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钗香-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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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贝勒铁青着脸哑声说道:“兄弟,让我跟他几位一块儿去,就是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凌燕飞站了起来道:“大哥,刚才在积水潭我是怎么说的。”
安贝勒道:“兄弟,现在的情形跟刚才不一样了。”
凌燕飞道:“我试问,是谁看见福康安带着人到这儿来行凶了?”
安贝勒道;“这还用看见么,根本就是他,难道你不以为……”
凌燕飞道:“我当然知道是他,可是这儿是京城,这是官家事,单凭知道没用,国有国法,指控人要有证据,他现在是在作困兽之斗,不择手段,咱们现在掌握着优势不能跟他一样,要是咱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咱们这么多日子以来所花费的心血以及这些牺牲就全白费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怎不想那个划得来?”
安贝勒道:“我知道,兄弟,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豁出去了,此行我志在必成,我杀了福康安还怕落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我不计后果,就算皇上回来砍我的脑袋我也认了。”
凌燕飞一整脸色,沉声说道:“大哥您可以不计较后果,您怎么不往大处想想,死的这三位跟我的关系不浅,要能去我又怎么会阻拦。”
他这“大处”二字,指的是嘉亲王的王位。
他的意思是说,福康安倘若死于私斗,将来一旦让宫里知道安贝勒这些人跟嘉亲王是一路,势必会影响嘉亲王的将来。
以皇上跟福康安那不为人知的关系,以及皇上对福康安宠爱的程度,再加上还有个跟福康安沆瀣一气,也宠获天眷的和坤,影响嘉亲王的王位那是一定的。
安贝勒听懂了凌燕飞的暗示,脸色为之一变,一句话也没再说。当然,安贝勒懂了,大伙儿也都懂了,龙刚也没再吭气儿,孝亲王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凌燕飞的远见。
嘉亲王自然也明白了,他一场眉,叫了声“兄弟”刚要说话。
凌燕飞目光一凝,正色说道:“王爷,当不当皇上的是您,对王位,您固然有权取舍,可是您也要远处想一想,除了您之外,其他的几位阿哥等于都在和坤跟福康安的掌心之中,要是您一旦被废,继承王位的就是这几位阿哥中的一位,无论是谁,福康安虽死还有一个和坤在,对国家是福是祸您自去思忖吧!”
现在,他把话点明了,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嘉亲王脸色变了一变,道;“那么我这么说,现在由我来料理这三位的后事,将来我一旦登基,我一定会重葬他三位。”
凌燕飞吁了一口气,道:“二哥,叩谢嘉王爷。”
龙刚几个立即跪拜在地。
凌燕飞转向龙云、龙忠、龙义三人的尸体跪了下去,道:“大哥、六哥、七哥,您三位请瞑目,英灵不远,我当着您三位起誓,我一定会扳倒福康安,为您三位报仇雪恨!”
龙刚几个马上转了过来,磕了个头道:“谢谢您,凌少爷。”
孟兰忽然抬起螓首,娇靥上一片煞白,道:“凌大哥,如龙呢?”
凌燕飞站起来道:“在地窖里,我让他代守一会儿。”
孟兰道:“告诉您几位也是一样,从现在起,我不认福康安是我的胞兄,我也没有他这种胞兄,谁要能杀了他,那是为国除贼,为民除害……”
怡宁过去抓住了她,叫道:“妹妹!”
孟兰娇躯暴颤,低下头去。
只听孝亲王轻咳一声道:“燕飞,鲁天鹤……”
凌燕飞道:“死了,福康安找到了他,把他杀了,要不是我拦得快,如龙刚才就找福康安去了。”
一听这话,大伙儿脸色又变了,安贝勒急道:“怎么会让福康安找到他的。”
凌燕飞道:“福康安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想到了,如龙既没把鲁天鹤交给他,那就是信守对我的诺言,既是这样,如龙就不会把鲁天鹤藏得太远,积水潭一带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安贝勒的右拳在左掌上重重击了一下。
孝亲王忧形于色,道:“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福康安很可能奏请皇上把回京的日期后延,如今咱们的证人只有哈达跟隆克这两个人……”
凌燕飞道:“您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两个证人……”
他转望嘉亲王道:“您能不能派人催催驾!”
嘉亲王摇摇头道:“要是和坤跟福康安已抢了先,皇上不会听我的。”
凌燕飞眉锋微皱,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忽然说道:“这儿没有下人在,有件事我要告诉诸位一下!”
他把马如龙跟他怀疑孝王府仍藏有内奸的事说了一遍。
孝亲王一听之下既惊又急,道:“怪不得你跟如龙决斗的事儿,福康安会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还得了,快查。”
凌燕飞道:“不忙,您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如今咱们只剩隆克跟哈达这两个有力的证人了,福康安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之灭口,我就用萨克跟哈达为饵引他人彀,然后我再利用他,把假消息传送给福康安……”
孝亲王道:“假消息,什么假消息?”
凌燕飞道:“您等着看就是,现在大伙儿都在这儿,我要告诉大家一句话,无论谁发现了内奸,请马上告诉我,千万别惊动他,我现在要去布置一番去……”
他抬眼望向嘉亲王,道:“王爷,龙大哥三位的后事交给您了!”
嘉亲王道:“你只管去办你的事儿去,他三位的后事交给我就是。”
凌燕飞没再说话,转身要走,只见一名亲随匆匆走了过来,近前欠身道;“凌爷,您在这儿正好,外头有位客人要见您。”
安贝勒道:“什么样的客人?”
那名亲随道:“那位客人说他姓冯,是凌爷的师门长辈。”
凌燕飞两眼一睁,叫道:“七叔!”
安贝勒急道:“人在那儿?”
那名亲随道:“在门房。”
凌燕飞没再等安贝勒说话,飞身扑了出去。
口 口 口
凌燕飞带着一阵风扑进了门房,冯七就在那儿坐着,衣裳破了,也脏了,脸上东黑一块,西黑一块的,好狼狈!
他脱口叫了冯七一声。
冯七霍地站了起来,迎过来一把抓住了凌燕飞一双手,好激动,浑身都发了颤,一双老眼涌现了泪光:“小七儿,真没想到七叔还能见着你。”
凌燕飞看的清楚,冯七被掳去这么些日子,并没怎么见瘦,人也没怎么见憔悴,只见脸上带着些疲累色,饶是如此,凌燕飞惊喜之余心里也不免有些难受。
他忙道:“七叔,咱们坐下说话。”
他扶着冯七坐了下去,道:“七叔,他们有没有折磨您。”
冯七摇头苦笑道:“那倒没有,吃也给吃,喝也给喝,听说他们三教主的那个徒弟,福王府那个假福晋让你逮住了,或许就因为这,他们没敢怎么为难我,只是那滋味儿不好受,我可有多少日子没见天日了!”
凌燕飞要说话。
冯七抬手一拦道:“小七儿,你慢说话,让我先问你一句,玉洁到了没有?”
凌燕飞听得一怔,道:“玉洁,没有啊,怎么,难道玉洁也……”
冯七两眼一睁道:“怎么,你没见着玉洁,这就怪了,桑姑娘明明告诉我,先把玉洁救出去的,怎么……”
凌燕飞忙道:“桑姑娘。”
“是啊!”冯七道:“桑傲霜桑姑娘啊,你以为我们是逃出来的,有那么容易,他们看得好严,想逃,门儿都没有,是桑姑娘救我们出来的,桑姑娘一见着我就说她已经把玉洁救出来了,怎么会……难道说她没把玉洁送回来,不会啊,这……”
凌燕飞一声说韩玉洁已然脱险,心里当时就松了一大半,他忙道:“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只要玉洁脱险了我就放心了……”
冯七目光一凝,道:“小七儿,提起放心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儿,玉洁跟我让他们弄去这么些日子、怎么没见有人找我们。”
凌燕飞双眉一扬道:“七叔,这是您提起来了,趁这机会我就告诉您一下,先请您原谅……”
于是他把赤魔教对他的要挟,他的决定,以及这些日子来跟福康安之间所发生的事儿,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冯七点了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小七儿,我错怪你了,你做的对,大局为主,应该是这样的!”
凌燕飞道:“七叔……”
冯七一摆手道:“你先别说话了,其他的事儿都不急,玉洁已经脱脸了,虽然没回来,桑姑娘对她一定会有妥善的安置,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桑姑娘把我救出来了,可是她自己却陷里头了,你得赶快去救她去……”
凌燕飞心头一震道:“怎么说,傲霜她自己陷里头了?”
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安贝勒、怡宁相偕走了进来。冯七忙站了起来。凌燕飞自得跟着站起。
安贝勒一进门便道:“兄弟,这位就是冯七叔?”
凌燕飞应了一声“是”,对冯七道:“七叔,这位就是安贝勒。”
冯七“哦”地一声道:“贝勒爷!”
他上前一步就要行礼。
安贝勒伸手抓住了他道:“七叔,您这是折安蒙,您没听见么,我跟燕飞兄弟相称。”
冯七还没说话,怡宁过来请了个安,道:“怡宁见过七叔。”
凌燕飞一旁道:“礼王爷的大格格。”
冯七“哎哟”一声忙不迭地就要还礼。
安贝勒只不松手,道:“七叔,怡宁这一礼您是应该受的,人家两个人都说好了,赶明儿您问问燕飞吧。”
冯七何许人?自是一点就透,“哦”地一声道:“小七儿,世上的福气可全让你一人儿占光了!”
怡宁红着娇靥低下了头道:“那是您夸奖。”
安贝勒把话接了过去,道:“您是怎么逃出他们的手的,他们有没有折磨您?”
冯七把刚才告诉凌燕飞的,当即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一听这话,安贝勒、怡宁不禁大为惊喜,尤其是怡宁,她喜得好激动,望着凌燕飞道:“我说吉人自有天相吧,玉洁姐当代的才女,老天爷不会那么苛薄的,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安贝勒挥着拳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咱们还有什么可牵挂,可顾虑的,这位桑姑娘……”
忽地双目一凝道:“兄弟,这位桑姑娘是不是驼老的那位干女儿?”
凌燕飞微一点头道:“是的。”
安贝勒道:“我记得你说过,她放走了那位赤魔教徒……”
凌燕飞道:“当时确是这样,我没想到她会……”
安贝勒突然叫道;“兄弟,我想起来了,当初丢张纸条儿给你,叫你到福王府后等着拿人,而且她还把赤魔教那个女人引出来的那位姑娘,八成儿就是这位桑姑娘。”
凌燕飞点了点头道:“我想到了。”
冯七道:“丢纸条儿叫你到福王府后拿人,而且还把赤魔教那个女人引了出来,小七儿,是不是你刚才告诉我拿他们三教主那位女徒弟的那回事儿?”
凌燕飞道:“是的,七叔。”
“就是嘛。”安贝勒道:“桑姑娘是驼老一手带大的,她怎么会是忘恩负义的人,以我看哪,当初她所以放走那个赤魔教徒,一定是有用意的……”
冯七道:“听见了么,小七儿,你更应该去救她。”
凌燕飞道:“我没说不去救她,只是……”
安贝勒道:“怎么回事儿,兄弟,救谁?”
凌燕飞道:“傲霜,她为救七叔,自己反落进了他们手里。”
安贝勒、怡宁双双一怔,脸色都变了,急道:“怎么说,桑姑娘她……”
冯七道:“小七儿,我听他们说这里头有大曲折,这等于是个骗局,他们要找桑姑娘是为了杀桑姑娘,你要救她可得快!”
安贝勒急道:“怎么说,七叔,他们要找桑姑娘是为了……不是说桑姑娘是他们三教主的亲骨肉么?”
冯七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听真切,东一句,西一句,他只听了个大概,反正这是个骗局就是了。”
安贝勒霍地转过脸去道:“兄弟,你还等什么?”
凌燕飞没说话。怡宁焦虑地望着凌燕飞道:“燕飞……”
凌燕飞道:“你们知道,这儿的事儿……”
安贝勒“唉”地一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这儿有我跟如龙在,如今又多了七叔这么一位十足的老江湖,什么事干不了,你只把该做的交待下来就行了,快交待走吧。”
凌燕飞没说话。
“燕飞!”怡宁又焦虑地叫了他一声。
凌燕飞猛吸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