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凤啸世-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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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不敢不想，离夜现在到底是怎么的情况，他甚至不敢去想，那血咒完全失控之时，加诸在离夜身上的到底是怎样的痛苦。
——不论他如何痛苦，你就算站在他身边，你都不可能知道了。
璟燚从来没有像现在理解云霜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他现在，甚至并不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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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大殿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璟燚屏息看着那冰冷的大门自动地开启，心却终于冰冷了。
入目是一柄古剑，剑身幽碧，寒意袭人，剑身上一抹刺目的血色，艳丽非凡，璟燚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血色间跳动的脉搏。
握剑之人一身大红锦袍，似比那血色还要艳丽三分，唇间笑意却仿若鬼魅，衬得那张美丽的容颜似乎夜狰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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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啊……”
一声嘶鸣划破了夜空，仿佛那凤凰失伴的哀鸣，低沉地却响彻了整个夜空。
悲戚落在心头，滴落的却是心头最纯净的鲜血。
林中其余诸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打斗，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声长吟隔着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却直直地刺进人的心里。
众人都感觉仿佛有一双大手紧紧地将心脏攥住了，钝钝地生疼，一脉绝望的气息在场中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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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一声长吟，一片暗红的火焰从那丛林的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漫延开来，火焰过处，万物尽灭。
那暗红的火焰，在夜幕中绽放，仿佛一朵朵艳丽的血色莲花，盛开得凄迷而绝望，却也妖异而旖旎。
焚尽万物的红莲之火，仿佛真的要将这天地都一并毁灭了一般，极尽其生命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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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神神殿被那一片红莲环绕着，终于无法承受地被火焰吞噬，暗红色的触角，狰狞着想要触碰那广袤而神秘的天空。
璟燚冷眼看着满目的暗红，那样深刻的红色，几乎灼痛了他的双眼，但是，已经无法控制了。
无论多么明丽的色彩，也没有曾经那一抹血色来得明艳夺目，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裹着滚烫的火焰，刺进了心底最深处。
如果这一切都毁去，那么，是不是还可以告诉自己，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
*
林中众人看着丛林火气，中心的四神神殿重天的火焰，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天啊，快看啊！……”
不知道是谁一声惊呼，众人都向着天空望去。
只见那四神神殿飞扬燃烧的火焰上空，鲜明地映出了一圈图腾，流动的血色，刹那间让人有一种面临地狱的错觉。
东为青龙，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西方白虎，那样鲜活地映在夜幕上，栩栩如生，仿佛真是天降奇灵。
那是一种用生命钩织的壮丽，无人能够抗拒的美丽，在那神秘的夜幕上荡开一笔波澜壮阔。
*
那血色的图腾随着一声巨大的崩塌声也慢慢消失在夜空中，如同它的到来一般突然。
叶若坐在马车上拉起帘子看着夜空，心中却是无味掺杂。
四神神殿终于覆灭，这也意味着，四神一族终于至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慕容寒玥对他母后的承诺也终于完成了。
叶若看着那暗红的火焰，在夜色中肆虐着，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叶若是无神论者，对于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抱着敬畏的态度，她本来不相信殷悠那个预言会真的将慕容寒玥怎么样，但是，今天面对那暗
红的火焰，她却突然不敢确定了。
*
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伤害慕容寒玥，除了那些他在意的人。
别的人觉得无法伤害慕容寒玥分毫，但是，璟燚呢？
连叶若都无法解释她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璟燚对于离夜的感情，她看得清楚。璟燚就算毁了天下，也不会伤害慕容寒玥分毫。
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叶若却无法遏制地想到那个预言。
炎凤啸世，火沐苍龙。
如今，凤已啸，苍龙在何方？
*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若的猜想一般，被火焰肆虐的夜色中蓦然间一声长啸，仿佛一阵清雨，落在了被那火焰灼痛的心间。
那一声长啸，仿若龙吟，震破了天幕，隐约间众人似乎看见那盛放的红莲间，似乎有一条苍龙飞舞。
璟燚的神思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睁开了有些疲倦的双眼。
入目是一片艳丽的红，一道身影悠悠而立，一身素白长衫，雪发飞扬。
火焰模糊了双目，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那样清澈而纤尘不染的气质，璟燚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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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呆呆地想着那道身影走去，面上的神色有些恍惚，眼中盈盈，似乎有泪，却未落下，仿佛离家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的方向。
直到真的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璟燚的眼中依然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人白皙的面颊上布满了血色的纹路，混合了眉间盛放的曼珠沙华，只那紫眸波光潋滟，恍惚间望着璟燚，带着深切的痛惜。
*
璟燚看到那暗红的火焰过处，离夜身上的血色图腾鲜活得愈加明丽，离夜一只手也是满布了血色，紧紧地抓着另一只手臂，那样的力道，仿佛
生生挖进了肉里。
终于恍然响起那一声宛若龙吟的长啸，震开了天地，却隐然带着锥心刺骨的疼痛。
电光火石之间，以前忽略的细节都回到了脑中，倏忽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终于不再压抑，璟燚张开双臂把眼前的人紧紧搂进了怀中。
阔别了太久的怀抱，熟悉而令人眷恋的气息，在对方微弱的回应中，璟燚情难自禁地更加收紧了手臂。
*
离夜一直都是清醒的，即使是在璟燚陷入幻阵中，那炽热的红莲将自己的湮没的时候。
剧烈的痛苦，比血咒发作之时更胜十倍不止，仿佛是要生生撕扯着灵魂一般。
这是一场豪赌。离夜比谁都清楚。
筹码太少，但是，一旦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还是义无反顾。
答应过你的事，无论再难，我也一定做到。
*
离夜慢慢抬起手臂，握住了璟燚的手，指间传来的高温，几乎把心也灼痛了，不过，真正令离夜痛彻心扉的，是那随之而来的强烈到令人震撼
的恐惧与不安。
不论我如何小心谨慎，面对有关你的事，却还是免不了破绽百出。对于这一点，也不知道还高兴还是痛苦了。
只是，抱歉却是真的。
终究还是伤了你。
*
血色的图腾仿佛被生生剥离，离夜白皙的面颊映着眉目间盛放的曼珠沙华清晰地显露在了神秘的夜色下。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所谓劫数，到底是开始，还是结束，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焚尽了万物的红莲之火是不是也可以将血咒一并毁去？
现实终于给了最完满的答案。
这一场豪赌，终于还是赢了。
*
离夜握紧了璟燚的手，另一只手反抱住了璟燚，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想要的永远，这一次我的回答终于可以不再是沉默。
第二十七章
璟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几丝阳光刺地张不开眼，突然眼前一凉，一层阴影很柔和的罩下来，璟燚眨了眨眼，终于完全睁开了眼。
幽谭紫眸，盈盈间层层水波涟漪，一圈圈仿佛最悠扬的旋律，荡开来，一汪古井清澈如明镜，璟燚似乎能够透过那双美丽的眼睛清晰地看到自
己的影子。
“璟燚……”
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轻浅而柔和，听见耳间温润地拨动着心底最温柔的那一根琴弦。
璟燚突然有一种错觉，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好像是一场梦境，他与离夜好像从来没有分离，还是像以往的每个早上醒来的时候一样，一睁眼就
看到离夜那张倾绝天下的面容，听见那熟悉的淡然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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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幽深的凤眸此时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有些恍惚的样子。
离夜看他半天没有反应，放在他额上的手顺手拂了拂璟燚颊边的长发，然后，握住璟燚的腕脉查看了一番，微舒了一口气。
“璟燚，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虽然刚刚把脉看脉息平稳，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还是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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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终于回过神来，发现他现在躺在一棵大树下，头枕着离夜的膝盖，一只手与离夜交叉相握。
指间温凉的温度，四周环绕干净而纯粹的气息，璟燚觉得自己心脏终于鲜活地跳动了起来，清明也渐渐回到了脑中。
璟燚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两手握着离夜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着。
“夜，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你真的没事了吗？……云霜不是说你不能发出声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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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夜本来被璟燚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听到他连珠炮似的的问话，轻笑了笑。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璟燚。”离夜握住璟燚的手，安抚道。
璟燚又盯着离夜看了半晌，终于确信了什么一般，张开双臂，一下子把离夜搂紧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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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到来的温暖，令人触不及防，让离夜微一怔，随即微笑着轻抬起手，反抱住了璟燚。
“夜，真是好久不见啊，”满足的叹息，溢于言表的愉悦，“我很想你！”
话语说得深情之至，带着说不出的流连眷恋之意。
离夜把下颚放在璟燚的肩上，神情很悠然，听见璟燚的话，微挑了眉，淡淡道：“是啊，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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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夜说话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因为对着璟燚多了几分柔和，但是，这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话听在璟燚耳里，却让璟燚莫名地有些心虚。
稍稍放松了些手臂，璟燚撇了撇嘴道：“我以为也许会有用的。”
“有用？”
“不对吗？”璟燚眼中浮现出几许疑惑，“他算是这世间与你血缘最接近的，而且他也是四神一族的族人，而且，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血咒是真的得到了抑制啊。”
“坦白说，血咒暂时得到抑制跟云霜本人还真没什么关系，而且，云霜现在也不算与我血缘最接近的人了。”
璟燚一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离夜伸手在璟燚脸颊上捏了捏，道：“这儿不是有个人，体内可是留着我最纯净的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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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之火，焚尽万物。
但是，这世间却有一种东西。红莲之火，无法上他分毫。
——那个掌握红莲之火的人。
四神之力由血脉传承。
朱雀一为凤，一为凰。红莲之火必合二者之力方成。
璟燚的红莲之火一者传承至炎华，一者来至离夜。
而离夜体内的血咒为炎华的灵魂所系，遭遇红莲，血咒与离夜本人必有一者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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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有些后怕地握紧了离夜的手。如果稍有差池，也许眼前的人就真的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吧。
“夜，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的？”璟燚问得有些无力。现在要是还想不通的话，他就真的是白痴了。只是，谁会想到这个人布置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这红莲之火全力一焚？
“在璟燚跟我说，”离夜微偏了头，道，“要永远在一起的时候。”既然是你的愿望，那么，无论如何，我也尽力为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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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真的听到离夜的话，璟燚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原来他竟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计划着这一切了，而自己在他身边却全然一无所知。
“璟燚，我很抱歉。”仿佛知道璟燚心中所想，离夜突然开口道。
太过明显的歉意与痛楚让璟燚一怔，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离夜抬手阻止。
“你先听我说。”离夜紫眸微垂，带着几分黯然的错觉，“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无力，但是，我实在没有其它的方法了。这场赌博，我没有一点把握，甚至，我连如何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也不知道……”
离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倒像是自言自语，璟燚忍不住把头埋在他颈间，急切地说道：“我知道，我当然明白……”
这样的赌博，一旦输了，我便是亲手至你于死地。
亲眼看着你离开而无能为力，还是亲手送你离开，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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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两位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一道满含着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并不算陌生的嗓音，是南宫离尘。
璟燚面上未有分毫意外，只是微蹙了眉，还是缓缓转过头，扶着离夜站了起来。
离夜只着一件素色白衫，雪色的长发随意地垂在身后。
璟燚心疼地看着他愈加瘦削的身体，抬手轻拂了拂离夜落在颈间的发丝，抬眸却正撞进一双清澈带着温润笑意的眸子。
紫眸清澈似水，这样的距离，仿佛没有丝毫的阻隔，可以深深地看到那幽谭的最深处，紫晕弥漫了一片，却衬得那水中的倒影愈发得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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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
“夜，”璟燚先是一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可以看见我了吗？”
离夜朝璟燚眨了眨眼，轻笑道：“怎么？璟燚居然现在才发现吗？”
璟燚瞳孔蓦地放大，面上一阵狂喜与感激，一把搂住离夜，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欢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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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公子，你好歹先注意一下我们吧。”这一次，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无力。
听见叶若的声音，璟燚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离夜，转头望向场中时眼中柔色尽去，只余一片森然。
虽然已经知晓，还是忍不住暗叹一声。还真是该来的都来齐了。
叶若一行坐都站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