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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生孤注掷温柔-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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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孤注掷温柔》
  作者:阿堵

    《一生孤注掷温柔》之咏叹调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入骨伤怀清幽如水。
    你可知它早已历尽千古圆缺?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照见那马蹄踏破沙如雪;
    照见那金樽满倾芙蓉泪;
    照见那烽火烟尘起干戈;
    照见那玉砌雕栏红莲夜。
    红莲夜,
    年年岁岁。
    是谁许下繁华深处梦一场?
    错担了拿得起放不下的千秋业。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沁骨冰寒寂寞如水。
    你可知它曾经阅遍千年喜悲?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照见那长空大漠风霜烈;
    照见那春谢江南柳絮飞;
    照见那连营戍角刀锋冷;
    照见那纱窗暗影梧桐叶。
    梧桐叶,
    摇摇曳曳。
    是谁许下孤独深处缘一场?
    做了个斩不断解不开的生死劫。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没骨销魂温柔如水。
    你可知它看过几度相思成灰?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怎经得契阔无端久成别;
    怎经得红笺小字滴滴血;
    怎经得遭逢寥落影茫茫;
    怎经得更行更远情更怯。
    情更怯,
    斯人憔悴。
    是谁许下缠绵深处痛一场?
    只因那艰难平怨难平的动心劫。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霜华洗尽君心如水。
    你可知我已经等待千年轮回?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愿长伴碧草青骢闲证辔;
    愿长伴暖帐灯宵人不寐;
    愿长伴清眸带笑看朱颜;
    愿长伴白首江山争妩媚。
    争妩媚,
    东风沉醉。
    是谁许下红尘深处爱一场?
    遇见了守住了今生不作来世约。

  前因

  李子释站在新教学楼七层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平日为了防止学生出事,通往阳台的门都是锁着的。眼下放学了,整个校园悄无声息。打扫卫生的阿姨开了这扇门通风。
  之前李子释在办公室收拾了半天自己的东西。
  不过腆颜做了一年人类灵魂工程师,居然整出这许多零碎。明天就不来了,也许离开这个城市,也许离开这个国家,还收拾什么。但李子释向来是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把一应啰嗦物事,什么教师节贺卡啦,学生捏的小陶人啦,班会上自己画的面具啦,包括几个女生用韩版彩色信纸写的暧暧昧昧的纸条,还有抽屉里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收的半包香烟……统统扔到箱子里。
  血勇少年最是不能招惹。
  那天,也是这么一个时候,在这个阳台。他躲在这里抽烟。自己不知哪根筋不对,师德良心发作,不但把剩下的半包烟没收了,还把人教训了一顿。谁知道……后来竟会惹出那么多麻烦……对方是未成年人,不管杀伤力破坏力有多大,终究是被保护对象。那么,一切罪责只好由李子释这个成年人来承担。尽管他也不过刚刚走出校园。
  子释苦笑。想当初自己十七岁的时候,都已经坐在著名高等学府的课堂里了。真是秀才遇到兵啊……还有那个无赖,如果不是他使出阴狠招数,事情又怎么会搞得不可收拾——同性恋,师生恋,三角恋,我靠!竟逼得聪明早慧少年天才李子释没有容身之处。
  可不就是秀才遇到兵。
  临走了,忽然想最后俯瞰一下这座号称花园式校园的名校。
  暮色中依稀可以看见西山一抹青黛横过天际。山峦连接着紫色的晚霞。
  李子释心道:“怪不得古人要讲“塞上胭脂凝夜紫”。和南方真的很不一样。”想看得再仔细些,身子便探出去了。多少天在心头翻起来又沉下去的那个念头忽然变成一只助推的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耳畔风声尖利,眼前是无边的灰色天幕,身体正在迅速下坠。
  百千个念头刹那间闪现,李子释居然听到自己惊呼:“救命啊——”
  “你不想死?”
  “不想死。”
  “要活着?”
  “要活着。”
  “不后悔?”
  “不后悔。”
  “万一后悔了呢?”
  “万一后悔了——”,李子释想一想,“便叫我活受罪罢。”
  “活受罪……哈,绝妙的惩罚啊。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端起茶杯喝一口,阎罗又很有诚意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连续几世都因为轻生,只活了半辈子。如今既然肯努力求活,自当成全。不过今日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记牢了,若再起轻生之念,便等着活受罪吧。”
  李子释应得爽快:“没问题。”心中却想:奇怪,过去的那半辈子不就是活受罪么,为什么我还是不想死呢?
  “既要求生,总得给你留点求生的资本。就把这半生和那半生的智慧都给了你吧,应付一辈子,也差不多了。”
  “多谢。”
  送走李子释,阎罗两手支着下巴闷闷的笑。白无常看不下去了:“老大,你这样诓骗当事人,有违职业道德。”
  阎罗眼一瞪,脸一板:“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和文曲星关系不错么?怎么抽到那么变态的攻关课题?什么叫“从本体论的角度研究个体生命在极端环境中的整合与再生能力”——咱们部门是专门终结个体生命的地方好不好?做这种课题会被人笑死。”
  “还有,”阎罗从桌上大堆册页中抽出一本文件夹,打开来,“看看这课题说明:不得使用神学、宗教学观点——天上那帮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打算集体上吊?虽然自我否定是进步的表现,也不用颠覆得这么彻底吧?”
  “要求采用个案分析研究方法——这损招是哪个龟儿子想出来的?他们手上不是阴阳镜就是幻世泉,至不济的还有顺风耳千里眼,只要把看到的东西拷贝下来转成视频,就是现成的个案案例。咱们这里什么趁手工具都没有,历来以数据分析见长……哼!到时候只怕开题报告都通不过,这森罗殿上下几十口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眼看老大要抓狂,白无常只好把底子抖出来。
  “文曲说了,最近王母迷上了身心俱虐耽美小说,挖空心思琢磨了这个课题,情愿贴私房钱,除了上头拨的经费,还有额外补贴。论文完成之后,把案例分析拿出来出个单行本,销量估计也少不了……”
  “此话当真?这么说咱们部门的车有希望换一换了?”阎罗转怒为笑。过一会儿,又道:“我哪里诓骗他了?不想死,当然就得活受罪。想死死不了,一样活受罪。有什么不同?这送上门的个案案例啊,我说,你们可盯紧了。”
  …… ……

  引子

  锦夏朝宪文帝凤栖三年秋,西戎遣使朝觐。
  宪文帝赵琚靠在九龙宝座上,手里捏着礼部尚书呈上来的表文和贡品单子,抖了抖,微哂道:“稀客呀。西戎各部可是好几年没来了。听说符杨去年打垮了氐、支各族,擅自做了西戎王,拖到如今才来,架子可不小哇……哼!”
  底下站着的西戎使节团首领符亦张了张口欲待解说,赵琚已经兀自接下去了:“百合干五十斤,杏仁五十斤,千秋草十筐,骆驼二十匹,雕翎十八羽……朕怎么瞧着,符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符亦黝黑的面庞涨得发紫,羞怒交加,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启禀圣上,去年冬天大雪,今春又赶上风沙。只盼着入夏水草足了,有些转机,谁知道接连一个月没有下雨……实在是……圣上,西戎荒凉贫瘠,百姓谋生不易,请圣上多多体谅。”
  赵琚凉凉一笑:“朕要不是体谅你们,去年叫威武将军带领我锦夏儿郎往乌干道走上那么一遭,符杨如今恐怕只剩下一缕游魂了吧。”
  乌干道是西北大漠中直接扼住枚里绿洲的山谷,也是符杨与其他各部几番争夺的要冲之地。
  符亦悄悄抬起袖子抹一把汗,不敢接茬。
  “看看这表文写的:“皇帝陛下千秋安稳,多福多寿”……直白如小儿语,真真惨不忍睹。回去跟你们主子说说,南边各族状元都出了两个了,西戎各部自内迁以来,连正而八经的学堂都没设过,往后可别怨在这朝堂之上没有立身之处。”
  符亦一张脸紫涨得又变回了黑色。可惜他肚里墨水不够,否则定能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侃侃相对。西戎这些年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逐水草而居,哪里有功夫理会学堂这种奢侈消费品。
  想起临来时大王的嘱咐,忙行了一礼道:“圣上英明。臣王听说上京昌明繁盛,十分想亲眼见识一番,也好替西戎百姓亲耳听一听圣上的训导,不知……”
  符杨想来?这一节超出预料啊。赵琚偷眼瞅瞅肃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安宸,想讨个主意。这该死的小安子,竟是眼观鼻,鼻观心,倒似入定去了。
  怎么办?对方不按剧本既定剧情往下演,眼看要冷场。罢了,自己是一号主角,想必有权力即兴发挥吧。
  赵琚状似沉吟,看着手里的文书。唉,味同嚼蜡。写不出文采飞扬,来点端庄典雅也行啊。真是糟踏文字。再看看底下站着的使节团,十几条大汉又黑又壮,面目可憎,简直委屈自己一双慧眼。不禁万分想念“风月台”藕官荷官那两张粉嫩娇媚的脸,顺带又想起那身滑不留手的细皮嫩肉来。
  这什么西戎王符杨,还是别来了,省得瞅着眼晕闹心。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言语过耳即逝,何如文字万古长存?朕便赏给符杨一些内府珍藏的典籍好了。至于京都盛景,捎幅画给你家主子看看,也是个安慰。什么时候,他把那些书都读通了,再来这銎阳城永嘉殿听朕的教诲罢。”自觉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底下的大臣多数觉得圣上此言大涨我锦夏上国尊严,也陪着笑起来。符亦一时拿不准怎么回话,只得讪讪的应了。
  下了朝,赵琚等群臣都不见了,兴冲冲的冲安宸道:“怎么样?小安子,朕今日演得如何?”
  “颇具帝王威仪,可圈可点。”
  “右相说了那一大通废话,朕哪里记得住。还是你的主意高,把它们想成是戏文,好比登台演戏……果然有趣。”
  “是陛下天姿高妙。”心里暗道:这个草包,竟然只有在假装演戏的时候才有点皇帝样儿。这般贱骨头托生皇家,真是天大的笑话。听右相那日的意思,朝廷竟是毫无余力顾及西戎事务,才叫皇帝装腔作势在言辞上拿捏一番,只盼着叫符杨探不出虚实,千万莫起觊觎中土之念。
  “听说那符杨粗鲁野蛮,状似恶鬼。他要来了,朕岂不是得动员銎阳城的百姓都蒙上眼睛?”赵琚嘴里说着,心里却想起兵部尚书头几日非要缠着自己讲西北局势,别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西戎人人勇猛,这符杨更是彪悍威武,杀人如麻。这样的魔鬼,怎么敢让他进京上殿?不过这话即使是对着小安子,也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
  叹口气:“可惜了答应送给他的书和画。”
  “陛下打算赏赐西戎哪些典籍画卷?”
  “书嘛,让他们自己挑好了——反正内库那些蠹虫匣子没几部朕看得上眼的。”
  今上口味独特,喜欢香艳风流的诗文,尤爱市井流行的轻佻艳俗之辞。自从十六岁亲政以后,再没有踏入内府藏书的“集贤阁”一步。言及经史典籍,辄呼之曰“蠹虫匣子”。这“集贤阁”在睿文帝一朝曾有个华丽蕴藉的名字,叫做“丹珠碧树楼”,专用于收藏皇家字画。据说颇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来历。后来改作书库,名字也换了。赵琚倒是很喜欢那个原名,可是实在不愿惹来朝里那帮老头子更多的唠叨,单在心里想想便罢。
  “至于画,“宝翰堂”最近送来的一批内库仿品中不是正好有邹约的《物华天宝图》?就是它了。”
  邹约曾在简文帝一朝做了三年皇家画院内教博士,留传后世的却只有这张《物华天宝图》。实际上它是由六幅立轴组成的大型挂屏,分别描绘了落虹桥码头、甘露大街、澄水环绕的皇城、白石坊及南曲街、定湖、北曲街六处景物。分开来各具章法,合起来又是一整幅通景。以皇城为中心,把京都最富丽繁华的景致再现于纸上。其中长桥流水、舟楫车辆、行人道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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