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回忆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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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猴思忖这回恐再无活路，便斗着胆子道：“醉奴儿，我……我……”
醉奴儿道：“你要吃肉？”
“我对你可好？”
“倒比我家公子还好上三分。”
“那你可愿意……愿意做我娘子？”
醉奴儿噘嘴道：“你虽然好，可实在长得丑了些。又不会武功，打架的时候又帮衬不了我。”
孙复同插言笑道：“醉奴儿，我们也无几日可活了，你便虚认了这个相公罢！”
醉奴儿道：“那有甚么意思，我心里还是不愿意。”
狐猴道：“你便哄哄我。便是知道哄我，我心里还是喜欢的！”
醉奴儿心口一酸，道：“那我便做你娘子罢。只一条，可别胡乱碰我。”
孙复同见二人情形，不由想到木青瓷，也不知她可回木家堡。
却说崂山亦非道长中了大弟子何昆阳一剑，早已气绝。何昆阳审时度势，寻思：眼下泰山派势力最盛；齐云山上善真人虽武功仅次无缘方丈，却不食人肉，只剩两名弟子；伏岭剑庄也有父子二人；只华山派仅掌门一个，不若拜在门下，结抱成团，方是立身保命的道理。于是与众师弟稍作商议，便走近江响阳身边，低声道：“江掌门，我师兄弟几个商议，愿拜在华山门下，与江掌门共渡此劫！”江响阳原瞧不上崂山派弟子武功低微，且品性恶劣，只是再耗几日，免不得要活人相残，多一个帮手便多一份力量。退一步说，身边多几个可宰之人也是好的。便微微一笑道：“我华山派待弟子可不如你们亦非道长宽厚，纵容得你们连师傅也敢杀。”
何昆阳强笑道：“亦非道长太过迂腐，我等也实为保命。不得已而为之。”
江响阳道：“华山派弟子的生死大权皆操于掌门之手，这个你可依得？”
何昆阳只得道：“依得、依得。”便招手让众师弟过来跪拜行礼。却听江响阳道：“且慢行礼，你们便这般空手入门，也不携带甚么入门之礼么？”眼睛却盯着孙狐四人。何昆阳会意，带了三个师弟围逼过来。
泰山派祝无同见几人弄鬼，亦不得不做打算，因寻思：上善真人难撑几日，倒不足为惧。伏岭剑庄李庄主武功在已之下，亦无威胁。只这江响阳武功与自己在仲伯之间，且阴狠毒辣，不可不除。思虑已定，当下走至江响阳身前道：“江掌门，如今无缘方丈圆寂，无人主持，我八派已所存无几，若是再自相残杀，恐我等今日之血海深仇，永无得报之日。不如你我共同主持大局，只望能存得数人性命，逃脱此洞，将玉阙门阴谋公布天下。”
江响阳道：“正是该当如此。请祝掌门上来细商。”江响阳所处之处离地尚有三尺来高，半高处一只石笋，被断去尖端，以做踏步。祝无同左脚一抬，踩了上去。忽觉脚板微一刺痛，随后麻痒起来。原来那石笋细缝之中，倒竖着一根银簪。
银簪不足惧，可怖的是簪上之毒。
………【第七回（下） 施肉身方丈造功德 捐残生真人破石壁】………
祝无同大惊之下，急倒纵出去，伸手便欲封穴止毒。江响阳既已得手，哪容他松缓，“嗡”一声，剑指祝无同面门而来。华山剑法与泰山剑法历来相分高下，却较天下四剑略逊，亦是上乘剑法，乃集两派众门徒百年用剑心得之大成，称得上招招有来历，势势欲争先。
江响阳已然成竹在胸，知凭剑术也不知需拆上几百几千招，只逼祝无同经血速行，以待其毒发。祝无同岂是不知，只觉脚掌麻痒顺着血脉延上大腿，一时又哪能破得华山剑法，制伏江响阳，因此大是焦躁。便喝道：“还不快动手！”
泰山弟子并未知掌门中毒，见两人忽然动手，正自纳闷，听得呼喊，方一涌而上，将江响阳围在核心。那起崂山弟子正欲讨好新掌门，当下便也弃了孙狐四人，仗着人多，挺剑来斗。
溶洞内一时剑影闪动，喝斗不止。
孙复同道：“何大爷，可有何打算？”狐猴叹口气道：“不过谁胜了，我们便成谁的口中之食。秀才，这次便认了吧。若论耍计谋、使手段，你我合璧不输与任何人，开山凿石挖地洞却非你我专长。这起人这般斗来斗去，也不过看谁能多捱几天，多受几天地狱之苦。”
孙复同道：“狐猴，你是晓得我的，若不咽气，便不认命！”
狐猴便道：“那你便使使脑子，若果有甚么好处，我和娘子也沾沾光。我是连想的力气也没了。”说完仰头往后石壁上一靠，因实饿狠了，失了分寸，重重撞在壁上，直撞得金星直冒。
那小鲁班本闭眼贴在石壁上，蓦地睁开眼，闪出一道异光。稍一愣怔，便去地上拣了块拳头大的石块，轻轻叩那石壁。
“这石壁是空的！”
“空的？！”孙狐大惊，不由兴奋起来。亦拿石块去叩石壁，果听“咚咚”脆响。再移开三尺去敲时，便只听得沉闷之音。试了若干次，才知那有回声之处不过三尺余宽，一尺余高略呈一个扁圆状。
孙、狐、小鲁班三人俱是一般心思，只道是有人凿成的密室，便摸着石壁寻那机关。岂知搜寻了半日，别说机关，那偌大一面石壁连细发丝的缝隙也无状一条。
“此处绝无机关！”小鲁班下定论道。
“那便奇了。难道是鬼斧神工的天然而成？”孙复同道。
“我猜，”狐猴道，“那端该是另一个洞，老天既能造这么个洞，再在隔壁造一间又有甚稀奇。”
孙复同道：“也不必猜，倒想想有甚办法打开，一看便知。”
狐猴道：“这个是小鲁班的活了。”
小鲁班道：“你与我寻个大铁锤来，我一砸即可。”
狐猴翻他一眼道：“若有铁锤，还用得着你么？”
小鲁班道：“那还有个法子，便是找几堆柴薪来，烧红了这石壁，再泼冷水。”
狐猴气道：“我砍翻了你熬成灯油来烧。”
孙复同劝道：“斗嘴倒有力气了。小鲁班，你可估得出这石壁有几分厚？”小鲁班便拣起石头，细细叩击了半日，方答道：“厚薄不一，最薄处也应有小半尺。不知那几个掌门能否用内力震开。”
孙复同扫了一眼正在拼死相斗的华山、泰山派道：“被他们知晓了，这活路也便成了死路。”
狐猴补充道：“小鲁班你真是个孩子，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岂肯放我们出去，泄露了这几日的丑恶勾当！”
孙复同沉吟道：“倒有一人或可相帮。”说罢小心翼翼避开刀剑，走至上善真人身旁，附耳低声道：“真人，晚辈也许寻到了一条活路。”上善真人微启双目，答道：“愿闻其详。”孙复同道：“那边石壁有一方空洞，厚有半尺，不知有无通道。我等身单力薄，望大师帮我震开石壁，共脱此穴！”
上善真人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叹道：“便真有活路，贫道有何面目再去见世人。也罢，贫道试一试，若你等真能脱困，望乞知晓我八大派，陷害我等为何人。此外……”上善真人面现难色，犹豫半会，方道：“至于洞中一切事故，还望小兄弟嘴下留情。”
孙复同忙道：“晚辈虽愚钝，亦知因时因势四个字。八大派泯灭天良，皆因这四字而起，便是晚辈沦为某人腹中之食，亦无可抱怨。若果能脱此大厄，定广请僧道，为此洞内冤魂屈鬼灭恶消灾，以禳天怒！”
上善真人微颔首点头，乃站起身来，随孙复同到得石壁面前，依其所指之处缓缓提气，一掌拍出。
谁知那石壁竟是岿然不动。上善真人摇头道：“贫道惭愧，已自无法提聚真气。”
四人一时无言，心底冰冷无比。半晌，孙复同方劝慰道：“真人不必自责，石壁之后也未必便是活路。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已。”
上善真人转向洞内，只见华山与泰山派众弟子均死伤在地，只两位掌门尚在争斗。当下强提一口真气，飞身跃入场中，双掌一分，左击江响阳，右打祝无同。二人大惊，不知这老道因何偷袭，变剑已然不及，只得出掌相迎。八大派之中，这上善真人功力只在无缘方丈之下，虽饿了多日，两人也不敢大意，提足了十层内力。
只听“砰”然一声，上善真人已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之上。江响阳正自纳闷上善真人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却见祝无同突施一剑，当下险险避过，又凝神相斗起来。
孙复同却是佩服之至。一瞬之间，这善真人心思之机敏、处事之果断、出手之时机、分寸之拿捏精准尺显无疑。真人已自虚弱，又强提真气，再受两大高手全力一击，撞在石壁上，顿时哼也未及哼一声，登时殒命。
四人一时顾不得真人，忙去看石壁时，果见碎了一尺见方之地。探头望时，却见里面有四只绿莹莹的眼睛亦望着他们。竟是一雌一雄两只几近腰粗的绿眼黄鳞穿山甲。
那对夫妻不知这居住多年无事的洞穴因何碎裂，一时错愕。
四人又惊又喜，忙拿剑唬吓。那对夫妻却是托大，半日方缓缓转身沿一条石道出去。
狐猴性急，忙扯了醉奴儿便往洞里钻。岂知那窝虽阔，石道却是狭窄，且非平滑，一半天成，一半由穿山甲挖掘而成。只钻了一丈来远，便觉两肩锁骨胀痛不已，衣裳皮肉磨得血肉模糊。醉奴儿何曾吃过这般苦楚，又是体虚，连连道：“钻不动了。”狐猴大急，又不得回来拉，只得道：“你紧紧拽住我的脚！”
孙复同与小鲁班道：“你也快钻了进去，便是憋死在里面，也强过被人当作吃食。”
小鲁班却道：“刚才那两只怪物，不知可吃人？若吃，那钻与不钻也无甚区别！”
孙复同回道：“那不过两只穿山甲，只吃蚂蚁，却不只吃人！”小鲁班方一头钻了进去，所喜毕竟年幼，倒比狐猴、醉奴儿容易。
孙复同见三人钻得深了，便先伸直双臂，深吸一口气，钻入石道中。
也幸得四人均是纤瘦身材，若是骨骼再宽上三分，恐怕便要憋死在这石道之内了。那齐云山两名弟子见掌门被毙，也无暇顾得，只盼祝无同与江响阳斗个两败俱伤，再来收拾残局，因此只盯着两人缠斗。再一瞥眼间，见那四个孩子无端消失，只石壁上露出一双腿脚来。不由大奇，忙奔过来。
两名齐云弟子一见之下，血脉贲张，你推我搡去钻那洞，岂知才入石道，再移一寸也难似登天。只是又不忍放弃，使着奶力往前蹭，不过一柱香工夫，面皮青紫，竟活活憋死一个。
只说钻了三四丈远，狐猴当先钻出，将三人一一拉出。四个虽是一身血痕，却是满怀重生之喜。眼前却是错落山石，夹杂着些灌木，亦有些浆果，不觉勾起食欲，胡乱抓了些便吃。
正自忘形，忽听一声断喝：“甚么人？”
………【第八回（上） 钟鼎天怒闯落凤坡 白衣使大显柳风刀】………
上回说到孙狐四人逃得溶洞，正大吃浆果，忽听人发声喝问。
四人回头看时，只见七八个人持着刀剑，围拢上来。为首一个矮胖汉子，醉奴儿却认得，乃当日盘龙谷梨花教与璎珞公子战过两回的霸王枪罗成汉。
孙复同忙答道：“我们乃丐帮江州堂弟子，来此寻我们帮主及正副堂主。”
罗成汉哪里便肯信，审视一番，笑道：“丐帮如今也收女弟子了么？”
“这位姑娘却非是丐帮的。因受不了主人家打骂，因此逃了出来，正巧撞上我们，是以一路同行。”
罗成汉见四人年纪不大，一身血污，也实在断不出是何来历，便吩咐道：“先押回去见军师，再作道理。”几个小喽罗一拥而上，推着四人便走。狐猴求道：“好汉、好汉，你也莫推，给些吃食与我们，我们自会走的。”罗成汉寻思，若真是丐帮的，委屈了他们在钟帮主面前须不好看，给他们几个冷馒头也不值甚么。
几个冷馒头于罗成汉确算不得甚么，对这几个饿鬼却是胜过熊掌万倍。一通猛嚼，几乎不曾噎死。梨花教众徒见此等模样，倒是丐帮做派，不由都信了八分。狐猴悄问孙复同道：“你这次倒赌得准。怎知他们是丐帮与梨花教一派的。”孙复同也不答，指指额间。狐猴恍然大悟，愧道：“真是饿昏了，倒忘了这一层。”
走了三柱香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