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谷-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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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相持,大汉嘴里发出野兽样的嘶吼,他的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他适才用这柄铁锤已经砸烂了三个人的脑袋,他根本没把面前这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外乡人放在眼里。
但这外乡人的力量竟然足以与他对抗,他更加暴躁,手上用力,锤头渐渐压将下去。瘦子脸孔也胀得通红,眼看便要不支倒地。
那大汉蓦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抓住铁锤木柄的一只手,忽然硬生生离开了他的手腕。瘦子因为压力陡减,很快就将铁锤抢在手中,在那魁梧的大汉捂住手腕痛得倒在地上时,毫不犹豫一锤击下。
那大汉的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瘦子还不罢休,铁锤不停举起落下,直到将那大汉的脑袋砸得稀烂。
他精瘦的身子上溅满血珠,血珠沿着凹现出骨头的皮肤缓缓滑落。
瘦子嘶声大吼,在他的身边,此时又站着一个握着砍刀的青年人。适才就是他一刀从后面砍断了那大汉的一只手。
那青年的刀锋一闪,已经向着瘦子迎头砍下……
广场上,到处飘荡着血腥味,惨叫声此起彼伏,断臂残肢不断飞舞,很多死去的人倒在血泊里不停地抽搐,在他们身边,依然有男女厮缠在一起,全身沾血的女人坦露着身体风情之中夹杂着诡异的妖冶。
有人在奔跑躲避,更多的人混在一处厮杀。
瘦子现在已经又把那青年人击杀在铁锤之下,锤头落在青年人的脑袋上时,他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铁锤上的血滴还没滴完,他便将铁锤扛在肩上,向着一对厮缠在一起的男女奔去。
他的铁锤举起,脑袋上先被重物重重一击,他已经站不稳身子,便挟着铁锤的力量,重重倒在地上。他在失去知觉之前,看到另一个全身血渍的人影站到了他刚才的位置,接着,他的身侧传来一声惨叫。
又有人死去了!最后一些快感袭来,瘦子便失去了知觉。
华雄满脸无奈地看着秦歌与沙博:“你们为什么要到沉睡谷中来呢,你们要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你们造成的。”
华雄盯着秦歌:“其实那晚你一到夜眠客栈,我就认出了你。你的模样虽然跟十年前比变化了许多,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是秦方柔的弟弟秦歌。”
“你既然认出了我,一定已猜到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你。”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华雄凄然一笑,“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你姐姐已经死了,就算你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呢?”
秦歌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死结,没有人能够例外,你心里的死结就是你的仇恨。”华雄说,“在你童年的时候,你跟你姐姐的感情很深。你姐姐比你大了将近十岁,所以,那时候,你从你姐姐身上,感受到了很多类似于母爱的一种温情,这也是你这十年来仍然不能释怀你姐姐死亡的原因。”
“是你杀死了我的姐姐!”秦歌重重地道,“这十年间,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这一点,我做梦都想找到你。”
“找到我你能怎么样呢,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警察,你代表着正义。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了,但你依然拿我没有办法,甚至你的枪还落在了我的手中,所以,有时候我们心中的死结,真的可以杀死自己。”
秦歌说不出话来。华雄就那么随意地站在他面前,但却有种震慑人的力量。
“现在,你心里一定还有许多疑惑,看在你死去的姐姐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但是,你肯定也能猜到,知道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杀死了我的姐姐,难道你想把我也杀死?”秦歌话里带上了些讥诮。
“不要提你的姐姐,我爱她,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爱她的。”江南的声音有了些遗憾和伤感,“已经过了十年,但我还是忘不了她。你是她的弟弟,所以,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你如果真这样想,就不会拿枪对着我们了。”秦歌顿一下,接着说,“不知道你用过枪没有,开枪之前会不会忘了把保险打开。”
“这个你不用担心。”江南笑一笑,笑容显得那么无奈,“但我今晚真的不想开枪,我知道你们警察的枪开完之后还得写报告,那是件挺麻烦的事情。麻烦是我们谁都不想见到的,所以,我希望你们现在能够配合一下,不要让我为难。”
“你要做什么?”秦歌问。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华雄目光落在身边一直面无表情的雪梅身上。雪梅此刻好像变得没有思维了,她空洞的目光落在某个角落,像是进入一种虚空的境界,不闻不问。但华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立刻便上前了一步,这时,秦歌才看见她的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药匣子。
她蹲下身,将药匣子放在地上,打开,取出三个一次性输液器,针管里面都已经有了些药水。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歌怒道,“你害死了我姐姐还不够,还想把我们也都害死吗?”
“你放心,这些药水不会要你们的命,它只会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你们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对你们根本没有一点恶意。”华雄说。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秦歌大声道。
尖锐的枪声响起,华雄这一枪击在秦歌脚下。地上的青石板有些碎屑迸起,子弹钻到石头里。唐婉低低一声尖叫,沙博便将她整个身子都挡在了身后。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注射这些药水,你又是方柔的弟弟,我对你未必下得了手。”华雄面无表情地道,他的枪忽然移开了些,对准了秦歌边上的沙博,“但他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
秦歌说不出话来。他回身,在沙博脸上看到了些惊惧。
雪梅依次将那些药水注射到了秦歌三人胳膊中的静脉里,她手法娴熟,显得非常专业。秦歌率先将胳膊挽起,沙博见状便不再抗拒。唐婉虽然惊恐,但她在秦歌与沙博的示意下,也闭着眼睛任雪梅注射。
雪梅将用过的输液器装回药匣中,然后站到了一边,离华雄与秦歌等人的距离差不多。她还是面色冷峻,让人分不清她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她既然引沙博来到沉睡谷,又把秦歌等人带到这间密室,显然是要揭穿华雄的秘密,但现在,她却又跟华雄走在了一起。
“那些药水只是最普通的麻醉剂,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们不要打搅我。”华雄说,“现在,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我可以解开你们心中所有的疑团,我希望你们能抓住重点,在你们昏睡过去之前,问完所有的问题。”
秦歌沙博这时果然觉得头有些重,知道华雄说的是实话。秦歌凝神想一下,问道:“我想知道谁是这沉睡山庄真正的主人。”
“你在耽误你自己的时间。”华雄道,“你小时候就很聪明,我不相信长大了之后你会变得愚笨起来。到了这时候,你还猜不出我是沉睡山庄的主人吗?”
“那么杜传雄是什么人?”
“他已经走了,就在刚才。”华雄道,“他是一个和你们毫无关系的人,而且,现在,他已经离开沉睡谷,跟这里也没有了关系,所以,你们根本不用管他是谁。我曾经跟你们说过,在这沉睡谷中,藏龙卧虎,一些毫不起眼的人,说不定就是昔日一方风云人物。我现在告诉你,杜传雄绝对是这些人里的精英。”
秦歌怔了怔,再问:“他现在去了哪里?”
“世界之大,他哪里不能去呢?”华雄笑道,“他在沉睡谷,虽然为我所用,但是,我是用其才,而不是用其人,所以,他去哪里,根本不用跟我说。”
秦歌皱眉,知道华雄说的一定是实话。此刻,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而脑子越来越沉,身子特别疲倦,想必是药性正在渐渐发作。他要抓紧时间,让华雄解答心里的疑团。
“葡萄酒。”他简明扼要地说,“这葡萄酒一定不是平常的酒。”
华雄点头:“你终于抓住问题的关键了。十年前,我因为你姐姐的事,在那城市声名狼藉,后来,我父亲安排我去了其它城市,但是,我厌倦了城市里那种喧嚣和世故,所以,单身来到这沉睡谷。我在沉睡谷中遇到的第一个人,名叫末舍宏。当时他得了重病,行将不久于世,而我却凭着我的医术,治好了他。”
华雄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们一定不会想到末舍宏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他是田央宗的师傅,他在沉睡谷地区,已经整整做了一百年的梯玛。”
梯玛也是人,梯玛也会生病。一百二十多岁的末舍宏满身的神通,一百年间行巫医不知治愈过多少人的病,但是,终于有一天,他自己也被病魔击倒。华雄救了他,让他的生命得以再延续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他再次病倒,这回华雄也再没有办法。有一种病是医术再高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的,那就是老病。末舍宏梯玛实在太老了,老到在临终的那一天,满嘴的牙齿都掉个净光。这样的生命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他去得很安心。
末舍宏梯玛临终前,将一张泛黄的纸交到华雄的手上,那纸上,记载着一种葡萄酒的配方。
末舍宏梯玛说话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了,而且,没有了牙齿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但华雄还是听懂了末舍宏梯玛跟他说的话。
末舍宏梯玛说的是,这种酒的配方是他的师傅传给他的,他一生行巫医,就靠这方子配制的葡萄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现在,他把这方子交到华雄手上,作为对他给予他两年生命的报答。
“我按照那方子配制出了那种葡萄酒,我发现这种葡萄酒真的具有很神奇的功效,它可以治愈一些在医学上很难解释的疑难杂症,同时,我还发现,它还有两种副作用,一种就是可以让人上瘾,就像毒品一样,但它对身体却是无害的。另一种副作用是它可以在心智上让人完全放松,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调动起来,并让它极度膨胀。所以,末舍宠梯玛临终前对我说,这种葡萄酒不能让人多喝。但我是学医的,我发现这种葡萄酒的神奇功效后,便想证实它。更重要的是,后来这沉睡谷里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就是杜传雄。”
华雄摇头叹息一声:“杜传雄虽然落魄到了选择大隐于泽,但他心里燃烧着强烈的仇恨,这当然跟他的身世有关。杜传雄与我成为莫逆之交,我向他讲述了这种葡萄酒,他立刻便有了大批生产这种葡萄酒,并让它走向市场的想法。我在考虑一番后,便同意了他的想法。这世界上隐藏着太多肮脏的东西,它在人的心底深处潜伏,因为受到文明社会的各种法律、规章制度、道德的约束,它们被压抑下来。但这些肮脏的东西它并不会自行消失,它们会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转变宣泄的形式。比如一个人对金钱极度贪婪,他可以去抢银行,可以去贩毒,可以做出许多可见的罪恶,但有些人,却会把这种贪婪隐藏起来,用一些常人不可见的方式来满足这种欲望。比如说贪污、诈骗。可见的罪恶通常情况下很容易被发现并受到惩罚,而不可见的罪恶,却可以持续很长时间,而且,它们多数会受到地位财富等一些特定条件的保护,说不定罪恶会持续这个人的一生。如果这些人喝了这种葡萄酒,他们心底的欲望会在很短时间内暴露出来。揭穿一些人伪善的嘴脸让人看清他的本质,这是我希望看到的,这也是我决定大批量生产这种葡萄酒的原因。”
华雄再叹息一声:“可是后来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是对是错,因为杜传雄帮我做这件事的目的却跟我截然不同,他只希望这些葡萄酒流传到外面世界后,可以让这世界变得混乱和无序。他对这世界的仇恨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不同的目的,但结果却是相同的。”秦歌皱眉道,“你们都在做着一种扰乱社会秩序的事情。”
“如果人心深处没有恶存在,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来扰乱呢?我们只是让这些恶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能见到它。”
“但是暴露的代价是什么呢,是一种既成现实的罪恶。”
华雄居然并不反驳秦歌的话,他无奈地苦笑一下:“这一切,都将在今天改变,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跳开葡萄酒的话题。”
“结束?”秦歌疑惑地道,“为什么会结束?”
“沉睡谷已经因你们到来而不再平静,你知道了这里的一切,以你的个性,你不会再让这种葡萄酒流传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杜传雄立刻便离开了沉睡谷,放弃了他经营了将近十年的沉睡山庄。这种洒脱和气势,让我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