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乱-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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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逻阁的眉头皱得更紧,道:“亚诺,你根本没有把心思用在朝政上!你没有看得足够全、足够深、足够远……你是储君,将来就要总领朝政,可是你总是如此,这让父王很是担心啊!”
亚诺面红耳赤,低头不语。皮逻阁见状,不由长叹一口气:这个儿子,性情就如同女子,软弱重情,如此,将来怎能把握朝政对抗刀氏家族?
“亚诺,灭掉商队可以暂时阻止赵国与吐蕃结交,对南诏也算有益。因此,若大赵商队在南诏出事,很多人会认为是父王下的手。但是,大赵武帝却不会怀疑是父王所为……只因武帝虽然勇武,可他并不是暴躁无智之人,他会与臣子们对此事详加分析再作定夺……”皮逻阁耐心地为儿子解析着,“……聪明人考虑的事情会比常人多一些,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往往会将一件简单的事情看得复杂。所以,武帝很可能会认为父王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么笨做下此事!你想想,若父王我在事发之后,伺机向武帝呈上国书,其中言明刀氏欲夺我权的事实……嘿嘿!亚诺,你说那时武帝会怎样认为?”
亚诺眼睛一亮,道:“哦!父王,那时武帝会认为是刀相国欲嫁祸父王,所以遣人追袭大赵商队!”
皮逻阁点点头,道:“不错!到那时,我就可得到大赵的支持,除掉刀氏一族!”
亚诺连连点头,不住颂扬其父王的智慧。但是,忽然间亚诺像是想起什么,他问道:“父王,你不担心那些追袭者暴露真实身份吗?”
皮逻阁此时心情不错,他微笑着为儿子说道:“不用担心,那一百骑全是父王我暗中训练的死士。他们此次身着的衣物,佩戴的物品都与皇宫无关,而且,只要失手,他们便会服毒自尽,不会留下丝毫线索!”皮逻阁阴阴一笑,面色得意,“……亚诺,你可知道,此计最妙的却是,不论追袭的结果如何,冒犯大赵天威的罪名都会成立,父王轻易就可以将刀氏推到大赵的对立一面!”
……
※※※※※※※※※※※※※※※※※※
谷擎天与两名士卒快跑追上钟从云一行,来到峡道内。
此次护卫商队的五十名近卫军士卒在遇到敌袭时骤不及防,被来敌强弓远程射杀,伤亡过半。如今,峡道内倒卧着无数马尸与人尸,尚存的十几个赶马人吓得缩在尸体或是突出的山壁之后,他们畏惧来敌的强弓利箭,丝毫不敢动弹,而被谷擎天留下断后阻截追兵的二十名士兵,此时也已剩下不足十人。
由于地势狭窄,峡道内马尸、人尸堆积,双方都不能进行冲刺攻击,再有,对战双方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都在利用马儿或人的尸体作掩护,以弩箭或强弓射杀对方。
谷擎天远远望见,他不料形势竟会如此,连忙叫住只有木棍和柴刀的钟从云与其族人,示意他们退守峡道口不必参战。
钟从云也知道在此局面下人多不一定就有用,他只抬头望望峡顶的峭壁,随即听从谷擎天的话领着族人退出了峡道。
……
“嗖!”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自奔近战场的谷擎天耳边擦过,他与两名士卒立即趴伏在地,匍匐向前爬行。待来到一名正在用弩箭还击的近卫军士卒身旁,谷擎天问道:“怎样了?”
士卒见是队长返回,连忙答道:“此地狭窄,敌方不能仗势强攻。若我方有足够的弩箭,只需三两人组合的交叉射击就可阻杀来敌!”
谷擎天并不满足于阻住来敌,他左右打量地形,就待思索破敌制胜之法。
这边在思索制胜之法,那边却在准备撤离。
皮逻阁的死士们颇为顾忌赵军骑军的强悍冲刺,因此将袭击地点定在这狭窄的峡道内,就为不给赵国骑兵转折周旋的余地,使赵军发挥不出其最大的优势。可凡事有利亦有弊,狭窄的道路使得赵军不能发挥长处,却也将南诏死士们人数的优势限制,结果使双方陷入了僵持。
统领一百死士之人乃南诏王皮逻阁的心腹战将熊克极,他早已得到皮逻阁明示,若能灭了赵国商队那是最好,若不能,亦需重创商队之后才能退却。
如今歼灭商队难度太大,而重创其的目的已经达到,熊克极决定留下小队掩护,大队立即后退撤离!
八名南诏死士将全队的弓箭收集在身旁,准备为大队做掩护,而残余的五十名死士则收拢战马,就要上马撤离。
正在此时,却听得峡道峭壁之上传来一声喝斥:“兀那贼子,哪里逃!”喝声在峡谷中回荡,嗡嗡不绝。原来却是钟从云带领几十名族人登上了峭壁山顶,正要推下山石袭敌!
南诏死士们大惊失色,连忙跳上战马就要逃离峡谷。可是,哪还来得及?
就听得“轰隆”声响中,一块如小屋般大小的巨石被十来名钟氏族人掀下山顶,阻住了死士们的去路。紧随其后,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被推落峡谷,砸向南诏死士!
谷擎天反应也是敏捷,在敌人遭石块袭击大乱之时,便迅速命令士卒和赶马人退出峡道……他可不愿被石块误伤、或是与濒临绝境的敌手硬拼。
钟从云在峭壁顶见到赵人退出了峡道,更是毫无顾忌地指挥族人将一块块巨石推落峡谷。
一时间峡谷内人惨叫,马悲鸣!
最终一百南诏死士无一人活命,他们不是被赵军射杀,就是被石块砸死,就算没死的见逃命无望,也服毒自尽。
赵国商队也是损伤惨重,五十名近卫军护卫尚存十一人,那南诏向导也被射杀,而七十多名赶马人也只剩下了十几人。至于货物和马儿,更是在石块的砸击下损失殆尽。
没有了足够的马儿和向导,此时不但已不能前行,就是后退也很困难。无奈之下,薛道衡决定率众随同钟从云前去钟氏族人的集居地。
……
“薛大人,不知我与族人可否回归故里?”钟从云望着薛道衡,眼中满是希冀。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劫掠之心,此时,钟从云渴望的就是领着族人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钟氏族人饱受欺凌的国家。
薛道衡沉吟不语。此次遇袭颇为蹊跷,来敌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只为劫掠商队,还是怀有其它不轨目的?观其成员的数量和其精良的马匹装备,这支骑队必是属于南诏国极有权势之人所有,难道……是南诏王?他为了阻挠赵国与吐蕃结交,也许会行此事。若真如此,前后道路只怕都极为凶险,此次恐回不得赵国了!
一念至此,薛道衡道:“钟兄弟,大赵国肯定欢迎你与族人回归故土,但是……”薛道衡面带难色,“你也看到,此次我商队遇袭之事并不简单,其中或许牵涉到南诏朝廷,就是我等也不知能否回归赵国。因此,对你的请求我不敢应下!”
钟从云明白薛道衡的意思,但就他个人来说,他愿意不计一切率领族人,追随面前的赵国大臣归返故土……南诏已将他与族人伤得太厉害,如今他极渴望回到故土,回到那从未见过的、强盛无比的故土故国。
为了回去那祖先曾经生活过的繁华之地,钟从云在救回薛道衡等人之后,便有了一个打算。但是,钟从云毕竟是一族之长,在他身后还有几千族人,他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所有族人。因此,钟从云心中虽然有了打算,但是他没有立即道与薛道衡,他还要征询族人的意见。
……
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十九章 钟氏迁徙
钟氏一族略有威望的人都汇聚在钟氏祠堂,因为族长钟从云要与大伙儿商议要事。
只听钟从云道:“各位父老兄弟,我族原本居住在遂久,世代安居乐业。岂料南诏王皮逻阁却强占我族土地,甚至要将我合族之人沦为奴隶,为何?盖因我等为平民之身,无力与之抗拒!”顿得一顿,见族人俱都凝神静听,钟从云接着道:“现今我族虽然在这荒谷深山中开辟出了一方天地,但是,此处往来商贩日渐增多,我族踪迹难免会为朝廷知晓……即便我等从今再不劫掠,小心隐藏踪迹,不让外人知晓,可那前日追袭大赵商队的只怕就是朝廷的军队,就因此,我族藏身此地之事也必将会为南诏朝廷知道,其时,只怕又是一场劫难!”
一百多名钟氏族人俱都默然无语,人人心中都忆起了五年前被南诏军队驱逐出遂久的凄惨一幕,现场气氛一下子显得无比压抑。
良久,钟从云的堂弟钟蒙出言道:“大哥,难不成咱们又要迁徙?”
不及钟从云开口,族中岁数最大的老人钟三爷插口道:“迁徙?咱们洒汗流血历时五年,刚将此地搞的像模像样,眼见今年的粮食也要收获了,怎么可以轻易离开?”
钟蒙道:“三爷,若是不迁,待得朝廷军队到来,不是被杀死就是为人奴。依侄儿看,还是得迁!”
钟三爷瞟了钟蒙一眼,面上神色已是不悦,道:“迁个屁!就算咱们迁到它处,可哪里没有朝廷的军队?保不定哪日又被发现,难道到时候又迁?”
知道堂弟的直冲脾气,他若与性情倔犟的三爷对上,今日的议事会只怕就要不欢而散。钟从云连忙抬手止住二人言论,他来到钟三爷身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三爷,我族肯定要迁徙!不过……”抬手扶住钟三爷的肩膀,止住他出言,钟从云接着道:“此次迁徙将是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
听得可一劳永逸,众族人齐齐注视钟从云,等他说出下文。
钟从云道:“咱们迁回故土,回赵国去!”
钟从云的话一出口,全场一片寂静。虽然流落它国几百年,但是祖先留下的关于故土的美丽传说、以及近年来耳闻故国的强盛,这一切让钟氏族人在心中充满了对故土故国的向往,特别是在被南诏朝廷欺压的今日,他们更是日夜凭借自己的想象,勾画着故土的美好!
钟三爷显得有些激动,自语道:“故土,咱们能回去吗?……回去以后再也不会遭受人欺凌吗?”
钟从云扶着钟三爷肩膀的手用力紧了紧,朗声道:“能回去!此次大赵太师流落此地,正是老天赐予我族返回故里的大好机会!……而且,大赵国富民强,人民安居乐业,我族回去之后必不会再遭欺凌!”
一时之间,在场族人俱都热血沸腾,人人面上都露出激动、向往的神色。
钟从云看得暗暗点头,心道:“看来大家都不愿在异国他乡受人欺凌,大伙儿都愿意回去啊!”
“小蒙,快去请薛太师他们过来!”钟从云准备趁热打铁,将迁徙的事敲定下来。
不一会儿,薛道衡与谷擎天来到。一番礼尚往来之后,钟从云道:“薛太师,昨日你曾言,大赵国肯定欢迎我族人回归故土。不知此言可否作数?”
虽不知钟从云所言何意,薛道衡还是点头道:“怎不作数?你族人若愿意回归故土,大赵国欢迎之至!”扫视一下满堂的钟氏族人,薛道衡问道:“钟兄弟,怎么,真准备回去吗?”
钟从云向薛道衡深施一礼,却不回他的话,转身对着族人们朗声问道:“各位父老兄弟,大家可都听见了,只要咱们愿意,大赵国就欢喜咱们回去!……大伙儿,咱们回不回去?”
大部分钟氏族人立时大声叫好,并立即激动地议论起回归的事宜来。可是,现场却有几位年老持重之人没有参予其中,里面就有德高望众的钟三爷。
钟三爷眉头紧蹙,就在满堂的嘈杂声中,他将钟从云拉到僻静处,开口道:“从云,有些话三爷得对你说说……不是三爷不想回去,实在是回归之路何止千里,这其间几千族人的食、宿、行可不简单,这个你在当年从遂久迁徙至此时就体会过……想我八千族人,饿死、病死的就有三千多!再有失散的,及至来到此地,只剩了四千不到!”钟三爷神色黯然,“……更何况,如今朝廷极有可能要与赵国作对,咱们随同大赵官员一路,只怕不但不能得到他们的庇护,反而会引来更大的祸端!……从云,你身负族长的重责,尚需三思而后行啊!”
钟从云神色凝重,道:“三爷,你说的对!从云也思虑了很久。从云认为,这是我族脱离苦海的一个机会……即便此次那骑军追袭大赵商队是朝廷所指使,但从骑军只以贼匪之像、却不敢亮出身份来看,此事朝廷是在暗中进行的,这就说明朝廷终究是不敢在明处对付赵国。因此,咱们的迁徙若能得到赵国太师应允相助,大伙儿一同把声势造起,到时候……三爷,您想想,几千人在赵国重臣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回归故土,其时天下皆知。除非那皮逻阁敢公然开罪大赵,不然,他不但要乖乖放行,只怕沿途还要为咱们提供食宿方便!”
钟三爷一听之下,大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