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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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一声仿佛两块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林辉一喜，脚下步伐加快。但听到接下来的声音时，他犹豫了。那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乱响，犹如许多人在寸许深的枯枝败叶上行走。林辉断定前面有许多人、或者东西，可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猛兽，也可能是被他惊醒的远古魔怪。
他想起各种各样关于天根山上出现的妖兽魔怪的传闻，心中升起的点点恐惧迅速汇集成一片深泽，慢慢将他的勇气淹没。但直觉告诉他，姬姚就在前面，他必须鼓起勇气前进。
十四五岁的少年哪里会有多少勇气，大多数人有的只是有一些被自己误以为是勇气的狠劲罢了。于是，林辉鼓起心底这股狠劲往前缓慢移动。最终，这股狠劲将会用以吞噬心中不断浮起的恐惧。
十四五岁的林辉，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很简单，世上东西被分成两种，有害的和无害的，区分的标准是有没有可能会伤害自己。他见过的大部分人被归为有害的一类。当然，还有第三种分类，只是被归为此类的人很少。其中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之后是姬康，还有姬康的姐姐姬姚。林辉把这里人称为同类，为了这些人，他可以做任何事，就像他的父母为自己做的那样。
因此，意识到前面的危险后，林辉解下了腰间的长刀，握在手上。这把百炼寒铁制成的长刀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自从他能将其勉强挥舞开始，便一直带在身边。长刀在手，林辉用力在身前左右虚劈两刀，自觉勇气大增，这才继续前进。
洞中的声音传的很远，林辉原本判断传出声音的地方离自己不过十来丈远，可他一直走了将近半里，却未曾发现一个鬼影。
林辉的精神越加绷紧，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从洞内深处吹来的风明显变得更加阴冷。周围的石壁也终于有了变化，从原本的干燥平滑变得粗糙而潮湿，之后更是在石壁上凝出点点水滴。
再前进百丈左右，地势突然变得开阔，眼前出现一个长宽都超过百丈的开阔空间。其中有十几根粗大的钟乳石柱矗立，与高达数十丈的洞顶连接。周围的岩壁上镶有无数萤石，散发着点点微光，仿佛布满繁星的天幕，虽不明亮，却也足够林辉看清洞中的大部分地方。正中央也是最大的一根石柱上，有一部分被人铲去，上面刻着两个大字，只是相隔太远，分辨不出是什么字。
林辉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往前走，临近洞穴中央，才发现中央那根钟乳石柱的底部的直径足有四丈，上面刻着“宝洞”两字。
但是林辉已没有心思去猜想这两个字的含义，他看到远处有许多碧油油的光点在左右晃动。林辉很肯定自己的眼睛没有花，更糟糕的是之前听到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仅从前方，更从身后的来路传出。
林辉将长刀立在身前，这才回头查看，只见两个白骨森森的骷髅正向自己走来。骷髅身上早没有半点血肉，空无一物的眼眶中，两点碧绿鬼火缓缓地左右浮动。它们全身的骨头被某种力量连接在一起，并组成人形，缓慢而笨拙走向林辉。那副脆弱的样子让林辉有种它们随时会跌落地上摔成一片碎骨的错觉，但林辉却丝毫不愿意让它们接近自己。
外界多有关于鬼物的传闻，甚至可以通过一些特定功法操纵鬼物。所以即便林辉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却也知道它们的厉害和致命之处。鬼物大多靠魂力维持活动，这些魂力有的它们尸身上残余的，有的是被人为注入，而传说某些高阶鬼物甚至可以如修士一般从天地间吸收灵气在转化为自身的魂力。某种意义上说，只要有足够的魂力灵气，任何东西可能开启灵智、成妖化鬼，但这些鬼物妖怪被天地不容，见不得天光，只能在地底深处存活。一旦它们暴露在天地之间，必定会降下天劫，被天雷地火所毁灭。
鬼物致命的地方很多，几乎所有鬼物全是上下都死毒性极强的尸毒，高阶的鬼物还能使用大部分已知的神通术法。
林辉不知道这些鬼物如何而来，却知道今日要想活命，就必须靠手中的百炼寒铁长刀杀出一条生路。而找寻姬姚则是自己活着出去之后才能考虑的事。
环视一圈，林辉便将四周鬼物的方位记在心中，一条曲折的路线便在脑中浮现，这是他短时间内找出的最佳路线。
一只骷髅首先走近一丈之内，抬起尖利的指骨往林辉肋下刺来。林辉横刀平展，便将骷髅的颈骨斩断，头颅斜飞至五丈开外。然而失去头颅的骷髅却依然可以活动，林辉只觉右肋传来阵阵剧痛，第一个照面便受了伤。林辉左掌将只剩下身躯的骷髅推离自己，长刀一个狠劈，从骷髅的左颈斩下，直接它从中斩成两半，将其变成一堆碎骨散落地上，再也无法行动。
林辉双眉倒竖，脸上满是狠戾神色，但他的头脑反而因为受伤变得更加清醒。通过血的代价，他知道攻击脖颈之类的要害并不能对鬼物造成杀伤，只有将它们的躯干斩断，让身体无法再拼接起来，才能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之后，林辉所用的招式不是斜劈就是重斩，近身的骷髅全部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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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落
没过多久，林辉的脚下就铺满厚厚一层碎骨，直没过脚踝，移动变得更加艰难。
林辉腰腹外的衣物早就被血液染成一片殷红，而粗糙的麻衣不断在伤口外来回刮擦，如同无数虫蚁在咬噬伤口周围的血肉。伤口不断增加，大量失血和巨大的痛苦使得林辉的脸色越发苍白。肋下被刺穿的伤口已经麻痹，这是尸毒入体的症状。
到后来，林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周围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长刀劈开坚硬骨头发出的沉闷声响。林辉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气力很快就会耗尽。
砍倒身旁最后一只骷髅后，林辉只觉浑身乏力，右臂更是酸麻。血正从右肋下的伤口慢慢溢出、凝结，然后于身体的扭动中再次被撕裂。好在外围的骷髅似乎没有继续上前攻击的意思，只是一层层的将林辉围在中间，似乎有某种特别的意图。
怪物们虽然不再攻击，林辉却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包扎还在溢血的伤口，更不敢放下手中的长刀。他想要按住伤口，将流血止住，但左手拿着当做火把的松枝，只能将伤口用左手前臂轻轻压住。
林辉目光快速的在四下寻找能让自己逃出去的缝隙，但看到的尽是上下浮动的无数鬼火，心情和他的双手一样的越发沉重。
它们是想抓活的，林辉的脑中想过这样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只是让他更加心寒，无论是死是活，他都不想落在这些怪物的手里。于是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准备放手大杀一通，做最后一搏。
一片刺眼的光亮突然勾住林辉的视线，围住林辉的众多骷髅也纷纷抬头，仿佛那空洞的眼眶中存在一双凡人看不见的眼睛，可以让它们看清洞穴上面出现的异变。
耀目白光消失后，在洞穴中央那根巨大钟乳石柱的上半段，一个昏黄的光球浮在空中。光球一出现，下方的骷髅就变得十分混乱、躁动，甚至一些原本围在林辉周围的骷髅也离开它们之前的位置，向着光球下方移动，欺负后继地相互推挤，就像是一拼命想要涌上海岸的浪潮。
洞穴中的骷髅仿佛一群等待主人喂食的恶犬，而半空中的光球，就如同喂食准备开始的铃声。它们的苍白的头颅随着身体左右晃动，下颌不断上下开阖，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呼喊。
林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清楚的知道怪物们被短暂吸引开的这一瞬，是他逃出去的最后机会。他反转过身子，正要脚下发力冲出的时候，一声女子的尖叫从身后传来，林辉忍不住回头望去。
一个女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后颈，身子悬在空中，只能挥动双手无助地在虚空中乱抓，双脚胡乱踢蹬。女子苍白的脸上早已流满惊恐的泪水，在无助的呻吟和尖叫声中，身体从光球中被慢慢推出。当她看清下方层层叠叠地挤满全身阴森白骨的骷髅时，惊恐的面孔因为太过用力的尖叫而变得扭曲。
女子下方的骷髅瞬间沸腾，纷纷将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双手伸到空中，想要抓住于空中挣扎的食物。有些骷髅在推挤中摔倒，身边的同类立刻踩到它们身上，将自己垫高，好离食物更近一些。有两只甚至直接爬到其它站立的身上，伸出的指骨几乎要摸到女子的双脚。
绝望的女子只能更加拼命的蹬着双腿，好将下面几只可怕的手骨踢开。突然间，她看到被围在一圈圈骷髅中间的林辉。仿佛将要溺毙的落水者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双手伸至最长，隔空抓向林辉。然而两人相隔二十多丈，又怎么可能抓得到，最后只能反反复复哭喊着：“救我！”
此时林辉已经看清女子的样子，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女子一身青衣白裙，依稀记得正是姬家仆人常穿的样式。
“她是姬姚的侍女！”眼前就是所要寻找的人，然而林辉不但救不了她，甚至连自己都无法保全。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翻腾，心中一阵痛苦，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回身一刀将挡住自己归路的骷髅斩成两半。踏着满地的碎骨，林辉向着与女子相反的方向走去。女子凄惨的求救声传入耳中，如同无数利爪刺入林辉的心房，心中虽然痛苦，却不敢让脚下稍有停顿。
“不！不要丢下我！”女子绝望的呼喊着。仿佛觉得她的下场还不够悲惨，那只抓在她后颈的无形大手也于此时放开，她的身子还未落地，就被下方高高举起的苍白手骨拉住，扯入覆盖整个洞穴的骨海中，瞬间被淹没。无数骷髅争相啃噬她的血肉，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在洞穴中回响。
这些骷髅对血肉有难以抑制的渴望，尖叫声更让它们几近疯狂。包围在四周的骷髅眼眶中的鬼火还在注视着林辉，但它们的双脚却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向女子落下的方向移动。女子的惨叫声已经变的断断续续，周围的骷髅开始变得更加焦躁，有几个头颅甚至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浓重的血肉在整个洞穴汇总弥漫，当有一只骷髅再也控制不住暴走的，往女子被吞没的方向走去时，对林辉的包围圈便开始土崩瓦解，原本挡住林辉去路的骷髅接二连三离开原来的位置，笨拙地向洞穴中央移动。
机会稍纵即逝，林辉不再犹豫，向这两个骷髅间的缝隙冲了过去。两只原本要前往洞穴中央加入血肉盛宴的骷髅，发觉有人冲向自己，本能抬起如利爪一般的双手向来人抓去，下颌张开至最大，准备将来人击倒后扑上去啃咬。
林辉手中长刀往左平削，便将左边骷髅的两只前臂砍断，斜向左急冲，合身一撞，避开右边骷髅袭击的同时，将左边的骷髅撞翻在地。
才越过两只骷髅，又一只拦住面前，将去路完全挡住。旁边几只原本被女子的惨叫声吸引的怪物这时也主意到林辉这边的动静，摇摇晃晃的朝着林辉围过来。
眼见周围骷髅之间的缝隙慢慢合拢，最后的生路在森森白骨中逐渐消失，林辉知道自己再难脱身。“要死在这里了吗？”林辉只觉心中发苦。
持刀四顾，林辉强行驱走心中的所有苦楚，气运全身，上下肌肉急剧膨胀，发出一声如惊雷般的暴喝，再次杀入无数骷髅的包围中。
林辉心中打定主意，即便在此殒命，也要在断气前杀个痛快。狠劈猛砍中，竟感到微微快意。想到今日必死，林辉反而不再惊慌，看着一具具扑向自己的骷髅白骨被劈得粉碎，倍感畅快的同时，脸上现出淡淡笑意，只是这笑脸上布满血痕粉尘，看上去甚至比周围的骷髅白骨还要狰狞。
洞穴中央的光球还未消失，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中传来，怒道：“一群废物，半天时间竟然还无法拿下灵脉境的臭虫。”
光球下方还在咬噬女子尸体的骷髅听到这个声音，纷纷抬起身躯，惊恐的远离光球下方的区域，向着林辉所在的地方聚拢。
威严的声音入耳，林辉只觉阵阵头晕目眩，显然声音中附带着震慑心神的功效。
林辉努力让身体回复平衡，突然一股巨力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向他的后背，将他重重地压倒在地。林辉呼吸为之一滞，一口热血涌入嘴中，再被喷出，溅在周围一块块白森森的碎骨上。
林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