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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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蝠池上的戏台子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一亮嗓,两边的亭子便都频频传来叫好声,唯独小猴儿,听的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这画的跟猴屁股似的戏子们吊着嗓子唱的是嘛。
乌林珠几番推诿,却碍不住众人的推崇,只得无奈的点点头,随口点了一出《长恨歌》,又道,“今儿是七夕,便是这出,最是应景。”众人都言妙,独独小猴儿不知所云为嘛。
众女眷一听很是兴奋,然除却那淳乌当真伸手去拿那木盘子上的戏单子去瞧,众人都极为有分寸的让大福晋乌林珠来点。
少顷,于得水托着一带着红绸子的木盘,掬着腰过来道,“几位爷儿说了,今儿这戏先让各位女主子们来点。”
小猴儿微微皱眉,心下忖度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周遭一句句的闲谈。
“没事儿。”小猴儿悻悻的摸了摸脖子,这一抬头,才发现乌林珠也在望向对面,眼神盈动,微笑着点点头,又与一旁的红霞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便见那红霞悄悄的退了下去。
“怎么了?”一旁的舒舒拉她坐下时问。
可莫名的,也不知道是这夜寒凉,还是水面起风,小猴儿有种后脖埂子凉飕飕的感觉。
小猴儿没矫情,扬扬下巴,回了一笑,只是,嘴角还没扯开,乎的那完全背对着她的那个颀长身影甩过头,风雷石火间小猴儿转了个身儿,没瞧见那主儿的表情。
不,不是似乎,当他扯起唇角时,小猴儿几乎可以确定,他跟本就是在对她笑。
踩着花盆鞋,小猴儿轻而易举的能瞧见那对面亭子里的几道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对着她的正是僧格岱钦,此时他身长挺立的背手站着,隔着一道栈桥望去,那一道道烛火或明或灭,那道带着长疤的黝黑却俊朗的脸乎隐乎现,似是也在望着她。
恁是她婧雅再怎么蹦达,这会儿也与她无关,她现在的一门儿心思,全都在对面儿的亭子里。
听着舒舒的话里有话儿,小猴儿也没搭腔儿,只是一脸无所谓的呲牙笑笑。
舒舒一边瞧着,一边皱眉叹气,接着在一片妯娌虚以蛇的赞叹声中,上下打量着那进退有度的婧雅,过后与身边儿的小猴儿低头耳语,“你这陪嫁丫头不简单啊。”
这话儿一说,别人分分点头赞着舒玉,可别人不知,那舒舒与小猴儿又怎么不知她舒玉那狗肚子里的二两香油,可舒玉道是傻狍子出林子,得瑟没够儿,大言不惭的受了婧雅这顺水推舟的人情,竟一脸得意的笑着与婧雅说,“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又何必客气。”
“谢诸位嫂嫂抬爱,婧雅不敢当。”谦恭的说了这话儿,婧雅又瞥了瞥一旁因为被忽略而脸色越发不好的舒玉,又道,“婧雅愚钝,不敢独自邀功,今儿这些虽是婧雅张罗着,可这些巧思,可都是去舒玉姐姐处讨来的,若说这心思玲珑,婧雅当真不敢当。”
“果是个玲珑人儿。”
众人一听,齐齐向那个始终规矩的站在小猴儿身后的美人望去,但瞧她粉面桃腮,美艳过人,不由由衷的点头赞道。
她瞧不瞧的上婧雅,也没不要脸到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份儿,若是给她安排,怕就是点些灯,攒一桌大鱼大肉,再摆两坛子酒,便是了。
唾沫星子喷的她满脸,小猴儿膈应的抽出了手,不给面子的抹了抹脸,说道,“四嫂千万别介么说,你们瞧见的介些我可是没上过手一分,全都是侧福晋婧雅安排的。”
打从进了园子,几位福晋便分分赞不绝口,“弟妹好巧的心思,真真儿是好生别致!如此一来,既应了今日光景,又免于与爷们儿一桌,咱们欢闹不开,我原还想着要如何安置,却没想过是这般精巧。”落座时,话唠淳乌已是一脸兴奋,拉着小猴儿的手忙道,“弟妹真真是个巧人儿,模样儿生的好,连心思也是七窍玲珑。”
婧雅道是一番巧思,将戏台搭在了蝠池之上,两侧连接着两条栈桥,栈桥两侧竖灯百盏,直通两处亭子,每一亭各设一席,诸位爷儿与女眷各落座一边,离远望去,竟真真儿有,鹊桥两处,牛郎织女的感官。
到了晚上,太阳落房头之前,园内已是彩绸结蓬,五色迷乱,百盏明灯装点,火树银花,说不出的富贵端庄,道不尽的精致风流。
……
“是,是,是,大糖葫芦,豌豆黄,爱窝窝,臭豆腐,我记得了。”谷子翻一白眼儿,受不了小爷儿那张馋嘴,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
知道介丫头今儿晚上儿要出府陪那陆千卷求魁星,小猴儿笑的是一脸暧昧,挑挑眉道,“我介么大人,用谁顾着?再说介满院子奴才,哪个不认我指使,你管好自个儿得了,出去的时候多带些银票,给那书呆子,跟他说,全当我谢他照顾你数日,对了,还有——”
“春禧,今儿你就陪格格吧。”小猴儿吩咐着,春禧呆头呆脑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儿,撒腿儿也便追了出去,道是后头没追上的谷子,转过身儿跟小猴儿恼道,“她陪了格格,今儿谁顾着你呢?”
“这大格格的脾气!太骄纵了。”谷子有些恼意,反到是小猴儿,也没吱声儿,只瞄了一眼春禧头上那原是乌布里的嵌了上等南珠的簪子,咂咂嘴道,“不过是口是心非的小屁孩儿。”
这一吼,一屋子人眼珠子都吸到她身上,兹瞧着她丢了花儿撒腿儿跑去处时,傻丫头春禧自个儿在那揉脑袋纳闷儿,“诶,明明昨儿晚上睡觉叫了一晚额娘……”
“起开,笨蛋。”乌布里甩开她,朝她吼着,“谁说我想她!她是谁?我早就不记得了!”
“格格不是想额娘了,待会儿二福晋就过来了,您该高兴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春禧小丫头扯着乌布里的袖子小声儿道,许是昨儿晚上给她抱着陪她哭了一晚,春禧现在并不害怕这个刁蛮的格格,反是见她哭便有些心下不是滋味。
那瞧见妖精似的口气,不只谷子,就连一旁瞧热闹的春禧都笑的哈哈的,道是咱们乌布里格格,恁是下午好生哭闹了一番,可昨儿晚上的那口气儿还憋堵在肚子里,越是瞧着如花的小猴儿,越是心中憋堵,嘟着嘴儿,揪着手中珍稀的绿菊,一句话都不肯说。
接连的一个时辰,谷子的一双巧手,把石猴子打扮的可谓是端庄三分,娇俏七分,就连小猴儿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给那镜子里那一身草绿色旗装,面若桃李的娇人儿吓道了,“介他妈谁啊?”
却说此时,俩瓷屋里说的热闹,而外头趴着窗子的金扣儿,脸色一变,与自个儿妹子银扣儿耳语一番,便脚底抹油,溜出了园子。
“不能吧……”小猴儿摸着肚子,表情无比怪异。
“嘿,你还别说,你自个儿不长脑袋,我可给你记着呢……”谷子边说,边掰着手指头翻眼儿算着,叨咕了半天,忽的一怔,“呦,可不,这信期都迟了两天了,等折腾今儿这遭,明儿可得让大夫来好好给瞧瞧。”
这词儿莫名其妙让小猴儿觉得一阵激灵,她脸搓成一团儿的低头摸摸自个儿平坦的小肚子,自个儿嘟囔着,“哪儿他妈来儿的猴崽子……”
小猴崽子?
谷子气的直跺脚儿,“就说你这猴儿,素日万般精,偏生就少这么一根儿筋!如今你夜夜与爷儿睡在一块儿,你那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揣上了个小猴儿,你这荤素不计的,整日乱弄这个那个的,弄垮了自个儿身子我懒得管,可要是伤着我这小猴崽子的窝,我可与你拼命!”
“我嘛身子?我要死了怎么着?连口鼻烟儿都受不得了?”
嘿,小猴儿脑子灌浆糊了——
“呸,别不知道臊,还不都是为你好!”谷子眉毛往中间一攒,唠叨劲儿又上来了,“你这成日吊儿郎当的,也不多安份儿心,如今你是什么身子,哪能像从前一般,想什么便是什么?”
“嘿——”小猴儿翻儿了,“你介丫头胆儿肥了哈,如今是骑我脖子上拉屎了!”
可谷子一听鼻烟儿,剜了她一眼,斥道,“什么鼻烟儿,没有。”
“喂,小爷儿,我这问你话呢,怎生喝了浆糊似的,人都冻上了?”谷子一旁轻轻扯着她,小猴儿半晌才似回了魂儿似的,回手跟她要着,“去,鼻烟儿拿来给我。”她得精神精神,想想今儿晚上如何应对僧格岱钦。
介真真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嗨,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她正愁如何再见僧格岱钦一面,却不想这人竟送上门来了。
小猴儿也没应声儿,全当没听见,洗完脸,俩手在脸上一捋,噗的一声甩了些水,仰头瞧着脸盆架上的西洋镜里的自个儿,撑撑眼皮,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心下村多着——
瞧她这精神样儿,谷子拿了毛巾递过去,才反应过来什么的道,“嘿,我说这僧王是唤魂儿的怎么着,怎么我一说他来,你就这么精神?”
“你就想,那天庙会她都为了避嫌没去,今儿介人乌央乌央的,她能自讨介没趣儿?”小猴儿趿拉着鞋下地,在脸盆架儿跟前儿,蹭了些许香胰子,扑棱扑棱的洗上了脸。
“这话儿怎么说?”谷子没琢磨明白。
小猴儿咕噜咕噜的朝盂里吐了口水,“岂止是知道,我瞧着十有**就是大爷儿的意思。”
“我见你睡着,也没吵你,只去了主子爷儿的院儿,把红霞与我说的事儿,都于于得水公公转述了。”谷子边伺候着猴子青盐漱口,边叨咕着,“要我说这大福晋也真是天大的胆子,这闲话儿还传的热呢,她道是不避嫌,这般大张旗鼓的就要请这僧王,也不知这大爷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壶漏又流几许,一个时辰后,即便谷子想与不想,也死气白赖的顶着骂把猴子从塌上揪了起来,好说歹说劝着她时候不早了,该梳洗了,猴子也不上心,几次三番脑子又重新砸到塌上,直到谷子唠叨了才刚红霞来的事儿,听见僧格岱钦也要来,猴子倏的来神儿似的,眼皮上下两头张着,人也坐的倍儿直。
…。…
谷子好整以暇的听着,红霞说,“我们主子说,既然今儿在你们府上兄弟妯娌的热闹,那咱也别小气了,何不连隔壁府上僧王一块儿请来,几位爷儿攒在一块儿,全当热闹热闹。”
“呦,瞧瞧,光顾着与你这丫头说话了,差点儿连正事儿都忘了。”
“对了,姐姐来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儿?”谷子问。
听是皇贵妃,那红霞心下忖度着,都说这睿亲王府稀罕玩意儿多,可不,皇上又宠,皇后娘娘又贴,就连这皇贵妃娘娘都当七爷儿是亲儿子,怎生一福气了得?那像她们府上,赏赐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果是,没娘的孩子总是缺短儿的。
“诶,有什么使不得的,今儿这些,姐姐只管用着,若是缺了线头一二,只管与妹妹来讨,皇贵妃赏了许多,我们屋里头姐妹不多,也是用不完的。”
见礼手短,瞧着手里的那线包露出来的金光,红霞也是笑中带慌,“呦,竟是滇缅金丝线!这般稀罕玩意儿,怎使得——”
“姐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主子可不是恼您,这不昨儿跟爷儿去校场折腾了一天,也没怎么睡,这会儿酸着呢。”谷子赶忙出来陪笑着,说话间把手里的乞巧线包塞到了红霞手里,“诺,知道姐姐在大福晋身边儿必是见惯好的,可今儿七夕,您就收下这小玩意儿,全当妹妹一分心意。”
却说那来人正是乌林珠的贴身婢子红霞,自小伺候还是蒙古格格的乌林珠,自是带着傲气,如今被一嚷,面色也不算好看。
“爱他妈谁谁!恁是黄泉来差也别他妈吵我!滚!”小猴儿眼皮粘的睁不开的嗷唠嗷唠的嚷着,半梦半醒的她压根儿没听清那来人是谁,道是这一嗓子吓坏了来人。
嘿!小猴儿这暴脾气,翻儿了——
“快醒醒,别睡了,大福晋谴人来了!”
却说到天明才踮脚回营帐的石猴子,偷偷钻了延珏的被窝,只草草囫囵了一觉,等未时一刻回府时,眼圈儿已是黑青,本是回到房间合衣就要接着睡,可这一会儿脚前婧雅来报晚宴事宜,一会儿府上的裁缝来送新制的衣裳,再一会儿这乌布里又是哭着来闹她,没一会儿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