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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月两厌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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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我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 

  所以才注定跟某人有缘无份么? 

  原来,我竟是输在了这种地方。 

  可惜发现的太晚,事到如今,连后悔两个字,也已说不出口了。 

  罢了…… 

  本就无缘,如何强求得来?是非对错,且随他烟消云散吧。 

  于是慢吞吞的爬下床来,跪坐在地上,静静捡起那满地的布料。零落的碎片里,依稀可辨几对鸳鸯的影子。 

  越看,越觉得心下凄然。 

  曾经成双成对,而今却是……一切成空。 

  “少爷,你在做什么啊?地上的东西交给奴婢来收拾就是了。你身子不好,快回床上躺着。”焚琴说着,就要扶我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说:“不要管我。” 

  “少爷……?” 

  微微叹气。 

  “我没事,只不过心里有点闷而已,一下就过去了。你先去忙别的吧,不必顾着我。” 

  “可是……”她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乖乖转过身去,收拾其他东西,却又时不时的偷觑我一眼,见我无事,方才安心。 

  我半个身子都坐在地上,感觉有些冷。 

  先是心上人离自己而去,再是被亲妹妹扫地出门,自己如今这样,该称得上是众叛亲离了吧? 

  焚琴……至少还有她,总是关心着我的。 

  正想着,陆信突然从床上探出头来,直瞧着我的眼睛,问:“袁兄,你没事吧?” 

  他在被里闷得久了,一张俊脸微微的红着,眼中全是担忧之色。 

  差点忘了,这人心里也是记挂着我的。 

  总算,还未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于是轻轻笑了一下,不急不缓的答:“不只陆公子你要走,看来,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其实,我早在两三年前,就已经有过这个念头了。也曾为此蓄下一些钱,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找好了,只因顾着袁心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不忍离去罢了。 

  如今,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心里微微刺痛着,倒也没有太大的不舍。 

  疼得太久,早已麻木了,我既斗不过这天地,自然只有认命的份。 

  心比天高,却偏偏断了双腿,被困于此,我难道就不恨么?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却只是一场骗局,我难道就不怨么? 

  只是,无论如何,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双腿不能动又如何?我就算用爬的,也非得爬过去不可。 


  13 


  既然决定了要走,自然第二日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其他的都好解决,就只有焚琴,一直哭哭嚷嚷的,硬要跟着我一起去。 

  从早到晚的,费了好些功夫,才勉强将她劝了下来。 

  我这几年靠着卖字画,虽然攒下了一些钱,但毕竟数目有限,最后只在城里买了间小宅子,屋里只摆得下一张床。焚琴是个姑娘家,若跟我一起住了,以后如何嫁得出去?虽是万般不舍,但为了她的闺誉,不得不将她撇下了。 

  “少爷,你当真要丢下焚琴吗?你的腿脚不方便,身子也不好,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少爷,求求你,带焚琴一起去好不好?” 

  都已经行到门口了,那丫头仍紧抱着我的手臂不放,犹自纠缠不休。 

  不由得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道:“傻丫头,哭什么哭?又不是要生死离别了。等过些时候,我换间大一点的屋子,再接你过去,好不好?” 

  半般哄劝之下,焚琴才终于止住了眼泪,却从颈间解下一只香囊来,塞进了我手里。 

  “少爷,这是奴婢亲手制的。你将它收在身上,想我的时候,记得拿出来瞧一瞧。” 

  她一脸认真的叮嘱着,我却只觉哭笑不得。 

  这光景,怎么似极了情人分别、互赠定情信物? 

  但自己实在拗她不过,只好乖乖收下了。 

  反正我手边有一样东西,也必须随身带着,若藏这香囊里,应该比较安全。 

  然后又一步三回头的,总算是出了袁府的大门。 

  心里微微的有些痛。 

  从今往后,袁若与这苏州袁家,便再无瓜葛了…… 

  我选的那间屋子,价钱虽然便宜,地方却极是偏僻,而且久无人居,房里早已积满了灰尘,门窗器物,样样陈旧不堪。 

  陆信原本是打算送我到家后就回扬州的,可一见那屋子,立刻便说要帮我打扫。 

  眼见他弄得满屋尘土飞扬,一边吃力的搬动桌子,一边咳嗽个不停。我吓得心惊肉跳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简直比我自己动手还要累上百倍。 

  等一切完工,屋子勉强可以住人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那天的晚饭,是陆信动手煮的。 

  他做起其他事来笨手笨脚的,只有这一样还算拿得出手。 

  饭菜上桌以后,他自己也不动筷,只微微蹙着眉,紧张万分的望住我,问:“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点头。 

  陆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浅浅笑着,道:“还好,原来袁兄你也喜欢清淡点的食物。” 

  “也?”我忙着往碗里堆菜,随口问了一句。 

  “呃……”他呆了呆,面上微红,有些窘迫的答道,“那个人吃不惯油腻的东西,所以……我拿手就只有她喜欢的那几道菜。” 

  闻言,我仅是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吃着菜,不再言语。 

  感觉胸口似乎闷闷的,不大舒服。 

  原来,我又只是顺便的而已。 

  如此想着,一顿饭下来,竟是索然无味。 

  夜里和那人挤在一张床上,他早早便睡了下去,我却辗转反侧的,根本无法入眠。 

  是因为换了床被,不太习惯,还是…… 

  悠悠的叹了口气,转个身,只见月色透过窗子照进来,屋里明明暗暗的,一地霜雪。 

  月圆,人难圆。 

  或者该说,能与我相伴一生的人,究竟在何处? 

  也许很快就能遇上了,又也许,终我一生,都寻他不着。 

  手不由自主的探进了衣裳里,拉住系在颈间的暗红色香囊,此时此刻,那里头藏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天下之大,恐怕只有我一人晓得,宋文悠想要的东西,其实一直在我手上。 

  情爱正浓的时候,他就算说想要我的命,袁若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区区一块玉佩?偏偏,那人从来也未将我放在心上,轻易便信了袁心的话。 

  所以说,两个人能否厮守终生,根本不关情爱的事,单看有缘无缘罢了。 

  动不动就被缘分所累,莫非……这便是袁若的命了? 

  若当真如此,这上天待我也实在是太过不公了。 

  静静闭上眼睛,似有若无的轻叹出声。 

  一夜无寐。 

  第二日又得一大早起来,为陆信送行。 

  吃过早饭后,他推着我到了门口,然后……相对无言。 

  隔了许久,他才轻轻笑了一下,道:“我如今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待扬州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就来看你,好不好?” 

  淡淡的点了下头,不答。 

  “袁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可要小心点,尤其是晚上,记得把门窗关好了再睡。若是身体不好,干不动活,就找附近的邻舍帮个忙。”顿了顿,四下里张望了一阵,结结巴巴的说,“啊,这附近……好像没什么人家……” 

  我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冷冷的说:“慢走。” 

  “啊……?呃,是,袁兄你也多保重。”陆信猛得张大嘴,眨着眼睛看了我一会,这才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转身离开。 

  谁料,他才走了几步,就又回过身来,柔声道:“袁兄,外头风大,你快点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怔了怔,抬眸看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现在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谁?” 

  “焚琴。”只不过一个喜欢撒泼耍赖,另一个则是温言软语。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微恼的瞪住我。 

  于是伸了伸手,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上路了。” 

  “那,我走了。” 

  “嗯。” 

  “袁兄,我真的走了。” 

  “是。” 

  “袁……” 

  “你到底走不走啊?” 

  …… 

  末了,他神色温柔的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笑着拱了拱手,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我慢慢的退回屋里,锁上门,感觉心头空荡荡的,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怕寂寞。 

  只剩……我一个人了…… 

  从日升到日落,时间过得飞快。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这一生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他说,会回来看我的。 

  究竟是真?是假? 

  若我一直静静的在屋里等着,可还会有人来敲响房门? 







  14 


  如此想着,外头竟真的响起了敲门声。 
  微微愣了一下,推动了身下的椅子。 

  手心里渗出汗来,似乎……有一点紧张。 

  开门,然后就见陆信静静的立在那里,漫天霞光中,他浅浅笑着,眉眼温柔。 

  那一刻,几乎忘了呼吸。 

  愣愣的对视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困惑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微微喘着气,道:“袁……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啊?心头一怔,一时之间,竟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的望住他,默然无语。 

  “不是……”陆信慌忙摆了摆手,连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我很不放心……啊,不对!在下只是想袁兄去扬州暂住几天,并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所以……” 

  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只眨着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瞧。 

  那一双黑眸里染了水气,迷迷蒙蒙的,勾人心魂。随后又轻启薄唇,温温软软的吐出几个字来:“……好不好?” 

  此时此刻,三魂六魄全已叫他迷了去,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真的?”他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神色有几分激动。 

  我低了低头,顺势望过去,慢悠悠的说:“陆公子动不动就喜欢抓着别人不放么?” 

  “咦?啊……”陆信呆了呆,急忙松了手,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讷讷的答不上话来。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闭了闭眼,问:“你是一路跑过来的吗?” 

  “不,我一出城就买了匹马。” 

  “那怎么满身都是泥?” 

  “行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袁兄你,然后……”他说着顿了顿,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 

  轻笑。 

  “陆公子有没有数过,自己一天究竟要跌倒多少次?” 

  “……” 

  明明方才还这么孤独,这么痛苦,为什么一见了这个男人就觉得不再寂寞呢? 

  莫非,我要等的人,其实是他?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那天又在小屋里挤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陆信就去外头雇了辆马车,他自己也不敢再骑马了,只陪我在车里坐着。 

  我长到这种年纪,却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了不少奇秀景色,方才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愚蠢。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情小爱,竟白白断送了这大好光阴。 

  我和陆信的身子都不太好,并不习惯赶路,结果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费了好些功夫才到达扬州。 

  最后,马车在一座大宅子的门口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只见一扇朱红色的木门紧紧闭着,梁上的牌匾歪了一边,只隐约辨得出“武林盟”这几个字。 

  “陆公子便是在这里看门的吗?”皱了皱眉,道,“这宅子如此破败,你的月俸想必不会很高。” 

  那些武林人士都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吗?竟然连武林盟主也只能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也难怪邪教的人动不动就能偷袭成功了。 

  闻言,陆信微微苦笑了一下,道:“还好,勉勉强强能够糊口。” 

  “若是再加我一个呢?” 

  他眨了眨眼,轻轻的笑。 

  “这点倒也不用担心,光是袁兄你一个人,我总还是养得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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