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的使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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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个冒顿单于,把胡人之国也给灭了。林胡与东胡都操胡语,晋北的林胡被赵人驱赶,在中土的战国时就已经并入东胡。那时,东胡比匈奴强大得多。冒顿杀父自立之事传开之后,东胡王震惊之下,心想如不将这个草原上的灾星趁早灭掉,祸害将像瘟疫一样蔓延,于是就想找个借口出兵击破匈奴。
冒顿单于对东胡王派遣来责问的使者十分恭敬,称颂东胡王是草原上的惟一主宰,暗地里却加紧训练部众。东胡王接着又派遣使者对冒顿说,草原上的太阳、伟大的东胡王想要得到被杀掉的头曼单于骑乘的千里马。冒顿问近臣怎么办。近臣们说:“先单于的千里马是国宝,不能给。”冒顿却冷笑一声说:“为了结交邻国,难道我会吝啬一匹马吗?”于是吩咐把马送给东胡王。过了一段时间,东胡王又遣使者对冒顿说,如果匈奴部落的冒顿单于将自己长得最美的一位阏氏进献给主宰草原的君主东胡王,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冒顿又征求近臣们的意见,近臣们很气愤,说:“这分明是侮辱单于,让我们和他们拼个死活。”冒顿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为了结交邻国,难道我舍不得一个女人吗?”他把自己宠爱的阏氏送给了东胡王。
东胡王因找不到战争借口,也自恃强大,就放松了警惕,又向冒顿单于提出了要一块土地。冒顿又征询臣下的意见。有的臣下说:“那是块我们已经放弃的地方,给不给他们都无所谓。”冒顿听了勃然大怒,他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一寸也不能让给别人。”并把主张弃地的臣下都杀了,率领训练已久的国中精锐扑向东胡。东胡王看惯了冒顿唯唯诺诺的态度,早就疏于戒备,遭到匈奴突袭,竟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东胡王被杀,子民离散,并入匈奴中为僮仆。以后,匈奴又击破月氏,吞并了楼烦和白羊,抄掠汉边,国中竟有控弦之士30余万。
甘父对于胡人之国的灭亡倒没什么惨痛的感受,因为胡人与匈奴一样,是个只知逐水草而居、猎杀鸟兽的游牧行国。但是对于族人的遭遇,却深为同情。甘父是先在匈奴中为奴,然后才逃到汉地投奔堂邑侯的。在帮助堂邑侯的商队经营皮张生意时,甘父少不了走河西。他亲眼看到北地、陇西等边郡太守安置抚恤被击破的月氏流亡的情形,那种仁厚慈悲心肠是匈奴人所没有的。甘父越想越悟出了点什么,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安定的信心,觉得在汉人尤其是张骞的身边,心里要踏实得多。
15梦幻伊吾庐牧野
第二天,汉使骑队看见了匈奴人的土室瓯脱①,还遇到了一些牧人和牛羊群,这些牧人都很惊奇地看着长相和装束异于他们的汉人经过,并戒备地把弓矢拿在手上,随时准备自卫。中午,骑队涉过了一条翻卷着白色浪花的河,河水冰冷刺骨,是高山冰雪融化而成的。这里已是零落的小草原和半干旱荒漠的结合带,驼马边走边大嚼刚发芽不久的嫩草。
越临近预想中的目的地,张骞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安。牧人之中竟碰不到一个月氏遗民,连乌孙人也没有。乌揭人呢,又到哪儿去了?要知道,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游牧地。一路所见的河西的庄园和麦地,古瓜州地的土围子,残败寥落寂无人烟,这其间夹杂着多少杀伐迁徙之事。匈奴人都把这些族人杀戮、驱赶殆尽了吗?这样,使命的完成又有几分把握?
因路途不乏水草,赵广和驿卒们舒展了面容。当傍晚时分走进了伊吾庐的绿色山麓,驿卒们都兴奋起来,队伍的步伐明显加快了。可张骞的心情却越发沉重,遇到的瓯脱里的人都是最底层的匈奴牧人,如果说,月氏人或有为匈奴贵人奴婢者,难道非要见到右贤王和其他匈奴贵人们,才能找到月氏遗民、打听他们部众迁徙的方向?倘若如此,又如何摆脱右贤王呢?
两个浑邪王的向导一直沉默不语,他们敏感到汉使的目的好像不是诣访右贤王,因为甘父老向他们打听到姑师、柳中的道路,还有月氏人在西域的下落。他们所忧虑的是,汉使骑队可能会有麻烦,因为右贤王早已控制了整个西域,专门有僮仆都尉②统辖西域诸国。汉使怎么能够在右贤王的眼皮底下进行不为匈奴所知的活动呢?比如,伊吾庐就是右贤王大都尉呼衍骨突的牧野。而他们两人想逃离汉使队伍又不可能,那两眼不时冒出凶光的驿卒头目赵广不离他们附近,更有好几个驿卒有意无意和他们并骑而行,几乎形影不离。
驼马和牛羊都快活地嘶鸣着,赵广、张顺、甘父及驿卒们都舒展开了多日不见的笑脸。整个队伍只有3个人例外,他们面色始终像山岩一样严肃呆板,亦或是沉思默想,这3个人就是张骞和两个浑邪王的向导。
16不安的情绪
百余人的汉人骑队来到云遮雾绕的撑犁山①脚下,那绿茵茵的伊吾庐大草原使每个人惊讶得大口大口喘着气。经过几十个日夜的干旱与风沙的侵袭,濒临绝境疲惫不堪,却突然出现这令人感到奢侈的大片绿色,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喜过望。骑卒们都贪婪地看着绿色,吞咽着绿色的草原的空气,仿佛怎么都不够似的。撑犁山北麓松林幽深如漆,山顶泛着白雪的身躯,从山脚下的草原有一条山道延伸入云雾之中,似梦似幻。当地的牧人说从这条山道,翻越口门子达坂②,穿过60里的山沟,再走3天的山前戈壁,就到了姑师前国了。而由此往北,过蒲类海③,也用不了几天,就到了乌里水,那儿就是匈奴统御整个西域和河西之地的右贤王廷。
张骞望着蒲类海方向,心中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真想令大队立即翻越口门子达坂。但是,那一轮几乎滚动在草原上的落日表明他们非得在伊吾庐草原呆一夜不可。据说,达坂山道天气多变,凶险异常,丽日晴天的时候尚且风雪立至,夜晚更不用说了。
张骞满怀心事地和使丞张顺去巡视每一个营帐,听到驿卒们窃窃私语。有人叹气地说,恐怕难生归汉土了;有的说,张使君骗人,原先说月氏人在敦煌祁连间,可如今都到了西域,连个月氏小孩都没见着,早知去做一件不可预知之事,就死也不来了;有的说,过大流沙已是九死一生,前方的凶险更是不可测……张骞一走近营帐,这些议论就悄无声息了。张骞明白,他最担心的士气现在已经变得很糟糕了。这些驿卒品流复杂,有徙戍的囚徒,有逃亡的恶少,有伤天害理的大盗,这一伙子人的年纪也就在二三十岁上下,极难约束。想当初,皇帝让他组建通月氏使队,他曾提出全部用良家子出身的军卒,可却遭到了武安侯田鼢的反对。巡视完营帐,张骞的眼神既冷峻又带有愀然之色,他没说一句话,只示意张顺开口让驿卒们好好休息。
回到自己的中帐,看到甘父在烤胡饼。张骞吩咐张顺去督促赵广布置好哨戒,便无言地坐在一个皮垫上。
短短的60多天,张骞从一个衣饰华丽,风流倜傥的都城郎官,变成一个胡子满脸,尘垢满身,仿佛老了10岁的沧桑旅人,这一切变化,给甘父留下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也许是因为如此,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气质才更加吸引人,使甘父对他的敬意愈发深厚。这个经历过那么多风霜和岁月的胡人忍不住也心痛起来,真想分担他的忧虑。此时,他也沉默地望着张骞。
烤饼慢慢变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夜色更浓地裹住了整个营帐。终于,甘父抬起头来,说:“使君,他们心中无底,不知何去何从,我担心会有变故。”
张骞用双手抱着头,好一阵,才抬起脸来,有些无奈地说: “我知道。可是月氏人真的被斩尽杀绝了吗?”
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甘父有点答非所问地说: “我真不明白,使君。通月氏合击匈奴,是军国大事,为什么汉天子会让你带一群法外之徒出使?”
张骞甩了甩头,好像要把这无奈抖开似的,低声地说: “不是这样的人,怎会抛妻别子到这绝域中来呢?这些人都指望出使能让他们得到赦免,并有封赏呵!”
“可是,使君,你不知道难为之事不可为吗?”
“我不知道。我们在陇西的时候,谁敢说我们过得了休屠地④和浑邪地呢?但我们都过了。姑师前王廷交河城⑤就在山的那一边,如果那里有月氏遗民,则使命可望通达。”
甘父不说话了,他很清楚,姑师有没有月氏遗民,谁也不知道,但他实在是替张骞担心,于是也不愿再戳张骞心里的痛处了。甘父替张骞端了一盘烤温的羊酪,递过去一张胡饼,自己也吃起来。
营帐外又传来狼嚎的声音,凄厉可怖,风声带着寒意刮得篷布砰砰响,撑犁山那如卧天巨兽的脊梁在星天之下闪着白幽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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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大都尉①亲迎
当张骞醒来时,帐幕里已透进渐亮的天光,几乎在这个时候,营地里一片哗然,听到驿卒头目赵广那声嘶力竭的声音:“起来,快起来,箭上弦,上马,上马!”
张骞忙披上皮衣,和甘父走出帐幕,与踉跄而入的张顺撞个满怀。张顺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说:“使君,骑队,匈奴骑队来了!”
张骞沿着张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尘土飞扬,约摸有50余骑的队伍疾驰而至,看不清后面还有没有后继者。在距离营地一箭之地时,匈奴骑队停下来。只有一骑带着两骑缓缓而来。张骞喝住张广,令大家安静,自己忙整衣冠,持汉节和甘父、张顺上马迎着三骑而去。
原来是右贤王派来为汉使发导的大都尉,他向张骞施礼道:“右储耆王得伊吾庐小王飞骑通报,命大都尉呼衍骨突前来为汉使发导至乌里水的王廷。”甘父传译之后,张骞欠身回礼,迅速回到大队前面。赵广正指挥驿卒严阵以待,准备厮杀,见张骞回来,忙上前问怎么回事。张骞低声地说:“是右贤王的大都尉,来监护我们到乌里水的王廷去!”赵广挥了挥手,驿卒和卫卒们都把弓箭放了下来。他着急地说:“使君,如果我们到王廷去,无异于往虎口驱羊,且于使命无补!”
张骞下了马,吩咐大家走近些。张顺、甘父都慌乱地跳下马鞍,紧张地靠了过来。
张骞说:“听着,大家一定要沉住气。浑邪王的两个向导可能看出了点什么,多予厚赠,立即遣还。右贤王是不可能知道我们真正使命的,伊吾庐小王通报他时也只以为我们是诣访他的使者。也许我们在去乌里水的途中会有办法,现在不要妄动!”
赵广凶狠地说:“过了撑犁山,不消几日,便可到姑师前王廷交河城,使君,干脆,掩杀他们于不备,弃辎重骆驼牛羊,携金帛快马冒死西走如何?”
没等赵广的话落音,张骞断然地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说:“妄杀无辜,义所不许。大都尉不归,右贤王必遣飞骑追杀。”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儒生出身的使丞张顺白皙的脸显得更白了。赵广有点暴躁地握着剑柄,狠劲地跺着脚。
这样,张骞和甘父监视着两个浑邪王的向导和右贤王的大都尉进行了交接,遣还了他们,然后命令大队跟随大都尉的几十骑向乌里水进发。
伊吾庐的大片草坡一直铺上撑犁山的山脚,往北不久,又开始出现戈壁滩。张骞说不上自己是忧虑还是惋惜,望了一眼撑犁山山道和口门子达坂,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通往乌里水的路经过蒲类海,水面浩大,水边却鲜有草类。间或碰上大队放牧的牛羊,挥鞭游牧的匈奴牧人有些木讷地立在道旁,看着这个奇特的队伍。先是举着大都尉的狼旌过去的匈奴人的队伍,紧接着是汉人的骑队,紧握着汉节的张骞的神态表明这是汉人中的贵人。张骞和汉卒们不发一言,他们的心情大概比过大流沙时还要压抑,紧紧跟随在张骞身后的卫卒头目兼使丞张顺更是神情惶惑。
到了傍晚,戈壁滩消失了,又开始出现草原。右贤王的大都尉呼衍骨突通过甘父告诉张骞,明天再走一天,就到乌里水了。夜里他们在一片草坡上扎营,呼衍骨突和他属下的50骑在离汉使营地的两箭之地以外也结起他们的穹庐。
张骞命人杀了几只羊给呼衍骨突送去,然后派人把赵广、张顺叫来,吩咐两人各自掌握的驿卒和卫卒们加强戒备,以防不测之事。二人领命。张顺要走出营帐时,张骞拉住了他,悄声地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卫卒决不可妄动,及时通报于我。”张顺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中帐里只剩下了甘父和张骞,两人互相沉默地对视着,开始啃胡饼,喝着酪汁,有卫卒送来了煮好的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