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军旅)-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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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这会儿吗?”
维拉想了很久,他来的时候我要怎么对他,要跟他说些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如果他说了这样这样的话,我又改如何如何应对。
可当顾容与真正在自己面前,那一页页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
她做了好多梦,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了。海欧指着她的鼻子骂,用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语言把她骂得体无完肤。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偏偏一句都反驳不回来,她落实的所有的罪名。
当初顾容与也是像这次一样,一拳就把海欧的左手打折了,海欧上了石膏前又跟他利落地打了一架,还没来得及等左手完全好起来就往西藏赶。
海欧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找下去。他信不过任何人,找子慕从来都是身体力行。为了寻找子慕,自己刚刚注册的公司,说甩就甩了。
海妈妈哭着骂海欧不孝顺,可海欧拿着行李头也没回,就那样孑然地站在门口,说妈,如果子慕没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下辈子我给您当爹,您往死里折腾我。
海爸爸扶着几近瘫下来的海妈,对海欧摆了摆手,说小兔崽子你滚。
海欧突然就哭了,回过头来对这父母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然后就再也没回头。
海欧那么努力地找子慕,而她,也为了维护子慕的名誉,为了填补她空白的这些年,那么努力地生活着。
所以不许有任何人来破坏,绝对不许!
维拉抬头看顾容与,眼中一片清明。笑容明明是淡如清风,却苦如黄连。
维拉探过身去,要给他倒茶。手刚触到茶壶就被他握住了,维拉愣了愣,然后不着痕迹地挣开,坚持完成了为他斟茶的动作。
维拉递过茶去,“容与哥,我都听护士说过了,昨天谢过你了。”容与哥,是子慕的称呼。
顾容与一个茶杯没拿稳,摔了个粉碎。
每回顾容与坐着轮椅出去,可要敲门的手刚刚扬起来,却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一番挣扎,最终靠在轮椅上深深呼吸。
护士给她送药过来的时候她在门缝儿里看到过他,鼻子一酸,假装扭过头去找水喝,门一关上,泪就掉在了杯子里。
唐朵朵给她拿来了一本杂志,隐隐约约刊登了她的新恋情——女明星生病,曲姓男友寸步不离。
报纸出得有些艰难,不少高层打电话过来问过维拉,就连曲奕那也是电话不断,几乎都是早已拿到样刊的曲党,先问问他的意思,见孩子意志坚定,只好把这事儿告诉了曲老,让他来解决。
曲爷爷看到样刊后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恰巧曲奕的电话打过来跟爷爷请罪,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事儿要搁以前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你如今也算是一个当干部的人了,别人都在忙着撇开这些事儿,我看你倒是迫不及待地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你知道院子里多少人就等着看咱们笑话吗?人家会说我们家教不严,说你沉迷于声色犬马,不思进取。”
曲奕也不辩解,就让爷爷骂,等他骂得心里舒坦些了,才低低地喊了一声爷爷,“我知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去年我看着子慕落水,愧疚不必他们少,如果不是我学艺不精,说不定就能帮上忙了。这一年来我看着他们为了子慕在不断努力,好容易才有些作为落到我身上,让我也能赎罪。您从小就教我,做官做得再大也要对得起良心,我应了这事儿,虽然不会对我的前途好,但是我心里觉得舒坦。爷爷,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们不供我吃不供我喝,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们。我在乎的是您怎么想。孙子做这事儿是不孝,可也是为你们积德,为子慕积福。海欧还在雪山中找着子慕,维拉那么努力地帮子慕过着日子,就是想等子慕回来的时候把她的世界还给她。那词儿是怎么说的,对,叫与时俱进,把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与时俱进地换给她。”
“你现在长大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可是等过几年你就会骂自己当初做了糊涂事儿,这事儿有可能是你一辈子的污点!”
“置身事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会不安,爷爷,如果您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我会怪您的,我宁可几年后怪自己。”
“你要知道你揽了这事下来,你会面临更多的难题。你升职的那事儿会黄,告状信多得可以当柴火烧,就连媳妇都不好找,外头的人当你跟维拉这事儿是真的,谁会把姑娘往你这送的?要是子慕一直找不回来,难不成你过几年还真娶维拉不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爷爷奶奶想想。我跟你奶奶岁数大了,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去给你太爷爷磕头,要不是想着我还没见过我的曾孙子,怕是也熬不过了。我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就是为了在合眼之前能看着你成家立业。”
“爷爷,我知道您为我好。我听人说人老了都有一劫,熬过了就能长命百岁,说的不正是您吗?孙子不孝,要不您再等几年?等我陪他们把最艰难地这段时间熬过了,不出五年,一定让您抱上大胖孙子,您说好不好?”
曲爷爷骂,“小兔崽子,爷爷上辈子欠你的吧?”
曲奕心里一松,笑道,“我就爷爷您最明事理了,天下所有的爷爷捆绑在一起都不够瞧的。”
“有这口才不如想点办法去找个女人安慰着。”曲爷爷笑骂。
“您孙子条件那么好,等着要嫁的都排到东直门那去了。咱不跟容与海欧比早,早了磨难多,太轰轰烈烈了估计您跟我奶都受不了,我一定给您找个安定的姑娘好好过日子。”
“什么叫给我找一个姑娘,为老不尊,说这话也不怕你奶奶削你。”
“哈哈,我这不说顺了吗。先不跟您说了,我这头还不太平,今晚让胡妈别做我的饭了。”
108 花事了
苏志国从唐朵朵处得到了维拉住院的消息,没顾及正在开会,急忙地往医院赶。途中想给向彤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好好劝劝维拉,可未及拨号却又觉得不妥。她再疼维拉,也都还隔着血缘,很多话不合适说。向彤这几年左右为难,夹在中间很不好做人。
苏志国叹了口气,不想再叨扰她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维拉正在喝着药粥,她看到苏志国进来,明显一惊,“爸爸,您怎么来了?”
苏志国掩上门走过去,又气又心疼地看着他,百感交集之后,心疼不忍占据了一切,话语便揉为了关切。
“你这孩子,怎么住院了也不跟家里说说?”
维拉吐吐舌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主要吧,我就是想偷个懒,其实没到住院那么严重,我就是赖在这儿的。”
苏志国不赞同地看她,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他们家的尽喜欢折腾呢?维拉和曲奕那事儿,他居然也是从报上得知,曲奕那孩子把责任揽了过去,以一片赤子之心给了她遮阳伞。苏志国有些羞愧,他好像总是没有办法为他们做任何事。子慕和维拉十分体谅他,这个圈子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个负担。可她们越懂事,他就越心疼。
维拉看父亲沉默下来,怕他自责,主动跟他问起了家里的事,“向姨好吗小拓好吗李妈好吗?上次回去时李妈就在犯腰疼,现在好些了吗?”
“他们都好,就是你总不回家。”苏志国的眼睛仿佛洞悉一切,他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不应该是你来担这份责任,退一步海阔天空。”
“知易行难。”维拉的脸上是淡然和感慨,“我如何都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我做不到一个人幸福。”
“容与是个好孩子,就当是为了他,你也不该这么糊涂。”顾家的暗示不是没有过,唯一的宝贝孙子被维拉折腾得死去活来,心疼得怎么又会比他们少?
“爸爸,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你教我的吗?”维拉轻声说道,可在苏志国听来却是雷霆万钧。
苏志国眼睛一闭,往事又如浪潮般涌了过来。曾几何时,他为了保全他们家,保全父亲的骄傲,牺牲的同样是他想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悔了一辈子的妻子祝闵柔。
想到祝闵柔,苏志国心中骤疼。
维拉握住了父亲的手,“所以,我一直觉得,您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因为我也理解您,爸爸。”
他们苏家……何德何能,骄傲总是要让外人来维系呢?
若能花事了,惟愿青灯古佛伴余年。
苏志国眼睛都湿了,心好像刀割似的,“维拉,我们给你妈妈重新立一块碑好不好?我每次瞧着碑上的名字都觉得无比地羞愧。我总担心她,只是碍于你向阿姨不会再提。我是真的想把她接回来,骄傲地跟你爷爷的牌位摆在一起,每天焚香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她一个人太孤独了,平时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我去看过她几次,那个地方太荒芜了。中国人总爱说落叶归根,可你妈妈连一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这些年我们家过得跌宕起伏的,顾忌太多,活得真的很累。我总觉得搁置不议就能蒙混过关,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苏家是出头了,可我还是觉得直不起腰来。如今才知道,原来心中图的不过是有个着落罢了,我不想再拖着了,我们把你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维拉抬手去摸父亲的脸颊,却摸到了一手的泪,她到碧玉之年才感到父爱如山。她的父亲是军人,她总是很难看到他这样铁骨柔肠的一面。
无数的担子需要他来挑,无数的心事只能心里藏。
维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她的父亲,她把头埋进父亲的怀里,把她的委屈与无奈,一点一点地流进他的心中。
那晚的事情,大伙儿都很默契地没有在顾奶奶面前提起。一是怕老人的心疼难过,一是怕她更加怪罪维拉。
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老人的睿智。
顾奶奶看着顾容与那重新包扎的手,那愈发严峻的伤势,再难过的心也只有在背地里流泪,对着孙子连微笑都需要装饰。
午后,维拉吃过药刚要睡下,就听到了敲门声。过了探视时间,她以为是护士,就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起来。
迷迷糊糊之际,一双苍老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维拉半睁着眼,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睡意也没了,她心中一疼,轻声地叫“奶奶”。
顾奶奶摩挲着她的脸,问道,“孩子,困了吗?要是想睡觉了就安心睡着,奶奶在旁边守着你。”
维拉的手也覆了上去,“本来很困的,但是看见您我就不困了。”
顾奶奶笑,帮她加了几个枕头,再拿过旁边的一本相册,动作轻柔沧桑,“今天给容与打扫屋子,在他书柜里找到了这相册,我找了挺久,都以为不见了,没想到是被容与拿去了。”顾奶奶摩挲着相册的边角,因为经常翻动,那里已经被磨损的很厉害了,“容与平日寂寞惯了,我想把这相册带给他看看,有个念想,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维拉看了看封面,八十年代的风格,就连打头儿的那张,都是黑白的照片。男的稍似顾容与,女的就是年轻时候的海晴了。
“容与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他爸爸,就连走路呀,左右脚都不会跟他爸爸反着来。别看他爸爸是个兵做事严谨,可在管教孩子方面却开明得很。他总说容与那股霸道劲儿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还说不能照着顾之安路再复制一个顾容与。”
“后来他爸爸走了,他爷爷就开始管着容与,让容与不至于被人戳着背脊骂有父母生没父母养。我们家出了那样的事,也难为容与那么小的孩子了。”
“他爸爸的遗愿,就是容与活得逍逍遥遥的。可我那么多年看着容与走过来,求的只不过是他的安稳罢了。”
你看,容与活得那么艰难。
维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他?
维拉看着老人婆娑的双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给顾奶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咬着唇使劲点头。
顾奶奶也哭了,把维拉抱得紧紧的,“好姑娘,就算是奶奶对不起你……”
顾容与来找维拉的时候她正在梳头,不久前她让唐朵朵在病房里摆放了一个梳妆台,皆因她念叨木兰辞里面的那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她觉得美丽极了。她算是一个公众人物,再加上又是为悦己者容的年纪,梳妆台就大大方方的摆了进来。
维拉的病情好转,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在唐朵朵去给她办出院手续的时候,麻烦她顺道儿把门口的那个人叫进来。
维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关门声,也不回头,嫣然一笑,“容与,你过来。”
顾容与心底一松,还是,是容与,不是容与哥。她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