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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千山万水人海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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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一找到了一份做家教的工作。每天晚上坐七八站路的公交车去给一个初三女生综合辅导两个小时,报酬是20元。钱不多,再扣掉每天的来回车费更是收入菲薄。但她还是坚持做了,权当是锻炼自己。 
  做家教之余,她还试着给报刊杂志投稿。中文系的女生,摆弄文字如同厨师摆弄菜的原材料。大火下锅翻炒几下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出来了。她的文章开始陆续地上了一些报纸杂志的版面,虽然多是豆腐干式的短文,稿费也不多,但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她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告诉钟国,他也替她高兴,还专程跑去把刊登了她一篇文章的杂志买了一本回来,在同学们面前吹嘘自己的女朋友是如何的美女加才女。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出去做家教,间或着写写稿子,苏一开始每天忙忙碌碌起来。给钟国打电话,他也是一样的时间紧张,要画设计图,要做模型制作,他还经常晚上跑到工地去:“不去施工现场多看一看,关起门来埋头画图纸跟闭门造车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都忙,但电话和短信的联系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更加频繁。初入社会的点滴感受,他们详细地交流,并互相鼓励:“努力!加油!好好干!” 
  每次挂电话前,钟国都会低低地说一句:“苏一,我特别特别——想你。” 
  苏一听得懂他加重语气的‘想你’两个字的意思,脸红又心跳。 
  忙忙碌碌中,苏一依然牢牢记着钟国的生日快要到了。二十岁是大生日,一定要送他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什么好呢? 
  上课前,趁着教授还没来,苏一抓紧时间向许素杰征求意见。许素杰如今不在宿舍住了,她和她的朱大哥一起在校外租间房子过起了二人世界。现在想跟她多说说话,只有趁在教室里的时间。 
  “我昨天问周虹送什么礼物好,她的建议是皮带、领带、钱包、剃须刀之类的,毫无新意。许姐姐你替我想一想,你好好替我想一想。” 
  苏一抓着许素杰的手摇个不停,似是要摇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她笑着回答:“可是我想的也毫无新意,我的意见是不如你织件毛衣送给他算了。虽然是很老套,但女朋友亲手编织的温暖牌毛衣,哪一个男生收到都会非常高兴的。送礼物最重要的不是新意,而是心意。你说是吗?” 
  许素杰一番话所言极是,苏一听得眼睛晶亮,有意采纳却又颇为踌躇:“许姐姐,可是我不会织毛衣。” 
  “不会织就学呗。” 
  “来不及了,下个月9号钟国就过生日了,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织出一件毛衣来。”苏一太清楚自己的笨手笨脚了。 
  “那就织围巾好了。围巾简单容易织,而且围巾的意义也很好哇!是缠绕的意思。就这样,织条围巾去缠住他。” 
  许素杰边说边手掌在课桌上一拍,算是一锤定音了。下课后,苏一就跟着她上街买毛线,决定给钟国织条围巾做二十岁生日礼物。在毛线店挑挑拣拣大半天,最后苏一选中了一款蓝色羊毛线。 
  那种蓝,蓝得像夏日夕照下的嘉陵江水。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忙碌,要上课,要做家教,白天晚上的大段时间都被占去了。织围巾的活,苏一只能在课余睡前这些零碎的时间段里见缝插针地做。她呆在宿舍里的时间几乎针线不离手,周虹取笑她:“哟,这是织女下凡了吧?” 
  周虹这学期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活泼爽利,苏一知道这与程实上学期末的道歉大有关连,真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苏一是初拿织针的新手,一开始抱着针线都不知该如何下手。许素杰特意回宿舍住了一夜,手把手教会她最简单的花样织法。接下来就全看她自己的了。偏偏她对这个毫无灵性,织起来屡织屡错。打错了,只好拆掉重新再打。这样织了又拆,拆了又织,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功夫。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围巾才刚起了个头。苏一简直快要急死了,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上的时间织围巾。每天晚上去给学生做家教,来回路上要花上大半个钟头,她就带上毛线活,坐在公交车上,就着车窗外一段明一段暗的路灯织。光线不够好,织起来费眼费力,苏一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织针和毛线,一针针地缠绕、交叉,推进,嘴里默默地念:“上针、下针、上针、下针……” 
  如果她不默念针数提醒自己,在这样的光线下很容易就织错了。 
  一次在学生家里,苏一塞在背包中的毛线活露出一截织针针尖。被学生家长看到,那位妈妈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小苏啊,我请你来给我女儿辅导功课的,怎么你还带上毛衣来打吗?” 
  这误会,苏一赶紧解释,这才让家长的脸色由阴转回了晴。而苏一从此知道了要注意细节,在工作时间里,与工作无关的东西要收好,不要让人产生不该产生的误会。 
  在课余时间织,在公交车上织,在睡觉前织……苏一的入睡时间一天更比一天晚,宿舍关灯断电后,点着蜡烛挑灯夜战。最晚的那夜凌晨三点才睡。而就在这一夜,钟国生日的前三天,她终于织好了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虽然针脚疏落,织工不够细致,却是她倾其全力织就而成。围巾捧在手里,柔实轻软。若在冬日里围上他的颈,会不会带给他如春天般的温暖? 
  围巾拿去邮局以特快专递方式寄给钟国后,10月9号,他生日那天早晨,苏一如常给他打电话,送上最早的生日祝福。他笑着问她:“又给我寄了一张什么样的卡片?” 
  去年他的生日,苏一寄去的是一张她自己手工绘制的卡片,故今年有此一问。 
  苏一打着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秘而不宣给他织了围巾的事,想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拿着手机呢哝软语了大半天,要准备去上课了,她想挂断电话,钟国却不干:“你还没给我唱生日歌呢。” 
  苏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却佯装不知:“生日歌呀!好,马上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钟国听得叫起来:“不是这首,是去年你给我唱的那首。我要听那一首。” 
  “去年都听过了,今年还要听吗?” 
  “当然要,我年年都要听,你也年年都要唱。” 
  年年都要——这四个字如在蜜糖罐里腌过,听得苏一心头一片甜蜜蜜。嘴里却道:“年年都要我唱,你不会听腻吗?” 
  “不会,永远不会。你一定要年年唱,哪怕老得牙齿掉光了也要唱,不准偷懒。” 
  钟国非常霸道强横的口气,下命令一般。苏一也乖乖地听话,眉眼笑盈盈地对着话筒轻声唱起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钟国。清晨我放飞了一群白鸽。 
  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 
  我要祝福你的生日,我的钟国,愿你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快乐。 
  我要祝福你的生日,我的钟国,这是我在远方爱的诉说…… 
  听完了苏一专门为他而唱的生日歌,钟国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接下来的整个上午,苏一都一直在想:他会在什么时候收到那包快递呢?快递包送到他手中时,他又会是怎样疑惑的表情?而打开的那一刻,长长的蓝色羊毛围巾自他指间迤逦而下时,他又会是怎样惊喜的神色? 
  想像着,猜测着,苏一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一直挂着一朵小小的微笑。上午的课她都上得心不在焉,不时看自己在课堂里调成震动提示的手机,等待着一个惊喜的电话。 
  钟国的电话是在中午时分打来的,苏一正在去食堂的路上。他的声音欣喜若狂:“苏一,你给我织了围巾,你居然给我织了围巾。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幸福了……” 
  恐怕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幸运者,都没有他这样的喜悦激动。听着手机里高兴得狂喜的声音,苏一黑着一双连日睡眠不足的眼圈,很甜很甜地笑了。织这件围巾的所有辛苦,在这一刻都微不足道。他的狂喜,就是她最好的回报。 
  不过是寻常又寻常的一条手织围巾,但织围巾的人织得那么全心全意,得到围巾的人那样欣喜若狂。物质有价,感情无价,有些东西的价值有着金钱永远达不到的高度。用一句直白的大实话说吧:你有钱也买不到。 
  2、 
  苏一为钟国日夜赶工,织出了一条温暖牌的围巾。不知怎么让周虹也动了心,也缠着许素杰带她去买了毛线回来做“织女”。而且她还一开始就要求许素杰教她一个复杂却特别漂亮的花样针法。 
  “虹彩妹妹,要我教你可以,不过你先坦白交待你这是给谁织的?你既是‘织女’,总得有个‘牛郎’吧?” 
  苏一在一旁帮腔:“对对对,赶快交待,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虹却拿出一付刘胡兰的架势,拒不透露半点口风。苏一和许素杰审了半天后一无所获,一致认同如果在抗战时期周虹绝对是地下党员的不二人选。 
  周虹织围巾不像苏一那么赶,她织得慢,织得格外细致。慢工出细活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半个月功夫下来,她才织了不过一米来长,可是织好的部分花样精巧,针脚细密平实,怎么看怎么无可挑剔。 
  “哇,你织得比我好太多了。哪个男生有福气收到你织的这件围巾,他一定睡着了都会笑醒。周虹,你到底给谁织的?”苏一好奇不已,不知哪个男生打动了周虹的一颗芳心。 
  周虹还是不肯说,只是笑而不语。宿舍的电话铃突然叮叮叮地响起来,苏一没有接:“一定是找你的。” 
  唐诗韵不在了,许素杰搬走了,如今宿舍只有她俩住着。苏一有手机,一般找她的电话直接打到手机上来。宿舍的电话只会是找周虹,她还没有买手机,所有联系都靠这部固定电话。 
  “喂,于经理呀!你好你好……明天上午……有空……好,我九点前一定到。” 
  苏一听了她的只字片言就听出大概来了:“又有活干了?” 
  “是呀,一家商场开业。” 
  课余时间,周虹也一样在打工。因为她高挑苗条的身材优势,在某家礼仪公司做了兼职礼仪小姐。参加一次这样的活动报酬从50到100元不等,比苏一做家教要强多了。当然她不是天天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她另外还兼了一份白酒促销的活,一有空就出入成都各大酒店,推销一款品牌白酒。有300块钱的底薪,然后每销出一瓶就有一瓶的提成,比较旱涝保收的待遇。 
  周虹兼的两份职都比苏一的家教工作时间要灵活,赚得也更多。苏一曾经半真半假地表示羡慕:“还是你长得高比较好,找工作都好找一些。我咋就才一米六呢。” 
  周虹那份礼仪小姐的工作就不必说身高条件了,就连她做的白酒促销员,公司也要求一米六五以上的身高。对于这种硬性规定的身高要求,苏一愤愤然之极:如果所有公司都这样招聘员工,如她这般的矮个子岂不是不要混了? 
  周虹却微微一笑:“这份工作没你想像的那么好,不过是当花瓶,所以要求多一点。换了你去做,被男人色迷迷的眼睛盯着看,肯定早受不了跑掉了。” 
  会吗?苏一半信半疑地去看了一次周虹上班。看过以后,果然再没有羡慕的心情了。 
  那是一家酒店的周年庆典活动,周虹和一排十来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旗袍,袅袅婷婷地站在酒店门口。她身上那件桃红旗袍,两边的开衩直开到大腿根。像描写旧上海时代电影中的那些百乐门艳舞女郎,两条雪白的腿在裙衩中一览无遗。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围成半圈,肆无忌惮地对她们评头品足,议论着哪个礼仪小姐长得最漂亮,哪个又身材最好,哪个大腿最白…… 
  苏一听了几句就面红耳赤地转身走了。很奇怪周虹怎么受得了?婉转地问起,她红着脸却竭力表现得无所谓:“不过是让人看一看,在游泳池被人看的地方还要多呢,只当那是些死鱼眼睛好了。” 
  看到她满面通红的样子,苏一就知道自己问得莽撞了,以后很有分寸地再不提起这些敏感话题。 
  吃过晚饭后,苏一和周虹一起出门。她要去酒店促销白酒,她要去给学生上课。 
  今天路上很不顺利,公交车坏在半路,一车乘客只能下来等下一班车。苏一焦急地朝着马路上张望,望穿秋水也等不到下一班车。她这个学生的妈妈很麻烦,如果迟到就会不高兴。有次她不过迟了五分钟,她就挂下脸说了一大通话:“小苏啊!每晚七点到九点两个小时是辅导时间,九点以后我们妮妮就要上床休息了。这是我们科学规划过的时间安排,合理精确的劳逸结合,你不能打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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