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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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湛是礼部官员,在这场考试中担任监察之职。今天他陪着两位主考在号舍间巡察,没想到两主考相跟着闹肚子。眼看已近晌午,两人都没有再回考场,洪湛有些放不下心,嘱咐副监考好生监视,便大步流星朝正厅而来,刚一进厅,便见王旦和王钦若双双躺倒在临时备用的榻上。
“二位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湛焦急地问道。王旦面色苍白,王钦若好像略轻一些。王钦若见到洪湛,朝他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说:
“你速速命人向皇上奏报,王参政病情严重,让皇上赶快换人。本官这里好些了,还能坚持,只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遵命!”洪湛朝王钦若施礼道。“王大人,你也无须如此苦撑……”
“千万不要提本官的事,还是先护持王参政吧。”王钦若打断洪湛的话,接着又道:“想必是吃东西受了寒,本官以前也曾有过此类症候,喝两碗薄面片儿汤,吃点药就好了。你差个谨密的人到本官府上,让内人做两碗荷叶汤送来,无碍大事!”
“遵命!”洪湛不敢耽搁,火急出厅,吩咐可靠役人分头照办,又唤来一个上年纪的老吏照顾王旦和王钦若,对两人说道:“二位大人放心歇息,下官不敢玩忽王命,还要到场子里巡视!”说罢又回到了场屋号舍之间。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赵恒派的两个御医和几个禁侍来到贡院,将王旦抬了出去。临行时告诉洪湛:
“陛下命洪大人替代王参政之职,与王学士共同监好此科!”
“遵旨!”洪湛朝禁侍拱手答道。刚送走王旦,祁睿提着一个锦篮来到厅中。“王大人,王大人。”
“是你?”王钦若一脸的吃惊。
祁睿边说着自己来汴京的缘由,边将两壶热乎乎的面汤端出来放在案上。王钦若问道:
“夫人近日如何?”
“嗨,夫人一听大人要面片儿汤,就知道又犯了老毛病,急得直哭。小人正巧在府上,见夫人悲切,自告奋勇地赶过来,也好借机会看望看望王大人!”祁睿边说边偷眼朝四下里看,只见身边和身后站着不少禁卒,一派森严。眼看着汤也送到了,该出去了,他突然耸了耸肩膀,嘴里念叨着:“好痒好痒!”说着把小臂袖子捋了起来,臂腕正朝着王钦若,王钦若一眼就看见了祁睿的小臂上写的“任懿二百五”五个字。祁睿故意做出奇痒之态,在小臂上挠了好几下,直到他判定王钦若已经看清,才褪下袖子,两手合抱朝王钦若施礼:
“王大人好好静养吧,小人回去了。”
王钦若显得很虚弱,还是挣扎着嘱咐祁睿:
“告诉夫人放心,一切都会好。”
这又是一句双关的话,不过只有祁睿听明白了。他又是哈腰又是点头,随禁卒出了考场。又是春暖花开。几个月来,丁谓到开封府衙及寇准的府上去了不止三五次,每次都带上一件既不奢侈又很别致的礼品,这让寇准感到十分受用。这一天寇准到丞相府公干,事毕之后,与李沆闲谈起来,话题自然拐到了丁谓身上。
“丁谓那个年轻人真是个人材,不得了啊!”
李沆听罢甚不以为然,瞅了寇准半天,才说:
“此人是个奇材,奇特的材。”
寇准品出李沆话里带着嘲讽,问李沆道:“丞相这话怎么讲?”
“什么怎么讲?本相只不过是顺着寇大人的话发挥呀。”李沆不动声色。
寇准憋不住了,反问道:“难道李丞相对此人另有看法?”
“本相听出寇大人的意思是想举荐丁谓,对吧?依本相的阅历,寇大人还是不要掺和此人的事为好,免得日后惹上麻烦,真到那时,寇大人恐怕要后悔的。”
寇准摇了摇头道:“老丞相看人比皇上还透?连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丞相商量罢了。”顿了片刻,又道:“此人安于夔州外任五六年,把一方蛮夷安抚得服服帖帖,还及时率领蛮军平定了王均,干得漂亮啊,满朝大臣无不称赞。这几个月做知制诰,那文采直逼当年的李昉、徐铉,想挑毛病都难改一个字。丞相以为这样的人还不能算是人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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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平静科场不平静(4)
李沆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不过这笑意有点儿不自然:
“此人不但是个人才,更是个奇才。奇在哪里,容本相慢慢道来。先说丁谓在夔州,他手下的施州刺史之所以对蛮人强横无理惹起民变,证明他丁谓本身治下不严。蛮民刘某死了以后,他居然亲自披麻戴孝为刘某送葬,证明他又大失了朝廷尊严。倘若安抚蛮夷都用他这一套,莫非皇上也要向蛮人屈膝才行?更有甚者,此人被蛮人扣为人质,如果真能申之以大义,完全用不着把施州知州置于死地,知州本来也没有死罪,不过是打了刘某几下嘛,就值得为此送上性命?寇大人难道不明白:施州知州也是急于禀奉圣旨,情急之下才打的人,哪朝王法也定不成死罪,他丁谓就敢把一个朝廷命官私定成死罪,拿知州的性命作交换,和蛮夷订立什么盟约!这样的盟约订得越多,朝廷的威严就越低下。满朝皆以丁谓此举为功,老夫独以为大过。寇大人说此人是人才,老夫不敢否认,但这样的人才做事忒出奇,故而老夫称之为奇才。再讲一件事,就和你寇大人有关系了,听说此人到寇大人府上拜谒,宴饮之间,居然替寇大人揩拭胡须上的唾痕,还称之为‘玉’!这事儿用不着老夫多说,连老夫都替寇大人感到不自在了!”
这个李沆,居然连丁谓为自己揩擦胡须的事儿都知道?寇准心里有些不快,话也不大好听了。
“丞相这番话,下官不敢苟同。下官只知道凡成大事则为功,一味揪住人家的细节,岂不遗落了人才?丞相,你以为像丁谓这样的人,是几个人想压就能压住的吗?”
“后生可畏!”李沆一字一顿地说了这么四个字,接着道:“这几个字用在丁谓身上再恰当不过。老夫年事已高,好戏不一定能看个全场了。不过有句话请寇大人记下:日后此人把你寇大人当施州知州砸成肉饼的时候,可不要怪老夫当初没有提醒过你!”
“呵呵!”寇准大笑起来。“丞相多虑了。就算丞相的话有道理,那也是非常之时的非常之事嘛!”他是冲着李沆“当施州知州砸成肉饼”这句话说的。
李沆盯着寇准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寇准啊寇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夫再说多少也没用了。老夫原本还同意你擢升参知政事,现在看来,像你这样经不起人家擦一擦唾痕的人,怎么配做个副相?你若当了宰相,引进朝堂的都是丁谓之流,那还是太祖开创的大宋王朝吗?
侍卒进堂来报:“启禀丞相大人,内宫阎承翰阎公公求见。”
李沆朝他挥挥手:“请他进来!”又自语道:“不知又是什么不经之事!”
阎承翰如今也显老迈,步履比从前明显缓慢多了。他见寇准在此,颇不自然地寒暄了一句:“寇大人也在这儿啊!”言外之意是问你寇准的话说完没有,说完了赶快走人。怎奈寇准是个最不会听话外之音的人,安坐不动;李沆又是个不惯私语的人,对阎承翰说道:
“有什么话公公只管说,中书正堂,没有见不得天日的事儿!”
“是是!”阎承翰了解李沆的性格,边答应边转眼珠子,迟迟疑疑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递到李沆手里。
李沆扯过纸条一看,见上头写着“朕欲封刘采苹为贵妃,宰相意下何如”十五个字,淡淡笑了一声,头也不抬,慢吞吞一下一下把纸条撕成了长丝,丢在地上。阎承翰急得直跺脚:
“哎哟,丞相,那可是御宝啊!你怎么扯碎了?”
寇准愣愣地插嘴问道:“何事让丞相如此不耐烦?”
李沆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说道:
“皇上要封刘采苹为贵妃,真是太过分了!一个银匠的妹子,来路不明,能进后宫就算是登天了,难道还要飞到天外天不成?皇上为了这个刘采苹,把她哥哥龚美的名字改成了刘美,做了御前侍卫的头目,那个收留刘采苹的张耆也摇身一变,成了方面大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不满足?真是岂有此理!”
“李丞相这话说得带劲儿!”寇准随口附和道。
“怎么,在寇大人眼里,老夫也有说对的时候?”李沆并无恶意地打趣一句,算是缓和了刚才的气氛。接下来又是一脸严肃:“煌煌大朝,既不能让佞臣得势,更须压抑后宫近习,要不然怎么能做到皇威独断!”
寇准起身告辞。阎承翰目送着寇准走远,才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张纸:
“丞相,皇上还有话要说呢。”
李沆接过黄纸,原来是问李沆:寇准担任参知政事合适不合适。李沆也不答言,随手把纸交还给阎承翰。
“丞相,你总得给微臣个话儿呀!”阎承翰道。
李沆挑了挑眉毛瞅了阎承翰一眼:“说完了。没明白?”
“说,说完了?”阎承翰张口结舌,局促了片刻,不敢多问,揣着黄纸回到宫中,赵恒正在暖阁里等他呢。一见阎承翰进门,忙不迭问道:
“李老头儿怎么说?”
阎承翰一副气不忿的口气说道:“这李沆也太目无君上了!微臣早就劝陛下,只要不是朝廷大事,断于渊衷就得了,何必非要跟宰相们商量来商量去?刘娘娘封贵妃又不是朝廷大政,碍不着宰相的事,凭什么受他编排!”
在赵恒的记忆中,阎承翰从来都是柔声细气,今天发这么一篇牢骚,想必是李沆说了难听的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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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平静科场不平静(5)
“他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大箩筐呢,总之是个千不该万不该!”阎承翰气还没消,把李沆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末后又道:“光说也就罢了,他居然把陛下的亲笔御书扯成了纸条!微臣还是不明白:陛下身为大宋天子,为什么不宣他进殿出示圣谕,偏偏要写张纸去问他?莫非他的排场比陛下还大不成?”
赵恒无奈地摆摆手说:“你懂得什么?这老头儿认准了的理儿,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一直到他满意才肯罢休,否则就不停地在朝堂上启奏啊,廷争啊,朕有点儿怕他,才不得不这么做。就算他撕了朕的手笔,总算没当着面儿给朕难看,就算不错了!”
“唉!真是!”阎承翰叹道。
停了片刻,赵恒又问:“那寇准当参政的事,李老头儿怎么说?”
阎承翰把那片黄纸掏出来呈给赵恒,答道:“李沆阴阳怪气地看完,像个闷葫芦一样把纸还给了微臣。微臣向他讨个话儿,他却说已经说完了,真是莫名其妙!”
“朕明白了,这是让朕收回这份心。”
“陛下,李沆这也不赞成那也不赞成,微臣以为他有不臣之心。”阎承翰气愤地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接着奏道:“微臣看寇准也不一定是个尽忠的,李沆辱骂刘贵人的时候,他可是帮李沆的腔儿呢!”
赵恒没有气恼,只闷闷地自语道:
“真不知道刘采苹有什么不是,为什么从先皇帝时就要把她赶出家门?老宰相吕端也对她不以为然,朕觉得她很无辜啊!”
“陛下!”阎承翰凑近赵恒耳边献策道:“微臣以为这件事非要得到大臣的认可,还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陛下还有一位宰相呢,怎么忘了?”
“你是说吕蒙正?”
“对呀!”阎承翰有些眉飞色舞。“吕蒙正病了这么久,陛下如果亲幸其第看望抚问,就凭这点儿浩荡皇恩,他也会点头应允。那时候陛下不就有话说了?老宰相都发话了,谁再反对,找吕丞相说去!”
赵恒感到这是个好主意,眼睛也有神了,考虑片刻,问阎承翰:
“你把将作监刚造的那辆华车给刘采苹送去了吗?”
“还没有。”阎承翰应声答道。“怎么,那辆车不给刘娘娘了?”
“对,朕要用这辆华车替刘采苹换个贵妃。刘采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快去准备准备,正好今日无朝,朕要亲幸吕丞相府第视疾!”赵恒拿定了主意。
不消多久,一应礼品都已备好。赵恒来到吕蒙正府第时,吕蒙正已率家人子弟在门口跪迎了。赵恒下了车,见吕蒙正跪在地上,连忙迎上前去,说道:
“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是病人,怎么受得了啊!”
吕蒙正支撑着站起身来,口称“多谢陛下”,躬着微驼的身子陪赵恒进到府中。赵恒坐定,见吕蒙正还站在那里,又招呼道:
“快坐呀!”
“谢陛下!”吕蒙正撑着案子坐了下来。
赵恒注视着十分憔悴的吕蒙正,有些抱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