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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清朝经济适用男-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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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敲五鼓,茶换三盏,齐粟娘听着院子里的芦花小母鸡儿咕咕叫着,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站起身笑道:“五更了,再过一会就天亮了,大当家该回了。连震云正看着她的侧脸出神,听得她逐客,微觉茫然,双眼一扫,记起身在何处,慢慢从桌边站起。

    齐粟娘取了已讲解完毕的三张图样,递给连震云,“大当家回去若是有暇,翻翻也好,皇上可是个精细人。”

    连震云默默卷起,收入袖中,“今晚……”三更,四更,五更,不过是两个更次,两个时辰,长宵易尽,寂寞难捱。

    齐粟娘取了桌上两个图样,微微沉吟,“劳烦大当家今晚早些来,把那张全图带上。我手上的备份已经……明晚我问些皇上可能想知的地方,大当家说给我听。到得后日,圣旨便到了,只得请大当家辛苦两日。”说罢,轻轻吹熄了一碗油灯,持起余下一灯,向门外走去。

    连震云走在她身后一步外,看着火光下那支苍白的右手,低低道:“我……掌灯时分便来………见你……可好?”

    齐粟娘已走到了门边,伸出左手开门,门轴吱吱响起,在黑夜中异常嘈杂,只让她听到了“掌灯时分便来”几个字,齐粟娘一步踩到门外,回头笑道:“掌灯时虽是无人,万一叫人看见又有话说,大当家起更来便好。”

    启明星已是升起,院中笼着一片白茫茫的星光,连震云看着她被星光和火光映得分外莹润的脸庞,不自禁想细说为防谣言再起与她合气,夜来出门重重小心,必不会被人窥见之意,她却转回了头。

    连震云对着她修长稳重的背影,折腰低头的冲动和软语央求的念头慢慢消散了去,重重掩盖了不可言的用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缓缓点了点头。

    他越墙而出,耳边隐隐听得院中鸡笼开启吱呀声,掏鸡蛋的悉索声,还有她欢快跳跃的轻笑声:“小白花,今天是两个蛋,等陈大哥回来前,要下三十个蛋呢……”

    当日午后,天际边黑云翻滚,远远地向清河县上空奔涌而来,齐粟娘站在院中看了看天色,急急把晌午才晾出去的衣裙收了起来。鹅黄鸳鸯抹胸湿漉漉的,元红莲枝绸裙、毛宝大袖褂儿、沉香色翻毛袍褂仍在滴水。齐粟娘出门到县城里炭铺买了一小口袋银炭,把黄铜四方炭盆儿从厢房里寻了出来。

    虽还未到掌灯时,天已经擦黑,大风在空无一人的市集中翻滚而过,将一地的杂物尘土卷起,漫了满天。

    齐粟娘垫着厚布,抓着盆耳子,把烧好的炭盆儿放在内室外间,银炭燃着,透红的火泛着光,“没烟的炭贵得紧……”齐粟娘嘟囔着,将竹编的旧暖笼架在上面,因是陈演用了三年的旧物,恐不结实,她正慢慢摇晃着架子,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春雷在云层中滚动,一阵雷鸣连响后,大雨便下来了,雨点砸在屋顶、屋檐和院中,把小白花的咕咕声都盖住了,

    齐粟娘把湿重的衣物压在暖笼上烘烤,走出了房门。为免炭气,未把房门关上。她瞟了瞟窗台上的沙漏,看了看飘泼似的大雨,“必是会来的,只是怕是要湿透……”

    齐粟娘心中为难,断没有叫连震云在她家中换衣的道理,但人家特意而来,又不能太过冷淡,把他当个贼一般防着,想想那闸口进水时,人家在这些礼数上原是比她还讲究。她权衡了半会,寻了一个粗瓷旧炭盆,取了年后剩下的大木炭,在书房里架了火。

    她在书房掌了灯,将暖瓶中的青瓷水壶灌满,翻出一块厚绵布巾子,便听得书房门一响,被推了开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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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六)

    齐粟娘回头一看,连震云穿着厚蓑衣,带着大油竹笠,穿着油绿靴子,站在房门外。蓑衣和油笠上,一股股雨水地向下淌,半干的屋檐下已是积了一大滩。

    齐粟娘急忙道:“大当家,快请进。”便要将连震云让进来,连震云扫了一眼方燃起的炭火,在门外脱了蓑衣和油笠,放在窗台上,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抓起簇新**色苏绸开叉长袍前摆角,正要拧去一些水,齐粟娘忙拦着道:“别,大当家,这**苏绸太娇贵,绞出印子下水也去不掉,拧了这衣就穿不成了。”说罢,递上了厚绵巾子,“进屋里来,先擦擦。”

    连震云慢慢松了抓着袍角的手,接过厚绵巾子,随在齐粟娘身后走到了炭火边。齐粟娘搬了椅子放在火边,蹲下身,避着烟,用火钳子把炭火拔旺。

    连震云也不坐,用面巾子擦了头脸,又将面巾子压在前后衣摆上,吸去了一些水,便微微撩起前衣摆,放在火上烤着,水滴间或掉向火上,火上传出一阵吱吱声,爆了两个火花。

    齐粟娘一边倒茶,一边看他,暗暗点头,觉得此人进退甚有分寸,再看得他除了前后衣摆和裤角,其他似都未湿,倒也佩服他的本事。

    **绸虽是娇贵,却是能挡些水,这般烤了二刻钟,前摆已是干透,后摆亦是半干。

    连震云取了几上热茶喝了一口,待要起身坐到书桌对面,见得齐粟娘又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他身边,便不动声色,在火边坐定下来,烤着裤角。

    齐粟娘看着连震云放下茶,笑着道:“大当家,昨儿三张图还记得么,我可要问问你。”

    连震云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大三小四张图纸,递给了齐粟娘,齐粟娘在椅中坐下,一张张拿起图纸,细问连震云,见得连震云对答如流,无半分差错,心中欢喜,向连震云抿嘴一笑,起身去桌上取另两张简图。

    连震云收敛心神,打叠起百分精神,仔细听着这些远不比上美酒佳肴、扬州瘦马、姑苏戏子怡情取乐的枯燥数字,用心背着这些远不如武术口诀、操船密技、御人心术、官场礼节对他有用的算式,他的眼神儿甚至都无法分神落到她近在咫尺的面庞上,只能盯着,盯着她的指尖,牢牢不放。

    齐粟娘不时侧过眼来,打量连震云,他皱着眉,努力在听着这些连她初看时都觉得甚难理解的古文算术字眼,他的眼睛被炭火映得红彤彤,却是一眨不眨。

    果然是个人物,齐粟娘越发安了心,不再害怕这番心血白费,若是他运气好,得龙目一顾,想来江苏帮主能再看重他几分,凭着他这般精明厉害,过得几年——齐粟娘满心欢喜着,江苏帮辖下的淮安府是河、漕重镇,河道总督与漕运总督驻节所在,江苏帮辖下的扬州府,是两淮盐、货积散之所,天下富甲之地,两淮盐运使驻节所在。好一处天下无双的宝地,好一个将来的江苏帮主。

    常州府八百两银子带上一回货,就是十倍的利,满屋子的嫁妆总有几千两,齐粟娘细细算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陈演将来就算把长江、黄河一起给治了,有了这一条金银线,这一个金银人,一两可以翻成十两,十两可以翻成百两,百两翻翻翻,就凭厢房里的那些嫁妆,翻多少也成!

    齐粟娘终是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把连震云惊了一惊,他抬头看着笑颜逐开的齐粟娘,微微晃了晃神,心底带起一股喜意,却又疑惑她这从未见过的神色,“夫人……”

    “大当家,你这样的人,将来必是腾达,到那时,一定不可忘了你我当日的约定。”齐粟娘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个金打银就的聚宝盆,“我就等着靠大当家发财的那一天。”

    连震云哭笑不得,想着她别有用心,心中发了一回狠,再见她弯眉笑眼,又软了一回肠,慢慢倚在了与她相邻的椅把上,轻轻呼吸着极淡的残荷清香,柔声道:“若是如夫人所言,震云——”话说到此处,猛地一皱眉,“着火了——”跳起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

    齐粟娘嗅得一股冷风带着淡淡的焦味涌了进来,疑惑着跑到连震云身后一看,轻呼一声:“我的衣服!”顾不得外头雨大,也不走回道,直接冲到院中,向对面内室奔去。

    她奔入内室,只见那旧竹暖笼已是被衣物压垮,倒在铜炭盆上烧了起来,不说元红色的莲枝夹绸衣裙燃着了,便是沉香色的翻毛皮衣衣裙亦是蹦着火星儿。齐粟娘急得不行,立时便去抢衣服。

    “先灭火,再抢你的衣服!”连震云跟着跑入,见得火不大,已是松了口气,推开齐粟娘,用出房时抓起的湿厚绵巾子扑在火苗上。

    齐粟娘站在一边跳脚,急叫道:“不能用湿巾子打,那衣服上的银貂鼠翻毛儿会粗,下回就不能穿着见客了!”说罢,抢上前去,一把将翻毛皮褂子拖到地上,跳上去猛踩火花。

    连震云被她惊住,忍不住怒道:“你身上的细葛布才容易着火呢!”一把抓住齐粟娘的胳膊,将她拖了过来,反手两下,将沉香色翻毛皮褂子上的火花打灭。

    齐粟娘怒道:“和你说了不能用湿巾子打,火这么小,怎么可能会烧到我身上来!”说话间,那盆里炭火少了皮衣压在上面,一时得了风,澎地一声,大燃起来!

    连震云一把将齐粟娘推到身后,用力扑打元红夹绸衣上的大火,嘴里尤是不服道:“那衣上已经跳了火花,你也别想再穿了!”齐粟娘见得火大,没空和他斗嘴,从连震云身边挤过,捞过墙角六角盆架上的锡面盆,向院子里跑去“你撑住,我去端水!”

    连震云用力拍了七八下,那火渐渐小了,他走近几步,再接再厉,错眼看得那燃着的红绸衣裙格外眼熟,忍不住抓着衣边,一把从火上扯了出来,捉到手中却是别样的润腻,猛然间回忆起那场夜雨中指尖隔衣触到的柔软肌肤,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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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七)

    齐粟娘淋得一身湿透,抬着锡脸盆奔了进来,当头向炭盆中倒下,只见得白烟乱冒,吱吱乱响,炭盆里的火终于灭了。
    齐粟娘方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得连震云手上抓着着火的夹绸衣,愣愣发呆,急叫道:“还不赶紧打火!”见着那火向上冒,快烧到连震云的手,抢着上前,去扯那衣服。

    连震云神思恍惚中,察觉有人来夺他手中之物,顺手一推,立时将齐粟娘推撞到妆台上,哗然一阵大响,红木镶银的妆台猛然侧倒,挂住朱红双喜云锦幔帐,将它从横架铜头帐杆上绞了下来。

    齐粟娘抬眼看得朱红双喜云锦幔帐从天而降,轻呼一声,却被包了个结实,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一股大力扯着和妆台一起翻倒。随着重物砸地的轰然声,妆台上的金钗翠钿,牙梳骨蓖,胭脂花粉一阵乱滚,全撒在了朱红幔帐之上。

    连震云被重响惊醒,又听得齐粟娘惊呼,大吃一惊,甩下绸衣,三两下拍灭火焰,丢了湿巾子,扑到朱红幔帐上去拉齐粟娘。

    先时朱红幔帐一落,内室里间江宁描金拨步大床上的莲枕鸳被,元红莲帐,锦带银钩,绮丽满室便现了出来。连震云看得一呆,火焰一黑,内室里便陷入一片黑暗。

    院子里的雨下得更大了,对面书房里敞开的房门中可见两盏油灯,被卷入的冷风和漂雨打得左摇右晃,奄奄一息,微弱地坚持着。
    连震云跪倒在红帐上,借着这一丝微光,四处摸索齐粟娘,“夫人,夫人?”却无人回应,着急间听得呼吸声从右侧传来,连忙爬了过来,隐约见着红帐包裹着一团物事,连忙用力拉扯,却听得一声呻吟,又急又喜道:“夫人,怎么了?”说话间,交缠的帐幔已是解开大半,他一把将齐粟娘抱在怀中,摸索着她的四肢,急问道:“哪儿伤了?”

    齐粟娘忍着全身的疼痛,伸手向右肋下摸去,旧伤处一片灼痛,妆台角正撞在上面,她勉强抬手,推开连震云在她肩上摸索的手,喘着气道:“没事,只是一点撞伤。”

    连震云听到这句话,惶急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他粗糙的手背感觉到微带茧子的小手,又柔又软,他生着厚茧的手心隔着湿透了的细葛布春衣,触摸到了润腻的**肌肤。

    连震云的心,简单而用力地跳着,那只小手转眼又离开了,似是摸向了伤处。随着黑暗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呻吟。连震云的身体一紧,从喉咙里吐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内室里黑漆漆的,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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