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军旅)-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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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慕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此时此刻有些感动。曲奕是个大老粗,难得也有那么心细的时候。真正的朋友,平时骂你的时候比谁都大声,但一旦你被别人骂了,他帮你骂回去的声音也比谁都大。曲奕于子慕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凶狠惯了,所以在柔情的时候就特别珍惜。
他们遇到一个朝圣者在打坐,他整个人一动不动,睫毛都结冰了,还是那么肃穆庄严地坐着。
子慕走过去帮他拍掉身上的雪,轻声地对他说,“大叔,下大雪了,先找一间屋檐避避好吗?”
那人仿佛入定了似的,眼神还是定定地看着远方拉萨的方向,对眼前的情景恍若不闻。
维拉走过来拍了拍子慕的肩,对她摇了摇头。
子慕忧心忡忡地说,“他再呆下去,我怕他会被冻死。”
维拉想了想,“我们给他生一堆火吧。”虽然它很有可能被大雪浇灭。
他们走远了,火光虽然在后面,却依旧为他们照亮了眼前的路。
村庄很小,不过十多户人家,却给人一种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驿站的温馨之感。不知道是佛是这片地方变得神圣,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太美好,所以佛才因此驻足。
入凡世看红尘,风飘渺,云逍遥,四季变化有序,花儿开合有度。维拉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很好,实不用为了俗世哀愁。
曲奕跟他们说,后面有一座山的风光很好,那座山村里的人都把它叫北山。北山山顶连年被大雪覆盖,就连半山腰也是雪,村里人都说是南边的那座山挡去了大半阳光,致使它终年阴冷。
维拉顺着曲奕的视线望去,北山在一片经幡的包裹之中岿然不动,神圣而肃穆。似乎等待着一个种子落在他的身体里,然后彻底开出花来。
他们在山脚下的一间民居入住,子慕不大适应高原的环境,维拉给她整理了被窝,喂她吃了高原安和红景天让她好好休息,他们做好了晚饭,就把她叫起来。维拉知道她有些血气不足容易脚凉,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热水袋放在脚边。
子慕拉着维拉的衣服,“姐姐,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维拉摸摸她的头发,“是不是被狗仔队跟习惯了?”
子慕扯着被子忿忿道,“估计是,那帮阴魂不散的老家伙,迟早有一天跟他们鱼死网破。”
周围有人家在举行婚礼,歌声却像是从远处传过来的,空灵美妙,每一句都能上达天听。
他们住的地方不大,但是看起来却非常温馨,维拉把屋里屋外认认真真地打扫了一遍,顾容与和曲奕把漏风的窗补了起来。收拾停当了,就去邻居家买一些柴米油盐。邻居倒是实诚,接过了钱,柴给他们多塞了好几条又粗又大的,说晚上可以在屋里燃上一两个小时,可以入睡了。维拉看他们柴火不多,也不好意思多要一些,打发曲奕和顾容与去外边捡了一些。当然如果能见到一些牛的粪便就更好了,那个易燃,而且烧得就。
若是早些年的顾容与曲奕听闻她让他们去捡牛粪,早就皱眉跳脚了。多年军旅的朴素生活破平了两位公子太多的棱角,更像寻常人家的小子了。
一切自然得好像他们已在这里住了多年。
顾容与把枯树枝抱回来的时候看到维拉正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夕阳。他们来到这的时候雪就停了,不一会儿太阳露了头。维拉没见过大自然这么快的交替,才看了一会儿就入神了。
顾容与见状,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木柴,“刚刚我路过一个山坡,那里比这里适合看日落。”
维拉微笑着点点头,“我坐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等你,我们一起看夕阳。”
两人牵着手漫步到了远处的一个半山坡,找到一处□的岩石,顾容与怕维拉受凉,抱着她坐了下来,两颗脑袋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虽然阳光渐弱,可四周的雪峰还是非常耀眼。雪峰是高原上的灯,只要光还在,必定会把周围反射得亮堂起来。
有牧人放羊回来,心情愉快,想到家中还有人在等着自己,脚步非常轻快。
维拉看着牧人远去的背影,笑了,“我总是想着,等我们老了,不能再给国家上班了,我们就到这些地方来——雪山,大漠,或者是草原。人总是要回到大自然中的,我们何不找一处庄重而温馨的地方看云卷云舒?”
当他们他们阅尽世事,命运从对峙变为携手共进,心性从追逐变成豁达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儿孙满堂,不变的是经年累月都磨损不了的浪漫的情怀。
光是想想,都幸福得要落下泪来。
顾容与也想过,只不过他想得更加细一些,“我们去甘肃,在敦煌的附近,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大静大美的祁连山峦,有隐忍稳重的沙漠,有难得的葱绿林园,与沙漠的过渡地带会有一些草甸,甚至在沙漠之中还能找到一汪永不枯竭的泉水。”
“那时候我们返璞归真,不要洋楼别墅,只要一个不会被风吹跑的大帐篷,两匹健壮的马,一辆小小的车。我们一路旅居,从甘肃到内蒙,从内蒙再到青海西藏,最后回到新疆去。”
“到很久很久以后,老到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们携手死去,我们手握着手葬在大漠里。千年后或许只剩两具白骨,可我们的手还牵着。”
“风沙的退化或许会让我们□白骨,如果没有被风化,就说明我们被人们发现了。他们把我们展示在博物馆里,跟人们标榜我们爱情的伟大。”
说到此,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润。
这是他们给自己安排的最好的归宿。
维拉靠在顾容与的怀里,心里十分宁静,她说,“到了这地方我好想感觉有佛光普照着似的,特安心,罪恶感也减轻了许多。容与,我好像鼓足了勇气准备好嫁给你了。”
顾容与把她搂得更紧了,亲着她的眼眸,他说,“我们明天去大昭寺转经筒。在这里有一个说法,只要你轮番转动经筒,如果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第一个依旧在转动,那么就能得到佛主的庇佑。那样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嫁给我了。”
在西藏,几乎每个寺庙门前都有一排转经筒,空气中还有着美妙的气味——室内常年点着酥油灯,因为足够浓烈,飘散了出来,跟外面香炉的气味混在了一起。
一切都让人感觉,佛光普照着这里呢。
维拉和子慕比赛着转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些遗憾,第三个转经筒总是特别难转动一些,停得也特别快。
后来顾容与看到俩姑娘都快跑出了汗,偷偷地帮着多转了一次。
维拉恰巧回头,眯眼看顾容与——容与,你犯规了。
容与,你犯规了。
100 伴娘
07年春节之前,江洛和回回结婚了,维拉仔细看过回回的肚子,觉得这婚结得真是时候。
回回握着拳头跟她讲她如何智斗江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回回肚子里的小天子才两个多月,回回给她伸了一个小拇指比划——“医生说她只有这么小,还要在里面呆上七八个月才能出来。”
维拉把手舞足蹈的回回定住,“你得有当妈妈的自觉啊,这大半年你得乖乖的,别蹦来蹦去。”
回回嘻嘻笑,但是看到维拉那张好像不属于她的脸,有些难受,“阿朱,你别做阿紫了好不好?”
“是不是当了妈的都那么啰嗦?”维拉帮她理了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仔细新郎官给跑了。”
“阿朱,你知不知道伴郎是谁?”
“不是郑思齐吗?”
回回摇摇头,“是顾容与。”
维拉的手顿住了,“他怎么回来了?”
“顾爷爷专门让他给告的假,大过年的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工作,多可怜呀。”回回边说边看她表情。
维拉看向了别处,“你找小六给你当伴娘吧,我去一趟片场。”
“阿朱,你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我之前也是一只鸵鸟,总是等到有了结果的时候才去后悔,如果我早一点就面对多好,中间就不用时时提心吊胆了。”
维拉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回,如果还找不到子慕,我也做不了自己的。我走了,很抱歉,你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
回回瘪嘴了,拉住她的衣服,“阿朱,我骗你的,顾容与没回来,你别走。”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顾容与,第一次主动的离开顾容与,就像她跟回回说的,她找不到自己了。
回回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她依旧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命运总爱在巨大的幸福来临之前转折了方向。
或许等子慕找到了回家的路,她的路才会清晰。
虽是作为伴娘,但维拉还是感到和这个婚礼格格不入,她已经很难融入一种气氛里去了。
她提醒着回回作为一个新娘所有的礼节,这是一个她不敢妄想的婚礼,真的,差一步就可以天长地久了。
维拉握着回回的手,“你乖,好好跟着阿洛,我去一会儿洗手间。”
回回也反过来握着她的手,“阿朱你快点回来,我有点害怕。”
“好。”
她在洗手间的梳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胭脂,香水,那么繁重的铅华把她的脸遮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洗手间里很空旷,人说话的声音特别清晰。
“她就是苏家的那个双胞胎妹妹吧?说起来她姐姐还真可怜,听说都要订婚了,没想到却出了意外,哎。”
“什么意外?”
“这事儿你不知道啊?好像是去出任务的时候遭遇不测了吧,听说那姑娘是个很优秀的兵,是巾帼英雄,可惜当了烈士,天妒英才啊。”
“哎,还真是可怜,那姑娘的未亡人是顾家的独孙吗?顾家有没有什么表示?”
“能有什么表示。顾老爷子还真是下了狠手,不知怎么地就怪罪到自己孙子那了,那把孩子给打得哟。顾家的孩子倒是也真能死扛,被爷爷打成那样了,没几天就回部队里去了,只留下一句话,说是非那姑娘不娶。”
“顾家那孩子我看着实诚,可这话还是别乱说的好,不然以后再娶了,还不是自打嘴巴。倒是他们家老人,这话传出来也不管管。”
“管什么呀。他们家老太太我就不说了,就是顾老爷子跟以往的铁血作风也真是不一样,估计也难过得不行。说来这顾家和苏家孩子那事从高中就开始了,顾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谁都知道他把人孩子当儿媳妇疼了。到现在都没给那孩子立碑,说是一天找不到那姑娘就一天不立。哎,就我说吧,人都掉河里了,哪还能找回来呢。”
“姐姐命运多舛,那妹妹呢?好像在娱乐圈混得有声有色,只是近年都往国外发展,说起来怕是也面对不了姐姐失踪的事实了。我们家阿绿经常吵着要她的签名。”
“别提了。前些年海家的孩子不是为了她跟家里人撕了脸皮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年都没听到什么消息,也很久没见海家那孩子了,八成也吹了。”
维拉再也听不下去,夺门而出。
外面放的音乐那么喜庆温馨,可当维拉细细聆听,音乐的结尾还带着一些哀婉。红日当空,明明是亮堂的天色,可她看不清楚任何人的脸庞,子慕,容与,海欧……他们这些人,连带着那些年的那些事,被太阳灼烧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铺洒在天空中,遮阳蔽日,看不到一丝光芒。
婚礼上,顾容与的电话打到了江洛的手机,祝他们新婚快乐。江洛看着不远处带着回回的维拉,她的容颜在灯光中越发显得清冷。江洛沉吟了一会儿,对顾容与说你等等,我帮你找她。
江洛电话递给维拉的时候,维拉刚刚陪回回应付了一个宾客,接过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看到那一串乱码的时候心猛然跳了一阵,然后就摇头了,“我不想跟他说话,拜托你了,阿洛。”
江洛冷冷看她,“你想一辈子都这么逃避吗?”
维拉面无表情,“我想,你们都不想听到我喊他姐夫吧?”
江洛握手机的手一紧,回回就抱了上来,“阿洛,你不能打她呀。”
“我没有要打她。”
“你骗人,你不打她的话拳头握那么紧干嘛,手机都让你捏碎了。”回回拍他的手,接过了手机喂了半天,然后有些挫败——“他挂了。”
挂了好,这样大家都不用太尴尬。
三百多天任凭日子流逝,不敢想他,不许任何人提他。可是不是这样,他就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的。对着顾容与,维拉永远都是束手无策,只得仓皇逃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转眼,又是一年。
王兰陵挽着未婚夫也来到了婚礼上,她看着维拉,语气一如大学那般骄傲,“怎么一会儿是祝维拉一会儿是苏子慕的,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