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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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就慢慢松开了手,低头问我:“西西,你怎么了?”
我喘着气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摇头说:“我没事,就是上楼有点累,歇一会就好。”
景然忙拿了个靠垫给我,让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心情似乎很好,要亲自下厨烧菜给我吃,我看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作响,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回病房的话,苏明哲下班过去看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但是又不愿破坏了景然的兴致,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过他的笑脸了。
吃饭的时候,我对景然说:“我一会还要走,和外婆回一趟家乡,过几天就回来,我走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不要抽太多的烟,要按时吃饭。”我撒了谎,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生病,否则他会担心,会更加毫不犹豫地赶我回去。
景然有些微微的失望,但是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反而说:“我已经好多了,从家乡回来你还是搬回去住吧,住在这儿太委屈你了。”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那么希望他过得好,可是他能过得好吗?我刚做完手术的时候,曾经拜托苏明哲帮景然找一份工作,苏明哲对我说:“这个恐怕很难,景然的身世我也知道了,他是MBA毕业的,是数一数二的管理人才,找不到工作也是有原因的,前些日子我父亲曾经去找过他,说要给他一笔钱,条件就是让他离开这里,到别的城市去发展,可是他不肯要那笔钱,也不肯离开这儿,我父亲为了逼他走,就封了他的路,能请得起他的企业只怕没有我父亲的话也不敢用他,别的小单位估计他也看不上。”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同样是苏家的儿子,同样是身体里流着苏云天的血,却是这样不同的待遇,苏明哲和若虞就锦衣玉食,而景然就要受苦,如今苏云天又为了害怕景然会对他另外两个孩子不利,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没有天理。
41 伊人
我在夜色中打车回到病房,刚躺下,护士就进来了,说:“西西,你上哪儿去,可吓死我们了,刚才苏先生来过,没有看见你,差点投诉到我们院长那里去,你就是不为我们的饭碗着想,也要为自己的身体想想,你刚做完手术就到处乱走,刀口怎么会愈合。”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病房里已经拥进来一群人,先是苏明哲,接着就是我父母,随后进来的还有若虞,苏明哲抱歉地笑了笑,说:“对不起,西西,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就找若虞要了你父母的电话,结果……”
他不说我也明白,结果就是他们都来了,我母亲眼泪一把地说了些什么我全都没有听到,我定定地看着若虞,若虞也看我,那种又爱又恨的眼神想要把我吃了似的,直到苏明哲把我父母都带了出去,他才走过来,蹲在我的床边轻声问我:“还疼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说不出话来,只是落泪,不停地落泪,象发了水灾一样。
若虞的眼睛也红了,一边用手抹着我的泪一边半责备半疼爱地说:“傻丫头,你不把我气死就不高兴是吧,什么事都瞒着我,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对你的!”
我更加的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弄得他的眼圈也红红的,没有了办法,就把我的头揽在了他的肩上,说:“别哭了,西西,你刚做完手术,会哭坏身体的。”他这样劝着,我就把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又哭又笑的。我一直以为,他的心目中,已再没有了西西,却原来不是,他还在爱着西西,还在为我的一切怜爱疼惜。
我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若虞离开了我,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我接个电话。”他没有停留而是开了门到阳台上去。这间病房的设施齐全,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我虽没有问过,也知道它的价格不菲,阳台的玻璃门隔音效果也很好,我只能看到若虞站在那里一边接电话一边往里边看我,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只是一会,他就进来了,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说:“瘦了,我打电话让人熬点汤送过来。”苏家是做酒店的,有这个便利条件,我这几日喝的汤都是苏明哲让酒店按时送过来的正宗的港式煲汤。
我忙摇头说:“不要,有你陪着我就好了。”说话之间,脸上已带了几份娇嗔之色。
我很少和他撒娇,很少这样和他说话,通常都是命令加威胁,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他蓦然就笑了,捏了我的脸说:“现在知道我好了吧。”他站起身来,我慌了一下,马上拉住了他的手,他回过头看到我惊慌的表情,笑得就更厉害了,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愉悦。他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我不走,赶也不走。我去找条毛巾帮你擦下脸,看看你的样子,都哭成大花猫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脑海里不停浮现他和那个女子挽着走出来的样子,却也不敢问,有些东西一旦失而复得了人就会变得小心翼翼,唯恐它会再次失去。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形容憔悴,面色无光,两眼无神,西西已没有了从前的光彩照人,怎么去和别人比?我叹气,再叹气,这几日若虞倒是在我的病房里安心的陪着我,只是每天都会接到一些电话,他每次都是到阳台上去接。但是如果我是正倚着他说话,他就挂断了,等我睡下了,再悄悄地回过去,那样的电话一打就是很长的时间,他在阳台上站着,我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傻子都知道,又有哪个业务电话能让人聊上半个小时也不觉得累的。
若虞在外面敲门,边敲边问:“西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有事,我心里不舒服,我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我想质问他,只是这样有什么意义,我既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吵,更不想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我打开门,盈盈一笑,说:“我还好。”其实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虽然我一直在逃避,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若虞在的第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他买了早餐回来,我还赖在病床上没有洗漱,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若虞和我父母坚持不肯让我出院,我也就乐得享受他们的照顾。尤其是若虞,只要是不忙,他都会来医院里陪我,表面上我们又像从前一样的亲密了,只是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那天以后我就知道了我们中间隔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若虞大学的同学伊人。
伊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容貌出众,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家世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重要的是她的个性很好,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而灵动的那一部分有十分之六七是西西的翻版。她和若虞站在一起就活生生的印证了中国的一句古语:郎才女貌。
我也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我在她面前立即黯然失色,不用我自己比,旁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算我天生脸皮厚了点,天生就处变不惊,但对于伊人的到访还是多少有些酸意的,我不过是借着自己是个病人霸占着若虞而已,若虞已经开始在我和伊人之间游移不定了,这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就能看得出来。
伊人对我和若虞的事了如指掌,不用想也是若虞告诉她的,她知道景然,知道婧如,知道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比如说脑筋急转弯,坠崖,我和若虞种下的小菜园,还有菜园里那棵只开花不结果的葡萄树。我就在想,这需要多少个日夜的畅谈才能够了解的如此详尽!
她坐在我病床边和我说话,若虞就心神不定地倒水时溢出了杯子,又手忙脚乱地把花瓶碰到了地上了,一弯腰又撞翻了杯子,接着他就在这一连串的事故中被玻璃花瓶的碎片划伤了手指,他“哎呀“了一声,那个伊人很快地蹲了下去,把他划破的手指放在她的嘴中吮吸了一下,她说这样可以止血。若虞马上紧张地抬起头看我,他看我漠然地转过脸去,就拉了伊人站了起来,说:“伊人,你该走了,我送你出去。”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了她的手往病房外走,伊人挥手和我说再见,我不知道她是在故意炫耀还是如她表面般那么纯真,我只知道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就要把我生生地吞没。
42 新年快乐
我悄悄地离开了医院,没有告诉我的父母,也没有告诉若虞,我又回到了景然那里。在出租车上,我的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短信的滴滴声也不绝于耳,我却不敢去接,也不敢去看,我怕若虞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会毁掉我所有的希望,虽然我知道那希望微弱的如火柴燃起的一点点的火焰,瞬间就会熄灭,但至少它是希望。
第二天若虞找来的时候,我正在和景然玩扑克牌,我们面前放了一堆的零钱,我半蜷在沙发上那个属于我的被窝里,虽然暖风机是开着的,我还是觉得很冷,我不自觉地会想起那个在家乡的冬夜里,我和若虞和衣躺在一条棉被里说了一夜的话。
景然看我又在发呆,就敲桌子说:“西西,该你了,专心一点,小心一会把你自己都输给我了。”
我笑着回了一句:“把我输给你,你敢要吗?”
景然愣了下,但随即微笑说:“不敢,我怕你的眼泪把我淹了。”他看我要说话,马上打断了,说:“不用狡辩,以为我不知道吗,昨晚是不是哭了一夜,今天早上枕头都是湿的。”
我不服气,就还嘴道:“我流口水,不行吗?”心里又不舒服了起来,就扔了手中的牌,说:“不来了,总输给你,没意思。”
景然也放下手中的牌,顺手拿了根烟点着了,抽了一口才试探着问:“西西,你这几天是不是去见若虞了,不是为了我和若虞吵架了吧。”
我心不在焉地说:“没有,你就别自恋了,我铁西西绝不为了男人吵架。“
我明显地说得没有底气,引得景然一阵低笑,说:“西西你是属鸭子的吧,就嘴硬,等那一天若虞移情别恋了,我看你只怕要哭死过去。“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头就猛然一紧,揪心地疼着,疼得我皱眉,景然注意到了,一步跨了过来把我的头靠在他肩上问我:“西西,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间房子本来就小,沙发就在一进门的地方横放着,景然只以为是收水电费的,胳膊一伸就拉开了门,嘴上还说着:“不是告诉你……”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默默地把手从我的肩下抽了出去,起身慢慢地退在了一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若虞站在门口,他只怕是误会了那一幕,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离开,反而是走了进来,放了一包药在桌子上,回过头对我说:“西西,你不要命了也要为你父母想一想,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喉结动了动,就转了话题:“这些药是叔叔婶婶让我送过来的,你要按时吃。”他蹲了下来,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艰难地说:“西西,你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否则你让我怎么忍心离开你?”
他终于说出他要离开我了,我努力地笑着,没心没肺地说:“你放心,我会很好的,很好很好,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我说着,声音已经哽咽,眼泪纷纷地往下落,滴在若虞手背上,他却再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很快地站起来,迅速地拉开门走了,仿佛多留一秒就会动摇他要离去的决心。
那扇门在我面前悄然合上了,那些我和若虞共同拥有的日子,那些欢笑,那些泪水,就此戛然而止。一年的时光,三百六十五天的日日夜夜,我的第一次,都抵不过伊人眉间的那一丝轻笑。
苏明哲为景然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他母亲的一个朋友那里做事,虽然职位低了点,薪水少了点,但他是唯一一个敢请景然去工作的人,但这件事是瞒着苏母的。苏母已带着玖儿去了马来西亚,苏明哲随后也会过去,他说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其实我很清楚,他还是担心他父亲的病,毕竟苏云天在他身上倾注了大半生的心血,也不是说恩断义绝就能真的断了的。
景然开始上班以后,我就又搬回了那间若虞为我父母买下的房子里。我那段时间里心情很低落,身体又一直不好,留在景然家里反而会拖累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每日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然后会抽更多的烟,见了我总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他说不出口,他一直觉得他没有资格来爱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这样也好,我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我需要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把过去像剪片子一样地一刀剪断。
我就在这样的心情下迎来了新年,去年的今天,我是和若虞一起度过的,我们一起贴对联,挂灯笼,一起放烟花,一起吃年夜饭,若虞哄得我父母和外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那将是我和家人度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我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