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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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心生不舍,却不得不将这一切还给丹朱,当真懊恼,说出话来,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管你与姨母有何事,既然你是我的姨父,想你的小公主了尽管可以偷偷去瞧她,拿我一介孤鸾来代替,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无父无母,偏要扮作慈蔼样子来招惹我……”多年积郁忽尔爆发,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费尽了心思想要讨好姨母与丹朱,非着生来奴颜婢膝,而是想要能收获一缕赞许的目光,稍大一些,知此事决不可为,遂冷了心肠,将这种想法堵得死紧,再不值一想。
我虽生来是仙胎,但也另有一种痴想,总想着有一日能感受到天伦之乐。只觉他这般作法极是残忍,这就好比送给了一个饥渴的人一壶水,转眼间却又找了借口收回去,不若开初便不给,岂不是省事许多?
他猛然上前两步又生生停了下来,九尺铁塔的汉子似失魂落魄痛不欲生望着我,瞧来颇有些魂碎神伤,意态萧索。张了张口,似要辩驳,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瞧着他这般难受,定然被我戳中了痛处,心中一软,面上泪痕渐被山风吹干,小小声道:“姨父……”
他呆呆的盯着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逼我改口的时候,他却缓缓绽出一抹牵强笑意来:“青儿喜欢怎样就叫怎样叫吧。只是有件事你不必误解,叔叔与你相识的时候,并不曾把你当作鸟族公主,你就是你,小鸾鸟。”
我闻听此言,心中舒服了不少。只是既知他是丹朱的亲爹,那份亲近之意渐渐的淡了。他虽然时有来丹穴山之事,但我已不再如过去一般见了面便扑进他的怀中,而是充分发挥了上千年都不曾用过的规矩礼仪,寒喧问好,亦时常从他眼中瞧到失望之色。我自假装不知,总不能要我来扮作丹朱表姐,唤他一声“爹爹”吧?
这声“姨父”一唤便唤了几千年,我时常在丹穴山瞧见他,也知这万把年来姨母心如铁石,将丹朱看得死紧,是以到得今日,恐怕他也未曾见上丹朱一面。
此刻听闻他邀请我前往修罗城,我从前不知他身份也还罢了,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面上虽不当作一回事,但心中已是震动已极。
修罗部族尽皆好战,几万年前与仙界战了好几场,双方各有胜负,已是生死较量的宿敌。今日天界两位王子与姨父相遇,居然没有打起来,也算难得了。
再遥想姨母当年能同阿修罗王成亲,却转头与之决裂,坐上了鸟族首领的宝座,想来手腕定然了得。
我心中将他二人这段旷世情缘稍稍编撰,便有些怜悯姨父,多年思女,幸未成疾。侧头瞧了岳珂一眼,不怀好意笑道:“仙界曾有个传闻,修罗城女子貌美甚殊,我有心想前往,不如殿下与我一同前往,也好长长见识?”
姨父听闻我有前往修罗城之意,面上喜意顿现,巴巴瞧着我,昂藏大汉瞧来有些可怜。“青儿,不如此刻就出发?”
不知为何,今日自姨父出现,岳珂眼中便似要喷出火来。我起初不当一回事,此刻灵光顿现,竟教我瞧出了些端倪,再居中一猜,恐八九不离十。
岳珂身为东海龙子,与天界龙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仙界与修罗部众大战了几万年,他有这般仇视的情绪也是该当,倒是我疏忽了。
我立在二人中间,颇有些踌躇不决。战争历来是上位者之事,与我这小小地仙实在无多大干系。况且这几千年里,姨父待我关爱有加,孰亲孰远,立见分晓。我哪里管他与天家有何瓜葛。但与岳珂却也是几经生死,若将他撇下独往修罗城,也有些说不过去。
岳珂瞧着姨父的神情竟然似立时便要扑上去与他打架一般,我生怕他冲动,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神色稍缓,又似想起什么,问道:“你叫他姨父?”
我瞧着他有几分发怒的迹像,连连安抚:“姨父也不容易,与姨母这么些年闹得夫妻反目,女儿也不得相认……”
他瞪大了双目,似瞧傻子一般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手指几乎戳上了我的额头:“你就不能长长脑子?”
这话确然有些重了。
诚然我算不得飞禽里拨尖的,但却决不是最笨的那一只。丹穴山里最笨的是被苍鹭瞧上的那只雌鹌鹑,跟体形彪悍只手遮天的苍鹭大总管抢夫,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恼羞成怒之下忘了要积口德这回事,冲口而出道:“你才是龙族里的傻子……”瞧着他铁青的面孔,小钵子一般的拳头,大大往后退了一步,忽尔便想起上次将他暴打一顿,扒下龙鳞之事,当时他也是这般气恼神色,却不曾还手,只一意闪避。
他瞧着我这么怯意,古怪一笑,忽尔便道:“就算我是傻子,你也亦答应了要以身相许,可见你慧眼独具,在一众龙子里偏偏挑了我这傻子。”
我脑中轰然作响,似炸雷一般,面上顿时烧透,结结巴巴道:“那……那时候说来玩笑的,岂……岂能当真?”
姨父紧皱了眉头,坚决道:“这门亲事万万结不成。”
我深知岳珂为人,今日定然又是戏弄于我,恼道:“姨父你也信他瞎说八道?他不过是戏弄于我。四海八荒谁人不知东海龙三太子有得是风流手段,多少女子跪倒在他的白袍之下,求得他高看一回,也是不能。连最为美貌的鲛人公主都在他身边打转……”心中微微有些难道,自嘲道:“青鸾不过寻常颜色,哪里就能得三殿下青眼了呢?”
他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这般呆头呆脑,我居然也会……”猛然咬唇,极是懊悔不及的样子。
我从前对着岳珂是有些暗暗的欢喜,但后来知他眼界颇高,也早又丢开手去。往常相约也作兄弟状,今日见他对我这般不假颜色,简直是看轻了我,心中恼怒,口气便也不甚好了起来:“我说吧,有一日你总会后悔数次三番舍命救我,现下便极是后悔了吧?想不到你这般英明神武的龙三太子居然也会做出后悔之事,是该说青鸾幸运呢还是说殿下脑子不好呢?”
他似不能置信一般将我瞧了又瞧,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起来,指着我恨道:“脑子不好的到底是哪一个?你这不长脑子的小呆鸟!简直枉我对你的一片心意……”紧抿了嘴一下,又改口道:“枉我数次三番救了你性命……”
我脑中一阵眩晕,很希望自己不曾听到他的后悔之言。又觉好笑,简直便是小鹌鹑的写照。那小鹌鹑被拨成了秃毛鹌鹑,雄苍鹭抛妻弃子又丢了一身修为,与之生活了三个月便破口大骂,道当初瞎了眼,居然瞧上了这秃毛鹌鹑,闹得丹穴山人尽皆知。小鹌鹑伤心欲绝,几欲自尽,亏得众人劝和,方活了下来。
我有一日在山下溪水边玩耍,瞧见了那小鹌鹑。她头上青丝一根也无,想是被拨光了身上羽毛,依着她的法力,却也再变不出一头乌发来。身上衣衫破烂,早不是当初一脸温柔娇羞幸福的女子,憔悴丑陋,被周围玩耍的小仙童们指指点点。
我当时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情情爱爱,果真是让仙妖堕落的一剂毒药!
若有一日旧爱不在,鸳侣反目,当真要想好了,别令自己落进不堪的结局里去,人人得以踩踏。情爱不在便不在了,总还要提得起放得下,别将情爱恩义丢了,便连做仙的尊严也丢个精光,那当真极不合算。
我与岳珂虽算不得鸳侣,但却有患难与共的恩义,他今日这般撕破了脸不住将我踩踏,当真惹恼了我。我想起那小鹌鹑,便心中气恼,只觉这情义之事,稍有不察便将自己折堕,落进了不堪的境地。往日脾气发作,拦都拦不住,也不及细想他与我修为悬殊,冲将上去一顿拳头便落在了他胸口。
他吃我几记重拳,只疼得呲牙裂嘴,但眼中凶意却渐渐退却,只拿一双铁避将我紧紧圈在怀中,朝着姨父道:“修罗王若无事还请回吧。这小呆鸟需得人教训才是,往日与我厮混不知天高地厚,若再不管教,保准惹出大祸来。我且带她回东海去养伤。”说罢也不管姨父如何,招来祥云便腾空而去。
我在他怀中挣扎半晌,一双手臂被他牢牢按着,挣又挣不脱,身周全是石琼花的清香之味,猛不丁又想起老虎岳珂的温柔来,那时候只以为他是凡虎一只,将许多心里话都悄悄说了与它听,愈加羞恼难言,伸出利齿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身上肌肉瞬间绷紧,坚硬如铁,口气却仍是淡淡的:“我瞧着不管教你,以后你定然无法无天!”
我松开了口,狠狠瞪着他,只觉胸臆之中气怨难平,连全身牙齿都在打颤:“我自然有我的父母来管教,他们已然不在,便轮不到任何人来管,你算哪根葱?”
他居然敛了怒气,微微一笑道:“小呆鸟,你说我算哪根葱?”祥云在九天玉宇之上腾飞,他唇角的笑意似乌金一般夺目,我瞧的几乎呆住,脑中猛然清明,恨他这般将我圈在怀中,使力挣了两回不得挣脱,狠狠一口又咬了下去,他也不出声,只将我紧紧圈在怀中,年轻男子刚健的躯体与我贴得极密,几乎透不出一丝空隙来。我渐渐感觉到心中巨大的委曲,也不知委曲什么,眼中酸涩,开初只是滴下泪来。后来越想越伤心,却又说不出伤心之因,由不得松了口,在九天之上号啕大哭。
脚下祥云打了个摆子,似被我的哭声给吓着了。
禁锢我的少年慌忙松开了手,低下头来将我细瞧,我眸中含泪偷偷也将他瞧了一回,他面上竟然添了一丝窘意,稍有绯红在颊边。
蒹葭彼岸
碧瑶见得我被她三哥半拖半抱带回了东海水晶宫,眼眶红肿,神情凶悍,抿着嘴儿笑了好多天,又背着岳珂将他夸了又夸,只道他兄长对我情有独钟,舍命相护,理应成就一段良缘。
我心中微微沉吟,将过往回想,若说岳珂对我全无情意,也许牵强,但若说对我情之所钟,我却忐忑难信,但心中微微竟然添了一丝欢喜甜蜜,仿若从前对他初初心动时节的光景。但又恼他兄妹一个鼻孔出气,不顾自己身上伤处,将碧瑶压在贝壳床上狠狠挠了一回庠庠,正在我二人斗得如火如荼之际,鱼妖前来禀报:“四公主,鲛族太子殿下前来探望鸾小姐,正在三太子殿内等候。”
我欢呼一声:“离光来了!”立时拄着拐杖便要向着殿外窜出去,被碧瑶一把拉住,只等她磨磨蹭蹭换了一回衣裙,将头上珠翠重换了一番。我在旁急得上窜下跳,她收拾好了侧头将我瞧上一回,半真半假道:“姐姐,你这般模样,一分胭脂不肯涂抹,也不知道我哥哥怎么就瞧上了你?”
我作势要抓乱她的头发,她这才作罢,嘻嘻哈哈拖着我出门去见离光。
东海龙王子女妃子众多,这水晶宫占地面积颇广,碧瑶的寝殿距岳珂的寝殿相距不远。自我回来便住在岳珂侧殿,碧瑶为此事闹了他数次,总指望着我搬过去与她同住,可惜岳珂总不肯松手,每日里定然要盯着我换药。
我身上尸魔余毒未清,前些日子昏昏沉沉由得碧瑶聒噪,这两日稍稍刚健,便拄着拐杖四下活动,今日正抬脚到了碧瑶寝殿。
我二人过去之时,离光与岳珂正坐在他殿内珊瑚树下,也不知谈着什么,岳珂笑意满面,极是热情,不复之前那副板正的模样。
见到我与碧瑶联袂而来,岳珂喜笑颜开,上前来紧拖着我的手,连连感叹:“青儿,你我在梦中一别,怎么今日相见,你却是这般狼狈模样?”
哐啷啷——
脑中一个大闪雷,将我钉在了原地,刚刚冒头的那点小喜悦立时被击溃。
这厮今日这般热情,却原来是——健忘了。
他早不健忘晚不健忘,唯独这时候健忘,若非我熟知他的秉性,知他断会不然有心装作健忘,早不知要懊恼成什么样子。亏得我不曾听从碧瑶之言,与之互表情谊,否则我便是四海八荒的笑谈。
那起仰慕岳珂却又不知他有这个毛病的仙子们定然会加意嘲笑:“瞧,那只鸾鸟自不量力,自以为独霸三太子,结果三太子却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
我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来,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对着离光笑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离光自我与碧瑶来了之后,他便静静立在一旁,只睥光沉静柔和,似明了个中情由,可喜他不是饶舌之辈,只上前两步将我细细打量,又蹲下身来将我的脚细细瞧了一回,方放下心来,道:“总算有惊无险!”
岳珂在一旁瞧着他蹲下身来,这些日子他亦习惯了在我面前蹲下身来瞧我脚上伤处,这时候习惯性的蹲了下来,将手伸了过来,却又紧皱着眉头缩了回去,茫然无措的瞧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什么?”
碧瑶瞧着他这般模样,脸色发白,连连朝着身边鱼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