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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西去的使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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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呵丈夫,你是国家的英雄。
  丈夫你手持精锐的武器,充当国王的前锋。
  自从你走后,我的头发就像风中的乱草。
  家里再也没有温暖,我为谁妆饰面容?
  舞步急促,纤腰摇晃,眼波四顾,体态如风中弱柳。客人一边喝着醇酒醪浆,细嚼着炙肉和鹿脯,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主客之中最年轻的是邴福,刚及弱冠,显出一副血气未定的神态。他对歌女又是招手,又是目挑。在纤纤舞步之间,歌女也颇含蓄地对他作着手势,取媚这位新主人。
  见歌女一味取悦于邴福,无盐氏有些懊恼。他略为宽了宽腰带,又喝了些醪浆,肥胖的脸上泛出油汪汪的红光,硕大的臀部压得胡床吱吱响。这里,数他年纪最大,是个40余岁的中年人,本不该和年轻人混在一起,但得知受邀的客人中有公孙兄弟、田掌、陈为这样有身份的直接参与高层机密的少壮势力,他便来了,他是有心要打探些内幕消息的。
  歌女又换了曲子,作起郑姬之舞②。唱道:
  有郑国的女子叫曼姬,身披白衣;
  衣裳装饰着纤罗,像雾一般美丽。
  飘逸至极,身躯摇晃;
  如云如雾,曲线像高山溪谷。
  缥缥缈缈,就像神仙降临。
  我要和她游戏于花园,极尽欢乐;
  玩累了之后一同在清池沐浴;
  于是像楚王登云阳之台一样,与她一同入梦。
  邴福的身子在胡床上禁不住前俯后仰,那歌女眼波流盼,媚态百出,似乎独私这个年轻人。别的客人倒不介意,他们很顾及自己的身份,犯不着为一个歌女与邴福吃醋,可无盐氏却颇有不快了。在那场狂飙般的吴楚七国之乱中,大汉国的中央政权岌岌可危,就连皇帝也惊慌失措。当时,幸亏有几个出色的将帅支撑危局,很快发出了动员全国平叛力量的法令,规定长安城中的列侯、封君都要从军出征,征途所需费用向有钱人高利借贷。关中富户很多人担心军事成败局势难料,如果政权更换,贷出的金钱岂不是打了水漂?于是纷纷装穷不借。只有无盐氏看出大汉全国民心思定,吴楚必败无疑,于是竭尽家财,贷出千金之多。3个月后,吴楚乱平,无盐氏收回了全部贷金和十倍利息,一跃成为关中首富。邴氏家族的敛财之道,与精明判断时事致富的无盐氏比起来,无盐氏有些瞧不起,遂乘着酒意,有些放肆地对邴家大公子邴德说:“公子,你以为连车骑游诸侯,经商通齐魏之饶就很了不起吗?你们在临淄、宛城、邯郸、燕市、南阳③通商贾之利就可以尽天下之美了吗?某有一事,欲与公子共图之。”
  客人们很为无盐氏的话所惊异,都在望着他。邴德有些不快地挥挥手,歌女停了动作,款款退去,举手投足间,不忘对邴福目挑心招。邴福很不舍地回过头来。
  无盐氏继续说道:“……乌氏倮私献秦王,十倍其偿,秦始皇令比封君,其时乌氏与列臣朝请,名显天下。”
  公孙贺饶有兴趣地听着这番话,暗暗佩服商人们的眼光。商人除了做生意还想到介入上层社会,贵显朝臣,这似乎是秦相吕不韦以来商人的传统。这不,邴氏商业集团使邴家的子孙介入了大汉帝国最高贵的社会,邴德和邴福都得到了“游闲公子”的称号,朝廷的士大夫和王侯贵人谁都不敢轻视邴氏家族。但无盐氏的眼光似乎更远。
  老成的邴德沉思了片刻,没有正面理会无盐氏,而是问公孙贺:“子叔,上个月你说主上遣使通月氏之事,长安三辅已经家传户晓,听说西域有20余国吧!”
  无盐氏兴奋地拍了一下掌,坐直了身子,两眼熠熠生光,抢着话茬儿说:“孝文时,匈奴右贤王攻西域26国,听说匈奴和西域诸国都十分贪恋汉物呢!如果能开通西域诸国的商道,比起乌氏倮私献秦王之事更获利倍之。”
  公孙贺沉吟了一会儿,说:“主上有连月氏兵击匈奴之心,倒没想过民间与匈奴、西域诸国互通有无,何况中行说的遗教已在匈奴传开。”
  

6中行说传奇
中行说是孝文皇帝时代的宫中宦官头目。当时,游牧人的大首领、草原上的最高统治者匈奴老上稽粥单于刚继位,大汉国的孝文皇帝就遣一位宗室女去做单于阏氏,让中行说作为公主的随侍。在宫中兢兢业业服务多年的老宦官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认为他受到了贬斥,从此不能回到文明社会。怨恨之下,一到匈奴境,就归降了匈奴,扬言要为大汉国制造祸患。当时,匈奴人非常喜爱汉人的缯絮和食物,中行说却对游牧人的首领大单于说: “匈奴的人口够不上大汉国的一郡,但是所以能够强大,这是为什么?因为衣食和汉人不同,不必依赖他们。如果大单于改变了习俗,喜爱汉人的东西,大汉国只要拿出十分之二的东西,那么匈奴就全部归属于汉了。作为牧野之国的主宰,大单于应该把所获得的大汉国的缯絮,用来做衣裤,穿着它骑马在草丛中驰骋,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一下子就会裂开破坏,以此向匈奴万民展示这些东西并没有羊皮来得坚固,把所获得的汉人食物都抛弃不要,以表示没有乳酪来得甜美有益。这样,匈奴游牧大行国才能与日月共存,与庞大的大汉国平起平坐。”
  大汉国遣使送信给匈奴单于时,书信所用的木条是一尺一寸见方,信的开头言辞客气地写道:“大汉皇帝恭敬地问候匈奴大单于平安”,接着写所送的东西以及要说的话等等。中行说建议单于致信大汉皇帝时,所用的木条要一尺二寸见方,印和信封的形式都比汉帝致单于的信还宽还长,信的开头言辞傲慢地写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匈奴大单于恭敬地问候大汉皇帝平安。”也叙述一些所送的东西和话语等等。
  来到匈奴地的汉使看到匈奴的老人无人照料,感到不可理喻,便对代表单于出面接待的已任贵人高位的中行说问道:“匈奴的习俗难道竟如此轻视老人么?”
  中行说不以为然地笑着,转而穷诘汉使者:“你们汉人的习俗,凡是被派遣去当兵防守边界的人,当他们出发时,都给他们的年老双亲留着暖衣美食,是吗?”
  汉使者说:“这话说得很对。”
  中行说又说: “汉使者难道不会想一想吗?这就是双方的眼光的不同了。匈奴人是把攻伐看成大事,他们那些年老力弱的人不能参加战斗,所以把肥美的食物给壮健的人当饮食,这样年老的和年轻的才能一同得到保护,怎么说匈奴轻视老人呢?”
  汉使者摇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说:“匈奴人的父母子女都同住在毡帐里,哪有人伦之防?父亲死了,儿子就娶他的后母当妻子,兄弟死了,就把兄弟的妻子娶过来当妻子,没有戴冠束带的服饰,这难道不是缺乏礼仪道德的表现吗?”
  中行说反问道:“你们楚地和秦地的习俗是一样的吗?”
  汉使者摇摇头。
  “那么,燕地和魏地呢?”
  汉使者又摇头。
  “这就对了,匈奴人居漠北漠南,长居汉地北方,怎么要求他们的习俗和汉人一样呢?”中行人说以教训的语气接着说,“匈奴的习俗是人吃牲畜的肉,牲畜吃草饮水,随时迁移。所以匈奴人人习弓马,天性自由快乐。他们的约束很轻,君臣之间的礼节很简单,一国的政务好像一个人的生活一样。自己的父兄死了,就娶他们的妻子做妻子,那是不愿种族消失。所以匈奴的伦常虽乱,其宗嗣种族却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大汉国在表面上,当子弟的虽然不娶父兄的妻子,但因亲属之间变得更疏远,就互相厌弃、乃至自相杀害,甚至改了对方的姓氏。况且礼仪制度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却因人为地制造尊卑,使人互相怨恨;同时由于极力地营造房屋宫室,人们的气力一定会衰竭。终日耕田种桑以获得衣食之需,修筑城廓来保卫自己,靠这样的生活方式,使你们的人紧急时就不熟悉战争,和平时就疲于生产。唉!你们这些住在土石房屋中的汉人,不要再多费口舌,喋喋不休了,你们就是戴冠束带,不过是沐猴而冠,又有什么用处呢?”
  汉使者想再说什么,曾经服侍大汉皇帝多年的老宦官摆着手制止住了,他瞪着转动着委屈泪水的眼睛,用强装傲慢的语气说:“大汉国的使者不要多说话了,草原之君治草原之民,我们和你们各有优劣。既然我不能回汉地,我干脆做一个草原的子民,效忠于我的草原君主。只要想到汉要给匈奴输送缯絮和米粟,数量要够,成色要好就行了。如果给的东西数量不够,成色不好,那么等到秋天你们的稻谷成熟了,我们就用铁骑来践踏你们的庄稼。”
  汉使者返回汉地后向朝廷报告了中行说所说的话,很快传遍大汉国的上层社会。
  大伙都沉寂了一会儿,大概都在回味中行说对匈奴人的遗教。在大汉帝国上层人士看来,中行说的这些话,似乎代表了被他们目为野蛮的匈奴人对文明人的挑战。喝完一碗醇酒,张不疑才又挑起了话头:“不过,月氏给匈奴灭了30多年了,恐怕已无孑类。”
  “未必,陇西太守向朝廷报告说,有人出南山,见月氏遗众仍然保南山羌,西奔的月氏人虽不知所往,但听说也立了新王。”公孙贺解释道。
  “老上单于也真狠,居然把人家月氏王的头颅拿来做饮酒器。”张不疑有点饶舌地说。在大汉国的公卿大夫通侯贵人圈子里,像他这样的没有任何作为的第四代侯已经不受注意了,每天只以声色犬马为乐。
  “到哪里去找月氏人通商贾之利呢?”好像为了报复刚才的不快,邴德突然说,“堂邑侯从前在陇西郡④和北地郡⑤都有驿站,与月氏人互市,但是自匈奴灭月氏之后,商旅中断,现在恐怕连驿站都没有了。出中土通商贾之利,我看只有西南邛蜀之道最便利吧!”
  公孙贺看不过两位商人的意气之争,有意把话题引开: “中郎张骞这回可露脸了。主上募人通月氏,满朝600石以上的官员无一应募,只有他站出来。”
  “嘿嘿,”田掌笑道,“这张骞也真是的,其父是2000石的汉中太守,他现在是比600石的官阶,将来何愁没有升迁的机会。他却应募出使月氏,弄不好要抛尸荒域。”
  “早不通使,晚不通使,这个时候通使,月氏早就没影了。”张不疑有点无聊地答讪。
  公孙贺有点不快,他是朝廷少壮政治势力的代表人物,最明白年轻的大汉国皇帝的心思,也很为朝廷上下这种无为的风气所怨愤。黄老学说的无为之术,影响了大汉国几十年呢。他加大语气说:“话不能这么说。从高祖的平城之围到孝文时长安闻警,匈奴寇边为患还少吗?送金帛子女的和亲之策是万不得已,匈奴人真是贪得无厌。孝景之世,要用兵平吴楚七国,国力方衰,自然不能有所作为。如今主上英明天纵,国库殷实,正是灭匈奴的时机,通使月氏,无非是连兵夹击之策!”田掌、张不疑不说话了,他们自愧没有公孙兄弟这样的政治才能。无盐氏本要说点什么,但一想到自己只是想谋一己的通商西域之利,和国家大政方针相比过于渺小,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眼看气氛有点严肃了起来,邴氏兄弟适时地招呼客人们入正席。陪酒侍宴的歌姬舞伎纷纷往主客人身旁靠拢坐下,人人都重新兴奋起来。刚才唱歌的歌女故意蹭着邴福坐下,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张不疑调侃地说:“看来郑女有心呢。”
  无盐氏似笑非笑地紧追一句:“邴二公子可有云阳之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菜肴十分精美,这是邴氏兄弟从南阳带来的家厨做的,长安城里找不出有此厨艺的第二家来。有脍鲤,有蒸熟的鲐鱼,有胃脯、鹿腿,佐以蜀产的陈酒。一鼎肉糜,一壶醪浆,一大盘稻饭和面饼放在凭几前。后廊下的乐工又轻轻奏起乐来,众人相互举觞,说着赞美主人的客气话。邴氏兄弟却一再谦让地说没有好菜招待客人。
  杜荣和孔啬很拘谨地浅酌着,他们很清楚在这样的饮宴中谁是主要角色,无非是朝中公侯亲贵们,而他们因商业上的往来离不开邴氏家族而作为陪客而已。只有无盐氏有些倚老卖老,不仅说的话多,也吃得很大方。他连饮三杯醇酒和两碗醪浆后,便忘形地用手抓凭几上的胃脯,侍立一旁的僮仆忙碌地给他割着炙肉。曲逆侯陈为虽是名相之后,却奉行远离政治中心的陈氏家风,他对商人与政治家的一番交谈并非充耳不闻,但尽量不参与议论,有些冷眼旁观的意味。邴氏家族费尽心机想打入汉帝国最高贵的社会的核心,但离目的还差得太远。如果邴氏兄弟不是随便借钱给这些有父兄管束的王孙公子们,他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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