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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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擎起酒杯,邀饮大家。
“话说得太多了,说了许多与我身份不配的话,可见得言多必失,确是真理。最后,我要请各位记住:今年的八月中秋,我期待着各位同在南湖烟雨楼头,举杯邀月,共度佳节。”
南湖烟雨,真是一个好约会。但是,今天在场的人是否能够人人如期履约,人生的聚散无常,谁又有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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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双骑走边塞 一剑了前仇
戈易灵和草原之鹰马原是最先离开清江小筑的一组,在离开清江小筑,渡过溪流,马原手执着缰绳,脸色沉重地对他那几个伙伴,郑重地说道:“清江小筑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姑娘,如果有什么事,担子是应该由你们挑。我陪戈姑娘跑一趟远路,很快就会回来,如果清江小筑出了事,你们就不要见我。”
说完了话,上马就走。戈易灵说道:“马叔!”
马原立即说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称呼,我马原只是大漠里的一只虫,虽然劫富济贫,毕竟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没有那个身份,也担不起姑娘的称呼。”
戈易灵说道:“以马叔的年纪、武功、江湖上的历练,我称呼一声叔叔,不算过分,再说马叔为我跋涉一趟路程,我感激的话还没有说出,马叔就如此先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相处了。”
马原苦笑道:“惭愧!惭愧!”
戈易灵微带着马缰,等与马原并辔而行,认真地说道:“马叔与天婆婆之间,只是一言承诺,全始全终,令人敬佩。刚才交待他们的话,真叫人好生感动。”
马原感慨地说道:“人在江湖,已经算不得什么正派人物,如果再不能立下一点做人处世的规则,恐怕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况是旁人。我马原没有别的,只要亲口一诺,至死不渝。”
他说到此处,忽然他一带丝缰。将马停住,对戈易灵郑重地说道:“戈姑娘!此去是见朱火黄,但是朱火黄虽然人在关外。实则居无定所,行踪不定,姑娘可有一个预定的去处?”
“马叔!从现在起,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既然如此,我就大胆的决定今后的行程。边塞一带,我还能认识几个朋友,先把消息打听清楚,再决定去找朱火黄。”
“马叔!就这么做,我都听你的。”
马原沉吟了一下说道:“戈姑娘!此去路程遥远,路上是十分辛苦,这是你可以预料得到的。不过有一点要声明在先,边塞之区,比不得中原,人物粗鲁不文,尤其是一些江湖上的人物,言行都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我的朋友之中,有言语上开罪姑娘,还要包涵一二。”
戈易灵想了想说道:“只要是马叔的朋友,我都会保持一分尊敬的。”
马原催动坐骑,很认真地说道:“生活在边塞的江湖朋友,不但要在刀剑上讨生活,而且要在狂风、骤雨、干旱、冰雪、烈日……许多苦难中讨生活,因此,他们暴躁易怒、粗鲁野悍,但是,大体上说来,他们的心地都还不坏。”
他笑了笑又说道:“我倒认为比起那些表面斯文有礼,内心充满奸诈的人,这些野蛮剽悍的家伙,倒是易于相处得多。”
戈易灵连声说道:“谢谢马叔的教导。”
马原说道:“今天是这趟远程的开始,我的话多了一些。
往后我不再说这些不适合我们身分的话,我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背着朝阳,迎着寒风,两个人走得很辛苦,也走得很快,除了中途打尖休息,一直到日落,跑了两三百里。
马原是在马背上讨生活的人,骑马是家常便饭,戈易灵这一年多来,也真是历尽风霜,再经过天婆婆利用针灸艾炙,打通经脉,功力自是与以往不同。胯下的坐骑,都是马原在清江小筑挑选的,如此一天全程,人马都没有疲惫之意。
落日余晖,在边塞之地,是十分苍凉的。
马原在鞍蹬上立起身来,用手搭着凉篷朝前看了看,然后用马鞭指着前途说道:“再跑十里地,应该有处宿头。”
说着策马疾驰,双骑在落日中卷起一阵黄尘,不远处果然有一簇矮屋,飘着袅袅的炊烟,还可以看到屋前几棵落叶的树杆上,拴着几匹马。
马原和戈易灵两匹马冲到屋前,下马牵缰,找了两棵树,将马拴妥,刚一走进门,一股马粪燃烧的怪味和热气,迎面扑来。
马原进门倒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戈易灵刚一随后跨进门,就像一锅热豆子倒进了一碗滚油,立刻爆了起来。
立刻就有一个落腮大胡子,右手提着一个牛皮酒袋;脚步蹒跚,追了上来,酒气冲天的对着戈姑娘邪笑着,口齿不清地说道:“小娘们!长得真俊!来!来!陪爷们……”
他这下面“喝一杯”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后面被人夹领口提将起来,一把掼在烧着马粪的火堆上,烧得他满屁股冒烟,哇呀呀直叫。
这时候过来两个人,将他架起来,扑灭身上的烟火。他口里就不干不净地骂开了:“妈那个巴子!哪个不长眼的混球,敢来老虎头抓痒,你他妈的有种就过来。”
他将手中牛皮纸袋一丢,从腿肚子抽出一把锋利的攘子,张牙舞爪,到处张望,找人生事。
马原已经将戈易灵姑娘让到屋里,一个头缠白布的人出来,一见马原,立刻堆上笑脸,躬腰拱手:“原来是马爷!太久时间没有见着你老子。”
马原皱着眉头说道:“别假张罗,赶快将你老婆那间内房收拾收拾。”
店老板是个回回,满脸堆笑奉承地说道:“是!是!马爷这回难得有女客,小的老婆当然要睡灶间,睡灶间。”
戈易灵看他一面奉承,过意不去,连忙说道:“不要紧!
我可以和老板娘挤一宵。”
老板连连摇着手说道:“不敢!不敢!罪过!罪过!”
戈易灵笑着说道:“不要紧的!马爷是我叔叔。”
老板似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原来马爷侄小姐,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这个回回老板正是笑容满面,突然间笑容僵住了,张着嘴,刚叫得一声:“马爷!
你……”
马原连头也不曾回,一侧身、一抬手,只听得“叭”地一声,“哎唷”苦叫,铮地一响,矮矮的屋顶上,插了一柄雪亮飞薄的短刀。
马原手上的马鞭没有收回来,人也没有回头,只是口中说道:“多年少见,许多朋友都面生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又电旋回身,飞腿侧踢,扑通有人跌在地上。
马原叉手站住,沉着脸色说道:“偷袭是没有出息的动作,边塞之区虽然比不上中原,也不能让人家瞧不起我们,看成了下三滥!”
昏黄的马灯照耀之下,可以看到围着火取暖的共有六个人。一个落腮大胡子捧着右手腕子,怔在一旁发呆。一个秃子跌在地上,紧锁着一双眉锋,右手正揉着小肚子。另外四个人已经退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不一,大概还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来应付这种场面。
马原一抖手,那根四尺多长的特制马鞭,就如同灵蛇一般,一闪而起,卷住屋顶上的短刀,轻巧地落到手上。他把玩了一下,侧过头去,叫着店主人:“老回回!”
这位回回老板堆着笑脸,搓着手,哈着腰,连声应着:“马爷!有事请吩咐。”
马原说道:“你这家回回店是老字号,牛肉泡馍外加绿豆烧,是方圆百来十里的金字招牌……”
“嘻!嘻!小买卖,大家照顾。”
“我问你,你这个老字号,什么时候改开黑店了!”
“马爷!你老开玩笑了!小的有老婆可没有孩子,改明儿还想生个胖小子,传宗接代,黑心事做不得!”
“那么为什么有人进门就动刀子?”
“马爷!大家都是客人,都是小店的衣食父母,马爷!
你老就高抬贵手,过去就算了,明天小的再向你老陪不是,你老千万不要生气。”
马原笑了笑说道:“回回!你这回可说错了,要高抬贵手的不是我马某人,而是别人。
如果我没有看走眼,你这几位客人恐怕不会是你的衣食父母,而是你的生死克星,恐怕吃了你的牛肉泡馍,喝了你的绿豆烧,也不会给你一个蹦子儿。”
回回老板急得直拱手说道:“我的马爷!你老就少说几句吧!”
马原咦了一声说道:“老回回!在这边塞你也算是称得上斤两的人物,怎么这会儿连背脊梁都没有了呢?八成儿是被人捏住了小辫子,是吗?”
在黑暗的墙的一角,突然有人答腔:“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马原笑笑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在屋角里缩住多久,怎么?看看对手还够你料理的吗?”
“够!足够!”
这“足够”两个字一出口,只见昏黄灯光下,一点银星一闪,哗啦啦一阵乱响,直奔马原面前。
马原不闪不让,右手一抬,手中的马鞭迎着飞来的那点银星,挡住一格,唰地一声响,正好缠住。
原来对方发来的是带链的银镖。
这种链镖,可以当暗器,可以当兵刃,无论是当作暗器或者是当兵刃,使用这种东西的人,必须要有极高的功力。
因为软兵刃无法伤人,软兵刃如果能使到硬兵刃一般,那就得有极高深的内力。
马原看准了对方飞来的链镖,成心不闪不让,试试对方到底有多少斤两、马鞭一搪,顺着链条缠上去。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着,一松劲、一撒手,链镖化作一条懒蛇,在马鞭的急缠之下,松散而下,倏又闪电收回。
在链镖哗啦啦缩回之后,一个人缓缓地从黑暗的屋角走出来。翻毛皮坎肩,油绸面的羊羔皮袍子,一双毛窝窝,一顶三块瓦的皮风帽,脖子上围着雪白的毛围巾,浑身上下,怎么都叫人看得不搭配、不顺眼。就如同那张白净脸膛,配上那两道吊客眉,一双滑溜溜转得太灵活的眼睛,一样叫人看起来不舒服。
马原望了望问道:“看样子尊驾是他们的头儿?”
那人笑了笑说道:“看样子我不承认也不成了。”
马原点点头说道:“那很好!回回老店是近百里地的……”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牛肉泡馍绿豆烧,远近驰名,如果得罪这家店主东,就会使得多少江湖豪客路过这荒凉的边塞地区,身受饥寒,不但吃不到牛肉泡馍绿豆烧,而且还会饿肚子。因此,这家店主东我们得罪不起。得罪了他,就如同得罪了多少江湖人。”
“你都知道!”
“不知道还能在这边睡远域混日子?”
“那你还应该知道,这位回回老板所以要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开店……”
“在他是一种牺牲,是一种善行,是对边塞江湖的一种奉献,所以,老回回的江湖朋友多,人缘好,得罪了老回回,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你如今已经得罪了!”
回回老板急忙上前,朝着马原直拱手说道:“马爷!你老算了吧!你老的侄小姐已经累了,我到里间去给你张罗去。
无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今天你老就算帮我老回回一次忙。”
马原笑笑说道:“如果我马某人记得不错,你老回回也不是这样唾面自干的人,为什么今天这么软弱?”
他朝着对方问道:“尊姓大名?”
“闻林起,是个无名小卒。比不上你鼎鼎大名的天山草原之鹰,也值不得你挂齿!”
“啊!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我们知道你,应该说是久仰你的大名。”
马原沉吟了一下,说道:“闻兄!你扣了回回老板的大酒缸,那是这寒冷天气江湖人的命根子,你睡在大酒缸上,分明是你威胁了他,老实说,就冲着这一项,边塞的江湖客,都要跟你为敌。这样吧!相信你也不是有心如此,我们也不必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我只提出两句话……”
“请说。”
“如果闻兄有事,就请带着你这几位伙计,赶一宵夜路,我会让老回回准备足够的干粮和饮水,一切算是兄弟请客。”
“谢了!马兄真是慷慨。”
“人生何处不相逢?总得要留余地他日好见!”
“说得也是。不过如果我们没有事赶着办,而且也不想走了呢?”
马原说道:“那就请闻兄多担待、多包涵,请诸位到隔壁炕上去睡觉歇着,肉也不要再吃了,酒也不要再喝了,明日一早请诸位上路。”
闻林起两道吊客眉忽摆忽散,似笑不笑的面容,若不经意地问道:“这样的安排是谁的意思?”
“是我马某人的意思,也可以说是边塞武林的公意,因为开罪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