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天墉纪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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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只叫凤花台的鹦鹉来与他对诗。辞藻清丽,却难寻风尚。答了一句,还未说出其他的话,忽然听到一个珠玉般圆润清脆的声音从之前的珠帘后传来,语气带着一股十分纯粹的天真。
“可我还不知晓你的姓名呢。”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对他说,他会仅仅因为声音而对一个人中意上心,他一定会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他觉得心中有些从来没有的感觉翻涌,仿佛是年代久远的酒终于泛出醇厚的醉人香气。
……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开始了。
【三】凤花台十分喜欢柳归舜。
她看着凤花台每日拖着长长的尾羽,带着柳归舜在君山仙境中游览,谈天说笑,觉得很是羡慕。然而阿春告诫她不能学凤花台,毕竟她已为人妇,同一个年轻男子成天在一处,万分不妥当。
她觉得很不高兴。她很想同他说话,也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给她听。她是自君山长起来的仙子,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一篇翠竹林。她很想问问,他来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还是一片无穷大的竹林,上边也落满了鹦鹉,或者是复杂到她没有办法想象的样子,就像明阳镜告诉她的,有湖海山河,有云露霞雾?
黄郎总也不回来,柳归舜总是被凤花台占着。她记得凤花台和武游郎姐弟本是凤凰,只因羽毛颜色奇异被视为异类,而来这里避难的。凤凰是神族,真要论起来比她这种后天的仙子要高贵上不少,而且凤凰天生能化成人形,她还见过凤花台变成一位极美的女子,雀跃地走在柳归舜身旁。
而她只能在一旁看着。
这样很不对。她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嫁给了黄郎就不能和柳归舜走得近?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想做也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光看着?
这么一想,她立刻觉得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于是在某一天,阿春也不见了踪影的时候,她哗啦一声掀开珠帘,决心去找柳归舜,同他说话。
在曲灵水的凤竹池边找到他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不只是凤花台,阿春也在。柳归舜背对着她坐在一张石桌旁,仰头在看曲灵水的源头。凤花台弯着亮闪闪的眼睛,大约是在解释曲灵水的源处。阿春则在另一边,含笑一一将琼浆与仙果摆上桌。
她歪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许紧张。柳归舜只是这样背对着她坐着,她也觉得他十分好看,那一身普通的青衣也变得雅致起来。
她稍微犹豫了一会,随后走过去,喊了一声:“柳十二。”
柳归舜立刻转头来看她,速度之快甚至吓了她一跳。
在曲灵水的映衬下,他看着她的眸子似乎泛着银色的光,唇边隐隐的笑容十分温柔。这时她才忽然发现,每次不管是在路上巧遇他与凤花台,抑或是在众人聚在一处欢宴时,他看她的眼神都与这次十分相似。
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心情忽然十分欢欣,对着他愉快地笑起来:“在这里见到你真好,我想找你说说话。”
柳归舜似乎是怔了一瞬,接着眼睛弯了起来,语气带着柔和亲近,与之前相比丝毫不见生疏:“你想找我说什么话?过来坐吧。”
她自然是高兴地坐了过去,还没有开口,柳归舜忽然朝凤花台和阿春一笑,口里的话确是问她:“你想和我说话,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也想和她们说话?”
“我和阿春还有凤花台总是能见到的,没有特别好说。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你,我只是想和你说话。”她果然十分直接地回答了。
凤花台和阿春一愣,在两人间扫视了一圈,却见她同柳归舜坐得极近,几乎是促膝而谈的模样,于是脸色微微一变,垂首告辞。她不以为意,眼中只见到对她温柔笑着的柳归舜,轻轻把头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声音愈发低沉:“那,你是想和我说什么?”
【四】每一次接触,柳归舜都发现自己对桂三十娘愈发上心。
或许不应该用这么旖旎的词,他面上看起来风度儒雅温和,实则心中却冷硬如铁,对旁人他事极少在意。只仅仅对于桂三十娘一个,他不知缘何总是想要亲近,听她说话,看她完全真心的笑。
有的时候,情感是毫无理由可言,毫无规律可循。他偏偏对一个人上心,那做就做了,抓住同她在一起的时间,感受在一起快乐美好的时光,至于其他,他半点都不考虑。
柳归舜想,她对于自己,应该也是一样的。从这方面来说,他们是一样的。
他和她相处的时间日渐长久,最初那个和他对诗,后来又殷勤地带他观赏君山的凤花台终于来找他。
她化成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面带凄色,轻声问道:“公子可知,桂三十娘已有夫婿?”
“自然知道。”
他早早地就知道了,平日虽然不在意,但被人提起来,心中仍旧不豫。柳归舜面无表情地顿了一秒,下一秒立刻换上平时的温和笑容,心怀坦荡地看着她。
凤花台有些愣怔:“那公子怎么……”
他平静地答道:“我喜爱她,她也喜爱我,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实在太直接,凤花台表情一变,退后一步,一个劲地摇头:“不能,不可以……你们本来就是仙凡有别,更何况……”
柳归舜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想去做一个修仙弟子,不求得仙身,至少寿数长些……”
凤花台彻底被打败,自此之后再没有来找过他。之后再有交集,也是他被曲灵水灼伤了眼睛开始。
说起曲灵水的事故,其实十分简单。那时他同桂三十娘在凤竹边说话,却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风,竟然吹起了两滴曲灵水,十分精准地渗进了他的双目之中。他眼睛一阵剧痛,慌忙间只来得及抓住桂三十娘的手臂,急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弄到你身上?”
回答他的是桂三十娘的哭声,伸手就来摸他的眼睛:“我不疼,你疼不疼?不要疼,不要疼……”
他还想说话,却终究是凡人身躯,敌不过仙家曲灵水,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却是躺在床上,身边有一个人,他立刻知道不是桂三十娘,究竟是谁却没法判断出来。
“公子……”那人出声了,是凤花台。听起来应该是哭过一场。
他没有做声。凤花台又断断续续地哭起来,一边给他解释,无非是借了阿春的宝物,磨了粉给他服下,虽然有疗伤之效,他的眼睛也好了一大半,却仍旧要静养,半月之后方可复原。又说众人都十分关心,只望他好好养病,莫要想得太多。
他忍不住,问:“桂三十娘呢?”
凤花台一顿,随后道:“黄郎回来了。”
这就够了。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般忐忑不安,心绪烦乱。一边想着桂三十娘心性纯粹,并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去,一边却又十分难受,生怕那极细的一缕可能变作现实。
凤花台自发地照顾起了他的起居,他却一反之前温和的模样,往往一张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不过两天就能自己行动,虽然不算自如,但好歹是能看顾自己。他立刻让凤花台不用管他,凤花台却锲而不舍,每天仍旧来作伴。
若是换成别人,应当就感动了,然而柳归舜没有。他既然认定了桂三十娘,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改变,多亏了他的铁石心肠,即便是在桂三十娘一直不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要转向凤花台的意思。虽然心中不安,然而认定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更改。
在半月之期即将过去的夜里,桂三十娘忽然来了。她的脚步比以前要虚浮许多,声音也十分虚弱,却仍旧是带着笑的:“柳十二,你有没有怪我,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你?”
他立刻愣住了。桂三十娘也学会这样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了吗?她不是从来不管不顾,只看自己心情的吗?
柳归舜忽然有些生气,不会是那个黄郎,让她学会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吧?
桂三十娘伏在他的床边,他躺在床上。
“黄郎果然没有说错,你好像不高兴……”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一片透心的冰凉。
他忍不住翻身起来,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做什么去了!”然后也不管多冷,摸索把自己身上的被子一掀,再披到她身上。
“我想你啊,我很想你。但是我要治好你的眼睛,却不能来见你……我忽然想,你会不会也在想我,会不会觉得生气?因为我没有来看你。”
柳归舜冷得浑身一激灵,却忽然明白,原来让桂三十娘开窍的不是那个什么黄郎,而是他自己,于是之前压着的种种瞬间消失,嘴角泛起一个笑容:“你急什么,不是说给我服下了什么的粉,明天就要好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
桂三十娘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柳归舜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忽然那双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双眼仿佛灼烧一般疼起来。他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牙关咯咯作响,感觉到桂三十娘扶着他躺下来,靠在了他身边。
“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你忍一忍……”
她又哭了。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