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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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人,定是瞧不上她这不分尊卑的举止,可偏生延珏这性子格路,这会儿他到觉得,这剑戳的痛快。
断掌怎么了?
那都是天生的,活该被谁嫌弃?
有幸那果新纵横官场数十年,最是懂得那难得糊涂四字,并未搭腔,只强绷着一张脸,朝外头摆摆手。
少时,只见一娉婷少女搀扶着一双手架枴的稍年长一些的女子进来,二人皆是一身未嫁女打扮,不同的是,那拄拐之人生的端庄温和,一身藏青色织锦缎旗装,富贵大气,然走起路来,却难以遮掩那拖着地的一条废腿的空洞,而那扶着她的女子,则是着了一身这京中女子少着的素青色,虽不甚明艳,却胜在高洁,那一举一动里透出来的清傲,仿佛在她的周身缠绕了一股子俗世之外的雅洁之气。
待上前,那少女上前一步俯身道,“大姐身子不便,仲兰代大姐伯鸢给睿亲王和福晋请安,睿亲王和福晋万福金安。”
“免礼。”延珏也没多瞧二人,只瞥了一眼那伯鸢一条腿站着吃力,便又吩咐道,“于得水,给搬个凳子。”
果新不干,“一个丫头罢了,这成何体统?”
“诶。”延珏笑笑,“都是自家人,何必为了个礼字,如此辛苦。”
听此一番话,那果新与伯鸢二人连连道谢,又说了些许恭维的场面话,那延珏都是左耳朵进来右耳朵出,一字未留,他只把注意力全都转向了这打从这果家姐妹二人入内,就一直盯着那仲兰不放的石猴子身上。
只瞧她这会儿紧咬着压根,那额头竟都蹦出了青筋,而那紧攥着一杯热茶的手,虽是满是疤痕,却依然瞧的出,那因为攥的过紧而指尖紫黑的手。
延珏皱皱眉,又瞧瞧那仲兰,满是打量,片刻,又平整眉头重新挂上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儿,掰开小猴儿那紧攥茶杯的手,拿过那茶杯,乎得触及那瓷盏的热度——
嘶——
“你他妈不知道烫啊!”延珏低咒,反射的扔掉那茶杯,像小时候一样用那刺痛的指尖抓着耳朵。
只瞧那摔到地摊上的茶盏,果新乎得大喝,“是哪个选的茶具!”
“诶,中堂大人这是何必。”延珏摆摆手,“叫人换一套就是了。”
说罢又瞄了一眼石猴子那原本带伤的手,又被这热茶烫的红肿起来,最可气的是,那主儿偏生跟那手不是她的似的,又攥上了拳头!
一旁的谷子也察觉了猴子的不对劲儿,满脑子疑问,却又在瞥见那身侧婧雅也在打量的眼神后,连忙在凳子底下踢踢石猴子。
却说那谷子一提醒,石猴子半晌又恢复了正常,只像才刚的异样都没发生一般,只笑着说,“介么多年没见了,两位姐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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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三回 伯仲叔叙姐妹情 同师门求点拨琴
上回书说到小猴儿归宁,那果家二女前来面见,有看官问我,这老果家的四个孙女儿都系何人所出?
诶,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要说这果新有三子,长子果罕原系江宁织造,英年早逝,与原配两江总督之女齐佳氏留有一子二女,长子冠贤在十年前打了河漂儿天上玩儿去了,只余摔断腿的长女伯鸢和幺女季娇;而那现任理藩院尚书的次子果齐司浑,则是因年轻时任副都统驻军归化随御驾出兵准格尔时,伤了命根子,至今只与一通房丫头留有一女,也就是这二丫头仲兰;而那幺子果齐逊,则是媳妇没少娶,可偏生自大房生下咱这双手断掌的叔荆后,再无所出。
好,先说这么多,您乐意琢磨就琢磨琢磨,咱这头闲话休叙,接着说咱这段子。
却说那小猴儿一句家常问候出口,那坐在凳儿上的大丫头伯鸢竟垂起泪来,直到果新一旁佯怒斥道,“成日里听你念叨叔荆,如今她回来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爷爷勿恼,我……”伯鸢擦擦眼泪,破涕为笑,“我就是今儿太高兴了!”
说罢又噙着泪,半倾着身子跟石猴子道,“好,好,这些年姐妹们都好,如今叔荆你休的这般福气,姐姐我真真儿是……”哽咽了几声,又道,“替你高兴!”
许是那伯鸢本就生的面相温和,又是句句肺腑,那才刚原本绷的僵硬的小猴儿心也软了几分。
“介是高兴事儿,哭嘛!”
“可不!你瞧瞧我?”伯鸢破涕为笑,又拉着一旁仲兰的手道,“如今我们姐几人难得凑在一起,这话匣子又不知几天才能倒尽了!”
这一室的人被这话,弄的心暖暖的。
可那石猴子才扯了嘴角笑笑,却在瞧见那一旁拿着手绢擦着自个儿被伯鸢才握过的手的仲兰,乎得漫不经心的道。
“咋?她二姐,你奏没话跟我说?”
“福晋宽恕,仲兰不善言辞。”仲兰按礼制一蹲,脸上全无任何卑色。
呦喂!
这话一出,一室的人,都为这二小姐捏把汗,这知道的是这二小姐自小傲气,这些年更是吃书吃出了那方外人的几分仙气儿,她素日里就从不屑那些个寻常的寒暄,可这不温不火的一句,可不是搏了三小姐的面儿吗?
大家都心念叨着,那四小姐只是嚷了一句不满,那转眼就挨了那五十大板。
如今这二小姐——
哦呦呦!
正当大伙儿都瞄着那上座,等着那三小姐发火的当下,却只听那一股子调侃似的天津味儿——
“介粑粑挪个坑,还特么是那臭味儿。”
这话一出,除却那谷子和婧雅一皱眉,延珏一个吃着茶,瞧戏的模样儿,众人皆面露尴尬,尤其是那果新那一张脸,憋的通红却不得发作。
有什么办法!那睿亲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的全当瞧不见,谁又敢多说啥?
半晌,知道仲兰那不事权贵傲劲儿,压根儿不可能说一句讨饶的话,又恐今日的叔荆真得怪罪下来,伯鸢只能笑笑缓和的道,“妹妹说话好生风趣。”
或许是瞧果新那一张老脸实在是越皱越紧,这会儿延珏乎得笑道,“瞧瞧!”他伸手点点石猴子,跟果新道,“这好好的女儿家,不留在园子里养,非让果齐逊带了那天津卫去,如今炼成了这一张卫嘴子,这人人跟着吃亏!”
“都是犬子管教无方。”尴尬一代而过,果新颔首一鞠,同时心下也不免琢磨,如今七爷这看似周转番话里,是否有几分为这三丫头当年被逐出府门之事抱不平的意思?
“诶,中堂大人何必自谦。”终是要打一些圆场,延珏笑笑道,“且不说我这福晋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只说她这两个姐姐也各个儿是端庄得体,知书达理,听二嫂说起,说你家这二丫头可是也拜了冯老做师?”
说起这,果新终是卸下了些许郁色,“小女不才,正是。”
“哦?”延珏挑挑眉,随口道,“那按师从来讲,我们也算的同门了。”
“怎敢,小女愚钝资质,怎与王爷攀的上同门,只是沧溟卖老朽三分薄面,给我这打小好书卷的丫头指点过几多罢了。”
且说那果新提及此,那才刚不悦的老脸是满面荣光,他虽故作几分谦逊,可谁人又不知,那能拜得国之大儒冯沧溟为师的,除却当年皇帝一旨下令逼他不得不教的延珏之外,那没个几斤几两墨水儿的人,哪能成?
待又是好一番礼尚往来的寒暄过后,延珏瞧着那又不再作声只一味盯着那仲兰瞧的石猴子,只当她是性轴,不忘儿时的些许恩怨,彼时也并没放在心上,于是跟那果新道,二人先去更衣休息,待晚膳的时候再叙。
却说那满人家回门,尤其忌讳闺女和新姑爷儿同床,说是会压了娘家的运气,而那姑爷儿讲求住西头儿,遂,二人分别被人带至休息的地儿。
且说延珏这厢,一行人才过了一个园子,过了穿堂之时,乎得听见一女子道——
“七爷儿留步。”
见来那一袭素青色来人,延珏攒起了眉头,心下只念叨,她来干什么?
“仲兰有一事相求。”女子颔首施半蹲礼,不卑不亢,从上头只瞧得见那光洁的额头。
此时并无果新在场,延珏自是不必拘束许多,遂原本的凉性儿也显出来,连一句免礼都没说,只道一字。
“讲。”
那仲兰始终半低着头,只道,“老师他老人家前儿去蜀山一带游玩,不只何日返还,临走前,他留下一本琴谱,让仲兰学习,无奈仲兰资质愚笨,怎么也无法参透其精髓,如今难得七爷随叔荆过府,不只能否抽空点拨仲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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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回 呛辣丫头撂狠话 三言二拍试出身
上回书说道在那小猴儿两口子分道扬镳后,那二姐仲兰是施礼拦在那延珏之前,请求在琴技上指点一二,却说延珏极为厌烦却无法一口推拒,您问为啥?
这其一,他身在果府,凡事要卖果相三分薄面,这老七虽是素来纨绔,却也知皇阿玛最忌讳的就是这宗室子弟的目中无人,不知谦逊。
这其二,就算延珏这心里早就给那折磨他几年的老冯头儿立了几块牌位,可这‘尊师重道’的大牌子他还是砸不起的。
这其三,这满人女儿自来不比汉人拘谨,更何况这果府四个女儿人人比作男儿养,若说得汉人那套男女授受不亲,也算牵强。
这其四,也是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仲兰拿的那本琴谱,正是他当年被关起来读书关疯了乱弹出来的《破阵子》。
恁说这自个儿的东西,他如何婉拒说他不懂?
无奈,延珏只能用,“这会儿乏的紧,少时再说吧。”来草草搪塞,却说仲兰也是那知分寸之人,也不多言,只道声谢,便施礼离去。
好,咱这头儿先搁搁,且说那厢。
却说咱那小猴爷儿,打从跟七爷分道扬镳后,也没着消停,这不,还没等到那住处,就让一个院子里的嗷嗷哭嚎给吓着了。
“嘛事儿?介谁蹬腿儿了?”一根儿手指头堵着震的慌的耳朵,小猴儿挤眉弄眼的说着。
“回主子,是四小姐。”婧雅说道。
“呦?”小猴儿一斜眼,“打死了?”
倏的,人堆儿里哭得最悽惨的大伯娘齐佳氏转过身儿来,一堆褶子擎着的眼珠子通红的瞧着石猴子,哇的失声大嚎。
“你是安的什么心啊!我儿子给你克死,大丫头腿让你克断也就罢了,如今这好好的季娇给打成这样儿还不够么!还非要弄死不成!”
呦喂!介歪理,天道人寰,关人断掌嘛事儿?
“介拉不出来屎还赖茅房咋的?”小猴儿的嘴素来是戳刀子的。
那院儿里才被扶起来的季娇不干了,瞪着那血红的英气的眼儿,咬牙切齿的吼着,“扫把星!你甭在那说那风凉话!风水轮流转!有我瞧你笑话那天!”
嘿,这娘俩儿还真能自个儿贴金,好像介不是路过谁乐意瞧似的。
石猴子伸手,挡挡那下午偏折过来的日头,笑笑道,“甭使劲了,介屁股的花开都开了,待会那牙再要碎了,奏说不了婆家了。”
“啊!”只听那半身红的丫头大叫一声,指着石猴子,气的脸发白,只连着说了两句,“你个…。你个…。!”便晕了过去。
众人乱做一团,连忙连哭带唤的把那性子烈的四小姐给抬回了房。
闹剧一散,谷子问道,“可是要回了老太爷?”
“有嘛用?”石猴子搓搓下巴道,“介五十板子打下去,人还能在那蹦着叫唤,介摆明是做做样子,你找他有嘛用?”
“主子说的对。”一旁的婧雅道,“这府上的小姐,除了二小姐之外,老太爷最宠的就是这四小姐,她这脾气向来是在府上横着走,没人干言语的,如今与主子横生这一番纠葛,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谷子皱眉,石猴子用手背拍拍她脸,一脸痞样儿道,“没事儿。”说罢又瞅着那一旁的婧雅,似笑非笑,“介明枪从来易挡,暗箭才难防。”
婧雅一怔,遂颔首道,“主子说的是。”
少时,一行人到了最里间儿的院子,只一打眼儿,那重新翻修过的大屋是奢华雅致,可你再仔细一闻,什么花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