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剑影-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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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管他的丧葬之事!”
秦川心下伤感不已,叹道:“咱们先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中原分舵,未进大厅,便已听见哭声一片。只见数根明晃晃的素烛照耀之下,灵堂早已设好,青纱白幔高悬,帮中自三长老以降尽皆披麻戴孝,人人悲恸不已,更有不少男女弟子哭出声来。
吴长老向秦川拱手一揖,拭泪道:“启禀秦帮主,属下已遣帮中兄弟前往各派发讣,帮中的不少兄弟会陆续赶来。老帮主临终之前感吩咐过,为他老人家殡葬一事请秦帮主不必操心。老帮主说道,秦帮主身上肩负一件关乎武林存亡的大事,宜速速动身,不可耽误!”
秦川知是前往少林寺送信之事,微一点头,道:“我去再看看百里世伯最后一眼!”他本决定向百戏翁推掉帮主之位,岂知斯人已去,当真欲诉无从。
易婉玉珠泪盈眶,呜咽道:“我陪你去!”秦川担心她哭坏身子,却又不便拒绝,点了点头,转身入内。
两人在百里艺灵位前磕了头。易婉玉始终一声不吭。秦川见她强忍悲泣,玉容惨淡,心下好生怜惜,柔声道:“玉妹,你想哭便哭出来吧,别太憋屈!”
易婉玉咬着下唇,强忍眼泪,摇头道:“再哭义父也活不回来啦!川哥哥,我们定要为义父和无辜惨死者报仇!”秦川一声叹息,点头道:“不错!”缓缓出了灵堂,一一向陪在身后的诸长老、舵主、堂主等人抱拳作别,与婉玉相偕返回中原镖局。
心中盘算:“如今合帮上下群情悲痛,不论我做不做帮主,暂时不宜再提此事!既然百里伯伯临死不忘此信,足见兹事体大,去少林送信之事刻不容缓。至于天道盟已成江湖大患,莫说玉妹,但凡侠义道人士也万万不会坐视他们再继续胡作非为!”
两人不愿被人认出,仍是展开轻功身法,悄悄地进了镖局后院。
到得秦江夫妇替易婉玉安排的客房内,秦川晃火折点亮了桌上蜡烛,柔声道:“玉妹,时候不早了,你快睡吧!”易婉玉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来到床边,脱下靴子,掀起被褥,和衣躺下。
秦川暗自寻思:“玉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她茕茕弱质,心中又难过之极,我定要设法让她宽心才好!”
易婉玉忽道:“川哥哥,我没事的,你也去睡吧!”翻身背对着他,脸朝里侧,纤弱的身子蜷缩在被窝中。
秦川上前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我就在你隔壁,有事你呼唤我!”易婉玉在被窝中点点头,道:“知道了。”
秦川思索片刻,终究不放心,柔声道:“玉妹,我知道百里伯伯的死你很难过。但我要你知道,即便你没了义父,你身边还有我呢,我决计不会再让你孤苦无依的!我想过了,等送完书信,我便带你回徐州,咱们成亲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曲,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你说好不好?”
只见易婉玉的身子在被窝中瑟缩颤抖,忽然翻身坐起,抱住了他腰,悲声呼道:“川哥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哭了一阵,终因连日奔波劳顿,又困又乏,心力交瘁,沉沉睡去。秦川扶着她重行躺好,望着她兀自悲不自禁的脸庞,却是说不出的心酸。反手一记“劈空掌”,熄灭烛光,伏在床头睡了。
次晨易婉玉依计替镖局一个名叫郑超的趟子手乔装成秦川入城时的“老驼子”模样,安排他在洛阳城中游玩一日,后日返回徐州。那郑超便是秦川在小面馆内遇到的两名伙计中的其中一个。
早饭时秦江夫妇见秦易两人神色悲戚,易婉玉更是哭得双目红肿,追问其故。秦川便将百戏翁去世经过说了。
秦江听说百里艺去世,甚感震惊,待听完秦川说了他临终传位之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川弟,此事非同小可,但我相信百里世伯决非如你所说神智不清之下做的决定。百戏帮乃武林三大帮之一,势力足以比肩丐帮,帮中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百里伯伯既然舍本帮弟子而不用,慧眼独具选择了你,想必自有他的道理。”
秦川苦笑道:“不瞒三哥,小弟自幼便胸无大志,的确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帮主,也不想介入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之中。”
秦江微微一笑,停箸不食,正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很多事,是没得选择的。爹爹常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有所作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既有一身本领,便是有用之身,当尽力为天下人做些事情,岂能逃避推卸?”
秦川一呆,脸上微微一红,道:“三哥教训的是。”忽地瞥眼见易婉玉一双红肿如桃的俏眼在凝望着自己,目光中大有幽怨之色,忙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道:“快吃饭吧!”
这日苍穹中阴云涌动,朔风呼啸,颇有点天寒欲雪的样子。
秦、易二人暗中扮作皮货商主仆,披着黑色斗篷,骑着秦江从镖局选出的两匹健马,从后门悄悄出城而去。
一路上易婉玉始终默不作声,秦川多次逗她说话,总是不加理睬。
如此纵骑疾驰,倒也并无江湖人物阻截。
中午时分,鹅毛般的雪花便大片大片飘落下来。两人在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内打尖,吃着干粮就凉开水。
秦川见易婉玉低着头吃喝,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四望无人,便低声道:“怎么了,还在想你义父啊?”易婉玉摇摇头,撕着烧饼轻轻咀嚼。
秦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见我不肯接掌百戏帮,怪我没出息,所以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心中瞧不起我,是也不是?”
易婉玉恍若未闻,仍是慢慢吃着烧饼,不言不语。
秦川哼了一声,赌气道:“你识得我又非一日,我本来便胸无大志,从未想过扬名江湖的,你若瞧不起我没出息,现下离开还来得及!”
易婉玉索性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懒得理他,就着水袋自顾自的慢慢喝水。
秦川见了,心下愈益焦躁,稍一思索,忽道:“那上官公子倒是胸怀大志之人,又有权势地位,你……”他话犹未了,忽听得呼的一声,水袋已劈面砸来。
秦川忙伸手接过,只见易婉玉柳眉微扬,杏眼圆睁,霍地站起,向自己怒目而视,胸口起伏不定。他心中一惊,自悔口不择言,急忙双手乱摇,赔笑道:“好妹子,是我胡说八道,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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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帮主之位(二)
二二、帮主之位(二)
易婉玉突然抓住秦川右臂,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秦川吃痛不过,“啊哟”一声,自然而然的缩手挣脱,手腕间登时多了一排整齐的齿痕。秦川又怕她更加着恼,却也不敢质问,只是装模作样的大声呼痛。
易婉玉娇喘微微,怔了一怔,掏出手帕按住秦川手腕的伤口,包扎妥当。忽地一顿足,嗔道:“川哥哥,你以后若再说这些混账话,我再也不睬你啦!”
秦川倒吸一口凉气,苦着脸道:“我看你一直不理睬我,才故意逗弄你的,你干么咬我,痛死啦?好痛,好痛!”
易婉玉头一低,两行泪水从面颊上流了下来,哽咽道:“从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川哥哥,我要你明白,什么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全都是过眼云烟罢啦。跟着义父闯荡江湖以来,王孙公子,世家子弟,我见到的何曾少了?你倒想想,我若真是贪慕虚荣的浅薄女子,还会等到今日么?”
秦川听她说出这番话,登时体会到她的深情,道:“玉妹,我……”弯起手指,在自己额头重重地打了个爆栗,一本正经的道:“打你这个胡涂小子!辜负佳人一片心意!该打,该打!”
易婉玉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正色道:“川哥哥,你心里有我,我甚么都够了!我所以不理你,既是伤心义父之死,也是在回味着你昨夜所说的话。有你这般对我,我便是立时死了,这辈子也活得值啦!”
她说到这里,慢慢放低了声音,道:“我当然希望你能完成义父的遗愿,我也相信你能做好百戏帮的帮主,但是川哥哥,我更要你明白,无论你决定怎么做,我的心都跟你一般无二,你开心我才开心,你不快活我也不会快活!”
秦川胸口一热,叫道:“玉妹!”垂眼瞧着易婉玉,忽然哈哈一笑,前仰后合,易婉玉莫名奇妙,问道:“怎么啦?”秦川捂着肚子,强忍住笑,指着她脸道:“你,现在的样子……笑,笑死我啦……”
易婉玉这才醒觉自己现在是个大腹便便、俗不可耐的富商模样,想起此时是两个“大男人”深情相望的滑稽情景,不由得格的一笑,娇嗔道:“不准笑!”自己却已笑得打跌,弯下腰去。
秦川却是怕她心伤百戏翁之死,故意夸张而笑,以分她心神。
正嬉笑间,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玉妹,你既是百里伯伯的义女,又替百戏帮做了这么多事,为何不加入本帮?”
易婉玉黯然道:“这也是义父生前的意思。我三年前开始行走江湖,也想过加入百戏帮。义父说不愿让我一个女孩儿家介入帮派,整日价打打杀杀,所以本帮上下对外从未提到过我的名字。义父还说……希望……”说到这儿,脸上微微发烧,神色腼腆,赧然道:“义父他老人家希望……我早日寻到……一个如意郎君,能有个……好归宿。”顿了一顿,抬头道:“川哥哥,无论你做不做帮主,我都一直视百戏帮的兄弟姐妹为自己的手足。”
秦川微笑道:“好妹子,不如这个帮主由你来做罢。你这么精明能干,定能胜任愉快!”
易婉玉摇头道:“川哥哥,义父体恤我,不愿我涉足江湖恩怨,我岂能违背他老人家之意?再说,我只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别无所求,你不喜欢么?”秦川听她此言,心头甜丝丝的,忙拼命点头不止,说道:“有你在我身边,秦川此生夫复何求?”易婉玉粲然而笑,露出皓白齐整的贝齿,恰似两排碎玉一般,秋波盈盈,动情之际,却又忘了自己俗不可耐的“富商”扮相。
秦川正感好笑,忽听到一阵马蹄銮铃之声,似有数骑自远处快速而来。他心头一凛,便即告诉了易婉玉。
当下两人收好食具,走出破庙。
只听得一阵马鸣风萧之声,一行七骑转瞬间驰到破庙前,停了下来。
秦川抬眼瞧时,微微一惊,只见四男二女簇拥着一个白衣男子下马而来。那四名男子皆高鼻深目,头缠白布,肤色黝黑,身材甚是高大,显非汉人;那两女子也非汉人,只是个个妖娆冶艳,服色与中土大异其趣;奇的是男女六人左肩上皆蹲着一只赤尻猴子,呲牙咧嘴的冲着秦易两人叽叽喳喳乱叫。
更奇的是当中那名白衣男子,生得个头不高,尖嘴削腮,容貌奇丑,加上身穿一件毛茸茸的不知是什么皮做的玄色短袄,活脱脱像个大马猴一般。
只见他顾盼之际,一双细眼中却射出锋利的凶光杀气,大喇喇的乜邪着秦川和婉玉,见两人低着头牵马欲行,颈中各挂了一只黄布袋,袋上写着“虔诚进香”四个大字,问道:“喂,你们是甚么人,要去哪里?”他说的虽是汉语,咬字却平仄难分,听起来十分别扭。
秦川见这些人服饰古怪,各人右侧腰间挂着一个圆筒状箭壶,左侧腰间则插着一把眉月形长刀,刀柄、刀鞘上镶满了珍珠宝石,闪闪发光,心下暗自戒备,拱手唱喏道:“大爷请了,这是我家赵老爷,小人主仆是前往少林寺朝山进香、参拜佛祖的香客!”
易婉玉所扮的赵老爷则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缩着脑袋,眯着眼睛,肥胖臃肿的身子筛糠一般瑟瑟发抖。
那白衣人点了点头,问秦川道:“路上可曾见过这两个人?”话音未落,一个女子双手一展,摊开一副图画,画上一男一女,正是秦川和易婉玉的图像。
秦川心中暗惊,急忙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道:“没,没看见过!”易婉玉也装作又好奇又害怕的样子,伸了伸脑袋,又拨浪鼓般大摇其头。
那白衣人哼了一声,昂然入内,不再理睬两人。那女子收起图画,急忙跟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