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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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本来是噎寇准的,不料寇准听罢,倒对她产生了一丝敬意。一个小小的卖艺女子,竟有如此骨气!不觉问了一句:
“如今本府亲自来请你,你总该去了吧?”
“那也要按照官府的规矩,留下姐妹们的衣食钱!”无双寸步不让地说道。总管担心把寇准惹怒,连忙出来劝解:“傻丫头,堂堂知府大人,还能亏了你几钱银子!”又赔笑对寇准道:“寇大人放心,无双姑娘一见大人前来,心下答应了,只是性子倔,不肯说软话儿。大人自管回去,到晚上小女便带无双到府上去唱曲儿给大人听,大人保准会高兴的!”
寇准又瞅了无双一眼,出坊去了。府中无事,他美美地睡了一觉儿,刚刚醒来,刘主簿便匆匆来报:
“寇大人,契丹使臣到了!”
“这么快?”寇准爬起来。“宴席备好了吗?”
“备好了备好了!”刘主簿捣蒜般地点头。“下官前头伺候去了,大人慢起!”
寇准醒了醒盹儿,洗了把脸,迈着四方步朝前厅走去。进门时,见契丹的两个使臣已坐在那里。寇准上前施了个礼,朗声说道:
“大名府知府寇准,见过两位大使!”
两使节起身还礼:“契丹国特使萧八哩、萧只姑拜见寇大人!”
寇准也不多说,只示意让他们坐下歇着,扭头问刘主簿:
“宴会安排在哪里?”
“回寇大人,这是欢迎契丹国使的场合,下官等不便搅扰,所以只在小厅里备下酒宴!”刘主簿答道。
“哎,哪里话,如今大宋和契丹是一家人了嘛,还分什么尊卑!”寇准话里有话地对刘主簿说。“多备些酒,叫各位参军都来为契丹大使助兴!”他这话的意思是:用不着这么敬着契丹人,小的们都来吃!
“遵命!”刘主簿领命,又低声问:“大人,少夫人……”
“也来也来!”寇准明白刘主簿问的是茜桃,应声说道。
不大工夫,刘主簿又跑回来禀告:“寇大人,请入席吧!”
寇准朝契丹二使臣伸手示意:“两位大使,请!”
“请!”
主座上分别坐着寇准和萧八哩,茜桃和萧只姑各坐在主座之侧,刘主簿以及几个参军围于客席,总共七八个人。寇准以主人的身分端起酒盏,朗声说道:
第五十一回 获天书又议封禅(6)
“我大宋皇帝仁德齐天,感服四方。如今即将举行封禅大礼,为天下万民之仰观。契丹国使大人参加这样的大礼,大宋皇帝十分欢迎,本官在此先代皇帝迎候二位使臣,干!”
众人一齐饮尽,寇准又道:“二位大人亲临这次封禅大礼,就明白什么叫煌煌大朝气象了!”
萧八哩听出寇准话里带着对契丹的蔑视,没有立即接口,停了一会儿,才像拉家常一样问道:
“本使听说契丹与宋朝在澶州对峙时,寇大人是独掌军机政务的宰相,不知是否?”
“正是!”寇准毫不含糊地答道。“若按寇某的意思,当时一定要和契丹决一死战,怎奈我皇帝仁爱为本,力主议和,才免了一场杀戮。现在看来,寇某的想法确实逊皇帝远矣!”这话又在告诉契丹人:如果不是皇帝懦软,我寇准早把你契丹灭了!
萧八哩是个聪明人,岂能听不出寇准的意思?不过他不想和寇准抬杠,免得把气氛搞僵,可又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微微冷笑道:
“本使有一事不明,敢问寇大人:大人如此英伟,为什么没有劝动你家皇帝与契丹军队决一死战呢?”
“我家皇帝应天顺人,寇某又是个忠君之徒,所以契丹二十万大军才免于流血!”寇准应声回答。
萧八哩好像捕捉到了寇准话里的破绽,不动声色地追问:
“寇大人既是个忠君的宰相,为什么如今不在朝廷打理政事,却跑到大名府里做个州官了?”
寇准不屑地哼了一声,侃侃言道:“如今我大宋人才济济,后进辈出,朝廷容贤都容不下了!寇某当宰相当得有点儿烦,所以自请到河北看守樊篱。我家皇帝知道寇某喜欢使枪弄棒,看见士卒就高兴,所以把北门的钥匙交给寇某,任凭寇某在大名府饮宴作乐!”
见寇准如此盛气凌人,萧八哩没有再问,只应景地举了举杯,说道:
“难得寇大人如此潇洒!”
“寇某不但喜欢饮酒,还喜欢欣赏女人。大名府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萧大使如果也有兴趣,一会儿本府请个绝妙女子来唱几曲,如何?”寇准继续逞强说道。
“如此甚好!”萧八哩顺水推舟道。
寇准像是来了精神,问身边的茜桃道:“什么时辰了?”
“申时过了。”
“那好,本府头晌刚刚与乐坊的无双姑娘讲好,你回去取些绫锦来!”寇准嘱咐茜桃。又对刘主簿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把无双姑娘唤到这里,让契丹大使见识见识咱大名府的美人儿!”
茜桃和刘主簿先后离席,不大工夫,茜桃将一摞各色绫锦放在寇准身后,又命侍人把灯烛都点起来,一霎时厅里灯火通明。寇准与萧八哩又饮了几杯,无双便在几个姐妹和乐队的簇拥下来到厅中,大概是乐坊主管已嘱咐过此处有契丹使节,所以无双进门后,优优雅雅地给寇准和萧八哩、萧只姑行了礼,然后立定。众人看去,果然好个凌波仙子!
“无双,本府原打算让你唱给我一人听,如今契丹大使在此,也让他们欣赏欣赏什么叫绕梁之音。你先唱一曲只有咱们能听懂的!”寇准像在有意奚落契丹人不懂华夏之音。
无双理解了寇准的话,扭头朝后面的乐工低声嘱道:
“山鬼!”
乐声轻扬,满座悄然,无双轻轻扭了扭婀娜之身,边唱边舞起来: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
一曲终了,寇准狠命地拍起巴掌,大呼大叫:“妙极妙极!”一扭头取过一段绫锦,起座走到无双面前,递给无双道:“真仙音也!”
无双并无喜色,顺手把绫锦交给身后跟来的姐妹,问寇准道:
“大人还想让小女唱什么曲儿?”
寇准大咧咧地说道:“唱个契丹大使也听得懂的!”
无双朝乐工示意要唱唐诗。乐声起处,歌声随之绕梁。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寇准一边击掌一边问萧八哩:“怎么样?这一首听懂了吗?”
“果然好听!果然好听!”萧八哩不软不硬地答道。“本使在国内时,也有南朝归北的艺人唱起过这支歌!”意思是告诉寇准:别拿这小曲儿在本使面前炫耀,你南朝人早用这支曲子到契丹去卖唱求生了!
寇准也不理他,招呼茜桃道:“再拿一段薄绫送给无双姑娘!”
无双接过茜桃递来的绫子,和上次一样随手丢给后头的女子。
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喧腾了一个时辰,直到寇准把绫子送光了,才晃晃悠悠来到无双面前,说道:
“好曲好曲,不光唱得好,仪态更好,走,本官送你出府!”
无双身后的几个女子立即说道:“不劳寇大人,我们姐妹结伴回去就是了!”
“哎,那怎么行?无双姑娘是本府请来的,本府当然要送。若是本府不请她自己来,本府概不相送!”寇准执意把无双等人送出门外,才踅回来,对萧八哩等说道:
“二位大使,咱们今天也散了吧?”
萧八哩起身还礼,说道:“感谢寇大人!”
第五十一回 获天书又议封禅(7)
“不用谢!”寇准说着朝刘主簿挥挥手:“把两位大使带到下处歇息去吧!”
众人先后散去,厅里只剩下寇准和茜桃。寇准刚想叫茜桃回房休息,见她一脸沉思,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
茜桃仰脸看了看寇准,直看得寇准莫名其妙。半晌,没头没脑地说道:“大人今天太慷慨了!”
“是吗?”寇准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今天这小女子会唱多少曲子?不容易呀!”
茜桃淡淡一笑,说道:“唱前人的曲子毕竟容易,大人如果成天醉饮笙歌,倒不如茜桃写一首曲子让大人乐呢!茜桃唱曲儿可不需要绫锦打发!”
“你还会写曲儿?”寇准惊疑地瞅着茜桃。“你真会写曲儿?怎么不早说?寇某给你伺候纸笔喽!”说着四顾,见案上放着笔墨,于是抓了一沓子纸铺在案上。“来来来,老夫领教茜桃的文采!”
茜桃也不谦让,拿起笔来,略一沉思,果然写下四句诗:一曲轻歌一丈绫,美人犹自意嫌轻。
不知织女寒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
寇准刚才还嬉皮笑脸,读罢这几句诗,不觉哑然,久久没有说话。茜桃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大人恼了?”
寇准摇摇头,似从梦中醒来:“啊啊!没有。”停了片刻,对茜桃说,“待寇某和你一首!”说罢提笔写道:将相功名终奈何?不堪急景似奔梭。
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
“大人!”茜桃起身叫了一声。“小女无非是想劝大人自行检束,以民事为重。倘若契丹使臣把大人今天的放纵告诉了皇上,皇上岂不又抓住了大人的短处?”
“让他抓吧!”寇准狂叫了一声,把茜桃吓了一跳。寇准情绪激动,半晌才镇定下来,望着茜桃,隐忍说道:“两年来,你只看到我纵情饮酒,肆意取乐,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澶渊之役,本可以灭掉契丹,可皇上不听寇某的劝告,坚持要议和。议和之后他又觉得脸上没面子,如今又要封禅,还把契丹人也请了来。你听见刚才萧八哩那几句话了吗?分明是在嘲笑寇某受到朝廷的贬斥,分明是在嘲笑宋朝的皇上每年把大量的银绢送给契丹,还要祭告上天,说自己是爱养生灵!所以寇某把绫绢给了无双,就是要告诉萧八哩:皇上把绢子给契丹,我寇准不给,要给只给我自己的姐妹同胞!你那句‘不知织女寒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不该写给我,应该写给当今皇上!这人世间的事啊,真让人无法琢磨,为君谋者遭贬谪,哄着君王胡作非为者受青睐,我不向樽前听艳歌,又能何为啊!”
“大人!”茜桃叫了一声,非常抱歉地说。“是茜桃错怪你了,茜桃没想到大人心里有那么多的苦!想我一个弱女子,身单力薄,无力让大人心中的郁闷有所开解……”说到这里,嘤嘤啜泣起来。
“不不,别这么说。自从有了你,我心里好受多了,也乐呵多了!”寇准爱怜地把茜桃搂在怀里,低声说道:“寇某的性子就像刚才那个无双一样,既傲慢又固执,以后还不知要倒多大霉呢!万一日后再惹出事来,你可怎么办?”
“大人是个懂真情的大好人,对皇上一片忠心,对茜桃一片真心!不论大人日后是穷是达,茜桃一定和大人两相厮守,再不惹大人气恼了!”
寇准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你可真傻,忘了我在陕州对你说过的话了?我一生三大乐是当官喝酒哄女人,日后我还得哄不少女人呢,你不生气?”
茜桃也被他逗乐了,调皮地揪着寇准的胡须说道:“大人是嘴上很坏心地极好的人,茜桃早就看出来了,你真心想哄的女人,只有茜桃一个!”
“哈哈哈哈!”寇准笑得更开怀了,伸手点了点茜桃的鼻子。“凭什么呀?”
第五十二回 封泰山终成大礼(1)
大中祥符元年十月初四,赵恒终于开始实施准备已久的封禅大礼。这一回出京排场之大,前所未有。天还没亮,王旦等人便把装天书的金匮放在了赵恒平时乘坐的那辆锦车之上,此车后面才是赵恒此行要乘坐的玉辂大辇。此时宫内宫外一起忙开了,外头护从的禁军锦衣绣仗列队待发,单说这宫里,随行之人究竟有多少,怕是数也数不清了!玉辂后头是十面金黄大旗,象征着赵恒即位十年。每面黄旗上分别绣着龙、蛇、龟、凤、日、月、星辰,十个精壮的大汉整整齐齐地撑着。黄旗后面紧跟的是上百人的鼓吹,为首的是两面通天大鼓,分别载在两辆车上,每鼓有四人执槌,威风八面地站立在鼓车的四角。其后依次是二十面铜锣、二十架铜铙,管弦之乐居于最后。所有乐人清一色黑布章甫帽,皂长衫,长衫皆是黄绢缘边,足踏的是白底皂靴。鼓吹部后,是中书省、枢密院、三司、学士院、九寺、五监等随行文员以及契丹、西夏、高丽、西南夷诸国贺封的使节。御史台派出的监察官分别处在整个队伍的各部,有违犯纪律者即时纠举。
晨曦初现,王旦、陈尧叟、丁谓等人早已分列在玉辂之前。宦官周怀政等拥着赵恒从大庆殿向乾元门走过来。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