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第5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灸寺猜应该是之前有一对甜蜜的恋人经过,幸福地留下的吧。
他慢慢地低下头,有两排脚印从小道上一直延伸到那个建筑前,灸寺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也轻轻地走上了雪地。
“嘎吱。”听着这久违的声音,灸寺顿觉自己没有那么郁结。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来普林斯顿四年半了,他从未这样看过雪,看过这雪里的普林斯顿,他没去过康奈尔,所以没法对比,但是他心中,这怕是他见过最美的雪景了。
“最后一个学期了。然后我就将和你告别,回到那遥远的家乡。但我永远祝福你,我挚爱的母校。”
“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干吗那么多愁善感。”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不嗲,但很甜。
过往的十年里,他每天都听得见这个甜美的声音,在远方,在身边,在耳际,又或者在电话里,渐渐地变成了一种习惯。
但五个月前开始,他便没有再听到这个声音了,直到今日。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轻轻说道:“因为这儿的雪太美,不自觉地便伤感了。”
“好久不见了。”梦萦走到他的面前,一脸阳光地向灸寺打招呼。
灸寺笑了笑,伸出手弹了一下梦萦的脑门儿,说道:“就不会给人省事儿。”
灸寺弹过梦萦后,梦萦也不吃亏,她藏在背后的右手忽然伸了出来,将手上的雪球,使劲一甩,“啪”的砸到灸寺脸上,正中靶心。
灸寺本可以躲,不过他没躲,因为他知道那个雪球一定不疼。
梦萦捏雪球的方法是灸寺教的,因为灸寺过去从来都只和梦萦打雪仗,他甚至没和樱落打过雪仗。
所以他从来不把雪球捏紧,打人身上一下就碎。
一阵相隔已久的寒暄之后,便是难忘的回温。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聊一边漫步在那雪地里。
虽然灸寺和梦萦重归于好,但是那一天,两人却不如过往那般黏糊了,两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手牵手一起长大的伙伴,不一定会牵着你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当有另一个人牵起你的手时,请原谅他与你保持距离,因为他真的希望你幸福。
灸寺看着病床上的林义清,几个月前还是那般洒脱不羁,现在却只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而鼻子上插着氧气管。
他看到灸寺来,微微的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灸寺坐下。
灸寺慢慢地坐了下来,轻轻地说道:“要是在生活上多注意一些,怕是癌细胞也不会长这么快。”
虽然已经卧床,不过林义清的洒脱却从不会离他而去:“那样活着,没意思。”
灸寺无奈地苦笑了笑:“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人会很痛。”
林义清却没有太在意,依旧一脸的微笑:“长痛不如短痛。”
灸寺没有回答,两种都是痛,只要是痛,人都会记一辈子,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放得开了罢了。
林义清也收了收笑容,他看着灸寺,伸出手拉着灸寺的手,说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小忙。”
灸寺看着林义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林义清忽然对着病房外说道:“John,e in,please。”
一个身穿一身灰色西服的金发白人听到病房里的呼唤后忽然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这个叫John的白人很快地从他的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灸寺有些不知所以,他看了眼林义清。
林义清只是微笑着说:“我想你做我的遗嘱见证人。我想把我中国所持有的所有资产全部留给梦萦。还有那个庄园,和你俩住的房子。”
灸寺不甚理解,却没有说话。林义清看到了灸寺的疑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都是你小子给坑的。居然没告诉我。”
不过他的脸又慢慢地严肃了起来:“那种事,我也是发生了才知道。
我,想尽可能地给她些补偿。”
灸寺微微地哼了一口气,笑了笑,继续说道:“梦萦的个性没人比我更了解。她是敢爱敢很的人。
她前前后后交过的男友,怕不会比你这么多年交过的女友少多少。
不过她确实没让别人碰过她。如果她是自愿的,说明她真的爱您。”
林义清美美地笑了笑,吸了口气,说道:“算了,无论发没发生,我都想把这些东西给她。
可惜了我这把将死的老骨头,能给她的,只剩下钱了。”
“您给她的,已经很多了。”说完灸寺便没有再说话。
林义清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对一直站在一旁的John说道:“Let’s start。”
、第十章
墓地里的墓碑参差不齐,有些年代久了的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还有寥寥的几个墓碑上,长上了杂草。
墓碑的形状都很单一,全都只是一块薄薄的板,少数的会雕成十字架。
每个墓碑上都几乎会简单地雕上一些边框。
墓碑的最上面刻的都是人的名字,而下面通常刻着一些字。
并非灸寺不想去看,只是大多数墓碑上的字都已经被时间磨平了。
墓园里没有路,只有刚刚发芽不久的嫩草。
旁边有几棵树,歪歪扭扭,但都很高,灸寺也不知道究竟是心里作用,还是树确实长得有些嶙峋,总之树影带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森。
虽然墓园给人的感觉有些凄凉,但其实那天的阳光是极好的。
灸寺喜欢这样的天气,虽然这是沉痛的日子。
但是阳光为死去的人带来了温暖,更为躺在这里的善良的人,引路到天堂。
这样的葬礼颠覆了灸寺心中的西式葬礼的印象,不再像电影中放的那样,透过天气和环境来渲染那种沉重,而墓园和墓碑,却渲染得分外的奢华。
从现实看来,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原来一个亿万富翁的墓碑,也只不过是这般朴素的一块石板。
既然要离去,有何必在意那些奢华,不如静静地躺在自己深爱的人身边,永远在一起。
灸寺看着眼前紧挨着的两座一新一旧的墓碑,灸寺感触良多。
聆听着牧师念的殡词,灸寺的心越来越沉重。
他向一旁看去,林义正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灸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虽然灸寺不知道他是否感到伤心,但是至少,他推掉了整整一星期的行程,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里,至少这份心意,足以代表他对自己弟弟的感情。
义正一旁站着两对都是一袭黑袍的母女。
两个母亲的神情并没有太过伤心,但她们怀里各自抱着的女儿却都哭得很厉害。
是啊,也许林叔叔并不是一个好男人,但他确实是个好父亲。
在两个女儿的培养上,林叔叔都是成功的。
灸寺看向了站在两对母女身后的梦萦,他比自己想象的坚强得多,也比当初失去樱落的自己坚强得多。
她默默地低着头,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一夜,灸寺陪着梦萦一起来到林叔叔送给她的庄园里。
在那幢挨着草坪而建的别墅楼二楼的阳台上,她和灸寺一起静静地站着。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拉到了房间的黑暗里。
两人的手里各拿着一杯红酒,都没有喝,只是轻轻地晃着。
“他在这里教会我怎么品酒,教会我怎么跳吉普赛舞,教会了我弹《致爱丽丝》。
他在这里教会了我太多太多。
他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没有你的世界其实也是这般丰富多彩。”
梦萦望着楼下的草坪。
此时已经是初春,虽然夜里还是冷得出奇,不过大部分草坪都已经长出了嫩绿的草。
皎洁的月光轻轻地洒在了这片草地上,让人不禁觉得草上凝了一层银霜。
梦萦轻轻地泯了一口酒,慢慢地转了一个身,双手搭在了阳台的栏杆上,背靠着栏杆仰望天空:“我们一起数星星,看月亮。
他给我讲述了每一个他认识的星星还有它们的传说。
我曾经一直觉得他是胡编来哄我开心的,可当我提起兴致查阅资料时,才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梦萦侧过头,看着灸寺,笑着说道:“他真的太洒脱,甚至连我都无法去追寻他的踪迹。”
灸寺低着头,没有言语,依旧轻轻地晃着他手上酒杯。
梦萦微微地回过头看着那片草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可他终究没有将我带上这片草坪。
到头来,我也只是个替代品,无法去取代。”
“不是的。”沉默良久的灸寺,终于还是开了口。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把这里留给了我,却永远地躺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梦萦激动地转过身,看着灸寺问道。
灸寺慢慢地品了口杯中的酒,说道:“梦萦,感情的事,不要去对比,用你的眼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
他和你之间发生的才是属于你们的,才是值得你去铭记的。”
梦萦拼命地摇头,她不懂,也任性地不想懂,这就是梦萦,在感情上,她总是太孩子气。
她苦苦地笑着:“是我太笨吗?”
灸寺轻哼了口气,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渴望去知道一个为你做了那么多的男人究竟想要对你说什么。”
梦萦不服气地看了眼灸寺,说道:“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灸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不太了解。不过我了解男人,也了解男人的浪漫。”
听完灸寺的话,梦萦忽然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个他和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一起留下过美好回忆的地方,这个他们一起许下终生的地方?”
灸寺慢慢地转了个身,酒杯举在胸前,学着梦萦刚刚的样子背靠栏杆仰望星空。
但与梦萦不同,他并没有在看星星,而只是试着去看已经去了天堂的人。
他认真地说着:“这里确实是他和云萍阿姨留下美好时光的地方,也是他和云萍阿姨许下终生的地方。
但这些和他与你之间,都毫无关系。
这座庄园对他而言,装满了他一生的快乐和幸福。
他只是想让你走进他的心,和他一起感受幸福和甜蜜,并永远地将它留给你。”
说到激动处,灸寺微微顿了顿,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地板。
灸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说道:“梦萦,他,真的很爱你。”
梦萦身子微微退了一步,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抬头看着正低着头的灸寺,轻轻眨了下眼,挑了下眉毛,同时点了点头。
梦萦再次看向了那片草坪,把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沉默,久久的沉默。
梦萦轻轻地将头靠在了灸寺的肩膀上。
灸寺没有侧脸看,但是他知道她其实已经泪流满面。
灸寺望着漫天的星星,心中叹了口气:“梦萦,愿你能永远记住这一刻的感动。”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们在语文考卷上看过一篇叫做荆棘鸟的文章吗?”梦萦静静地靠着灸寺,说道。
灸寺点了点头,回答道:“记得。”
“你说那是宿命。”梦萦带着一点点哭腔淡淡地说道。
灸寺想了想,温柔地说:“你说那是生命的绽放。”
梦萦轻轻地笑了笑,笑里有些迷茫,有些自嘲:“我还记得那一道题我拿了满分,而你只拿了1分。”
灸寺也跟着微笑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繁星点点,青草悠悠,在那阳台上,只有一对人,一对影。
知你懂你的伙伴,在你感觉一无所有时,会静静地站在你的身旁。
“梦萦,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在。”
、第一章
灸寺慢慢地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梦萦微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灸寺颔了下首,轻轻摸了摸自己博士帽的穗儿,然后拿着Master Degree的文凭在梦萦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看来这次又是我赢喽。”
梦萦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反正习惯了。
不过也无所谓啦。对了,明年我毕业,你也必须来。”
灸寺诚恳地点头答应道:“好。”
灸寺既然答应了,梦萦也不打算纠缠,拉起灸寺便朝站在不远处的海珍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兴奋地对海珍挥手说道:“灸妈妈,我给他戴好帽子了。”
灸寺也晚起了自己妈妈的手,亲切地叫了声:“妈。”
海珍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是她惯有的和蔼可亲,可眼睛早已红肿。
海珍一边轻拍灸寺的手,微微抽泣着说:“嗯,是长大了。”
灸寺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有些激动的海珍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过了一阵子,海珍稍稍地控制了一下情绪,梦萦忙给她递了张纸巾。
海珍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小声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梦萦:“对了,义正让我给你的。
是关于他收购你手上义清在中国资产的合同,上面的数字是评估过的。
合同我看过,也大概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义清的主要事业还是在美国,中国的都是些副业,谈不上多。
即使如此,以你家的情况,怕是打理不了的,不如就转给义正吧。
不过你不卖也不打紧,反正也是无关痛痒的事。”
梦萦接过了文件夹,看也没看就直接签了字。
灸寺扑哧就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