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诡女初长成.作者:之上-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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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说:“不,也有地方象我爸。“
“你记得他?”童义信小心翼翼的问。
“记得。我妈说他神经才会出问题。”
碧月和童义信都看向我,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周围的空气忽然变的异常燥热,我并不记得这样鄙俗的教育过孩子,成人们的世界是复杂的,但没必要污染孩子的心灵。
碧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不知道是哪个人令她不快,她骂道:“他妈的。”
贝贝抬脸看了一眼碧月,小声的跟着学这个新词,念念有声:“他妈的。”又问碧月,“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很不错的意思。”碧月歉意的看着我,咧嘴笑笑,胡乱解释道。
贝贝立在餐桌前,个子还不到桌子齐,她说:“我早知道什么意思,你们总想骗我。”童义信隔着桌亲切的俯下身去,勾起食指刮一下她的小鼻子说:“你这个机灵鬼。”
贝贝也不管他们,一个人认真的吃着小碗里的东西,看似懒得介入我们成人的谈话,偶尔却低头偷笑,一切都听在耳朵里。她忽然抬起头问童义信:“你多大?”
童义信说:“三十二。”
“唔,你很年轻,但是,也该结婚了。”
“是的,你说的很对。”童义信认真的回答。
听着他俩的谈话有点离谱,我不得不提醒童义信说:“她还不到三岁。”
“她自己可不这么认为。”童义信笑笑说。
贝贝一征,并不出声,象是全都听懂了,眼光还看着远处,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接下来的日子,贝贝更加特立独行,有时候别人叫也不理,象在专注的倾听什么声音,侧着头,竖着耳朵,眼睛转来转去的搜寻。说话都是用一些复杂的句子,辞不达意的,答非所问的,听起来又高深莫测的句子,让人心惊。
她真象一个谜,虽是我生,我却永远找不到谜底。
有时她喜欢一个人独坐在黑暗房间里,我起初不知道,每次进房间开灯总是被她吓一跳,她说:“妈妈,我喜欢黑色。”
黑色?黑色!万色之总,万恶之首。
她又极有主见,过马路不肯伸手给任何人牵着,幼儿园老师教她过马路看红绿灯的歌谣她背的比谁都好,可一看到人行红灯亮起,她就开始乱跑乱冲,车子总是来个急刹,司机探出头来要杀人的样子,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骂个遍。
我把她抱到路边,不知道如何教训她才好,她却说:“妈妈看不到的,我能看得到。”
一时间我心如刀割,总怕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控制了贝贝,或者她总在追逐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带她去小店喝一杯汽水,她把吸管在手指上绕,直勒得指尖失血发白,又将纸杯一片片咬下来,吐的满桌子碎片。象是有满腹的心事不愿意与人诉说。
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孩子的模样和习惯,手臂和腿都是一截截莲藕一般,粉白粉白的。有时看她表现正常又乖巧,便一把搂在怀里,夸她“贝贝乖,贝贝最乖了。”她似乎不理解乖是什么意思,指着桌子上的番茄和茶杯说:“我比西红柿乖,我比茶杯乖。”
听到这些又觉得放心,完完全全是个孩子的思维和语言嘛。到了晚上她自己看电视,看的一心一意的。当我发现是个血腥侦探片,就赶忙关掉电视,她来一句:“真笨,谋杀要做的象自杀才好。”
看完片子还去幼儿园讲给小朋友听,虚张声势的把几个孩子吓的大哭不止,幼儿园老师找我去暗中观察一下孩子的状况。
这天刚好是兴趣小组活动时间,我随老师躲在教室后面,见台上的老师提问:“我们这个周末要把各个小朋友的家长请来看话剧节目,话剧由小朋友表演,好不好?”
“好!”小朋友异口同声的回答,贝贝并没有张嘴。
老师提问:“你们都想扮演什么呢?说说看?”
“我演白雪公主!”一个漂亮的孩子说。
“我要演小王子。”另一个孩子举手说。
“我要当大灰狼。”
回答各式各样的,每个孩子都是踊跃的,贝贝依然不积极回答,自己低头在看什么东西,老师问:“段艾贝,你想扮什么呢?告诉老师。”
贝贝说:“我要扮垃圾。”
小朋友哄笑了,老师忍着笑说道:“垃圾是没有办法扮演的。”
“有的,”贝贝不笑,眉头锁的紧紧的,坚持说:“我拖着破塑料瓶,穿着破报纸,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扮垃圾。”
回到院长室,我问贝贝的老师:“贝贝在学校,跟其他孩子的团结情况如何?”
“很不一般。”老师说道。
“不一般的糟糕?她可有欺负小朋友?”我紧张的问。
“不是一般的好。虽然贝贝非常不同,但那些小朋友都尊她为王,事事以她为中心,经常从家里带来好吃的好喝的送给她,我们当老师的都很奇怪,不知道贝贝身上有什么魔力。”
幼儿园老师示意我去她办公室,好心的劝我:“你也别太伤心,孩子这时候有些怪异言行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你抽空到儿童心理中心去帮她看看。”
我点点头,不知道如何应对。临走,那老师说拉住我说:“可喜的是,贝贝学习能力在幼儿园是数第一的。”
我是要领贝贝去医院检查的,不过不是看心理医生,而是看脑科医生。我怕这些是李韶华的那次事故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做完一系列常规检查,她在医院熟门熟路的走来走去,大方的坐在走廊等待结果。旁边有个两岁多的宝宝一直在呼天喊地的,世界末日来临似的恐慌,在妈妈的怀里蹬着腿打着挺,哭喊着:“妈妈,不打针,不打针。”
贝贝看了一会,自己跑过去问他:“为什么哭?”
那束手无策满头大汗的母亲连忙对孩子说:“快看,快看,好漂亮的小姐姐啊,跟你说话呢。”
小男孩抽噎着暂时止住哭声,贝贝俨然一幅过来人的姿态教育他:“不要哭,打针又不疼。”
那孩子或许觉得自己没面子,扯着脖子对贝贝喊:“你又没打过,很疼!就是很疼!”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就喊她:“艾贝回来,到妈妈这里来。”
贝贝转身走过来了,不服气,走几步又猛转过头,对那母子俩说:“我连死人都见过!我做检查,从这里抽了很多血。”贝贝用手煞有介事的在脖子上比划着。
那母亲一下子吓呆了,那孩子虽不懂,也呆了,齐齐朝我看来,我尴尬的一笑,拉着贝贝就往外走,告诫她:“不要乱说!”
“说实话妈妈就不高兴!”她嘟囔着。
死亡成了最令她骄傲的事情,她随时随地要拿出来就吓唬人家两下。
检查结果令人高兴,显示一切正常。
从便利店买了两罐纯牛奶,贝贝已经平静了许多,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边喝边和妈妈“干杯”,碰杯的时候还要配音:“嘭!”。喝一口,说:“再来,再来,干杯,嘭!”然后自己开心的嘿嘿的笑。
一回到家,她自己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像模像样的看起来,母亲从厨房走出来逗她:“你在看什么?”完全是用对儿童的语气。
“报纸!”她却是一幅懒得解释的大人口气。
母亲蹲下来,试图给她讲解一下,她抬起眼皮,睨着眼睛看着外婆,煞有介事的问:“咦?你能看懂吗?”
妈妈被她气的哭笑不得,我在旁边抿着嘴笑,多么希望她就这样快乐正常的成长下去
贝贝身体各方面都在疯长,头发已经可以留成妹妹头,齐齐的留海遮住眉毛,黝亮的,象一颗圆圆的蘑菇,十足中国的味道,很是好看。
她时常抿嘴偷笑,从她醒来以后,就鲜有那种很爽朗很开心的笑声了,总是一个人偷偷乐。我一直觉得孩子应该是天真阳光的,就让她大声笑出来,结果笑的是嘿嘿嘿的声音,我自己听起来都诡异,也就只能听其自然了。
她才三岁大,怎么说起话来出口成章的,大人都被他吓的一愣一愣的,母亲老在唉声叹气:不行了,不行了,女孩儿家,不要太聪明。
这段日子,燕飞一直没有消息,前些天才得知她回老家办事去了,这日来家里作客,一进门问我:“有没有段言的消息?”
我摇摇头:“我并不希望有他什么消息了。”
燕飞理解的按按我的肩膀,说:“我佩服你,真的,你是个坚强的女人。”又问道:“电视上都说大病一场很容易恢复记忆的,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摇摇头,真希望她们把真实的情况都告诉我,何苦等我一点点的恢复。可是,即便是告诉我了,我又如何辨别真伪呢?
燕飞弯下身子问贝贝:“阿姨送你的那个娃娃呢,还有吗?”
“……”
“还在吗?”燕飞追问。
“不在了。”
“嗯?不喜欢吗?去哪里了?”
“我把它吃掉了,一片一片撕着吃掉了。”贝贝盯着燕飞说。
她依墙站着,穿一条小小的牛仔裤,那裤子是依照成人款型设计的。她那小小的倔强的脸上,带一点天真,带几分成熟,眼睛黑白分明,眼白是婴儿式的骨瓷蓝。
燕飞看着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我赶紧解围说:“她总爱胡言乱语的。不要跟她计较。”
燕飞责问道:“会不会是你过分宠爱她?”
我点点头,惭愧的默认了。是很宠她,很溺爱,失而复得的宝贝,不期待人人都能理解。
“她说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够有力的。”燕飞临走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试图让气氛自然一些。
“外界的一举一动,别人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她的目光。她什么都知道。”我说。
贝贝虽是年纪小,却懂得用眼睛、表情、和简单的语言来表达心里的意思,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只言片语,你就能知道她的喜怒哀乐,知道她是否打算把话题进行下去,她是否喜欢你这个人。
即使如此,老师们却将她当作幼儿园的至宝,每当有人来考察参观,或者有外国友人来访时便要她表演问答,有时候让她表演背诵电话号码,让参观者每人随手写十几个号码,组成一页,让她看一次,过一会她便将整页都背诵下来。
访问的人大赞奇妙,说神童不可多得,更有老师夸大其辞,脸上贴金,说贝贝会预言,有阅心术,有人便问贝贝:“你看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时候参观结束,你要上厕所。”
说的那人面红耳赤,又无法证明对与不对,于是便幽默的去了洗手间,从此贝贝更加传神了。
她的那双大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打鬼主意的时候,又闪着狐样慧黠的光芒。她常常将一根食指竖在唇上,说:“嘘!妈妈,你听,你静下来,可以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
我笑笑:“那么,我的心里此刻在说什么?”
“你心里在说,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正常,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不正常?”
我心里一紧,忙用别的话题拉扯开去,说:“妈妈明天不知道会怎么跟上司较量,真是难做的工作。”
她也不搭腔,啪哒啪哒穿着小拖鞋走开了。
夜里我正蜷伏在床上睡觉,被一双小手轻轻的摇醒,竟是她,站在床头仓皇的看着我,她问:“妈妈,你去哪里,你去哪里?”
我讶异不解,随即将她抱上床揽入怀中,轻轻拍她:“妈妈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贝贝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一个人跑到床下?”
“妈妈,妈妈,妈妈。”她小手揽住我的脖子,身体还发着抖,我双臂紧了紧,用唇温暖她的额头,心里又起内疚:这孩子那么缺少安全感,多半是因为我没有把生活安排好让她担惊受怕的缘故。
恐惧很固执,很深刻,从心底生出来,久久不散,贝贝的这种感受,我何其熟悉。我抱住她,过去很多的事情无端的出现在我的思潮里。
突然,贝贝盯着天花板,眼里都是好奇和认真。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坐起来,摇她,喊:“贝贝,贝贝!”
她不理会我,还在继续看。
然后她点头,微笑,朝天花板挥动小手。
我心底泛起冷意,她是我难以解开的谜。
生活中有多的数不清的谜,想要驱散对未知的恐惧,只能一点点的寻找答案。对于叶恒永究竟受什么困扰,究竟需要我做何种牺牲,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
思考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直到叶恒永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说道:“我们直说了吧,说与不说都好象来不及。公司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是受人管制的。”
我看着他,他继续说下去:“上次你去大连之前来的公司领导,你有没有见到?”
“在走廊有过匆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