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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前巷说百物语 作者:[日]京极夏彦-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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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迟迟无法痊愈,到头来,外翻的皮化为唇,露出的骨化为齿,胀出的肉则化为舌——」
  志方试着想像这会是什么模样——不禁为之抱头打颤。
  想必是十分骇人。
  教人避之唯恐不及。
  「果、果真生成了一张嘴?」
  「是的,看来犹如脑袋前后各生了一张嘴,故人以二口称呼此疾。这张嘴,每逢某一刻便激痛难耐,止痛的唯一方法,便是喂之以食。只要送食入口,便能和缓疼痛——」
  「这张嘴可是生在后脑勺上,岂能进食?」
  「老夫推测,此应非实际进食。毕竟不论喂食多少,均无法填饱患者之腹。看来不论是人面疮还是头脑唇,进入伤口之食物应未入胃,而是于伤口内部溶解吸收。此一反应似有一时缓和疼痛之效,可谓以食代药,但纯属权宜之计。」
  「噢——」
  虽然这番说明如此有条理,志方仍深感难以置信。
  后来——棠庵稍稍提高嗓门说道:
  「乡士一家持续以此疗法对应,后来……」
  「如、如何了?」
  「竟听见伤口开始低声言语。只消竖耳倾听,便能听见伤口不断呢喃——一时失手杀害原妻之子,妾身之过,妾身之过——」
  「原妻遗子——是这后妻杀的?」
  「没错。虐待继子——乃人之常情。其人忙着疼惜自己的娃儿,疏于照料原妻遗子,怠于喂食,导致娃儿饥饿而死。此即这后妻长年隐瞒之实情。」
  难、难道是冤魂作祟?万三说道:
  「惨、惨死娃儿的冤魂,透、透过那张嘴——?」
  「应非如此。」
  棠庵斩钉截铁地回答:
  「万三大爷至少是个持十手的捕快,竟轻信冤魂之流的愚昧邪说,难道不怕惹得志方大人动怒?」
  志方大人,您说是不是?眼见对话的矛头转向了自己,志方连忙佯装咳了一声。
  其实,就连志方自个儿也思及如此推论。万三一脸不安地数度转头望向志方,并朝向棠庵问道:
  「先生,难、难道并非冤魂作祟?」
  「世间并无冤魂。」
  「没有么?」
  死者冤魂之说,纯属迷信,棠庵毅然说道:
  「至于老夫方才所述之头脑唇,则属疾病。一如稍早所言,此疾乃深藏心中之邪念,借碰巧形成之伤口宣泄而出。深藏心中,连一己也不察之秘密,对躯体产生影响、变化、乃至操弄,脱口暴露一己之罪孽。」
  「自己暴露出自身罪业?」
  「正是。」
  就此点而言,此疾确属业病——老人说道:
  「志方大人,头脑唇为病非伤,乃一以伤为契机发作之疾病。伤口之所以不愈,乃病因起于脑使然,等同于有又一人——藏身患者心中。这又一人,即密告者,亦为暴露连一己也不察之秘密、或暗藏心中之罪业之心中阴影。伤之所以化为口形,不过是此疾之外在症状。」
  故此疾乃一心影之病,棠庵说道。
  「噢。若是如此——如何才能治愈?」
  「想必得促其吐露缠身秘密。若病因为隐蔽之罪业,将之公诸于世,便可去影除病。方才老夫亦曾提及,喂之以食,不过为一时止痛的权宜之计。」
  「噢——原来如此。那么……」
  志方望向番屋的屋墙。
  大人,万三诚惶诚恐地说道:
  「情况便是如此。小的认为,大人面见此女前,对此疾应作稍事了解。」
  「噢,本官已有些许了解。不过……」
  志方丝毫不解,自己为何非得面见这妇人不可。
  「此女现在何处?」
  「目前正于屋后座敷休憩。其实并无休憩之必要,不过那额头……」
  「伤势如此严重?」
  万三皱起一张脸,以难以听见的音量嘀咕着些什么。
  「事到如今,本官已不至于受惊。有话就说罢。」
  「是。那张嘴,竟能蠕动。」
  「嘴能蠕动——可、可是指其能言语?」
  说了些什么是没听见,万三连忙否定道:
  「但看它一张三口的,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此外,此女食量如此之大,或许确是因伤口疼痛难耐,须喂之以食所致。若是如此,便证明先生所言果然不假。」
  原来之所以将志方领到番屋来,正是为此。
  志方再次凝望番屋屋墙,说道:
  「倘若真如棠庵所言,此妇罹患此名日二口之病——则表示其必是心怀一己亦无可释怀之恶念,或曾做出不当行止、犯下难恕之罪——」
  可有遣小厮陪同?志方问道。当然,万三回答:
  「正是为此,方将此妇迁至番屋。同时还唤来双六贩子又市一同照料。若仅有一名小厮……」
  只怕要给吓破了胆。
  不过……
  「不过,万三。即便本官面会此妇,还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不知此妇身分为何,仅知是名武家妻女——咱们町回对商家固然熟悉,武家妻女却认不得几个。」
  一如其名,定町回同心的差事,便是巡守市内。由于受町奉行之管辖,除非偶尔接受请托时得以进出藩邸,和武家并无任何关系。
  「本官就连组内同侪之妻女长相都记不清楚。若不知此女身分为何、来自何处,本官也是爱莫能助。」
  若此事——棠庵开口说道:
  「老夫昨日曾于万三大爷住处见过此女。感觉——似乎曾在哪儿见过此人。」
  「见过此人?」
  志方回过头来,定睛凝视起棠庵。
  「言下之意,是先生曾见过此女?」
  「是的。虽印象薄弱,如今又面相大变,实难确证。但总觉得似乎曾在哪儿见过。老夫虽年迈糊涂,仍绞尽脑汁努力回想……」
  「那么,可忆起了什么?」
  「是的。彻夜回想,终得亿起。此女——乃受深川万年桥旁之大夫西田尾扇诊治之患者。」
  「西田——尾扇?」
  小的这就前去打听,话毕,爱宕万三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即便以最速脚程,自此处奔赴深川,回来少说也得等个四半刻。即便今日天候稍暖,毕竟仍处严寒时节,总不能任凭老人家伫立路边商谈过久,但又无法先行返回奉行所。这下逼得志方只得下定决心,先进番屋瞧瞧再说。
  何况棠庵亦促其同行,还真是想走也走不得。不——该说就连这邀约也无法推辞。
  步出小巷,穿过番屋正门的大木门,沿着矮墙绕过,志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
  才踏上砂利敷一步,志方便听见一阵怪异的声响。
  快步奔入屋内,来到式台前,只见两名脸色苍白的小厮,一脸惶恐地并肩而立。
  「出——出了什么事儿?瞧你们俩吓成这副德行,是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大、大人,您来得正好。」
  两人说道——满嘴牙还不住打颤。
  「什么叫来得正好?你们俩挡在此处,教我怎么进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志方隔着小厮的肩头朝屋内望去。
  心中——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东西说话了——其中一名小厮说道。
  「什么?你方才说了什么?」
  「对、对不住,大人!」
  开口说话的小厮迅速闪向一旁,一股脑儿地在土间下跪,不住磕头。
  「没什么好道歉的。好好把话给说清楚。」
  志方朝屋内踏一步,望向另一名看来较为镇定的小厮。其实,对是否该直接人内,他仍有几分踌躇。
  「此人方才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是的大人。万、万三大爷带来的那妇人,额头上的伤,竟然——」
  三见然开口言语,是么?」
  随志方步入土间的棠庵问道:
  「想必伤口是开口说了些什么。」
  「没、没错。方才此妇看似痛苦难耐,后来,此处竟然——」
  小厮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竟然像只鲤鱼的嘴似的……」
  「快说!是不是那伤口说了什么话?」
  志方如此怒斥,吓得另一名小厮先是一声悲鸣,旋即又像泄了气似的跌坐下去。
  看来那伤口——
  果真开口说了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切莫慌张!志方推开两名小厮踏上座敷,走向同样缩在屋内一隅的店番与大家(注17)命令道。但最为慌张的,恐怕正是志方自己。
  只见一名妇人躺在屋内板间(注18)的地板上。
  妇人身旁蹲着一名肤色白皙、身穿彩衣的削瘦年轻男子。只见他身子弯得很低,却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朝妇人额头凝视。
  ——想必此人便是那双六贩子。
  志方走向板间。
  妇人背向志方,身子几乎是动也不动。
  「喂——究竟是……」
  「嘘。」
  男子以食指抵唇示意。
  「究、究竟是怎么了?」
  「这张嘴——」
  这张嘴开口说话了,男子先是低声回答。接着又睁大双眼抬起头来,一看见志方,突然高声喊道:
  「这、这张嘴开口说话了!」
  「什、什么——?」
  志方在座敷跪下,双手撑地,将脑袋朝板间那头采了出去。男子先是蹦跳似的飞快起身,旋即又倒下身子,拉着志方说道:
  「大、大人,此、此妇的……」
  「想必你便是救助此妇之双六贩子。此、此妇怎么了——?」
  「伤、伤口说话了!」
  「你听见了?说、说了些什么?」
  「是、是的,说妾、妾身乃……」
  「妾、妾身乃什么?」
  「妄身乃菊坂町旗本西川俊政之妻阿缝——」
  「什么?」
  果真报上了姓名?被志方如此一问,双六贩子不住点头。志方转头望向大家与店番,质问汝等是否也听见了,两人同样不住颔首,但毕竟屈居屋内一隅,没听清楚究竟说了些什么。志方再度向男子问道:
  「除、除此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是、是的。还说自己杀、杀害了继子什么的——」
  「此话当真?」
  志方攫起男子的衣领,激烈地摇动着说道:
  「真这么说?」
  「是、是的。虽然音量细如蚊鸣,但确实说了——深悔此罪、愿偿己过,还因此惨遭恶徒勒索——」
  「这、这……」
  志方松手放开了男子,望向伫立一旁的棠庵。只见这老学究二度颔首。
  男子整了整衣襟并端正坐姿,浑身打颤地接着说道:
  「还说——勒、勒索妾身之恶徒,名日宗八,及医者陆之十助——」
  「此二人,为西田尾扇之弟子与下人。」
  话毕,棠庵抬头望向志方。
  「——此事当真?」
  志方挺起身躯,转身朝仍在土间不住颤抖的两名小厮命令道:
  「你,尽速前往西川大人屋敷查证此事。你,紧随万三前往西田尾扇宅邸,尽速带回宗八、十助两人。」
  小厮们回声遵命,旋即奔出屋外,飞也似的前去执行。
  双六贩子目送两人离去后,接着便哇的一声惊呼,飞快朝土间逃去。志方则朝躺卧板间的妇人望去。
  只见妇人发出阵阵痛苦呻吟,颜面有一小部份朝着志方。
  额头果然开了个口。

  【伍】

  真是教人羡慕呀,阿睦说道。
  阿睦正看向一名由下女陪同、一身威严地走在大街上的武家妻女。只见同行的下女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只包袱,看来若非出门购物,便是外出送礼。
  这妇人——正是西川缝。
  阿缝亲切地同下女交谈,下女也毫无顾忌地回话。与其说是主仆,看来毋宁像对姐妹。
  「真希望自己也能过过这种日子。」
  「你是指哪个?那下女么?」
  即便是下女——看来似乎也不坏。想必没几个妇人,能如阿缝这般亲切和蔼、毫无隔阂地与下人相处。这绝不是下人教阿缝给宠坏了,而是自己干起活来甚至比下人还要勤快,眼见主人如此,下人自然也不敢怠惰。
  因此,西川家内的气氛总是一片和乐。
  说什么傻话?当然是当那夫人,阿睦说道:
  「你瞧她那身行头,衣裳上的花纹是多么好看。真巴不得能穿上那样的衣裳,仪态万千地在大街上漫步呀。」
  别傻了,又市揶揄道。
  「我哪儿傻了?」
  「难道不傻?像你这种吊儿郎当的臭婆娘,哪当得上武家夫人?别说是当个一天,就连半刻只怕也撑不住。到头来不是哭哭啼啼地投河自尽,就是教老公给斩了扔进井里。」
  「你这张嘴还真是恶毒。」
  阿睦鼓着双颊生起了闷气。
  此处是根津权现的茶馆——也就是当时角助向又市交代西川家这桩差事的地方。至于为何大白天的就和阿睦窝在这儿吃丸子,就连又市自个儿也想不透。
  「哪儿恶毒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瞧你这口气,活像对武家内是什么模样有多清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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