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暖梨花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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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个安宁淡泊的境界,福临瞥见画作的下方的簪花小楷:芷芬。
芷芬,蘅芷清芬,这个名字的主人又是何等的蕙质兰心!福临当即让掌柜的仔细包好画作,他让傅达礼取出自己临摹的一幅行草让掌柜交给画作的主人。
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做了。
福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人生难得知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但他并不想更进一步,只想以文会友,切磋一下。
所以当他晚上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破天荒地吃了许多,皇太后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皇帝,不免笑了:“慢些吃,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福临抬头,用明黄丝绢擦了擦嘴,不满道:“谁让额娘宫里的吃食那么好吃,儿子都觉得意犹未尽,额娘还好意思怪儿子。”
太后听着皇帝撒娇的语气,慈爱地说道:“好好好!,你吃你的,额娘再不说了!”
福临俏皮一笑,说道:“皇额娘说晚了,儿子可吃饱了!”
太后再也忍不住大笑,苏茉儿也在旁边忍俊不禁。
这天,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再也承载不住重量,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片纷飞,给紫禁城穿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整个皇城被冰雪包裹,气象愈加威严雄浑,让人不敢生出半点轻慢之心。
“这场雪来得正好,民间不是有话,叫做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皇太后把手放在紫貂皮围里,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
苏茉儿接口:“是啊,来年肯定是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太后点了点头,耳垂上的碧玉坠子闪着柔和的光芒。她转身要坐下,却有小宫女打了门帘子闯了进来,苏茉儿正要喝止,却听那小宫女急声说道:“太后,礼亲王府上的使者来了。”
苏茉儿带了使者进来,使者顾不得身上的雪片子,扑通跪倒在太后面前。
太后的心猛地一跳,只听到:“太后,礼亲王病逝了。”
刹那间,殿中沉静如水,太后的心一直冷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礼亲王去得可安详?”
使者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交给太后,伏下身去:“礼亲王的遗言说,皇太后交给他的事情,他办完了,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太后捧着这张纸,含泪点头。
礼亲王代善的死震动朝野,这位为大清奉献了一生的老亲王最终熬不过这个冬天驾鹤西去,礼亲王府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圣旨厚葬礼亲王,爵位由礼亲王第七子满达海继承,礼亲王为大清朝铁帽王之首,世袭罔替。如此,也是极尽哀荣了。
那张纸上,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笔信,太后看着纸上熟悉的字,却写着忤逆之言,心痛愤怒难以言说。但摄政王迟迟没有动作,事关皇室宗族,太后并不发难,只把那张重要的证据用锦盒装了放在自己床上那块“事事如意”的暗格里。
皇太后坐在床头,耳边还是刚刚多尔衮伤心欲绝的话语:“玉儿……你果真对我下手了……你是要置我于死地么?”
滚烫的眼神,热烈的语气,她的心缩成了一团,痛得无法呼吸:“多尔衮,你停手吧。”
多尔衮却仰天狂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太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疲惫地躺下,被子里淡淡的熏香香味让她有些恍惚。
冬去春来,过了年关,转眼已到三月,大地回暖,草长莺飞。
慈宁宫花园的水池中,养了一冬的锦鲤肥壮而色彩鲜艳,水边的柳树冒出了碧绿的叶子,万条垂下绿丝绦,原是这样美丽的景色。
皇太后坐在临池的小亭子中,看那悠闲的锦鲤。
苏茉儿急急过来,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太后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摔倒,还好苏茉儿及时扶住了她:“你说的是真的?多铎染了天花?!”
苏茉儿捂住嘴点点头。
太后一下坐倒,双手掩面,有泪珠指缝间流出,“太医怎么说?还能不能救?”
苏茉儿泣不成声:“太医说,是早晚的事情了。”
皇太后缓缓放下手,“多铎……他还那么年轻……”
苏茉儿顾不得自己泪流满面,亲自去擦皇太后脸上的泪痕,“格格……豫亲王命中如此,您别这么伤心。”
皇太后摇摇头,心痛道:“多铎是多尔衮的同胞弟弟,多尔衮他……”
苏茉儿心下一阵绞痛:“十四爷眼下急得不行,说如果太医救不了豫亲王,太医院全体陪葬。”
皇太后讷讷无语,只无声饮泣。
豫亲王府,天花这种让满人闻风丧胆的疾病,多铎的房间除了福晋和摄政王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福晋红着眼角为自己昏迷不醒的夫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哭着退了下去。
多尔衮看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弟弟,流下两行泪水。病中的多铎,原本消瘦的双颊上,密密麻麻的点子,两道黑眉痛苦地绞在一起,嘴里喃喃唤道:“额娘,额娘……”
多铎睁开了眼睛,还像以前那样炯炯有神,多尔衮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弟弟。
“哥哥……多铎刚刚看见额娘了,还有皇阿玛,他们……在喊多铎过去……”
多尔衮此刻的心被大石碾子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怀中的多铎渐渐冰冷。多尔衮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继年前礼亲王离世,大清又少了一位战功卓越的年轻亲王,圣旨明喻和硕豫亲王爵位世袭罔替,厚葬,谥号“通”。摄政王伤心过度,病重不起,往永平静养,两白旗随之驻守永平。
慈宁宫中,圣母皇太后为多铎点了一支香。她的声音平静无波:“驻军永平,多尔衮啊,不要怪我。”说着,她转向苏茉儿,“郑亲王那里,可有动作?”
苏茉儿恭敬道:“郑亲王一切如常。”
皇太后笑了笑:“他倒是个能沉住气的,眼下多铎去世,摄政王如少一臂,他一向被多尔衮打压,没想到却能做到这个地步。”
苏茉儿不敢接话,只听皇太后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让索尼继续盯着济尔哈朗,多尔衮如今病重,济尔哈朗一向恨多尔衮入骨,一定有所打算。万一……”皇太后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哀伤“万一多尔衮病死,决不能让济尔哈朗生出异心,成为第二个多尔衮!”
苏茉儿听得全身一震,皇太后看事情的眼光,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如今礼亲王、豫亲王连连去世,朝中虽然还有英亲王阿济格,但他是摄政王一派,如果摄政王一旦病逝,英亲王如孤军无援,摄政王一派被清肃干净已经势在必行。那么,议政王大臣会议中,就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一人独大!眼下必须提前筹谋,抓住济尔哈朗的把柄,绝对不能让他阻挠福临亲政!
苏茉儿明白了其中关窍,眼下正是一场鹿死谁手的战役,绝不可掉以轻心,多年的忍辱负重,成功指日可待,她不觉郑重无比地回答:“太后请放心,两黄旗永远忠于皇上,忠于太后。”
大清朝即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的角逐,所以当索尼派来的人将一个上了锁的精致木盒交给皇太后的时候,太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终于把大清的命运牢牢握在了手中!
因此,郑亲王济尔哈朗写下誓书,发誓两蓝旗永远效忠顺治皇帝福临,如有违背,祖宗难容。同时,继续追击湖南叛军,先后攻克六十余城池,一举剿灭盘踞在湖南的明朝余孽。
七年正月初,凯旋回朝,受到了皇帝的褒扬,赏给金二百两、银二万两。
整整一年,济尔哈朗因功劳卓著,屡次受到褒扬,一时间风头无限,而济尔哈朗本人却安分守己,一切如旧。
七年冬,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于围猎途中旧疾发作,病逝。
消息传到慈宁宫的时候,圣母皇太后正看着元好问的那首雁丘词,太后久久无言,如同丢了魂魄,吓得苏茉儿连连叩首,而太后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真能够生死相许吗?多尔衮,你就这样去了,明知病重不可围猎,可你还是去了。我明白,你宁愿自己病死,也不想死在我的手上。
耳边尖啸的狂风刺得她耳膜生疼,她一身白色骑马装驰骋在他最后围猎的地方,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他的身影。
一身白色的铠甲,那是多尔衮正白旗主身份的象征,他坐在马背上,笑着向她伸出手,她心里一酸,生生流下泪来。还是初见时候的样子!他的身后,是碧草蓝天的自由,是她毕生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此时,一声鹰啸划破天际,她抬头看去,一只白鹰从她的视野中划过。
洁白的羽翼,矫健的翅膀,她不由笑了。
多尔衮啊,去吧,去寻找你要的自由吧。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再偿还你一世深情。
我们之间的爱,最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她调转马头,飞速离去,圣母皇太后的脚下,是大清的无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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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后宫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去世,直接在最高皇权上留下了真空,皇权自然而然地归于福临,这是自福临登基以来,第一次名正言顺地治理国事。
亲政的滋味自是美妙不必言说,福临每天都召开朝会,下令大臣若有觐见,随时可以递牌子。除此之外,他又勤奋上进,深怕自己所学不足以震慑天下,日夜读书不辍。
然而就算再忙,他也坚持每天去给母亲请一次安,他深深明白,没有母亲的帮助和筹谋,他没有今天亲政的机会。
因此福临主张“孝治天下”,慈宁宫花园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修,里面的景致按照江南园林的格局修葺,种上四时花卉绿木,圣母皇太后经常以观鱼为乐,因此引活水挖凿池塘,里面养上珍品锦鲤,供太后赏玩。
“皇额娘不要怪罪儿子修整慈宁宫,这是儿子的孝心。”福临笑盈盈的。
皇太后笑了笑,她知道这是儿子在安慰她:“额娘不会怪你的,只是现在前线仍然需要银两,这样吧,额娘来下旨,节俭后宫开支,赈济前线八旗精兵。”
福临见额娘这样支持自己,心里暖洋洋的,他提出了一件事情:“皇额娘,今天早朝,郑亲王济尔哈朗上奏,说……成宗义皇帝生前有种种大逆不道之举,从府邸中搜出不少御用之物,亲贵们怨声载道,主张严惩,皇额娘……”
成宗义皇帝,就是多尔衮,她神色如常,淡淡道:“国法不可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福临微微一怔,点头道:“是。”
圣母皇太后微笑道:“你的舅舅已经带着敏妍进京了,户部也在准备着大婚的事情,你处置完多尔衮之后,就准备准备立后的事情吧。”
虽然早已知道立后的事情,可是就这样逼近在眼前,福临还是满肚子不舒服,敏妍是多尔衮的义女……
“多尔衮已死,你想怎么处置他都随你,敏妍是你的表妹,也即将成为你的皇后,你说话行事要记得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留几分颜面。”皇太后略带清冷的声音让福临心里微微一震。
福临点点头,向母亲告辞,回乾清宫了。
第二天,一道又一道谕旨连连震动朝野,首先英亲王阿济格因涉嫌密谋摄政之位被赐死,恢复两黄旗的贵族地位。紧接着,成宗义皇帝生前种种的大逆不道被罗列出来,顺治皇帝震怒,下旨削爵,抄家,去谥号,撤庙享,财产入官,逐出宗室,开棺戮尸,以儆效尤,与多尔衮有牵连的乱臣贼子,依法严惩,一时间朝野人心惶惶。
而慈宁宫的圣母皇太后始终沉默不言,任凭多尔衮多年苦心经营的势力被全部剿灭,属于多尔衮的时代终于过去。
慈宁宫的佛堂中,圣母皇太后在佛前点燃了一炷香。檀香萦萦绕绕,似逃不脱的宿命纠缠。
秋天来临,京师的天空如湛蓝的一块水晶,时不时有成群的大雁成排飞往南方越冬。
慈宁宫中,太后端庄沉静地品味着奶茶,静静听着吴克善王爷急躁的声音:“皇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