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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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提着那站立在风中一直惊恐颤抖着的村妇一言不发。那名村妇的身影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不清杀人狂魔的面孔,只见她是个身着白色罗衫的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鲜血,她右手拎着那村妇,另一只挂着铁链的左手宛如鹰爪一样高高的扬在天上,冷漠寂静的姿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僵持着。
“石阴姬?”墨少白轻语。
“魔头,快放下那妇人!”徐三说完,已经示意手下的捕快将她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西门冷叫道,从腰中拔出长剑,一步步向她的身旁逼近。
慢慢的,那张隐藏在村妇背后的脸终于露了出来,一头乱纷纷的长发随风飘扬着,她的脸上没有戴着面具。这让墨少白的心“咯噔——”的一跳,就在西门冷已看好时机准备出剑,身后的墨少白突然疯狂的大叫道:“不要啊——她是寒烟!”
虽然墨少白此刻也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仍是这样喊了出来。
“什么?”西门冷大吃一惊,猛的收回刺出的剑,内心一阵荒凉的盯向那颤抖着身体的村妇背后。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一张沾满血腥的脸从村妇的背影后露出,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但双眼却透射出冷漠无情的光芒,因为眼睛是血红色的。
“啊……寒烟?”西门冷拿着剑的手都要软了下来,全身只觉一阵空前未有过的眩晕。
那名村妇的颈部被沈寒烟那条黑色的九龙神鞭死死的捆住不放,她窒息的呛咳着苦苦哀求着她,“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泪水喘息着。
但沈寒烟没有看到她身上的痛苦,她什么也看不到,下手之时没有丝毫的表情,满脸沾着斑驳的血液,如同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勒着鞭的右手狠狠的这么一收。
墨少白惊恐万分的对她大叫道:“寒烟——不要!”
然而就在他心几近灭亡的时候……她还是无情的摧毁了他的内心。这一刻,在风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崩裂的声音。
黑夜里的风中她注定无法挽回的杀死了那个手无寸铁的妇孺,就在她心爱的人面前,就在他们将要一起回大漠退隐江湖的时候。
杀戮,血腥,蒙蔽着她的整颗心灵。
墨少白不敢想象的向后退去,呆呆的看着慢慢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的村妇尸体。冰冷、绝情、失望、痛苦、绝望同一时间向他整个身体无情的袭来。
西门冷大步跨向前去想要阻止她,可是那无力反抗的妇孺就像一只蝼蚁一样,在她手心中轻而易举的被毁去生命。
“寒……烟……你……你,这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防备的向她靠近。
墨少白大叫:“当——心!”
然而沈寒烟手中的长鞭还是无情的甩向西门冷,他胸口前的衣襟被打出一条口子,火辣辣的鞭痕深深的烙在他的身上,血沾着碎了的白色布块在空中飞舞,用一种凄惨的姿态荒芜落地。
“西门楼主!快杀了这个女魔头!”徐三大叫。所有的捕快同赶来的乡民们纷纷拎棍向她打去。
“杀——快杀死这个恶魔!”所有的人异口同声的呼唤着,讨伐着她。
沈寒烟如一尊冰冷的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就在众人向她靠近的一刹,突然见她“啊——”的一声痛苦的狂叫,然后举起拷在手中的两根铁链纷纷向人们的头上打去,脚上拖着的长长铁链也沾满了血液,铁链“铮铮当当”的作响。
看着眼前又有好几人被杀死,墨少白不容多想,立刻下了决定,高声对西门冷道:“她已经失去理智,快制止她!”
西门冷点点头,跃身飞入人群中与墨少白一起并肩作战,一同对付起此刻已经发了魔的沈寒烟,可是下手之时还是处处留情,不忍伤她。墨少白咬紧牙关,想到不能再让她铸成大错只有尽快将她制服!连忙对西门冷道:“你我将她身上的铁链拉住!”
西门冷点点头。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滚到沈寒烟的脚下,飞快地起身,将她左手上的铁链紧紧拉住。此时,墨少白也已将她右手上的铁链紧紧握在手中。沈寒烟双手被擒,无法施展武功,众人见状不由分说地拔剑横刀向她身上砍去。
“大家不要这样!”西门冷大叫。可是仍然不能抚平人们此刻心中的愤恨,没人停下来,仍旧向着她的身上杀去,一剑又一剑,一刀又一刀,顿时她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墨少白大叫一声,连忙用身体挡下杀来的刀剑,身上马上被砍伤无数。
徐三见状,连忙大叫道:“大家快停手,不要伤到墨大侠!”这下人们才纷纷住手,等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们眼睛中喷发出的都是那股愤怒的目光。
“徐捕头,这个魔头杀了我们许多人,我们要让她偿命!”人们纷纷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叫道。
“对——她还杀了我的娘子,我一定要掏出她的心来祭奠我家娘子!你这个恶魔!”
“对,杀了她!我们要杀了她!”在这名男子的煽动下,众人纷纷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咬牙切齿的,恨不能一口一口将她活生生咬死,已泄心头之恨。
“诸位,请听我说。国有王法,在天子脚下杀了人自然是要偿命的,我徐三在这儿代表朝廷向大家表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徐三出面说道。
“徐捕头,那还等什么?我们还不立刻杀了这个女魔头!”众人齐喝到。
“事情没查清以前,你们不能杀她!”墨少白捂住胸口的伤,虚喘无力地叫道。
“天子脚下讲究的是王法,我们也不能胡乱的伤了好人!”徐三说完看向一旁的墨少白说道。
“哼——徐捕快,你我们信得过!可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不能杀,又还一直护着这个女魔头,我们不放心!我看他也是同党!”那被害人的丈夫挺身说道,力求为亡妻讨回公道。
“他你们信不过,我西门冷难道还信不过吗?”西门冷挺身问道。众人纷纷哑口无言,冷漠的顿在那里。
西门冷又对徐三抱手说道:“徐捕快,沈寒烟本是江湖中人,就该按我们江湖规矩来决定!”
“可是这……她杀了人,官府是不得不追究的!”徐三为难的说道。
“徐捕快,江湖中的武林令乃是当今皇上承认的,拥有武林令的人可以掌管武林中的生杀大权不是吗?难道我堂堂西门楼主想要带一个人回去审讯都不可以吗?”
“这……”徐三面色为难的看着他,然后道:“好吧,人就交给西门楼城来处置,但我们府衙也会派人协助处理的。”
此时,在小巷的黑暗中一直站着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她的嘴角发出阴暗的一笑,然后转身离开,消失不见。
西门冷点点头,以他今天的地位在京城中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江湖中人都多少要给他些面子,但是此次沈寒烟竟在天子脚下杀人,只怕自己也难保她周全,现在还有朝廷的势力介入只怕寒烟这次凶多吉少了。
重伤累累的沈寒烟被带回了西门楼城,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西门夫人闻讯匆匆赶来,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问道:“冷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寒烟好像是练功走火入魔,所以在楼城外杀了好多人!你先替她看看,她受伤不轻!”
“啊?”夫人已被眼前这惊天的消息给吓住了,也不愿再多问,忙俯身去为受伤的沈寒烟把脉,然后对身旁的丫鬟道:“快把她扶进房中,剩下的人留下来替楼主和墨少侠治理伤口!”
“是!”剩下的几名丫鬟俯首应道。
带回房中的沈寒烟被除去身上的四条铁链,看着她满脸疲惫,浑身是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西门夫人差点哭了出来,为她除去身上沾满血的脏衣服时只见满身伤痕,沈寒烟身上的四肢都被铁链磨出了深深的老茧与血水,如此百孔千疮的样子终于让夫人忍不住痛心的哭了出来,“好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你?”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吗?”
“啊——你——”
突然,从屏障后面走出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她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但仍旧无半点心疼的感觉。
西门夫人上前紧紧地拉着她高傲的衣袖,怒斥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让身边的人都痛苦你才开心呢?”
“因为我要报复!报复她对我的不忠,报复所有人对我的不忠!”
“报复,报复……我看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肯放过!天下对你不忠的人不知有多少?你又能报复得了吗?还有那个你一生最痛恨的女人,你至今不是还报复不了她?你有本事就去找出那个女人,一刀杀了她……好解脱你二十多年来所受的折磨!请你不要再将仇恨转交到你徒弟的身上了好吗?”
世上每一个对别人残忍的人内心必定也受到过巨大的残忍,所以,她才会变得如此麻木不忍,狠心毒辣,因为她的心早因巨大的伤害而死去,再没半点知觉。
西门夫人见她不语,知道自己无意中激动的言语伤害到了她——她的尊严,她内心中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痛苦恩怨。西门夫人也不再理她,匆匆赶到沈寒烟的身旁为她治疗伤口,然后淡淡的道:“请你出去吧!我要为她治疗了,你就算再想怎么折磨她……也得……等她好了再说不是吗?”说完脸上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滴在沈寒烟翻卷起的狰狞伤口上。
人皮面具下的人此时更加阴沉了,她没说半句话转身离开。
“西门夫人,寒烟她怎么样了?”
“母亲,寒烟好些了吗?”
片刻之后,墨少白与西门冷同时赶来问道。
西门夫人看到满身伤痕缠着绷带的他们,无奈的摇头叹息:“她不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是常年困心的血障发作,所以,才会失去理智的乱杀人!”
“什么?常年?这么说来,这样的痛苦寒烟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很多年?!”墨少白不敢相信的问,原来平日里看似风光潇洒的沙漠王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痛苦,可他却从未知道过,“她从没对我提过……”
西门夫人点点头,面色悲悯的道:“那是因为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所以从没对你提过,可是在背后自己却要一个人独自背负这些痛苦。”
墨少白此刻捶胸顿足,痛恨自己。
“你进去看看她吧!”西门夫人安慰的对他道。然后又看着同样着急的西门冷道:“我还有话要跟冷儿谈。”
西门冷点点头,跟她走了出去。
等墨少白进得房中,只见沈寒烟已从昏迷之中慢慢醒来,嘴角泛白,满身燥热难耐的喊着,“水……水……水……”
墨少白连忙从桌上拿来水,慢慢的喂她喝下,等她略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才缓缓睁开有气无力的双眼,很似困顿的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那样默默地流着眼泪。
“寒烟,寒烟,别说啦!什么也别说啦……我都明白啦!”
她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一般,哽咽着泪水对他说道:“少白,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听得到!听到你们在叫我……可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我杀了好多人……杀了好多人……”
“不,这不能怪你,西门夫人说你是因为常年的血障复发,受血障的侵蚀才会失去理智的!可是寒烟,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好让我与你一起承担呢?”
她无奈的摇摇头。
“少白,这是我很久以前就落下的魔障,早在十多年前我因为练功时走火入魔中了血障,后来幸亏是师父救了我,但血障在我体内却无法全消,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发作一次,年年如此。在大漠我将自己囚禁在石室中用铁链锁住自己,可是这次来到中原……我原本以为还能和往常一样,靠四根铁链束缚住自己,就可以平安的度过血障的侵蚀,谁知我小看了它的魔力。少白,当时我真的以为凭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不想让你看到被血障折磨时那种痛苦的样子,不想让你因此而难过担心。”
“寒烟,你怎么会这么傻?”
她用满是伤痕的手握着他的脸,气息微弱的道:“少白,你受的痛太多了,不该再痛苦了,我不能让你再悲伤下去。我要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活着!看到那个失去红袖之前少年般无忧的样子!上天已经对你太无情,我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了,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承受太多的痛苦!”
“寒烟,我会的。有你的帮助,我会走出来的……”
他将她的手放在嘴唇边,一次又一次温柔的亲吻着她那满手的伤痛。是痛惜、是爱恋、是惭愧、是内疚……是内心无法诉说的情感。他从怀中掏出那方红色丝帕包裹着的鸳鸯双环玉扣,将其中的一半交给她,“寒烟,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这是我义无反顾地决定!”
“少白……”
他深深的看着她说道:“无论将来要面对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同你一起!不管发生了事么事,寒烟,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决定。
她感动的握着玉扣,无语哽咽着。
“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