的病治好,可他的身体却还是被弄垮了;于是罗疏买来上好的长白山人参、鹿茸,还有辽东海参什么的,轮番替他进补,把原本瘦脱了形的齐梦麟又慢慢地喂圆润。

等到齐梦麟康复之后,她买补品已经买得熟门熟路,竟然索性做起了药材生意。

这人吧,一旦身体无恙,就会饱暖思□,偏偏罗疏却总是担心齐梦麟身体虚弱,怕他因为房事损伤了身体,因此迟迟不肯圆房。

是以齐小衙内暗暗决定,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成就一番“壮举”,可千万不能再把一颗春心付十指了!

正在盘算间,他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齐梦麟立刻浑身一激灵,叫道:“是谁啊?快进来!”

进来的人令他大失所望,竟是卫所里负责看押他的老王。老王此刻满脸堆笑,带着点讨好地问道:“三爷,屋里的炭火还够吧?不够我再给你添点?”

“足够了,烧到明天早上都管够,”齐梦麟横躺在一张貂皮褥子上,懒洋洋地回答,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立刻又扬声吩咐道,“要不,你再给我添点吧。”

等娘子过来以后,这万一要是真的亲热起来,屋里不够暖和可就坏事了。

老王得了示下,这才笑呵呵地又往屋里添了一盆炭,问道:“今天夫人会来吧?”

“按说会来,可是你瞧这天色……”齐梦麟听老王提起罗疏,脸上也有些懊恼,“老王,你觉得这雪碍事不碍事?”

“不碍事,今天这雪在辽东可不算大,三爷你就放心吧。”老王说了几句奉承话,随即面露难色地对齐梦麟开口,“我那贱内,最近老咳嗽,大概是受了寒。今天夫人若是过来,三爷能不能开个尊口,帮我向夫人讨点人参?”

齐梦麟一听这话,立刻从自己的炕头翻出药箱,找了一支肥大的人参塞给老王:“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人参我这里就有,你拿回去给你家夫人好好滋补滋补,不够我这里还有。”

天知道他吃人参早就吃怕了,只因罗疏每次过来看他,都要带上好些补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按时服用。可怜齐梦麟身体早已复元,血气方刚的一位大好青年,一边思念佳人,一边独守空房啃人参,直把他补得鼻血长流。

于是老王顺利讨得人参,千恩万谢之后,便阖上门退了出去。

一时空房内只剩下齐梦麟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裹着暖烘烘的貂皮,懒懒地听着窗外北风呼啸。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齐梦麟迷迷糊糊地陷入昏睡,没过多久门外忽然传来细细碎碎的低语,像是有什么人在客套地寒暄。不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挟着寒风闪进屋,很快来人又从房内将门闩上,厚重的丝絮门帘无声无息地掀起又放下,让暖意融融的屋子再度恢复了静谧。

一双清亮的眼睛注视着炕上昏睡的男人,不觉泛起笑意。

她的夫君,正睡得香甜。

罗疏轻步走到炕边坐下,伸出白皙的双手替齐梦麟掖了掖貂裘,不想冰凉的手指碰到他的脸颊,还是惊醒了梦中人。

“娘子……”睡眼惺忪的齐梦麟咕哝了一声,瞬间又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嚷嚷着,“娘子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罗疏在齐梦麟的帮助下脱了大氅和靴子,仅穿着贴身的白绫袄,冰凉凉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怎么会是做梦呢?夫君,我回来了。”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无声而亲昵地依偎着,火盆中通红的炭火发出剥剥轻响,一室生春。

这时齐梦麟满心欢喜地将罗疏搂在怀里,关切地问:“外面雪大不大?没冻着吧?”

罗疏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那你饿不饿?喝点酒暖暖身吧,”齐梦麟又唠叨起来,嬉皮笑脸道,“娘子在外奔波辛苦,为夫我今天特意早早备下一桌酒菜,为娘子接风洗尘啊……”

罗疏被他逗得“噗嗤”笑了一声,看着他猴子一样窜下炕,忙着热酒热菜,便也扎挣着坐起身,接过齐梦麟烫好的一杯热酒,呷了一口。

入喉辛辣芳香,浓烈的酒气在体内发散,很快便让冰凉的四肢暖了起来。只见罗疏两颊红晕渐生,如抹了胭脂一般明艳动人,让一旁的齐梦麟不觉看得痴了。

于是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又开始动起先前那个念头——今日他怎么着,也该和自己的娘子圆房了。

这一想,齐梦麟顿时精神抖擞,迫不及待地伺候罗疏用饭,为接下来千金一刻的*争取更多的时间。哎,他的娘子……他的娘子,眼前人就像是凝脂和酥酪捏成的人,光是抱在怀里就觉得滋润甜蜜,让他的心都快软化了。

“娘子……”明明酒足饭饱之后,齐梦麟却更像饿鬼投胎,扭股儿糖似的抱着罗疏,与她咬耳朵,“娘子,你说今晚,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了?”

好嘛,他齐小衙内如今真是脱胎换骨,竟然学会羞涩了!

靠在齐梦麟怀中的罗疏听他如此暗示,一张脸顿时红得更厉害,火烧一般滚烫:“你……你的病才刚刚好,身体……”

“我的身体好没好,娘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齐梦麟含着罗疏的耳垂笑道,趁着她半推半就之际,将她扑倒在暖炕上,“娘子,为夫我想了好久了,今晚只怕忍不过去,娘子救命则个……”

齐梦麟又是耍赖又是撒娇,罗疏被他闹腾得没办法,仰躺在貂皮褥子上只顾微微地喘气,胸口起伏着,红着脸凝视他,星眸如醉。无声的默许鼓舞了齐梦麟,让他终于放开胆子,激动地解开了罗疏的衣襟。

随着他温柔的动作,身下人洁白婀娜的*渐渐展现在他眼前,齐梦麟瞬间呼吸沉重,凝视着罗疏的眼神也越来越炽热,羞得罗疏忍不住抬起手臂遮掩羞处,在齐梦麟直勾勾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怕羞吗?”齐梦麟抚摸着身下人柔软的娇躯,感受到她紧张的战栗,嘴上故意□裸地调戏着,一只手却体贴地拽过宽大的貂皮裘,将自己和她严严密密地包覆在一起。

温暖而安全的感觉抚慰了罗疏的心,于是紧绷的身躯终于渐渐放松,她不着寸缕地与齐梦麟相互依偎,亲昵地,羞怯地低语:“妾身未经人事,还望夫君见怜。”

这时正在她私密处热情揉弄的手指猛然一顿,齐梦麟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罗疏双眉微蹙,不由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你,你……怎么会……”

他从骨子里珍惜她,可因为知道她的身世,所以从未在这方面抱有任何侥幸。此刻忽然得知罗疏是处子,齐梦麟顿时表现得比她还紧张,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拘谨起来。

“我,我刚刚没弄疼你吧?”他慌忙收手,紧盯着罗疏水汪汪的双眼,生怕自己方才一不小心唐突了她。

这时罗疏却不好意思地先笑了,她没再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齐梦麟,光滑的双腿攀住他瘦削的腰,将自己春意潺潺的秘境全然打开,挨上他炽热勃动的*,发出无声的邀请。

齐梦麟瞬间眸色一黯,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俯身搂住罗疏的腰肢,将自己坚硬的*缓缓探入她湿润的花心……当灼热的□最终冲破那一层珍贵的贞操,他满头大汗,凝视着此刻在他身下美到极致的人,与她十指紧扣,深深地相吻:“罗疏,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唔……”这时罗疏已经没有余暇回答他,只能满面潮红地蜷在他身下,宛转承欢。

这一夜大雪纷纷、天寒地冻,屋内却是郎情妾意、满室生春。柔滑的貂皮像水一样覆住正在交欢的两个人,让二人如鱼水般缠绵……一夜到天明。

这时夜雪初霁、晓光明澈,屋外已是茫茫一片银白世界。

连日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

第64章 尾声南好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十里秦淮;烟水旖旎;就连官场上腥风血雨的传奇,也被揉进了美人的低吟浅唱。

三杯两盏淡酒,醉不了韩慕之的双眼;他在高朋满座的雅宴上悄然离席;独自斜倚着临河的阑干,举手投足间带着无尽的落寞。

刚刚擢升南直隶松江府知府的韩大人;声名远播、仪表堂堂,眉宇间却含着一抹待人开解的忧郁,这样的才俊;自然要吸引无数柔婉的目光。

果然须臾之后,一道妙曼的倩影出现在韩慕之身侧;嫩莺一般的嗓子软软媚媚地开口:“大人这般临水沉思,可是有心事?”

韩慕之转过脸来,看清了身边螓首蛾眉的美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吗?”

那美人却也胆大,仍旧低着头,发钗的流苏半遮着眉眼,不卑不亢地对答:“抒志看山、思人望水。大人将思念寄入流水,山水有情,终有一天会将您的心意捎给那个人的。”

她的言谈颇有几分雅人深致,令韩慕之不经意间微微动容,叹道:“是吗?可惜我思念的那个人,却在这流水去不到的苦寒之地。”

“苦寒之地?那是很远的地方吗?”美人得到了回应,便很熟稔地开始搭话,让交谈流水一般延续下去。

“对,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距离这里……千里之遥。”然而她却愿意为了那个被判流放的男人,一路相随千里,不离不弃。

当初齐总督垮台,正值自己三年县令任满,于是他告别了临汾县和挚友陈梅卿,擢升松江府知府。而齐梦麟则被流放到辽东都司卫所,身家一落千丈。

他曾无数次猜想过那两个人最后的结局,直到一次同僚聚会,酒宴上有人偶然提及一则艳闻,才让他得知罗疏的下落……

“那齐小衙内流放辽东,听说身边始终跟着一位痴情女子,为他张罗衣食、嘘寒问暖,竟颇有孟姜之德,真真可叹……”

当听到这则轶闻的一刹那,韩慕之便知道同僚口中的那个女子是罗疏,然而除了徒增怅然之外,他那颗一无所有的心,似乎已经不会痛了。

“千里之遥……也难怪大人会这样牵挂了。”这时身边的美人也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适时拉回了韩慕之的神志。

于是韩慕之稳了稳心神,定睛看清楚了身边的美人。与此同时,那美人恰好也抬起头来,一双善解人意的眸子与韩慕之的目光相碰,彼此深深凝视,让暧昧在静默中一点点地积累,直到韩慕之忍不住开口相问:“姑娘怎么称呼?”

“奴家名叫苏媚,阁子里送了个绰号,都叫我锦囊。”

“叫你锦囊吗……”韩慕之听了苏媚的话,喃喃出神了片刻,许久之后忽然开口,“苏姑娘,如果我许你一件事,无论多难都会做到,你会要我做什么?”

苏媚闻言微微一怔,望着眼前丰标不凡、注视着自己的男子,一颗七窍玲珑心便思绪飞转,只想着如何能够将他猎下。于是须臾之后,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韩慕之的双眼,缓缓答道:“如果大人只能许给奴家一件事,奴家不要别的,只想要大人能够为奴家展颜一笑,忘却忧愁。”

“只想要我忘却忧愁吗?”这时韩慕之怅然重复了一句,目光中微微流露出失望。

是啊……这世间委曲求全的女子何其多,而执意寻求自由,为自身而活的女子,只有她一个。一旦他放手、错过,佳人难再得。

于是这一次,韩慕之收回自己低落的眼神,再度望向阑干下潺潺的流水,轻声道:“今后别再用锦囊这个名字了,不合适。”

只因为……

自她一别后,世间,再无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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