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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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在靠近公爵的脚边之前,像是有生命一样地绕开。
公爵站在火圈之中,他就像是被银弹穿过喉咙,无法言语。在公爵去将他的少年追逐回来之前,老奥纳跪在他的眼
前,用卑微的姿态祈求:“……交给我办,大人。请交给我,艾维斯摩尔会安稳地回到您的怀抱里,请把这件事情
交给我。”
老奥纳是他最忠诚的奴仆,她完成了她最后的工作,放下了担子,然后化成了灰土。艾薇儿亲吻它们,落下一滴泪
。
血族不会轻易落泪。
唯有在最悲痛的时候。
艾维斯摩尔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从公爵的口里知道了一切。他静默地流泪,双手紧紧地拥抱公爵。
莰波娜的镇民要攻击可怕的魔鬼庄园,要咬断他们的喉咙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但是公爵不会这么做,他理解老奥纳
的话语,艾维斯摩尔还在他的怀抱里,这弥足珍贵。
“不要造成骚动。”他抚摸艾维斯摩尔的黑发,“我们离开这里。”
这里是他的领土,他们还有许多的容身之处,避开人类、在新的地方展开生活。他可以带他重要的孩子,去看看属
于他们的地方。
但是……
“我们要到哪里去,大人?我们要离开莰波娜了么?”
艾维斯摩尔热爱人类。
没有什么会比这一点更加悲哀,艾维斯摩尔还怀有人性,尽管他在前一刻才满足了自己的口欲。坠入黑暗之后还抱
有人性的血族,比任何人都还要脆弱,他们会被自身的信仰折磨,迷失方向,在疯狂之中自我毁灭。
公爵,也许,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我不能让他离开,老奥纳。
总有一天,您会令他受到伤害,他也会因此伤害您,塞勒斯汀公爵。
“你要到什么地方?”公爵抚摸少年的脸庞,“诚实地告诉我,艾维斯摩尔,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艾维斯摩尔沉默地凝视前方。最后,他流下眼泪,用赤诚的语气,哑声说:“……我爱你,大人。”
公爵低头,亲吻他的唇。他们的十指交握。
艾维斯摩尔很快就沉睡过去。
公爵一遍遍地亲吻他的脸,小心、缓慢。
——你愿意做我的鸟儿么?艾维斯摩尔。
——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如果可以的话。
“如你所愿……”
公爵慢慢地侧过头,獠牙轻轻地刺进艾维斯摩尔的脖子。
◆◇◆
艾维斯摩尔回到了巴黎的柏金宅邸,但是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公爵令他遗忘这段记忆,他在艾维斯摩尔的脖子留下了无形的印记。
然而,艾维斯摩尔已经不是人类,却也不是完整的血族。他必须盯紧他,好让他免于任何灾难。
他的手腕流出的血液滴落在艾维斯摩尔的玫瑰园,在黑发少年进入沉睡的时候,悄悄地潜入他的住所,拥抱他的身
躯。
但是,他不能随时如此。
公爵的奴仆会将他的思念带给他的少年,艾维斯摩尔会拉住梅米娅太太,得意地说:“有人暗恋我,这是证据。”
他将搁置在自己窗前的玫瑰花拿出来,在梅米娅太太面前晃几下。
梅米娅太太掩着嘴偷笑,艾维斯摩尔确实有许多年轻的爱慕者。这坏孩子还会出售他的亲吻,然后有趣地看着几个
女孩为他争风吃醋。
幸好,他很快就从这样的游戏里腻味。他只是想让柏金夫人丢脸,可怜的坏孩子。
艾维斯摩尔喜爱写剧本,他写了许多小故事,然后把它们藏在床底下。因为柏金夫人聘请的家庭教师是个爱打小报
告的刻薄先生,他们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兴趣。
艾维斯摩尔擅长写一些诙谐的故事,不过很少完成。他总是挠头,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抛开。但是在之
后,他会发现,他扔出的纸团比他的预料之中少很多。
公爵慢慢地将纸张摊平,他静静地抚摸着艾维斯摩尔的字迹。
艾维斯摩尔快速地成长、拔高,但是他依旧矮了公爵一个脑袋——不过他已经忘记了。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和一个
贵族姑娘交往,在差点订婚的时候,告吹了。艾维斯摩尔拒绝这样的安排,他和一个□上床了,借以羞辱他的祖母
。
他很不快乐。
在之后,他离开了巴黎,来到了贝尔维尔郡,靠写剧本生活。他的生活并没有完全陷入贫困之中,他有一个固定的
资助者——一个有钱的贵族会买他的剧本,可是艾维斯摩尔从没听说他的剧本在哪个剧院上演过。所以到了最后,
他拒绝将剧本贩卖给这个可怜他的慈善家,尽管那价钱非常可观。
在艾维斯摩尔的人生充满了灰暗的时候,他的生命里再次进入了其他人。教堂后方的小屋,他与金发女孩亲密地接
吻,热烈地结合。
公爵站在窗前,他看着停驻在手指的黑色鸟儿,然后拉上了帘子。
他将它重新放回了笼子里,但是那金色的笼子更加的宽大、无形,难以察觉。
“大人,一起都准备好了。”
公爵没有回过头,他轻轻颔首。
柏金夫人已经蒙主宠召,她在死前拟定了遗嘱,一切完全按照公爵的意愿——自从深爱的摩根?柏金逝去,柏金夫
人已经形同傀儡,她根本无力去反抗他。
公爵选定了四个祭品,他们的血液香甜纯净,能让艾维斯摩尔在仪式之后感到满意。
不过这出现了许多变化,除了菲欧娜?帕塞尔和她的孩子,还有祭品之中冒出的自大家伙。
他们打乱了这一切。
但是,这一切并不会使结果改变。
柏金的荣耀,已经终结。
就在艾维斯摩尔从黑暗中睁开眼,拥抱住他,饥渴地啜饮他的血液的那一刻。
第六回
与吉斯尼死城毗邻的奥诺德郡刮起了大风,夜晚的温度骤降,接连数日都是如此。
“老爹,天杀的,这是怎么回事?”青年对着面前的惨状,惊愕地摇晃脑袋。他蹲了下来,翻了翻死去的家畜,皱
着眉头看着他正在忙碌的老父亲。
“别抱怨了,小子。”老父亲搬来了干草,将它们扔进了鸡寮里,他烦躁地说:“我们必须办好事情,在天黑之前
烧了这个地方。”
“这是见鬼的怎么回事?难道是得了什么病?真他妈的糟糕!”
“嘘!”他的老父亲瞪着他。
青年安静了下来,他沉默地和老父亲对视。
“安静地干事。”老父亲沉声说:“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小子,你要学着点。多做事,少说些蠢话。”
他走近他的儿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一句:“……不要激怒那些恶灵,要是你不想被扭断脖子。”
青年抿着唇,咽了一下口水,徒手抹了抹脸,从老父亲手里接过火把。
“烧干净,一点都不能留。”
老父亲负手站着,他凝视着眼前燃起的大火,轻轻地摇头,说:“这种事情很平常。小子,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
将近三百年。从吉斯尼在大火中毁灭之后,偶尔会发生这种怪事,但是不要管太多事情。”
“这几个晚上都不要出门,小子。跟你的贝蒂暂时说再见,永远再见也行,她不是个安分的姑娘。”
老父亲仰头看着浑浊的天空,无声地说:“不过这没什么,他们也许在搞些什么玩意儿,发生了令他们雀跃的事情
,只要在夜晚的时候锁紧房门,戴上十字架就没错……”
吉斯尼镇的荒凉庄园,传说中恶魔居住的塞拉布鲁斯庄园。她在夜晚的时候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敞开了大门,迎接
来自各地的造访者。
无法安睡的孩子听见了从远处的魔鬼庄园里传来的诡异笑声、悠扬悦耳的乐曲、以及悦耳的歌声。她躲进了父母的
怀里,挽住了妈妈的手,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那就像是被蒙上一层半透明的黑色面纱。
在庄园的深处,任何光芒都无法透进的黑暗地带,恶魔的仆人正在忙碌着,他们带着僵硬的微笑,整齐地排成几列
等候亲王的差遣。
中央是宽广的浴池,弥漫着香甜的雾气,从源口缓缓流出的是鲜红的液体。在一片朦胧之中,银发的血族领袖将池
中□的青年拦腰抱起,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沾湿自己的衣服。
“艾维斯摩尔……?”
青年并没有回应那一声呼唤,他的目光停留在身后的那红色的池水。
塞勒斯汀公爵轻轻地亲吻那湿漉漉的黑色发丝,在青年的耳边耳语:“只是葡萄酒,这是为你而准备的洗礼仪式。
”
“祝福你,从黑暗中诞生,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艾维斯摩尔垂下眼,他就像是个新生的孩子,在历经几日的痛苦挣扎之后,他已经疲惫得无法言语,甚至是思考,
只能慢慢地将头靠在公爵的肩上。
公爵将黑发青年放在柔软的床上,用奢华的羽绒毯子掩住那美丽的躯体,轻柔的抚摸那苍白的脸庞,然后执起他的
手,虔诚地亲吻他的手心。
接着,公爵轻轻地击掌,他的奴仆们走了过来。
“交给他们。”公爵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血红的双眼从来没有从艾维斯摩尔的身上离开过。“我会在我的王座上等
待你。”他看起来恋恋不舍:“我一直等待着那一刻,与你共驻荣耀,以及……永生。”
艾维斯摩尔微微地侧过头,他闭上了眼。
公爵收回了他的手,微笑地转身离开。奴仆们无声地围了上去,为亲王的伴侣换上与最华美的装束,用最金贵的首
饰做点缀,好与他们尊贵的君王匹配。
艾维斯摩尔静默地让他们摆布,他仿如被抽去了灵魂,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失去焦距。他能清楚地看到镜中的自己
,身上华贵的黑色礼服依循着两个世纪前的潮流,令人惊叹的金丝刺绣,细碎明亮的宝石就像是夜空中的星光。这
一切使他看起来像是古老壁画里的人物。
但是,这只是一小部分。
忠诚的奴仆为艾维斯摩尔抬起绵长暗红后摆,他们引领着他走向庄园的更深处,他仿佛在横跨时空,随着他的每一
步,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柱子上雕刻着古老的咒文和花纹,色彩鲜艳的壁画延绵而下,耸立的地狱犬雕像用剔
透的红宝石充当双眼,就像是黑暗中的恐怖守卫。他就像是在渐渐地横跨时空,回到了几个世纪前的迷离国度。
而这一切的尽头,就在那一扇门之后。
艾维斯摩尔并没有时间做任何的准备,大门已经慢慢地推开。然而,迎接他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切。那是宛如古
世纪的大领主举办神祭的庄严殿堂,金色的光芒笼罩,它源自于大殿中央的奢华吊灯——这驱走了黑暗,而围绕着
他的皆是他隐藏在暗夜之中的同族。
他们拥有赤红的双目,出众的外貌与难以言喻的气质。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整齐划一地微
微弯下腰。这举动满怀敬意,他们远比比身为人类时更加自负,而且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除了他们的领导者。
艾维斯摩尔站在原处,他沉默地仰头。
银发的血族亲王并没有从他的王座走下,他穿着和他的伴侣相似的装束,但是他看起来更加地雍容,就像是天生拥
有这一切。他站在原处,与青年对望,接着姿态庄严地敞开双手。
“来我的身边。”
所有人都能听见他最赤诚的呼唤,公爵的仆人走了过来。那是大鼻子的矮先生,他对着艾维斯摩尔露出笑容,主动
伸出手,态度恭敬虔诚。
费伯伦……艾维斯摩尔无声地动着唇,慢慢地将手交给他。
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带领着新生的血族青年,走向上座的亲王。在踏上阶梯之前,费伯伦慢慢地放开了手,然后垂着
头,恭敬地往后退。艾维斯摩尔出神地看了他一阵子,直到公爵的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耳边。
“过来,孩子。”那就像是无法抗拒的命令。
艾维斯摩尔仰视着公爵,他一步一步地踩上阶梯,直到公爵握住了他的手。公爵静默地凝望着他的伴侣,将手搭在
了艾维斯摩尔的腰上,爱怜地亲吻他的脸颊。
艾维斯摩尔只是看着前方,他有些迷茫地注视公爵,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乖巧地依照一切的指示行事。
但是他是醒着,他只是没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这像是一场梦——虚幻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梦。
艾维斯摩尔经历了长时间的变化,他沉睡了四十多天,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这样沉睡一个世纪之后,他睁开了眼。
在那之前,他经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公爵爱抚着他□的身躯,慢慢地吸走了他属于人类的血液,然后让他喝下最
浓郁的血族之血。艾维斯摩尔在那一刻尖锐地嘶吼,他痛苦地扭转颤抖,渐渐地被邪恶的血液啃噬。公爵在他的身
边陪伴他走过这一段的死亡,经历了等待之后,目睹了他的重生。
在艾维斯摩尔亲吻公爵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