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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短篇集-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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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家昌在对方狂风暴雨似的猛攻下,有点马步散乱,吃力地封架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最后向侧后方虎跳丈外,方摆脱王梦煜的狂野逼攻。
  “你不错真的不错。”他又退了三步。收剑用手拭抹头脸上的大汗,将剑向身旁一丢:
“难怪叶赫守备放心,你可以独当一面,好好干,我会在荣贝勒面前推荐你的,朝廷不会埋
没人才的。没有事,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许透露本爵的身份。”
  “谢爵爷。”王梦煜收剑欠身说,举手一挥,方行礼告退。
  那位锐健营护军抬回自己的剑,一脸委屈像,剑缺了百十处缺口,成了废物,即使肯下
功夫磨,也得花四五天功夫。
  离开时,王梦煜一反常例走在前面。
  “将爷,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爵爷?公?侯?”一名护军跟在后面问。
  “不知道。”王梦煜语气充满不耐“那弄得清楚什么狗屁爵爷。反正来头不小,惹他不
起。看他的风度气概,听他的谈吐所及的事,我怀疑他恐怕是一位贝勒。”
  “贝勒?贝勒不是亲王吗?”
  “是的。”
  “但……亲王怎不带卫士?”
  “他自恃了得。”
  “确也了得,攻势之猛烈,可怕极了。”
  “不要怕他,其实,再拖片刻,他就只有任我宰割了。明天他一走,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的了。”
  “将爷一直就担心他是彭老鸦的人?”
  “现在可以放心了。”王梦煜得意洋洋:“就算他是彭老鸦的人,我也没将他放在心
上,他最多只能摆平你们三个人,或者两个人。”
  韦家昌目送众人去远,谈谈一笑举步入亭。
  不久,不远的矮林中。踱出一个年约花甲的瘸腿老人,穿得褴褛,脸色不健康,用木拐
一撑一撑地走动,逐渐接近了歇脚亭。
  “罗叔,你老人家又换错了腿。”他微笑着说。
  “哦!上了年纪记性愈来愈差了,呵呵!”老人大笑赶忙将拐杖自右手换至左手,原先
跛右脚,现在变成跛左脚啦:“不过不要紧,通常没有人留意一个穷跛子,到底跛的是哪一
条腿。”
  “罗叔,小心些总是好的。哦!着清这些货色了吗?”
  “看清了,十二个护军,有八个是横行大江南北的巨盗,曾经跟过流寇罗汝才,后来改
投张献忠。崇顿十六年十一月,他们在攻破吉安、建昌、抚州之后,带了大批金珠离队,不
跟张献忠进四川,这些家伙列阵搏击相当可怕。唯一对付他们的手段是各个击破。”
  “用暗器相辅,如何?”
  “掩心甲护住了要害,能袭击的地方有限。”
  “放心啦!保证要射他们的鼻子,决不会射在嘴巴上,只要知道他们的底细,便成功了
一半。”
  “你对付得了他们,不让他们在开阔处围攻,他们便成了土鸡瓦狗。我该走了。”
  “好走,罗叔。”
  “哦!还有,我在东面的横冈岭,故意露了一些破绽。”
  “大孤逸客的护身符?”
  “对,断魂刀尚非,绝剑劳华。他们不久就要赶来了,我要去接他们。”
  “呵呵!罗叔,割鸡焉用牛刀?何必让他们放肆,交给小侄啦!这些隐姓埋名的黑道巨
擘人老成精,如果明天由他们跟踪护送,那会增加小侄行动的困难。早些打发他们,免得留
下祸患。”
  “也好,大孤逸客在明,这两个恶贼在暗,难怪有不少忠肝义胆的志士合恨九泉,以你
来说,要不是我早几天前来了解情势,你恐怕也会着了他们的道儿。走,我把他们引到城根
下解决。”
  城墙依山而建,只有北门和西面的广储门驻有官兵。
  不久,罗叔左手点着拐杖一跳一跳地沿城根小径向西奔,速度极快。
  后面,大孤逸客与两个年约半百,穿青紧身,刀剑在布卷内的大汉,衔尾狂追不舍。
  “老鬼!你走得了吗?站住回话!”挟剑的人大叫,追得最快,比两个同伴快二十步以
上,已到了罗叔身后五六步,眼看要追及。
  “哈哈哈……”罗叔一面逃一面狂笑。
  大汉一面追,一面恶狠狠地抖开布卷拔刀。
  路右矮树一动,韦家昌身形乍现,但见身影一幌,便已到了路中。
  大汉收不住脚,刀仅拔出一半砰一声大震,仓卒间用肩猛撞突然挡在路中的韦家昌。
  “嗯……”大汉叫,肩没撞中韦家昌,小腹却挨了一拳,右肩挨了一肘,人反弹而回,
仰面摔倒,呻吟着丢掉刀,抱着小腹往下滚,滚至下面两丈左右,被一株小树挡住,再也无
法爬起来了,蜷缩成团不住吸气发声。
  后面的大孤逸客大骇,煞住脚惊呼:“是……是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他含笑欠身:“好像你那位为虎作怅的同伴断魂刀尚非,已经快
翘辫子了。”
  “你……你到底是……是谁?”
  “呵呵!在下正打算告诉你。”他仍在微笑:“目下没有外人,告诉你正是其时,在你
们官方的档案中,有一位江洋大盗鬼影无常,专劫满朝新贵,你看看我是谁?”
  他双手一张,身形前俯,一声刺耳的惨厉鬼啸传出,他人似狂风俯身贴地旋舞,惊心动
魄的啸声顿止,他也重新现形。
  黑花脸,长红舌,双目有大黑眼。冷电炯炯,两枚又白又尖的长獠牙露出唇外。
  “你还不配我鬼影无常动手诛残。”韦家昌用刺耳的怪嗓音说“在下只对大肆搜刮的汉
满大员有胃口.但你很能干,眼线遍布无孔不入,直接影响在下的行事。所以你已经注定了
非死不可。”
  挟剑的人拔剑出鞘,示意大孤逸客联手列阵,咬牙说“阁下的身价有一干银子。哼!夜
间你可以来去自如,神出鬼没,目下是白昼,你插翅难飞。”
  “绝剑劳华。”韦家昌语气奇冷:“汀州有上百大户破家,有些勤劳忠厚的殷实名门,
全家遭劫鸡犬不留,几乎有一半的大户是直接破在你们三个人手中的。你们三人所吞没的金
银珍宝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在下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今天你还想要一千两赏金,也未免
大贪心了。哈哈……”
  在刺耳的狂笑声中劈胸便抓。完全没把两枝剑放在眼下。
  一声怒叱,绝剑劳华愤怒地一剑挥出,快加电光一闪,要粉碎抓来的大手。
  大孤逸客也不慢,剑攻下盘,配合得恰到好处。
  “铮!”韦家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怪手法,拔出暗藏在衣内的匕首,奇准地架往了长
剑,双腿上收缩成一团,从长剑被崩开所露的空隙中排空撞入,右手五指疾收,扣住了绝剑
的头脸。
  怪啸乍起韦家昌的身躯仍破空前跃,上体下俯,右手像老鹰抓住一个小鸡,五指深深扣
入绝剑的颅骨,将人悬空抓起,拖吊出两丈外方身形落地。
  大孤逸客一剑走空,还来不及交招。便发觉功力比自己高出多多的绝剑,被抓破头颅拖
走的可怖景象,吓得三魂七魄快飞散了,扭头撒腿便跑千紧万紧,逃命要紧。
  罗叔突然出现在一旁。卟一声响,一拐劈在大孤逸容的腰脊上。
  大孤逸客向前一栽,剑脱手扔出丈外,手脚一阵挣扎.口中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号,腰脊
已断,失去活动的能力。
  “你赚了一二十万两银子,又有什么用呢?”罗叔叹息着说:“老夫可以原谅你发国难
财,但不能原谅你破人的家灭人的门。”
  毛家昌用绝剑的衣衫净手,取下面具纳好袖套内,恢复本来面目。
  “罗叔,请先走。”他站起说:“小侄挖个坑埋葬了他们再走。”
  “好.那就劳驾你啦!”罗叔笑笑,点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走了,这次没弄错,装跛的是
右足。
  大孤逸客神秘失踪的事,闹了个满城风雨,大快人心,鹰犬们大肆出动搜索。
  一早,韦家昌提了包裹大摇大摆出了水东门,走上了东行大道。
  城门口,王梦煜穿了便装,百余名便衣人员分布在四周,跟在后面相送。
  东行的大道经过两座桥,太平桥和惠政桥,汀江在上游的东庄潭分流,在下游高滩角复
合,所以有座桥,至于紧接城门的另一座,叫济川桥。本地人却称为水东桥。东行的人是否
已经离境,派在桥上监视的眼线应该看到一清二楚。
  王副守备相当客气,不惜降尊纾贵亲送韦家昌通过数里的三座桥,方宽心地带着人回
城。而另派的密探则扮成旅客跟在两里后毫不放松。
  午初,道上行人渐稀,跟踪的人眼看他进入何田市的棚门,方欢天喜地动身返回府城报
命。如果再不回转,就无法赶回府城啦!何田市距府城将近五十里。
  何田市,是府城南面的第一大镇,行驶汀江的小型船只,皆以这里为宿站。陆路的旅
客,也把这里当作打尖的中心,三百余户人家,市面倒还像样。
  他在街口的一家小食店午膳,膳毕继续登程南行。早一天派在此地监视的眼线,直跟出
十里外。
  这里,大道离开汀江向东折,进入人烟稀少的山区,汀江则向南流,流至粤东入海.
  派驻何田市的眼线,也欢天喜地折回去了。
  走了四五里,绕过一座山坡。他向路旁闪入,片刻便出现在坡顶的草丛中隐伏,目遂两
位眼线去远。
  当他再次出现在何田市时,已换了一个人,头上戴了黄荆枝编的遮阳树环,身上穿了在
古城寨出现时的一身破烂,像一个逃债的苦哈哈。
  进市已是午牌末,在镇街徘徊片刻,先引起地方人士的注意,然后在一家糕饼店,买了
一些糕饼,坐在街道转角处的一株树下,放下包裹进食,处处表现出他是一个穷得不敢入店
的穷旅客,只能花十几文钱买糕饼充饥。
  真巧,买糕饼充饥的不止他一个人,有几个。一位生了一张朴实面孔,挑了一副竹箩担
的人,在他身旁放下担子落坐。一面用脏兮兮的腰巾拭汗,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笋壳食物包
用手抓起里面的饭团菜瓜,吃得津津有味。
  “乡亲。”那人突然扭头向他打招呼:“是不是到府城探亲?”
  “是的,”他吞下一口糕饼信口答:“从漳州来,那一带天天出丁役,真受不了。”
  “哦!漳州?远得很哪,听说那边很不安静。”
  “是的,乱得很。”
  “听说国主在什么地方监国,是真是假?”那人放低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
  “国主是谁?”
  “好像叫什么鲁王的,我的确不清楚。”
  “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叫烈屿的地方。”
  “你去过没有?”
  “没有。”
  “你年轻,应该去的。”那人叹口气:“我嘛!老了,不中用了。”
  “吃吧!”他说“你说这些话,早晚会被杀头的。”
  那人打冷战,乖乖吃饭。
  “午牌已过,赶不到府城了。”那人吃完饭丢掉笋壳说:“还有四五十里,路上没有客
店,村落防匪防得严,不敢收留外人。还是在此地落店好,耽误半天,值得的,路上猛虎和
巨蛇大熊多得很呢。”
  “落店?我的钱不够……”
  “出市北半里地,靠河边有一座王文成祠,里面有一位管祠的人,在偏殿住一宵,不会
有人赶你走的。”
  “哦!多谢关照。”
  “不谢!”那人说,抹抹嘴挑起担,向南走了。
  所谓王文成祠,只是一座小小的祠庙;祀的神主赫然是大明的一代大儒王阳明先生。正
德年间,王阳明驻节赣南,宁王起兵造反前,把他远遣到汀州一带剿山贼抚叛兵。他早就知
道宁王要造反,更知道宁王要假山贼之手杀他,他文武双全,力可开五石弓,以雷霆万钧之
威,花几个月时间快速解决了为害闽赣数十年的十余股悍寇与叛兵,一面暗中与赣南的地方
官准备应变,突然回师直趋吉安,一举攻下宁王的老巢南昌。以一个月零五天工夫,活擒了
宁王,在闽赣一带,王阳明先生受尊敬的程度,不下于后来病死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在
这小小的乡镇,有王成文祠似乎不是稀罕的事。
  管祠的人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老态龙钟,老眼昏花,而且耳背,心地却是善良,替
他在左壁的壁根下准备稻草,天气热有稻草作席便可草草度一宵了。
  子夜三更初。
  大殿有两盏长明灯,幽暗的殿堂静得怕人。突然,殿门外刮入一阵怪风,带来几片枯
叶,枯叶在砖石地面旋走,发出奇异的擦动声,有如鬼怪拖着脚链行走。
  长明灯的火焰本来就小,真所谓一灯如豆,怪风一吹,火焰不但没熄灭,反而拉得长长
地。向上伸长,而且由褐黄色变成惨绿色。
  左庑也阴风四起,风透过窗缝壁隙,发出忽高忽低有如鬼哭的声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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