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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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么说就不对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讲个为国尽忠才是。潘某虽然戎马一生,也着实过于鲁莽了。每当后悔的时候我就想起李超来,那孩子在我身边,总能帮我出主意,压火气!”潘美非常遗憾地说道。又转个话题:“李超的儿子也不小了,这孩子像李超,心很灵,我倒是赞成让他不再做武夫,考个进士,去做文官吧!”
“听蕊儿说,先生对小李俊十分满意,劝蕊儿把他送到太学去。”萼娘很赞同潘美不让李超的儿子再去打仗。
“这点儿面子,皇上总该给的吧!过几天我就去找皇上说一说,顺便再问问他还打算让我做点儿什么。”
“将军还不死心吗?”萼娘听潘美说还想做官,颇不以为然。“我们或是住在京师,或是住在大名府,我陪着将军写写字,下下棋,乐在其中,不是很好吗?”
潘美笑了:“我既不会写字又不会下棋。契丹人不会就此甘休,还会发兵来攻,夫人让我去写字下棋,我能静下心来吗?”
萼娘有些不高兴,赌气说道:“那将军一个人去打仗吧,我带着蕊儿回老家太原去!”
“夫人差矣!”潘美劝道。“国家有难之时,身为将军,岂能坐视不顾?”
“我真为将军心寒啊!”萼娘长叹了一声。“你帮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可是赵家人怎么对待你?他赵家人个个儿都想做皇帝,自己争还争不过来呢,死的死,亡的亡,今皇上一枝独秀,把将军你用尽榨干了。将军还没有悟出来吗?如今连蕾儿也没用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蕾儿就不再是莒国夫人了!皇家人的心,可跟将军这颗心不是一个颜色啊!”
“夫人不要想那么多,潘某还有用呢!”潘美没有理解萼娘的意思,因为他最不愿听自己没用之类的话。再说张洎在赵光义面前说李昉的坏话,本来是为自己拨拉如意算盘,不料他的算盘落了空。赵光义有些嫌弃李昉不假,但绝没有想让张洎跻身参政的念头,只给了他一个翰林学士。他真想用的人是吕蒙正,不过吕蒙正做参政时间太短,不孚众望,经验也未必丰富,究竟该怎么办?他琢磨了许久,还没想出好办法。
这一日赵光义正在殿中闷坐,阎承翰禀道:“陛下,邓州的赵普上了道奏本!”
“他有什么事要奏?”
“赵普不愧是个老臣哪,尽想些别人想不到的事儿!”阎承翰笑嘻嘻地把赵普的奏折递上来。“老丞相劝陛下改年号儿呢。”
赵光义展开奏章细细看去,大意是说:自雍熙改元以来,民亦未雍,国亦未熙。战事不利,武臣固当责罚,文臣也同样不可逃其责。自古以来,有垂衣端拱之君王,无使酒无为之宰辅。臣在邓州已逾三年,亲见百姓赋税之重,又听说广南、荆湖、蜀中的赋敛倍于邓州。长此以往,百姓绎骚,倘若酿成大祸,内忧外患相继而来,国家堪忧,社稷堪忧,伏望陛下息兵罢战,明其赏罚,则天下安矣!
赵普这番话好生厉害,上自君王下至将相,都让他数落了一遍!不过有一句话赵光义是爱听的,那就是“自古以来,有垂衣端拱之君王,无使酒无为之宰辅”。李昉为相这几年里,忙来忙去的是皇帝,他倒显得十分悠闲。赵普说这几年地方赋税很重,很显然是指责地方官吏盘剥百姓,李昉这个当宰相的竟没有整治一个贪官,好人他全做了,恶名都推到自己身上,似乎民不堪命全是由于自己攻打契丹才造成的,他就没有责任?又联想起张洎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不禁恼怒起来:这样的宰相再让他干下去,只能是为国敛怨!他又想到赵普,此人为相数年,虽然诸事凌厉,毕竟敢于身任其责,如果让他回来帮一帮吕蒙正,把那些贪官污吏整一整,兴许能重树皇帝的威权。仔细玩读,赵普劝自己改年号为“端拱”,好像也有这层意思。
“阎承翰!”
阎承翰匆匆从殿门跑进来:“陛下!”
“乱跑什么!”赵光义不满意地斥责了一句,旋问道:“赵普这个折子是谁呈来的?”
“回陛下,是赵普托刑部崔仁冀递给吕蒙正的。”
赵光义听罢,更证实了赵普这封奏章是对李昉表示不满,要不然他为什么不交李昉上呈呢?赵普这个人,治国还是有一套,他相中的如崔仁冀、吕蒙正,恰恰都是自己依赖的人,这让赵光义心里很顺畅。当然,赵普实在是老了,如果说他还有一些用处,大概就是帮扶吕蒙正一把,这倒是个绝妙的主意,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嘛!
第二十九回 李昉无为遭罢相(4)
“赵丞相身在州郡还在为朕操劳,真难为他呀!”赵光义感喟地说。“阎承翰,你速去告诉崔仁冀,让他到邓州跑一趟,把赵丞相接回汴京来,朕要用他!”
“遵旨!”阎承翰答应着,却没有动身。“陛下!”
“你还有什么话吗?”
阎承翰凑近赵光义,低声禀道:“陛下,宋偓将军从霸州回来,正候在宫门口呢。”
赵光义这才想起,前些天宋偓请求进宫陛见,已允了他,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征契丹败后,赵光义命宋偓守在霸州,崔彦进守在镇州,与定州的李继隆、雄州的张永德形成犄角之势,没过多久,宋偓便因身体不适,请求回京。赵光义考虑到他年纪已大,同意他回来。
“宣宋将军进殿。”赵光义吩咐阎承翰。“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去找崔仁冀吧!”
不大工夫,老将宋偓趋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参见陛下!”
望着花甲开外的老将,赵光义不由感慨系之:“又有好几年没见到宋将军了!”
“陛下,老臣经历三朝,宠眷无比,如今日衰一日,惟一盼望的就只剩下两件事,一是望一望陛下龙颜,二是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再不抓紧,怕是见不到了!”宋偓语调苍凉地说道。
“宋将军何必如此伤感!”
“不是老臣伤感,风烛残年之人,虽然看上去硬实,内里已经衰朽不堪,说不定哪一天就站不起来了。老臣今天还给陛下带来一个噩耗:镇州的崔彦进将军前几天去世了!”
“什么?”赵光义吃了一惊。“朕怎么没接到镇州的音信?”
“老臣回京时,特意到镇州去看了看崔将军,精神还好,不想刚离镇州一天,崔将军的副将便赶上了老臣,说崔将军头一天饮罢酒睡下,第二天就没有醒过来!老臣吩咐副将赶快回去料理崔将军的后事,替他把这个消息带给陛下。”宋偓说得十分凄楚。
赵光义愣了一会儿,不无惋惜地说道:
“宋将军明白朕为什么急于拿回燕云十六州了吧?就是想让你们这些老将老帅们抹上人生最后一笔辉煌。如今一个接一个地离朕而去,朕的光复大业还能靠谁来完成啊!宋将军,还能替朕勉守霸州吗?”
“陛下,老臣一生忠心耿耿,本不该拂了陛下的信任,可惜近来总感到浑身无力,想必也快不行了,所以才冒死来京奏请陛下,准许老臣携开宝皇后回洛阳去,让她在老臣身边陪上几天吧!”
“宋将军说这样的话,叫朕好生伤感啊!”赵光义满怀深情地望着宋偓,缓缓说道。“开宝皇后如今居于东宫,这意味着什么,宋将军当然明白。像她这样的身分,朕怎好让她离开后宫呢?朕的意思想把宋将军安排在汴京养老,不必回洛阳去,这样的话,也能时常与开宝皇后见见面,不知宋将军以为如何?”
“谢陛下!谢陛下!”快到年根时,赵普携带家属从邓州回到了汴京,赵光义命次子秦王赵元僖到郊外迎接他。元僖如今担任着开封府尹。在赵普眼里,他是个不怎么好出风头的人,做人处事也比较稳当。赵元僖把赵普接回旧居后立即进宫复奏。赵光义问他道:
“赵普身体如何?”
“风烛残年之人,还能健朗到哪儿去?”赵元僖没有正面回答,接着问道:“不知父皇这次召赵普回京,打算让他养老呢,还是有意再用?”
赵光义猜不透元僖问这话的意思,反问了一句:“你以为怎样更好?”
“儿臣以为赵普乃开国老臣,治国有方。如今国家人才正处在青黄不接之时,用赵普为相,实乃当务之急!”
“吾儿所言,正合朕意!”赵光义连连点头。“朕已接受了赵普的建议,改明年为端拱元年。有赵普秉国,吾儿镇守京师,朕真的要垂衣端拱而治了!”
“父皇圣明!”赵元僖高声称颂,又道:“还有那个潘美,陛下不肯见他,弄得他十分伤感,已经找了儿臣好几次,托儿臣在父皇面前替他请罪,还请求陛下再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陛下惩治他也有一年多了,何不借端拱改元赦免其罪,让他到前线去镇守?”
赵光义听罢陷入思忖:崔彦进死后,镇州一直缺一员大将镇守。既然元僖来为潘美求情,不如把潘美放在那里。主意定下,对元僖说:
“如果他真的还有为国立功之心,那就让他过了年到镇州去吧!”
“儿臣替潘将军感谢陛下!潘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十分高兴!”
端拱改元的正月,赵光义罢免了李昉,任命赵普、吕蒙正二人同平章事,共居宰相之位,又把张齐贤从代州调回京城,担任枢密副使。
枢密院的几次更迭,跳得最欢的是侯莫陈利用。此人从曹彬离京之前就跃跃欲试,想当枢密副使,甚至跟一些官员夸口说,他侯莫陈利用懂得风后握奇真经,什么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阵烂熟于胸中,什么金、革、趋、斗,天玄地黄旗法,统统不在话下。还有姜太公的文、武、龙、虎、豹、犬六韬,也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孙子吴起,小菜一碟儿。甚至说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只不过资历比不得曹彬而已,就算皇帝让他当个枢密副使,也不会买枢密使的账,他会让枢密使给他擦马镫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张齐贤刚刚上任,就有人把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初时他一副不屑的神态,没几天,他发现侯莫陈利用小小一个枢密承旨,的确对他大不恭敬,反倒不敢小觑他了。他拿不准这个侯莫陈利用到底有多深的背景,又无法直接对赵光义说,只好憋在心里。时间一长,又觉得难受。他曾与同榜进士吕蒙正说起过此事,吕蒙正劝他不必与侯莫陈利用计较。张齐贤越来越咽不下这口气,便来找赵普密议此事。
第二十九回 李昉无为遭罢相(5)
“能与老丞相同朝侍奉皇帝,晚生不胜荣幸!”
“张枢密人中之杰,何必如此客套!”赵普断定张齐贤找他有事,所以不想过多地寒暄。张齐贤也知道赵普是个做事说话十分利索的人,索性直入主题。
“老丞相重归中书,百官都觉得如沐春风了。晚生也有一件事,想仰仗老丞相排忧解难。”
“赵某已是老朽,不知还能有什么事为张枢密效劳?”
张齐贤把侯莫陈利用过度张狂之事对赵普说了一遍,又道:“张某晚生小子,不知皇上何以对侯莫陈利用如此眷顾。如果皇上真心要用他,张某岂敢叨居重位?”
赵普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首先是张齐贤敢于把此话对自己讲,说明他有意与自己交好。能把张齐贤拉拢住,自己这个宰相又稳了许多,就从这一点上说,这个忙也一定得帮他。其次是那个侯莫陈利用,从一个江湖卖艺的浪人,十一二年爬到了枢密承旨的位置上,还嫌不够。倘若这种人当了枢密使,天下岂不大乱?侯莫陈利用一路高升,目空一切,而且时常是身带腰牌出入宫廷,比宰相还方便自在,这一点他早就看不过去。仗着皇帝宠他,连自己这个大宋朝的老宰相也没有放在眼里。太平兴国末年时就想收拾他,还没动手,赵光义把自己赶到了邓州,如今好不容易杀回来,治他一个侯莫陈利用,拉他一个张齐贤,何乐而不为?
“张枢密所言差矣!”赵普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大凡正人当朝,必会有邪佞之徒厕身朝中。你我就好比当年楚国的屈原大夫,卢多逊、侯莫陈利用这些人就好比上官靳尚和子兰。群小不除,正人君子便没有立足之地,其结果必然是国家受损。本相愿与张枢密同心同德,清除朝中的奸邪之徒!”说这话的同时,他已在考虑从何处下手。最先让赵普想到的是赵德昭、赵德芳兄弟之死:这种事除了侯莫陈利用,别人都干不出来。可这两兄弟的死必有赵光义的授意,以此来治侯莫陈利用的罪,无异于自取灭亡。太平兴国末年,侯莫陈利用又借巡军之机,诬陷曹彬有篡位的野心,可这也不能成为制裁他的理由,因为赵光义只贬了曹彬三四天就把曹彬召回来了,曹彬这一次遭贬是因为打了败仗,和侯莫陈利用没有关系。还有什么事呢?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