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忆是江南-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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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忆有一习惯，在见到陌生人的第一面，是绝对不会和那人有多熟稔的对话，就算是亲人也不例外。可这一习惯在裴晓的大呼小叫下，竟然生生被改变。无奈之余，她突然开始很好奇这位表姐的职业了。
在来之前，老妈就谆谆告诫，别看裴晓年纪和她相差无几，却是个早已参加工作的老手，言谈之下不由流露出对自己的无限展望。想到这里，唐忆不由抿嘴一笑，扭头问她：“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记者。”裴晓言简意赅。
唐忆咋舌，怪不得能说会道。
“家里挤，你就住我那里，反正空间够大。”裴晓顺手拐过她的行李，笑着报告接下来的行程，“先回去放行李，我爸妈还要请你吃饭，然后，咱们去中心广场逛逛，那儿晚上夜景不错呢。怎么样？”
唐忆点头。这接待，这安排，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舅舅和舅妈很热情，在把她老爸老妈问候了一轮后，便把关注给放到了自己身上。唐忆一面应答，一面觉得，若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那她就丝毫不奇怪裴晓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了。难道真是应了那两个词——严肃活泼？
唐忆轻松了。
吃晚饭，将舅舅舅妈送回家后，裴晓便拉着她直奔中心广场。唐忆奔赴美国的时候正值幼年，对家乡的大部分景致早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在国外呆久了，对国内的一切就都好奇起来。她颇有兴致地瞧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一旁跳交谊舞的市民舞蹈队，四处穿梭玩滑轮的儿童，一对对携手相伴的年轻情侣。
裴晓见她看得入迷，不禁好笑。“喂。”她用手肘撞了撞唐忆，“没见过？”
唐忆被她一打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是。”她笑笑，“只是很久没回来了。”
确实是久违了。就算在国外呆得再久，就算现在生活的地方有多好，却总也比不上自己生根的地方。这应该，是一种归属感吧？唐忆有些恍然，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华侨们在提到家乡时会哭泣了。
因为，这是家。
绕着广场走了好久，两人都有些渴。趁着裴晓去帮忙买饮料的空挡，唐忆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正好能看见在不远处玩滑轮的孩子们。艳丽纷飞的身影，有点让她想起在冰场上的自己，亦或，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与那人的相逢，正是源于这样的运动。
唐忆深吸口气，掏出手机，摁下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然后，接通。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忆？”
“是我。”
“什么事？”
唐忆轻轻笑了笑：“江南，这段时间我经常想，你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城市里。”
“哦？”牧江南似是听到了很好玩的事情，“然后？”
“我觉得，你生活的地方一定很漂亮，车来车往，人场汹涌，就和美国所有的都市一样，可偏偏又会有所不同。不管你在哪，我都会在你的城市里找到熟悉的感觉，找到家的感觉。”
“阿忆？”牧江南听上去有些诧异，“你在说什么？”
“江南，我想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两章开虐··
、第十四章
长久的沉默。
一向能言的牧江南居然没了声响，唐忆诧异之余，只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牧江南才悠悠开口：“阿忆——”他略带笑意，语气是罕有的温柔，“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在中心广场？”
“是啊……等等，你怎么知道？”
牧江南轻笑：“阿忆，这世上有种技术叫‘定位’。”仿佛刚才的缱绻只是错觉，他带着满满的戏谑，就像平常一样，对唐忆开起玩笑，“你还真是想我啊。”
“……我只是顺路。”唐忆闷闷回道。
原本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感动，没想到，却是去查了GPS……想到这里，唐忆的小心肝一阵纠结，这男友还真是够淡定的。
“顺路？”牧江南就着她的话往下说道，“一不小心顺到我附近？阿忆，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运气会这么好？”
“附近？”唐忆目瞪口呆。
“中心广场附近的鎏江，你可别说没看见。”
鎏江？唐忆狐疑环顾四周，随后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中心广场一派璀璨流光，可就在着满溢的光彩之中，引人注目的却是立于其一侧的大楼。最是中规中矩的外貌，可却丝毫不输气势，在周围霓虹的映照下，更是大气尽显。唐忆眯眼，怔怔瞧着大楼外墙，一眨不眨。本来应是空无一物的幕墙上，耀目的红色贯破夜空，霸气宣告自己目空一切的傲然。
鎏江集团。
仅仅只有四个字，服帖于墙壁之上，便有令人心颤的庄重之感。
“真的……没看见。”唐忆一时有些讪讪。
“看来你得接受惩罚了。”牧江南轻笑，“或者，我现在就下来找你？”
唐忆被他的语气惊得毛骨悚然：“你不会就在上面吧？”她心怀侥幸地试探道，而对方的沉默却使她不得不确信。“喂，你别下来啊。”唐忆有些慌乱地抗议道，“我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对方的语气忽而有点莫测。
唐忆悔得几乎想撞墙，这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后果。什么叫“不方便”？这词的指向也太歧义了。她弱弱地开始补救：“我是说，我现在有事。”
“有事？”对方的语气更加莫测。
完了……唐忆哀怨地揪着头发，她似乎越抹越黑了。
“呃，我是说，我表姐陪着我呢，不方便吧？”唐忆近乎谄媚地笑道，“要不改天？”
“改天啊——”牧江南故意拖长尾音，感觉女友被自己掉足胃口后，这才闲闲继续，“见家长应该不错。”
“别！”唐忆欲哭无泪，瞧着裴晓正从远处徐徐走来，不由哀叹，“算我求你，今天真不行，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牧江南笑笑：“不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但也别在今天啊……明天，明天行不行？”眼见裴晓越走越近，唐忆不禁着急，“我姐来了！”
“好。”
男友忽而的态度大转弯令唐忆无比忐忑。不过，当下一句脱口之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牧江南会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因为——
“那我先睡了。”
“诶？你不是在公司——”
“骗你的。”牧江南稳稳打断她，笑得十分狡黠，“惩罚嘛，总该有些与众不同。”
于是，当裴晓走近时，看到的便是亲爱的表妹瞪着手机，一副咬牙切齿状。
第二天。
究竟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唐忆今天可是感受到了十成十。原本决定上午和裴晓去市区的景点游览，然后下午便去见牧江南，可没想到裴晓临时接到了采访任务，只能万分歉意地抛下她赶去单位。随后唐忆拨电话给牧江南，却也得到牧大公子今天不得不爽约的消息。
唐忆傻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好在牧江南总归是有心补救，觉察出女友的沮丧后，他不由提议：“要不你下午来我这儿？反正总是要见一面，不如就今天直接过来。”
“你不是有事么？就不打扰了。”唐忆嘟囔。
牧江南失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加班的人，嗯？”带着颇具威胁意味地语气词，他话锋一转，随即阴测测地笑了笑，“或者，你是希望我直接上门？”
“……那我还是去吧。”
可说到做到并不那么简单，更何况是在牧江南要求直接去他办公室的情况下。
此时唐忆正站在一楼大厅中央，环顾四周，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紧张而有条序，唯独只有她一人悠闲地呆在原地，怎么看都很是不协调啊。而且，鉴于还没纠结出该如何抵达男友办公室的方法，唐忆也只能保持这种状态，正因为如此，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安保人员关照过了。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我就是站一会……呃，想点事情。”
“那打扰了。”
然后，便是几位保安在一边窃窃私语，顺带用警惕的眼神瞄着唐忆。
唐忆在心里默默呐喊，我是良民啊。
窘了个窘……
终于，唐忆顶着周围的异样眼光，一步三摇地挪到前台。“你好。”她深吸口气，随即对接待小姐微微一笑，说得无比理直气壮，“我找牧江南。”
“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唐忆暗想口头应答应该不算，便摇摇脑袋：“没有。”
“那不好意思。”接待小姐礼貌地回绝，“您不能上去。”
“不能？为什么？”
“您需要先预约。”
“没预约就不能找他？”
“真是不好意思。以前也有人和您一样，只是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接待小姐一脸“你这样的女人多得去了”的表情，唐忆不由气结，敢情牧江南以前是沾花惹草的主啊？她气哼哼地掏出手机，不过为了确保不打扰工作，她思索再三，还是只发了条短信，不过语气已经十分不爽。
“牧江南，我在楼下被拦了，要么放我上来，要么我自己回家，你看着办！”
过了一会，前台电话响起……
接着，唐忆便在接待小姐毫不掩饰地惊异中，得意洋洋地奔向直达电梯。
在皮质沙发上喝完第三杯西湖龙井后，仿红木门终于缓缓打开。唐忆瞥了眼来人，正准备冷嘲热讽一番，却在下一秒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裴晓？”
“唐忆？”
“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该我问你吧？”
唐忆头疼地瞧了瞧牧江南，那人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问题再一次抛给表姐：“你不是今天有采访么？”
裴晓的眼神在牧江南和唐忆只见逡巡，听闻表妹如此问，不由笑了笑：“我确实是在采访。”她看向唐忆，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之前出门你说今天有约，没想到……”
牧江南仍眉目含笑，可却依旧不吭声，只是望向唐忆的眼神意味深长，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忆忽而醒悟过来，他这样的一动不动，是否意味着，他已将主动权都交由自己？
其实想想也是，面对所有的疑问，她本来就有资格来解释。不，应该不能用“解释”来形容。就算大家都不知道，但两人心里总归是最清楚不过，除却社会上的所有身份，他们也只是最平常的情侣。这样的关系，难道不都是事实么？
“哦，我确实在等他。”唐忆说着，不等牧江南招呼，便自动挽上他的胳膊，笑得理直气壮，“别那副表情，我就不能有男朋友了？”
室内一派抽气声。
直到被拽进已经订好的包厢里，唐忆的脸仍隐隐发烫。一想起刚才“大胆”的举动，和之后众人暧昧不明的眼神，她就悔不当初。干嘛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变成绯闻女主角？离开公司的时候，她都听见背后有人开始议论八卦了。
“喂，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关系，我还一本正经预约什么啊。”裴晓悄悄对她耳语，“直接奔你不就得了。”
唐忆黑线。
牧江南听闻，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依旧笑得十分和煦。
裴晓是被牧江南“留下”的。既然是女友的表姐，不管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总还是要讲些礼数。只是，裴晓似乎兴奋过头，完全忘了身为“家长”的必要素质……
“要是娱乐版的记者知道他早就有女朋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牧江南和二线的一女星打得火热呢。”
说这话的时候，裴晓打着去卫生间的借口，把表妹扯了出来，然后，开始八卦……
唐忆横了裴晓一眼：“瞎说。”
“现在知道是瞎说啦。”裴晓不以为然，“可当时又有谁知道？我可提醒你，像牧江南这样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眼馋他的女人可多得去了！”见唐忆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她不由又加了剂猛药：“你刚从国外回来，应该不知道鎏江是什么情况。不管怎么说，好好把握住，你可比那些明星什么的靠谱多了。”
其实裴晓只说对了一半，唐忆想。在回国之前，她确实不知道鎏江，哪怕是在牧江南对她坦诚之后，她也没有去查查它的想法。只是昨天，当她站在中心广场，看着似乎目无一切的鎏江大楼时，心底忽而涌起怯懦的预感，于是在回家之后，就上网查去了。
仅仅输入“鎏江”二字，喷涌而出的信息量便让她瞠目。
鎏江，国内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大型企业，业务遍布大江南北，现在更是将势力伸向海外。比如，美国，芝加哥。唐忆有些恍惚地看着媒体大肆吹捧鎏江进军芝加哥的言论，可眼里满满却是与那个城市捆绑在一起的名字——牧江南。才接手鎏江没多久，便打了好几个漂亮仗的牧江南；才接手鎏江没多久，便在芝加哥大获成功的牧江南。
牧江南，鎏江现任掌门人，一个业内崭新的神话。
吃晚饭，裴晓在大呼几声“不愿做电灯泡”后，便先行回家，只余两人默默立于街边隐秘的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