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撒-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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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在修道院的第一个朋友,穿着旧衣服还有破洞的布鞋,那是吉尔……
约瑟神父很快就惊醒过来,就像过去的许多夜晚一样。他坐在床边,但是不小心睡着了。神父重新点燃了蜡烛,他
转过头的时候,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艾维斯摩尔——”
金发神父扑到床边,但是那里除了一张毯子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他会到哪儿去呢?他能走到哪儿去呢?神父穿上了鞋子,他来不及披上他的外衣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艾尔!艾尔!”
神父拿着蜡烛,他走遍了黑发青年可能出现的地方。但是,那家伙就像是突然消失一样,金发神父抬高了他的蜡烛
。他希望艾尔——可怜的艾维斯摩尔——要是看到的话,能够出点声音。
主啊……
金发神父就要陷入自责的深渊时,他在教堂的十字架前,看到了白色的人影。
“上帝!”神父发出了颤抖的呼唤声,他快步地走到了前面,然后把倒卧在地上的黑发青年抱了起来。
艾维斯摩尔并没有昏迷,他在听见神父的声音时睁开了眼。金色的十字架在他的胸前闪耀,他靠在神父的胸膛,露
出了难过的神情。
“艾尔,噢,上帝,请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维斯摩尔想要坐起来,但是他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的眼神迷茫,他抓紧了神父,带着颤抖和像是悲伤的声
音说:“……约瑟,请告诉我,请诚实地告诉我……”
“你想起了什么,艾尔?我会帮助你,我在十字架面前作证。”神父给出了承诺,他在他的父面前起誓。
“不……”黑发青年抬起了手,他捂住了额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哽咽,两手紧紧地攀住了神职人员。
“我……”那双黑色眼睛与神父对视,“我不确定……约瑟,我梦见了孩子……”
“这很可怕……”他恐惧地闭上眼:“我生下了孩子……那是怪物……约瑟,那是怪物……”
金发神父睁大了眼,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他很惊讶,为这样一个奇怪的噩梦。
金发神父把青年带回了房间,他告诉他一切美好的事情:
“那是梦。”神父这么说:“睡一会儿吧,艾尔,我可怜的朋友。忘记今天的事情,你需要时间康复。”
艾维斯摩尔躺回了床上,他握住了神父的手:“神会原谅我么?不管我干了什么。”
“会的。祂是仁慈的父。”金发神父为他拉上毯子。
“约瑟……”黑发青年拉住了神父的衣摆:“男人会生孩子么·约瑟,请诚实地告诉我……”
“不会。”神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从来没有说过如此肯定的答案。金发神父握住青年的手,温和地解释:
“。”
“是么?”艾维斯摩尔展开了他今天的第一个微笑,“那是梦……告诉我,约瑟,那是噩梦。那不可能成真……”
“没错,那只是噩梦。”神父满足了青年的要求。
“那不可能成真。”他强调。
他从来不曾如此肯定过。
第四回
艾维斯摩尔变得快乐。
也许只是比过去好一点,但是那变化巨大,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神父的话像是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烦恼的事情,他除了在那天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举动之外,在之后一直过得很好——
可以这么说,至少比之前好太多了。
这一点从皮埃丝身上能清楚地看得出来,艾维斯摩尔时常作弄它,他变得很调皮,会在这条老狗的尾巴绑上香肠,
然后让它傻傻地追逐,翻跟斗原地打旋。艾维斯摩尔会大声地笑,皮埃丝会气得抓狂,但是它一定不敢冲过去咬住
这个可恶的家伙,因为神父在后面慈爱地盯着它。
皮埃丝为了肉桂,向恶势力妥协了——对,看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艾维斯摩尔除了看起来苍白一些,他算是充满精神和活力。他并没有像先前那样躲在教堂后面的小房间里,或者是
待在后院,他会在中午起来的时候不见踪影——金发神父有时候也许需要拿起冷水泼他,才能把这贪睡的青年从床
上叫醒。
这是艾维斯摩尔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他吃得少,活动量却很惊人,有时候早上只吃一点培根面包,然后一直到晚餐
,喝一些茱莉最引为傲的蘑菇奶油汤。也许他完全不饿,那只是为了应付神父和厨娘的唠叨。
这很神奇。
金发神父不止一次在无人的教堂里仰望着十字架,他想把这些神奇的事情与主分享,但是上帝并不会给他答案。
艾维斯摩尔在夜晚都很安静,他很快地入睡,而且完全不会发出任何声息。有时候神父拿着煤油灯,照亮那躺在床
上的青年,他会想起一些事情——停止的心跳,还有艾维斯摩尔所说的梦话。
那是梦话么?神父并不确定。
但是一些奇怪的词语会从睡梦中艾维斯摩尔嘴里跑出来。
譬如“大人”,还有“怪物”,有时候还会出现比较具体的词。
例如“公爵”。
虽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多。
夏天还没结束,黑发青年现在完全成为维托亚镇民最喜欢的人物,仅次于上帝,夸张点的话。艾维斯摩尔很能干,
他除了能在教堂里帮忙做打扫,还能为镇上的独居老太太修理破洞的屋顶。他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因为他的脑子灵
活,能不断地想出新游戏。
女孩们也很喜欢他,这包括了维托亚小镇里的年轻姑娘,金发神父不止一次发现,那些娇贵的小姐们会在教堂的院
子徘徊。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美丽的花色裙子,她们会因为黑发青年的一声赞美而欣喜若狂。
“约瑟神父,这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厨娘的侄子贝克感慨地说。
金发神父摇晃着脑袋,“在之前她们很少来教堂,不,除了礼拜天。”
“那这真是一件好事。”
“但愿如此。”
神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刚满七岁的小梅莉亚拉住他的圣袍,天真烂漫地说,她要嫁给艾维斯摩尔先生。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这个黑发青年,老园丁莫里老爹老是用奇怪的眼光盯着他,另外还有……皮埃丝?如果它
也算得上是维托亚小镇的一员的话。
庆幸的是,艾维斯摩尔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在那天之后都过得很快活,小镇里的胖医生甚至收到了他洗好的新鲜
桃子。
“很不可意思。”伯恩医生摘下他的眼镜,双手接过艾维斯摩尔递过来的水果篮子。医生看向一旁微笑的神父,笑
着说:“这是个大转变,约瑟神父,我要赞美主。他看起来非常好。希望他下次不会再踩烂我的听诊器。”
“我会克制的,伯恩先生。”艾维斯摩尔诚恳地告诉他。
约瑟神父对这样的生活感到满意——上帝作证,他在先前对这次的调职感到非常不安。毕竟,从巴黎的教会被调配
到偏远的小地方,这听起来就像是犯了什么错事,不过事情并没有很糟糕,而且……好极了。
神父很乐意过这样的生活,他甚至有时候在内心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他希望艾维斯摩尔能一直待在这里。这是许
多人的希望,而艾维斯摩尔似乎也不愿意找回自己的记忆——他完全不提,并且对神父的问话感到困惑。
“我不认识什么大人。”艾维斯摩尔整理着他的小玫瑰花盆,这是花店的女孩送给他的。他抬起头看着金发神父,
并不像是在说谎,“抱歉……我想不起来,约瑟。我不知道什么公爵……还有大人,也许他们是同一个人,我真的
在梦里一直呼唤着这个人么?”
这又是一个令人疑惑的地方。但是这没有带来什么坏处。
艾维斯摩尔过得很好,他也许从那个公爵身边逃离了——神父在内心如此猜测,这个可怜的青年一定不愿意待在那
个人身边,他只有在噩梦里才会遇到那个公爵。
“如果真的是那样,上帝,但愿他不要再想起来。”神父无声地说:“他现在很快乐,他失去了痛苦的记忆,这是
神的旨意。他要有个新生活。”
“你可以待在这里,一直。”金发神父握住他冰冷的手,“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艾尔。”
神父的话让艾维斯摩尔有些失神,他盯着神父好一阵子,然后恍惚地点点脑袋。
艾维斯摩尔轻声地说:“你的话令我感动,约瑟。这是真的,令我感动,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语,我发誓……”
金发神父并没有告诉青年,这里头其实包含了一些其他的原因。
艾维斯摩尔让他想起了吉尔。也许上帝赐给他这个机会,好让他赎过去的罪。神父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告诉黑发
青年,关于他的一些过去。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令人困扰的,那么房间里时常枯萎的玫瑰花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艾维斯摩尔拥有这种奇异的能力,他总养不活那些脆弱的玫瑰花。神父认为那可能是阳光不足的问题,或者是土壤
……他说尽一切可能的理由,好让艾维斯摩尔好过一点。
但是这并不能使艾维斯摩尔从沮丧之中恢复过来。
老园丁莫里老爹用浑浊的眼睛盯着青年,他说了一句恶毒的话:“你应该用圣水浇灌它,如果那不会使你的手溃烂
的话。”
“噢,莫里老爹——”约瑟神父惊讶的叫了起来,但是那小个子老头儿很快地藏进了黑暗里。
“很抱歉,艾尔,请不要介意。”神父担忧地看着青年。艾维斯摩尔笑了一下,那个笑容让神父顿了顿。
艾维斯摩尔决定扔下枯萎的盆栽,去替维托亚小镇的小孩们做小水车和风筝。他还是比较擅长这些有趣的活儿。
这一切都很宁静。
看起来是如此,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
噢,那件事情,那是在夏天结束之前——
约瑟神父在一个天还没全亮的早晨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这个正派的神父不可能把需要帮助的镇民给骂走,他披
上了圣袍,跟着镇长诺德到发生事故的地方。
“这太可怕了,约瑟神父。这里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镇长严肃地领着金发神父,他在打开门之前在胸口划了十字:“上帝……约瑟神父,我们需要你来看看,这件事情
除了神的仆人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别的法子……”
房间里躺着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具尸骸——被抽干血液的尸骸。
金发神父握紧了他袖口里藏着的十字架,他虽然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地就回过神来。
“约瑟神父,她是弗莉雅。可怜的女孩儿……在凌晨的时候,她的母亲,发现她倒卧在阴暗的巷子里。”镇长冷静
地叙述,他走到了女孩身边,慢慢地移动她的头颅。
那是两个红色的小孔,就在她的脖子那里。
◆◇◆
卖花的姑娘,弗莉雅被吸血鬼咬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维托亚。
他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着。
“噢,可怜的姑娘……她被恶魔咬住了脖子……”
“她才跟着母亲搬到这里,她很善良,她时常把花送给人……”
“那太可怕了,两个小孔就能抽干她全身的血液,愿上帝惩罚那该死的恶魔……”
约瑟神父在前几天为可怜的姑娘举行了葬礼,他把经过圣水洗礼的十字架放在弗莉雅的胸口,朗读了圣经经节——
还有秘密地干了一件事情。
那是镇长的请求,他们说这是必行的,尽管约瑟神父并不赞成这么做。
他们用木桩钉住弗莉雅的心脏,在下葬之前。神父站在旁边,他观看了全部的过程。木桩刺入肉体的声音让他手脚
冰冷,背脊发凉。
金发神父今天带着他屋子里的青年到芬博客的大街,他们刚从医生的诊所里出来。艾维斯摩尔手里拿着药包,里面
是止痛药——他需要这些,也许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在睡前吃一颗,能让他好过一点,至少不会觉得肚子在绞痛
。
“那像是有东西在啃咬我的胃。”他这么告诉神父,这个是唯一能让笑容从艾维斯摩尔脸上消失的话题:“很难受
。这让我很难过,约瑟。有时候我会以为有什么要从里头钻出来。”
但是医生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当然,他无法做仔细的检查,艾维斯摩尔会踩烂他的听诊器。
他们在经过大街的时候,还能听到许多人在谈论弗莉雅的事情。有人在大街上卖驱魔的十字项链,黑发青年在摊子
面前停驻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有趣。
“快跟我走吧,艾尔。我们不能出来太久。”约瑟神父拉住艾维斯摩尔,但是出现在大街上豪华的黑色马车吸引了
他们的注意。
这是只有在巴黎才能见到的奢华马车,亮眼的金漆花边配搭着繁复的雕刻。这几乎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开始
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但是金发神父身边的青年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