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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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没有一点彰显文治的举措?所以朕才想到这个人,一是让中书省里增加点儿文气,二是想让他主持修纂几部大著作。自古以来,举凡太平盛世,都要修纂图书典籍嘛。至于政务之事,李昉当然要列名于卢参政之下,让他好好地向你请教。”
对于李昉,卢多逊并不觉得是什么威胁。既然赵光义没提赵普,他也不想因为这么个老儒生得罪新皇上。再说赵光义明确表示让李昉居位于自己之下,又让他负责修纂图籍,也就欣然承命,不再说话。
晌午已过,政事议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告辞要走,赵光义特地把卢多逊留住。
“卢爱卿,你也是翰林承旨出身,有的是学问。先皇帝朝,你不是还主持修过一部《开宝舆地志》吗?朕如今打算多修几部传世大书,你且说说看,哪些文章最能显扬文治?”
卢多逊一听赵光义要“多修几部大书”,心里暗自高兴,修的越多越好,让李昉那个呆儒生忙死吧!他立即答道:
“陛下的雄图远谋又在高祖皇帝之上,我大宋必将绵延万世!臣愚以为,首先应当把前朝文士的诗赋辞章汇为一编,精加校雠,使之流传万古。臣方才也在想这件事,还为此书取了个名字,叫做《文苑英华》,不知陛下满意否?”
“《文苑英华》?”赵光义细细品咂了一会儿。“好倒是好,不过朕想,这么大的书,最好能带上‘太平’两个字,使后人都知道此举是朕在太平兴国年间做的一件大事,岂不更美?”
“陛下不是想多编几部书吗?其他几部,完全可以冠以‘太平’二字嘛。以臣所见御书,前朝艺文,该分类而编的内容太多了,譬如历代的典章名物,汇编为一部《太平事迹》,历代的奇闻轶事,汇编为一部《太平广记》……”
“好好好!”赵光义打断卢多逊的话,兴奋地站起来。“怪不得先皇帝对卢爱卿赞不绝口,说起典籍来如数家珍!”
卢多逊却不以为然,因为赵光义赞赏的是他的文才,而他真正想要的却是政柄。他不失时机地又进言道:
“陛下注意到刚才沈丞相出去时的样子了吗?”
“怎么了?”赵光义的确没有在意。
“沈丞相在蜀中打仗时患了风痹,近一两年又染上了喘疾。方才起身时,差一点栽倒。臣每每见到沈丞相忍受病痛尽心王事,总感到有些心酸。”说到这里,卢多逊偷偷瞟了赵光义一眼,他想借着赵光义此时高兴,从他嘴里掏出一句让沈伦休息的话。
赵光义一言不发。
“臣,告退。”
还没等卢多逊转身,阎承翰匆匆走到赵光义身边,低声禀奏:
“陛下,赵普赵太傅求见。”
“宣他进来。”
卢多逊走出殿外,正好与要进殿的赵普碰了个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彼此对视了片刻。从卢多逊的眼神里,赵普看到的仍旧是傲慢与鄙夷,随后还听见卢多逊轻蔑地哼了一声。赵普还以呵呵的冷笑,两人擦肩而过。
这座偏殿,赵普再熟悉不过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周世宗柴荣时就在这里。赵匡胤入主新朝,也是他第一个在此殿为大宋开基出谋献策。今天,坐在这里的主人又换了!但愿这位新主人能为自己力主公道。
“太傅!”赵光义老远就朝赵普打招呼,笑容可掬地招呼赵普坐在自己身边。“这几天在做什么?怎么过这么久才来找朕?”
赵普拭了拭润湿的眼睛,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陛下!陛下没有忘记老臣吧?”
话音没落,早已跪在地上。赵光义连忙把他扶起:
“太傅何必如此?快坐下说话!朕怎么会把你忘记?大宋开国到今天,太傅居功第一,朕从来都是把太傅比作汉朝的萧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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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新皇帝初现机锋(4)
“老臣叩谢陛下!”赵普的泪水快淌出来了。他眼前又闪现出方才卢多逊那张傲慢的脸,心中暗道:“这个后生狂徒,他凭什么哼那一声!”
赵光义从他的身体安好问到他的夫人,又问到他那个削籍为民的儿子赵承宗,而对于他的安排,却迟迟没有提起,这让赵普有点儿憋不住,嗫嚅地问了句:
“陛下,不知老臣还能为陛下尽点儿力否?”
“太傅,朕已经给吏部做了交待,命他们立即恢复承宗公子的官身。眼下湖南还算平静,朕有意让公子到潭州帅府里当个通判,只要有了亲民的经历,日后再行提拔,别人就挑不出什么瑕疵了。”赵光义说得很动情。“想当年朕在开封府,给公子做了削籍的处分,那也是大势使然,无可奈何呀,还请太傅多多原谅!”
“陛下说哪里话,老臣先替犬子谢过陛下!”赵普深深地施了一礼。他更希望听到的,是新皇上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太傅,几年前卢多逊想拿吴越国送你瓜子金的事在你身上做文章,朕当时虽然为你大抱不平,也多次在先皇帝面前力言你无罪,但你还是落了个负谤在身。如今朕做了皇帝,有权了!朕要明明白白地赏赐你黄金千两,让满朝文武百官看个明白,你赵太傅完全用不着去做那种勾当,想要多少金银,只管到朕的银库里去取好了!”
“陛下,这,这太过分了,老臣怎敢领受!”
“哪里话,不领受也得领受!”
“陛下,老臣万万不可领受,老臣只想,只想为陛下驱驰行走!”
“太傅,听朕给你说。”赵光义换了一副平静的语调。“朕知道你的一片忠心,可眼下西北邠州的宋偓将军病得厉害,朕想让他回京师调养几天。太傅如果愿意,替朕到邠州守几天西北门户吧。”
赵普来之前万没想到赵光义会把他打发到千里之外的邠州,他的头像被棒槌狠狠地打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先皇帝驾崩,是自己匆忙草写了一份所谓的金匮遗嘱,才终于把他这个久已垂涎帝位的晋王名正言顺地扶上了龙床,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该对自己有所报答,如今却来了个釜底抽薪,这实在让赵普无法接受。
赵光义早看透了赵普的心思,款语安慰道:
“太傅切不可多虑,你在朕心里是什么位置,朕能掂量不出吗?眼下朕刚刚即位,京城里舆情难测,朕只是想让你暂避一时,待时局稳定下来,朕把每个大臣的嘴脸都看清楚之后,便会召你回朝。”
不知是赵普真的明白了赵光义的心思,还是出于不得已,面对一个遥遥无期的美好许诺,他含着两汪眼泪点了点头。
阎承翰把赵普送出殿外老远,才折回来:
“陛下太累了,微臣带陛下回庆云殿吧。”
赵光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说道:“也好!”
阎承翰一阵风似地取来裘氅为赵光义披好,笑吟吟地陪在赵光义身边:
“今天陛下的精神总算好些了,微臣心里真高兴。”
“阎承翰。”赵光义边走边叫了一声。“朕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陛下!违命侯夫人周氏昨天已经搬进了延庆宫。微臣按照陛下的吩咐,已命青杏服侍周氏。”阎承翰最摸赵光义的心思,知道让他办的事就是把李煜的夫人周飞琼安排在后宫之内。他所说的延庆宫,就是花蕊夫人生前居住的那间清雅小殿。
“别总是周氏周氏的乱叫,朕今天已封她为郑国夫人了。”赵光义嗔了阎承翰一句,接着问:“郑国夫人情绪如何?”
阎承翰眯起眼睛笑了几声,答道:“周……啊,郑国夫人闹不清延庆宫是什么去处,只是说想见皇上,有话要对皇上说。”
“嗯,朕这两天有空就去她那里,看她要对朕说什么。”
说着来到庆云殿,殿里床帐都是簇新的,但并不显得豪华。地上燃着几盆炭火,火光通红。
“陛下。”阎承翰为赵光义脱下裘氅,低声说道。“李夫人把公主接回来了,她娘儿俩也说要见皇上呢,陛下今天有空吗?”
李夫人就是赵光义的夫人李氏,她为赵光义生了三个孩子,方才阎承翰说的“公主”,是她的女儿,名叫慧智。虽然已经十三四岁,可与赵光义见面却不多,一直跟着外婆住在洛阳。两个儿子,长子赵元佐,次子元僖,三子宝儿,也就是两三岁时被赵匡胤接到宫中抚养的那个乖孩子。
“朕要安抚的人那么多,她急什么!”赵光义颇不耐烦地甩了一句。
李煜居住的院落里冷冷清清,入冬以来,原本有些生气的花草和杨柳梧桐也落尽了叶子,显得分外萧索。这位违命侯在此处已经住了半年多,每天除了看看闲书,望望蓝天,什么事也没有。偌大一个院子,除了两个粗使的婢女和两个守门的老卒以外,再也没有人与他相伴。江南旧臣之中,只有徐铉来看望过他两三次,其他人极少登门。那个该死的张洎,亡国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与君王同生共死,如今在宋朝当了官儿,早把自己忘到脑后去了。唉!早知道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真该收拾了他!
赵匡胤死了!这多少让他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意。前两天,新皇帝赵光义又遣人颁赐诏旨,撤掉了自己身上屈辱的违命侯号,还按照陇西李氏的族望为自己封了郡公,或许这个新皇帝会比赵匡胤更仁慈些?嗨,想这些有什么用,阶下之囚,身上捆一根绳索与捆两根绳索能有多大的区别?在这异国的都城,现在惟一期盼的,就是能与王后周飞琼同居一檐之下,了此残生。他已把这份请求写成奏本,可巧那天张洎破天荒到他这里借银子,便托他将此奏带给赵光义。现在需要的是等待,因为毕竟赵光义还在国丧之中,他毕竟还是新主,此事在自己看来比天还大,但在人家赵光义心里,或许是件太小太小的事,一时顾不上吧。
第一回 新皇帝初现机锋(5)
他百无聊赖地在楼阁上踱来踱去,望着廊外一幢幢灰瓦朱檐高低错落的建筑,不由想起自己住了三十几年的金陵城。寒风吹在他脸上,像刀子一样锋利,在金陵,何尝有过如此严寒的天气?
他返身回到空荡荡的屋里,那张朱漆发暗的长案上,放着一卷纸,还有笔墨,这些北方出产的劣质草纸,写上去连墨晕笔锋都显现不出来,当年赵匡胤就拿这样的纸,让他书写自己的忏悔!他曾经一连数日不出门,写了一万个“悔”字交给赵匡胤!那笔笔画画,表露的哪里是什么悔过,不过是宣泄内心的愤恨罢了。
他颓唐地往案前一坐,用脚把炭盆勾引到自己身前,烘了烘手。凝神之间,眼前仿佛不再是方才那片灰瓦朱檐,而是金陵的琼楼玉宇,玉砌瑶阶!满园的梅花桂子,满殿的瑞兽奇香,那景色,那感受,能让人沉醉其间忘乎一切!他也的的确确沉醉其间忘记过去一切!忽然间,战火硝烟一阵阵扑面而来,他就在这滚滚硝烟中匆匆告别了金陵楼阙,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北方都城!
他费力地重新睁开眼睛,又想起自己在宋军羁押下与飞琼等嫔妃到宗庙前告别的一幕,那是何等令人心碎的场面!那场面像一枝锋利的戈矛,狠狠地戳着他的身躯,是痛?是恨?是悲?是怨?他不由抓起笔来,蘸饱浓墨。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阙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鬂消磨。
最是苍黄辞庙日,教坊独奏别离歌。
垂泪对宫娥!
刚放下笔,他已记不得写了些什么。又像观看奇书一样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头到尾看了无数遍。
“郡公,郡公!”婢女上楼唤他,他竟然没听见。
“郡公!”婢女走到他身边。“宫里的阎公公来了。”
“哦?”李煜这才如梦初醒,阎承翰也已走上了楼。
“郡公今天好兴致!”阎承翰朝李煜薄施一礼,往案上看了看。“早听说郡公最会写诗文。皇上这几天正好有雅兴,命微臣请郡公一块儿去玩赏书画呢。郡公,快穿上衣裳,随微臣走吧!”
“当真?”李煜猜不透阎承翰是在打趣他还是赵光义真的要见他,灰懒的心一下子活了起来:能见到皇帝,他就有机会请求把周飞琼还给自己了!
“微臣有几颗脑袋,敢假传圣旨?快走吧!”阎承翰再次催促。
李煜匆匆忙忙披好那件从金陵带来的裘氅,跟着阎承翰出了苑门,车子一直驶进宫中天章阁前的群玉殿。这是一间不甚宏敞的殿,但收藏着后周以来留下的大量珍玩,以及从蜀中孟昶、南汉刘、江南李煜宫中运载来的许多图籍字画,可谓价值连城。
殿里暖烘烘的,赵光义早就来到这里,一见李煜,像见了老朋友一样呵呵笑着迎了过来。李煜慌忙还礼,被赵光义一把扶起:
“郡公,朕知道你是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