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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坏坯子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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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恩已经一一查过床头柜及里面的东西了,除了一般个人用品和几封健康人士写给重病患者那种搔不到痒处的问候信外,什么也没找到。第五分局的人员搜过旁边几个房间和病房,也没发现什么。
  马丁·贝克若想知道一些特别的事,他就必须问,而且还得用明确易懂的方式去问,勒恩才不至于误解。
  总之,事实摆明了他们两个合作不来,这点他们很多年前就发现了,因此通常会避开单独合作的机会。
  勒恩很清楚马丁·贝克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因此老觉得自卑。马丁·贝克则知道自己跟对方话不投机,所以也就分外沉默。
  勒恩拿出他的宝贝办案工具箱,采到几枚指纹,并将房里的几件证物及外边的地面部盖上塑料布,以防重要细节遭到自然力或人为的粗心破坏。他采到的物证大半都是脚印。
  马丁·贝克每年此时都会感冒,鼻塞、流鼻涕、咳嗽样样不缺,而勒恩对此竟然毫无反应。事实上他连一句“你还好吧”
  都不懂得问,显然他娘从小没把他教好,连句问候语都不会。就算他想到了,也是闷在肚子里。
  两个人一点儿默契都没有,马丁·贝克觉得自己应该打破沉默。
  “你不觉得整间病房看起来有点儿老气吗? ”他问。
  “是啊。”勒恩说,“本来明天这里就要清空整修或改装成别的用途,病人会迁到中央大楼的新病房去。”
  马丁·贝克一听,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我正在纳闷凶手到底用什么凶器,”过了一会,他又喃喃自语说:“也许是弯刀或武士刀吧。”
  “都不是,”刚走进房里的勒恩说,“我们找到凶器了,就在窗外十二英尺远的地方。”
  两人一起到外边查看。
  在冰冷的白色光圈下,赫然躺着一把尖利的刺刀。
  “是刺刀。”马丁·贝克说。
  “嗯,没错,卡宾枪用的。”
  点四五口径的卡宾枪是常见的军甩枪,大部分由炮兵和骑兵使用。马丁.贝克在服兵役时就有一把,现在军队里大概已经不用这种武器了。
  刺刀上沾满了血块。
  “有办法从槽沟上取到指纹吗? ”
  勒恩耸耸肩。
  这人真是三拳打不出个闷屁来,每句话都得逼着才会说。
  “你打算让刀留在那儿等血干吗? ”
  “是啊,”勒恩说,“这样好像也不错。”
  “我想尽快跟尼曼的家人谈谈,你觉得这么晚去打扰他妻子好吗? ”
  “应该没关系吧。”勒恩不甚确定地说。
  “我们总得着手做点儿什么,你要一起去吗? ”
  勒恩喃喃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 ”马丁·贝克问,一边擤鼻涕。
  “得找个摄影师过来,”勒恩说,“是的,没错。”
  可是他的语气似平一点儿也不在乎。
                第八章
  勒恩走到车边坐到驾驶座上等马丁·贝克,后者负责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通知尼曼太太。
  “你跟她说了什么? ”马丁·贝克坐到他身边时,勒恩问道。
  “只说他死了。看来尼曼病得很重,所以她似乎不怎么惊讶,不过现在她一定很纳闷,她丈夫死了跟警方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何? 很震惊吗? ”
  “是啊,当然啦。她本想搭出租车直接赶到医院,现在医生在跟她谈,希望医生能劝她待在家里。”
  “是啊,万一让她看到尼曼,一定会吓死的,这件事光说说都已经很吓人了。”
  勒恩沿达拉街往北朝欧丁路开过去。伊斯曼牙科中心外面停了一辆黑色大众车,勒恩朝车子点点头。
  “这车也真是的,停在非停车区还不够啊,竟然还歪斜在人行道上,幸好咱们不是文通部的,算这家伙走狗屎运。”
  “说不定那家伙喝醉了,才会把车停成那样。”马丁·贝克说。
  “说不定是个姑娘呢。”勒恩说,“一定是女人停的,女人开车子——”
  “你对女人的成见太深了吧,”马丁·贝克说,“这话要是让我女儿听见,一定会训你一顿。”
  车子从欧丁路右转,开过古斯塔夫教堂和欧丁广场。出租车站里有两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市立图书馆外的红绿灯下有辆黄色清洁车正闪着橘灯,等待信号灯变绿。
  马丁·贝克和勒恩默默继续前行,他们转到西维尔路,慢慢绕过街角的清洁车,在经济学院旁左转上国王使特街。
  “真他妈的。”马丁·贝克突然骂道。
  “是啊。”勒恩说。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当他们开过贾尔伯爵路,勒恩放慢车速,开始寻找门牌号。市民学校对面有间公寓的门开着,一个年轻人伸出头朝他们看,两人停车走过马路,年轻人把门拉开。
  等两人到门口时,才发现这男孩儿比从远处看时还要年轻。男孩儿几乎跟马丁·贝克一样高,但看上去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
  “我叫斯特凡,”他说,“家母正在楼上等候。”
  两人跟着男孩儿来到二楼,看见有问房门微微开着。男孩儿带他们穿过走廊进入客厅。
  “我去请我妈过来。”他低声说,然后消失在走廊上。
  马丁·贝克和勒恩依然站在房间中央,他们四下看看,客厅非常整洁,有一套一九四零年代的家具,包括一张沙发、三张有花色椅垫的漆面木制安乐椅,以及一张同样木质的椭圆形桌子。桌上铺着白色蕾丝桌布,桌布中央摆了水晶大花瓶,里面插了艳红的郁金香。面街的两扇窗垂着白色蕾丝窗帘,窗帘后是成排悉心照顾的盆栽。房间尽头处的墙上是一大片漆亮的桃花心木书架,书架一半摆着皮面书,另一半则是各式纪念品和小玩意儿,墙边到处是放着银器和水晶器皿的小桌子。最后还有一架盖着琴盖的黑钢琴,琴上是成排框好的家族照片。四周墙面上挂了几幅用金橘色画框框好的静物及风景画。房子正中央有盏水晶吊灯,两人脚下踩的是酒红色的东方地毯。
  马丁·贝克将房里的细节一一记在晌海里,同时聆听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勒恩走到书架旁,正在看一只黄铜制的鹿铃。铃的一边装饰着色彩鲜丽的白桦树、驯鹿和拉普兰人,还用红色的装饰字母写着芬兰文。
  尼曼太太随儿子走进客厅,她身穿黑毛衣、黑鞋黑袜,手里紧紧握着白色的小手绢,刚才一定是在哭。
  贝克和勒恩向她自我介绍,但她看起来好像没听进去。
  “请坐。”说完她也在花垫椅上坐下。
  等两位警官坐定后,尼曼太太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细着嗓子问。
  勒恩掏出手帕,仔细慢慢地擦去鼻头上的冷汗。马丁‘贝克也没敢指望这家伙能帮他什么。
  “尼曼太太,如果你有任何可以镇静情绪的东西——我是指药丸之类的,我想你最好先吞一两颗。”马丁·贝克说。
  坐在钢琴椅上的男孩儿立刻站起来。
  “爸爸有——浴室柜子里有镇定剂。”他说,“我去拿来好吗? ”
  马丁·贝克点点头。男孩儿去浴室拿来药丸和水,马丁·贝克看看标签,在瓶盖里倒了两粒药丸,然后递给尼曼太太,她顺从地将药和水一起吞下去。
  “谢谢,”她说,“现在请告诉我你们想知道什么吧。斯蒂格人都走了,再做什么其实都没用了。”她把手帕压在嘴上,因此说话声音很闷。“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 他毕竟是我丈夫啊,院方到底把他怎么了? 那个医生……他的语气很奇怪……”
  尼曼的儿子走过去坐在母亲椅子的扶手上,用手搂着她的肩。
  马丁·贝克把椅子转过来,直接面对尼曼太太,然后瞥了一眼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勒恩。
  “尼曼太太,”他说,“你丈夫不是病死的,是有人闯入病房里把他杀了。”
  女人瞪着他。马丁·贝克从她的眼神看出她过了好几秒后才理解了他的话。她垂下手,拿手帕抚住胸口,脸色白得吓人。
  “杀害? 有人杀他? 我不懂……”
  他儿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搂住母亲的手揽得更紧了。
  “是谁干的? ”她问。
  “还不知道,两点刚过时,护士发现他躺在房间地板上。有人从窗口溜进去用刺刀杀了他,整个过程不到几秒钟,我想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杀死了。”马丁·贝克安慰地说。
  “根据所有迹象显示,他是被突然袭击的。”勒恩表示,“如果他有时间反应,一定会自保或挣扎,可是现场看不出任何反抗的痕迹。”
  女人现在望着勒恩。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问。
  “我们也不知道。”勒恩说。
  他就说了这么多。
  “尼曼太太,也许你能帮我们查出真凶。”马丁·贝克说,“我们不想造成你不必要的痛苦,但有几个问题我们得问一问。
  第一,你想得到可能是谁下手的吗? ”
  女人绝望地摇摇头。
  “你丈夫受过什么威胁吗? 或者有人有杀他的动机? 有人威胁过他吗? ”
  她继续摇着头。
  “没有,”尼曼太太说,“怎么会有人威胁他? ”
  “有人恨他吗? ”
  “怎么会有人恨他? ”
  “请你仔细想想,”马丁·贝克说,“会不会有人觉得你丈夫害了他? 毕竞他是警官,这工作很容易树敌的。他有没有提趔有人出狱后想杀他或威胁过他? ”
  一开始尼曼太太困惑地看着儿子,然后看看勒恩,再转回来看着马丁·贝克。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如果斯蒂格说过,我一定会记得的。”
  “爸爸不太谈他的工作,”斯特凡说,“你们最好去问警局的人。”
  “我们也会去问的,”马丁·贝克说,“尼曼先生病了多久了? ”
  “很久了,我都记不起有多久了。”男孩儿说,然后看看母亲。
  “从去年六月开始,”她说,“仲夏前生的病,他胃痛得厉害,一放完假就去看医生。医生以为是溃疡,要他请病假,此后他就一直在请病假了。他看过好几个医生,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开的药也不同。三个星期前,他去萨巴斯贝里,他们一直帮他做检查和测验,可还是查不出病因。”
  谈话似乎有助于她分散注意力,抑制心中的震惊。
  “爸爸以为自己得了癌症,”男孩儿说,“但医生都说不是,可是他一直病得很重。”
  “这段期间他都在做什么? 从去年暑假后他就没工作了吗? ”
  “是啊。”尼曼太太说,“他真的病得很重,一痛就是好几天,只能躺在床上。他吃了很多药,可是帮助不大。去年秋天他回局里了几趟,说是去看看局里的情况,可是他无法工作。”
  “尼曼太太,你想想看,他是否说过或做过跟他今天的死有关的话或事情? ”马丁·贝克问。
  她摇摇头,开始哭泣起来,茫茫然地看着前方。
  “你有兄弟姐妹吗? ”勒恩问男孩儿说。
  “有,我有个姐姐,不过她结婚了,住在马尔默。”
  勒恩探询地看了马丁·贝克一眼。马丁·贝克一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来回卷动香烟。
  “那我们走了,”他对男孩儿说,“相信你会照顾你妈妈的,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找个医生过来,给她吃点儿药让她入睡。
  这种时候你能请到医生吗? ”
  男孩儿站起来点点头。
  “布隆贝里医生,”他说,“我家有人生病时,他都会过来。”
  男孩儿到走廊上,两人听到他拨电话,一会儿电话似乎有人接听了。男孩儿只讲了几句话便回来站在母亲身边。他现在看起来比刚才在门口时更像个大人了。
  “医生待会儿就来。”男孩儿说,“两位不必等了,他马上到。”
  两人站起身,勒恩走过去把手搭到妇人肩上,尼曼太太没动,两人向她道别时她也没反应。
  男孩儿送他们到门口。
  “也许我们还会再来。”马丁·贝克说,“我们会先打电话了解一下你妈妈的状况。”
  当他们走到大街上时,马丁·贝克转身问勒恩:
  “你应该认识尼曼吧? ”
  “不是特别熟。”勒恩搪塞地回答。
                第九章
  马丁·贝克和勒恩回到犯罪现场时,看见有蓝白两色的闪光灯在医院的帐篷前闪动。又有两辆车到了,车子前灯开着,停在调头的地方。
  “看来摄影师已经到了。”勒恩说。
  两人下车时,摄影师朝他们走来,他没背相机袋,只是单手拿着相机和闪光灯,口袋里塞满一卷卷的底片、闪光灯炮及镜头。马丁·贝克以前在犯罪现场也见过这个人。
  “错了,”他对勒恩说,“看来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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