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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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刘继元深夜归降(4)
“不必说这样的话!”刘继元道。马峰此话意味深长,听起来是在表示效忠,实则在埋怨刘继元:为什么早不听我马峰苦口相劝?为什么非要走到山穷水尽才返回来找我马峰商量?
“马枢密,你看这局面还能撑多久?”直到昨天,刘继元还心存一点点侥幸,一是杨业既有必死的决心,撑下去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杨业在,太原城就会在。二是根据以往数次与周、宋的战争,每到节骨眼儿上,宋人便挺不住撤军了,这使他有点儿相信天不绝汉。不过今天变了,他看到这一次宋人的决心甚大,契丹的援军又迟迟不到,心里越来越毛,才来找马峰。他明知道马峰只会劝他投降,如今来找他,分明是准备采纳马峰的建议了。
“撑下去?”马峰听到这话有些生气,忍不住说道:“像杨业那样撑到毙命当然可以。可是国主想一想:杨业是臣,臣为君死,天经地义;国主是君,难道国主这个君如今倒要为杨业那个臣去死吗?”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刘继元,而且让他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马峰说得不错,如今真正坚持要战的人越来越少,杨业已经快疯了,前些天杀了缒城降宋的蔚进,还用刀点着朝臣的鼻子吼叫说,谁敢再言投降,他手里的钢刀绝不认人!自己这个国主,如今除了言战之外,已经无法与他对话,更糟的是他杨业总是举着一杆“宁死社稷不降宋贼”的大旗,谁还敢再与他相抗?
“你的意思是开门投降?”
“国主如果早定此计,何必要让那么多士卒死于宋人炮石箭镞之下?”马峰涕泗滂沱地说。“现在是国主最后下决心的时候了。一旦城破,就算是把双手举到天上去,宋人也不会饶过国主了!”
刘继元何尝不知道投降和被擒的区别,可现在重兵都握在杨业手里,自己就是下一百道命令,也敌不过杨业一句话。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道:“怎么劝服杨业呀?”
连出城投降都成了问题!刘继元的想法不无道理,此事若弄得不好,恐怕还没出城,反倒自相残杀起来。不过马峰转了个念头,对刘继元说道:
“如今只有硬闯了!国主不用怕,以臣的观察,守城的校卒们未必个个真心恋战,不过是迫于杨业的威严不敢不战罢了。为国主计,臣豁出这条老命,直接到城门劝说将卒放国主出城。臣这里还有几个禁兵,如果有变,臣强行将城门打开,放国主出城!”
“那可不行!”刘继元当即否定。“贸然出城,宋军不知底细,如何对他们说得清楚?”
马峰早有准备,接口言道:“只要国主有此意,这些事皆可由臣来安排。臣替国主草拟一封降书,差人先行送达宋营,此事不难。为万全计,国主今日就不要再回宫了,就在臣这里耐心等待,夜深之后,臣自会陪侍国主安抵城外。”
“那后宫……”
“这些事国主尽可以放心,杨业是个仁义之人,他连宋朝的使臣李穆都不杀,怎么能对国主的亲眷行不义之举?城中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大变。退一步言之,倘若国主已降,再命他放弃抵抗,臣料想到那时他也不能再拒绝了。”马峰分析得头头是道。
刘继元边听边点头,又问:“现在该如何对待杨业?”
“不用管他,一切由他去吧。”
后晌时分,宋军的进攻又暂歇下来。马峰命人严密护住府第,带着两个亲随来到城头察看地形。行走之间,他见守城的士卒们都已疲惫到了极点,有的歪在堞下打盹,有的胳膊上缠着白布,强撑着瞭望城下,一个个脸上炭火燎黑,和鬼差不多了。他边走边看,围着城墙行了半圈,心中有数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府中。
也是天做其美,这天夜里没有月光,太原城里到处是一片漆黑,只有四面城楼上几枝火把默默地燃着。马峰与刘继元坐在厅里,相对无语。
“禀国主,禀马大人!”马峰派出去侦视送降书的小校回来了。“递信的人已经安全出城门。”
“当真?”马峰问道,因为此事至关重要。
“千真万确!小人一直看到他出了城门才回来禀报的。”
马峰望了刘继元一眼,说道:“国主先安睡一会儿吧,臣这就去准备车马。”
刘继元苦笑一声道:“这是啥时候,还能睡得着觉?”大概是受了马峰那句话的影响,他不由打了个哈欠,真有些困意了,于是站起身来:“也好,睡不着就躺会儿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继元被马峰唤醒:“国主,动身吧。”
刘继元从来没有被人从梦中叫醒过,不过今天他一点儿也不犟,应声爬起,揉了揉眼,跟着马峰出了屋。
一辆敝旧的车子在寂静中轧轧地朝城北走来,车旁是马峰骑马护送,后边跟着一二百名校卒。一直到了城门前,马峰厉声问道:
“谁在当值?”
黑洞洞的城凹里跑出一个中年校官,奔到马峰面前,不由叫了一声:
“是马枢密!”
“是你?”马峰一阵惊喜,原来此人正是自己枢密府里的一个旧吏,后来自己从枢密使的职位上退休在家,就再也没见过,一晃已经两年多了。“张立?”
“正是下官!”叫张立的汉子规规矩矩地答道。
这又是一个天做其美,如此一来,送刘继元出城的事就比原来设想的简单多了!马峰把张立叫到一边,悄悄对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张立听罢,先是一愣,面带难色,随后爽快应道:
第十四回 刘继元深夜归降(5)
“马枢密放心,小人这就命人打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吱呀呀地慢慢打开,随后是一阵士卒绞动绳索铺放吊桥的嘎嘎声,桥刚放稳,马峰等便拥着刘继元快速出了城。
“马枢密!”张立压低声音在喊。马峰刚扭回头想与他搭话,只听张立说了句:“一路走好,小人不能送你了!”马峰看见一道寒光倏然一闪,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张立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栽在吊桥上。
“张立!”马峰脱口叫道。“你,你……”他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既发不出声也喘不上气,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探出车帘的刘继元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马峰策马赶来,哽咽了一声没有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守门校张立拔剑自刎了!”马峰控制着情感“唉”了一声。“他知道杨业父子不会饶过他,只能走这条路。”
“那他为什么不随我们一起出城?”刘继元大惑不解地问。
还没等马峰回答,城楼上猛然间火把通明,有军校在大叫:
“放走了什么人?什么人?”
随后是拽吊桥、关城门的声音,还有士卒们叫喊的嘈杂声。马峰往马背上加了一鞭,“快!”一行人马顷刻间消逝在夜色之中。
围城的宋军离此并不远,车马还没有跑上劲,便已抵达了潘美大营门口,赵光义、潘美、赵廷美、卢多逊等人如约等待在这里。刘继元从车上下来时,宋朝君臣昂首阔步地迎了出来。没有来得及准备素车白马的刘继元袒露着一臂,腰间系着在马峰府上临时凑合来的一条白布,屈下身子跪倒在赵光义等人面前,口称:
“伪汉罪臣刘继元叩见大宋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保我河东生灵免遭兵火。陛下万岁,万万岁!”
马峰跪在刘继元身后,随行而来的校卒们都已被宋军引到别处去了。
“膝行向前!”卢多逊朝刘继元和马峰高喝一声。
两个人跪着向前爬了四五步止住,刘继元伸出双手,在赵光义鞋面上摸了一把,重新跪好,再次说道:
“伪汉罪臣刘继元叩见大宋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赵光义这才开口说话,因为前面那些过场都是刘继元必须要完成的。
“叩谢陛下!”刘继元颤颤抖抖地站起来,头仍旧低着,不敢面对眼前的宋朝君臣。
赵光义问道:“刘继元,你想到今日了吗?为何不及早归降?”
“启奏皇帝陛下,罪臣从去年就有归朝之心,怎奈朝中多有敢死之徒,胁迫罪臣,罪臣无奈至今,还望陛下恕罪恕罪!”
马峰接着说道:“罪臣马峰昧死可证!”
“敢死之徒以何人为首?”赵光义逼问道。
“启奏陛下,乃罪臣家将杨业。”刘继元应声回答。
“朕看你刘继元如果没有杨业一门,早就挺不到今天了!”赵光义颇为赞许地夸了杨业一句。“你真该好好地感谢你这位大忠臣!朕料杨业明日还会拼死抵抗。其实朕完全可以乘你大开城门之际顺势杀进城里,可是朕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罪臣不知,望皇帝陛下开启愚蒙!”刘继元吓得哆嗦不止。
“因为那样做会被杨业看不起!”
“陛下,陛下切莫再动兵矢,城里的士卒们已经疲惫至极了!”刘继元领悟到赵光义明天要与杨业决战的态度,慌忙又跪在地上,连叩四五个头。“罪臣情愿再回城中,劝杨业归降天朝!”
赵光义不想多说,吩咐卢多逊道:“带他休息去吧!”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入睡,次日凌晨,宋军重整军伍,又威风凛凛地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太原城外,土坛上摆放着许多巨石炮料,数万士卒人手一副弓箭,昨天搭在城外墙上的数百架云梯像一条条金彩带,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四面。
戎装金甲的杨业果然走上了北面城头。微风轻轻吹着他颌下的花须,苍劲之情,隔着很远都能体会出来。身边站着的青年便是六郎杨延昭,左手竖戳着一杆金枪,像守护神一样纹丝不动。
“杨业!”潘美用略带沙哑的嗓门吼着。“你主刘继元昨夜已降,你还要为谁而战?”
“哈哈!”杨业仰天大笑,那声音直往天上冲腾。“潘美呀潘美,你只是我杨业的手下败将,宋朝无人,竟用你来做主帅?你不是问我为谁而战吗?你听着,我只为‘杨业’两个字而战!”
“怎么样?”赵光义瞥了身边的刘继元一眼。“你还要说吗?”
“罪臣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刘继元听了杨业的话,退缩了。
“潘将军!”赵光义看着潘美气得铁青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下面的事全是你的了,朕只管吃枣,不管打枣!”说罢,转身朝土坛下走去,卢多逊、赵廷美等随侍于其后。
潘美挺起手中的钢枪号令三军:
“冲上去!”
震荡山河的叫喊声,一阵紧似一阵的金鼓声,伴着将军炮此起彼伏的闷响声,简直要把个太原城架空起来。成群结队的士卒霎时间扑满城下,又像成群的蜂子般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城外墙。久经战事的杨业明显感觉出宋军的主力在南城,于是对杨延昭交待了几句,便策马朝南城驰去,刚拐过弯,果见两支宋军正在拼死地登城,守城的汉卒人数不多,透出不支之状。眼见得一个宋兵头顶洞子快要登上城来,杨业掣过身旁士卒的枪,朝宋兵狠狠掷去,正中那人下腹,哇哇惨叫着滚落下去。怎奈成排的宋兵蜂拥而上,纵然有一百个杨业,也难以抵挡了。摔下宋兵的那架梯子又爬上来一个壮汉,临到城堞时,下面一个士卒将他猛力一推,壮汉顺势登上城楼,刚刚站稳,便摘掉了洞子,露出一张与杨业同样苍劲的脸。原来此人竟是李汉琼!只见他熟练地抽出别在后背上的钢刀,朝杨业道:
第十四回 刘继元深夜归降(6)
“敢问尊姓大名!”
“代州杨业!”杨业用余光瞥见身边一个握弓的汉卒,冷不丁一把抓过弓来,顺手狠命一扫。李汉琼猝不及防,急忙躲闪时,弓把子已经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头上,李汉琼顿时满脸流血,被打了个趔趄。杨业刚想再击,跳上城头的另一个宋兵举刀隔住,救下主将。李汉琼见宋兵已经上来数人,大喊一声:
“活捉杨业!”
转瞬之间,杨业已被十几个宋兵团团围住。李汉琼忍着头痛,也挥刀来战。杨业只顾举着钢枪左挥右舞,无人能近得他身,却不防身后一个健卒抡起钢枪,狠狠地朝杨业后腰击去,杨业顿觉眼前一花,什么也不知道了。
满地都是烂绳索,李汉琼顺手捡起一条扔给健卒:“捆起来!”
憋了好多天气的宋兵成团成团地从四面城墙攀上来,也不管汉卒投降还是抵抗,能搠死的搠死,能砍死的砍死,更有些杀红了眼的校卒把打趴下的汉卒抬到城墙边,一个又一个地掼下去,太原城里一片血雨腥风!
后晌时分,牢牢捆在一张床板上的杨业被宋兵抬到了刘继元旧宫前。眼前密匝匝全是宋人,杨业明白,太原失陷了。
赵光义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了片刻,开口问道: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