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常时期非常对待,你们女同胞可以提前下班回家!男同胞就不必了。
贺芳梅打开电子对讲防盗门,走进楼道里,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注意楼梯的灯好不好使,虽然天大亮着,走廊里根本用不着灯,她还是一个个看一看开关上的灯绳断没断。每天至少两遍走过这楼道,从来没有注意到墙上、台阶上贴满了这么多小广告,满墙上的狗皮膏药,看得人眼花缭乱,看得人心烦意乱。她想,这事市里的人民代表大会怎么不立法呢?可能是人大代表住的楼里都没有这种烂广告吧?工商城管只知道上街去抢地摊上的小商小贩,咋不管管这楼里的牛皮癣呢?可能是这牛皮癣里没有钱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来到六楼,看见一张小广告贴在她家的防盗门上,她很奇怪,楼下是防盗门他怎么进来的呢?她敢断定这是白天新贴上的,因为早晨走时她怕自己没有锁好门,已经下到了三楼,寻思寻思不放心又返回来检查一遍,当然她不可能没锁好门,只是这些日子让那个传说中的变态杀人狂吓得神经都不正常了。那时,她还没看到这张小广告呢!
她很生气,撕了半天怎么撕不下来。
回到家里找一个木片,硬把这张小广告揭了下来,无意中看一眼,看得她一愣,没敢扔掉它,倒像是意外获得的宝贝,把它拿到屋里细细看起来。
为了人身财产安全快快安装防盗钢窗!!
{晚报记者杨明报道}近来经常有歹徒从阳台进入室中杀人抢劫,本公司应广大市民要求用美国进口钢材新加工一流防盗钢窗,数量有限欲装从速,24小时上门服务,质量三包多装优惠!新世纪现代门窗公司。
她马上联系广告上面的电话。
“请问你们明天能装防盗钢窗吗?”
“明天?不可能!”
“那后天呢?”
“后天也不可能!”
“哪天可能?”
“你现在马上交定金,五天以后再看!”
“还得等五天?再等还有用吗?”
“你放心,我们有内部消息,这个案子几个月也不见得能破,就是破了也还有人从窗户进屋。像你一个人在家的,你还是赶快交钱排队,晚了就来不及了!”
“谁说我一个人在家?”
“反正是安了就安全,坏人就进不来。现在我们天天加班都干不过来!”
“这么晚了,咋给你们交钱?”
“那没关系,明天一早你来交也行,现在你可以先作个登记,你哪个区多少楼?”
“我古井区古井里99楼四单元,电话……”
放下电话又想,别一棵树上吊死吧,明天再找一家没做广告的看看,说不定就不用排队了。
手机响起来,娘家打来的,心想用座机回话,没等拿起听筒,座机又响起来:
“你到家了?”
“啊李姐,有事吗?”
“我刚才回家,听我妈说,前几天祸害死的那个女人还不到三十岁,死得可惨了,流了一地的血。变态杀人狂是从阳台进的屋。变态狂逼那个女人脱光衣服,穿上高跟鞋,穿上连裤袜,说不穿就要杀死她。逼她摆上酒菜,摆上方便面,摆上卫生纸,摆上扑克牌,还摆一本琼瑶的小说,逼那个女的陪着他喝酒,打扑克。再后来又拿刀逼女的跟他干那事,女的死活不干,变态狂就往她脸上拍药,趁女的昏过去,用水果刀、剪子扎她捅她,一点点把女的祸害死了!完后这个该死的畜生,还把水果刀生滋活拉插进了她的——没法说了,你听吗?你咋不说话?”
“我,我,我看呢……”
她已经听不到李姐在说什么,两眼只顾死死盯着自家的阳台,好像看到了那后面的凶险。
“哎呀!本来想告诉你注意安全,结果——算了,明天上班我有话给你说,好事儿!要不,你现在上我们家来吧!”
半天她才说出“不用了”。听说了这么多心惊肉跳的事她现在真想去李姐家,可是去了人家也不方便呀。
又有电话打进来:
“大姐你干吗不接电话?你不知道咱妈急死了吗?”
“刚才单位李姐来电话,告诉我……”
“行了行了,我不听她那些话,咱妈让我告诉你,她们白天唠嗑时人家都说了,这个变态狂会武术,会穿墙入室,会飞檐走壁。妈说她们年轻时就知道这种采花大盗,专门祸害年轻女人,先奸后杀。他们手里都有蒙汗药,拍到脸上你就晕过去,他想干啥就干啥。妈叫你插好门窗,开灯睡觉,不要脱衣服。”
听得贺芳梅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哪里还有心思做饭?
趁着天还亮,马上把阳台检查一遍又一遍,没等彻底放心,电话突然又叫起来,不知为什么今天的电话声音咋这样响?叫得人心里怦怦乱跳,捂着胸口拿起听筒,又是妹妹的声音:
“咱妈告诉你!把黄豆撒到阳台上,没有黄豆小豆绿豆也行!叫你现在就撒!咱妈说你要没有就先找邻居借点儿,明天买了再还人家……”
也是个办法!可惜翻来翻去,她家一粒豆子都没有。
也许对门陈姐能有?
她敲开对门,陈姐看见她好高兴,非让她进屋里坐。她看到陈姐地上摆了许多黄草纸,纸上还摆着一张十元钱,好像在做什么。陈姐看见她一脸的疑惑,扑哧笑了:
“这不是迷信吗!这几天,我天天晚上睡着就梦见我姥姥来,叫我跟她回家。她总是坐着船来叫我,叫我跟她上船,那船好大好大,好像上边挤满了人,没有空儿,好多我小时候认识的人,都在上面。醒过来一想,我爹我妈,还有我二姨小姨大舅和大舅妈大表哥三表姐,哪有一个活人哪?全是走了的!楼下的李大娘给我出个主意,说给你姥姥烧点纸吧!她再叫你你千万别上船。这可难了,那是在梦里呀!我咋能不上船呢?这不,一会儿我还得下楼去烧纸……唉呀,光顾得说我这些乱事,老妹子有啥事吧?”
听她说明白为什么借黄豆,陈姐说:
“还是有个妈好!有人惦记你疼你呀!到底是大婶经得事儿多,有见识。”
说着,陈姐就去厨房给她找黄豆。不一会儿扎撒着两只脏手出来说:
“老妹子你别着急,我记得肯定有,总也不吃,一时不知放在啥地方,你坐着别着急,让你干坐着,电视让我卖了,你等着!”
“陈姐你别忙,没有就算了,这都是解心疑的事儿,哪那么巧?我好像听见我那屋有电话,我得回去。”
“听说那个杀人狂神神道道的,会啥武功,还会气功勾魂,手上有药,拍在女人脸上人就昏过去。在女人身上写字,写了字女人就听他摆弄,叫咋的就咋的。听我妈说她们小时候吓着了,还是冲撞了鬼神啥的,大人都是找巫婆给叫魂。富人家才能请得起老道,给在身上在房子里写字画符,鬼神就不敢冲撞了。”
“是吗?听说他是一点点把女的给弄死的,他先让女的脱光衣服,穿连裤袜、高跟鞋,还跟她喝酒打扑克,完后才把女的一点点给弄死的,这人肯定是疯子!”
贺芳梅说,那时候她真想在陈姐那里多坐一会儿,陈姐不光是长得漂亮标致,人缘也好,两个人处得你心疼我我心疼你,她很愿意听陈姐说话,一天到晚乐呵呵地,总是乐观不知愁。她丈夫带着个相好的女孩子跑到外面混不下去了,写信来跟她要钱,她真就给丈夫寄去一笔钱,可她自己连吃饭都困难。只是刚才陈姐无意中说到电视也卖了,让她心里猛地酸起来,再也坐不下去。她知道,陈姐那台陈旧的电视只卖了50块钱,陈姐说50块钱也是钱哪!我爹我妈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一年到头也剩不下50元钱。想起陈姐她心里就不好受,为什么像陈姐这样的好女人日子会过得这么艰难?为什么坏女人的日子却那么好过?
有人轻轻敲门:
“老妹子是我,陈姐。”
陈姐拎着黄豆进来,径自走向阳台。
贺芳梅慌了,拦着她说:
“好陈姐,你费这么半天事找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你还要给我……”
陈姐拍拍她的肩膀:
“老妹子不是我小瞧你,你真兴许不会撒!你得对着他可能落脚的地方撒,你撒不对了白撒!”
贺芳梅心里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后来找话说:
“陈姐,你那阳台撒完了吗?”
陈姐头也不回:
“我撒它干啥?我活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怕死吗?我不像老妹子这么年轻漂亮,有文化有能力。我还有啥盼头?”
贺芳梅一愣,从来没听陈姐说过这么丧气的话,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陈姐用手在阳台地上把黄豆摊匀了,又站起来检查她的窗户,看到插销都锈烂了,说了一句你等着,风风火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拿着钳子和铁丝,把贺芳梅阳台上的窗户给扭住了,然后又蹲在地上,再用手把黄豆粒给摊匀了,一边摊一边自言自语:
“可惜身边没个男人,要不再把电线接到阳台上,通上电,叫他一伸手就挨电打,看他还敢进来!”
贺红梅心里发誓,等过几天一定带陈姐出去玩儿两天!
陈姐起身看她愣愣的,扑哧一笑:
“好妹子,我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咱们一楼不是安的防盗门吗,我就不信他能进来!你还怕什么怕?”
看着陈姐走了,她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陈姐从来不这么说话的,她总是那么乐观,陈姐今天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难受又伤心,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简单地洗了洗。女人就是女人,虽然饭可以不吃,脸和身子可不能不洗,洗着洗着又想到一地血、连裤袜、高跟鞋,还有那把水果刀,一定是插进——她使劲摇摇头不让自己往下想,那里已经疼得她身子发抖起了鸡皮疙瘩。
听得对面门响,她从房门猫眼看见陈姐提了什么东西下楼。过一会儿,去到阳台上看那楼下烧起的一堆火,乱窜的火舌舔噬着黑暗,在沉沉夜色中格外刺眼,那颜色黄不黄红不红,变来变去十分奇怪。乱窜的火舌里不断跳出翻飞的黑蝴蝶,一只接着一只被无边的夜空吞噬掉。
陈姐手拿一根木棍翻动着乱舔的火舌,火舌像似要把她也燃烧起来,把她那张脸啃咬得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看得贺芳梅心惊肉跳,说不出来的害怕。
贺芳梅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厅里看电视,看到半夜还不想去睡,听听别人家,好像也都开着电视似的,声音还都挺大的。她想去阳台看看别人家,可是她怕阳台外面的黑暗,只有守在明亮的房间里她才会觉得安全。她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似有似无,这么晚了谁家的人才回来?想着听着那脚步声渐走渐近,怎么能……她吓得缩成一团,可是那脚步声已经停在自家门前,她还听见那脚步声在她和陈姐家门前慢慢走过来,慢慢走过去。
她想赶快给陈姐打个电话,又怕太晚了陈姐早已经睡着。她不由自主把头扭向阳台的窗户,看见窗户玻璃上好像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头,还看见他两只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嘴里的牙齿黑得分不出个儿。
白天人们忙着做事便忘记了黑夜里的恐惧,待到黑夜笼罩大地整个城市都在床上的时候,人们便进入了最放松最软弱也最需要安宁的时刻,如果没有黑夜里放弃一切进入睡眠,人们就不能重新生发出活力,是黑夜孕育了白天的勃勃生机。没有黑夜的安宁和彻底放松,城市也就没有白天的耀眼辉煌。
到了白天上班,李姐说:
“我这个人哪啰嗦起来没个完,昨天晚上给你打完电话,我老公骂我不是个玩意儿,说我不说人话是在坑你,咋能这么说话呢!其实,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告诉你,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变态狂祸害女人那么厉害,扒光了衣服还得陪他喝酒打扑克,一点点把人整死,谁能受得了哇?你咋不回娘家去住几天呢?等过去了这阵子再回来呗!谁知道一说起来这嘴里乱跑马……”
贺芳梅苦笑:
“我怎么回去?我妈家我弟弟和兄弟媳妇还有我妹妹,加上孩子七八口子挤在两室一厅里,我再回去凑热闹,当大姐的,怎么好意思!”
“你就是要强惯了!其实,我已经搬回家一半了,你姐夫要是值夜班我就回家,我才不管呢!也是七八口子挤在一起!有啥办法?活命要紧哪!”
到后来,李姐悄悄把贺芳梅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
“猜猜!快猜猜!昨天我给你说的好事是啥好事?”
贺芳梅想了半天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