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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从前有个老女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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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拉提奥满不在乎地痴笑着:「我亲爱的查尔斯。死亡是一种幻象,我们全都是死者,也全都是生者。我们在长大后便已死亡,只有在我们还是儿童时才算活着。你这一刻其实已经死了,只差还没真正躺下来埋掉而已。你也是一样,老兄,」贺拉提奥对着埃勒里眨眨眼说,「只差没真正躺下来埋掉而已,老兄!」
  「你难道不打算参加葬礼吗?」查尔斯气急败坏地问。
  「天啊,才不去呢,」贺拉提奥说,「我要去放我那个漂亮的风筝。」说完他抓起一颗红色大苹果大口地咬着,很高兴地跑到花园里去。
  当送葬行列经过的时候,贺拉提奥看到了,他百分之百看到了,因为当时他爬到外墙试图解开卡在一棵枫树上他那个漂亮新风筝的线。他绝对看到了,因为当时他立刻转过笨重的身躯从墙上跳下来,连他的风筝都不要了。他朝他那圆锥型的屋子荡过去,看似很镇定,口中吹着「夏季的小男孩吹号角」。你看看,贺拉提奥是不相信死亡的。
  瑟罗……瑟罗,平原上的恐怖分子,这天他表现得相当无礼。他才不愿在众人面前显出脆弱哀伤的面目。他只会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圆鼓鼓的小肚上紧抱着一瓶白兰地独自饮泣。这就是一般所谓男子汉行径。母亲是过世了——愿主让她安息。他哀悼着,也祈祷他从此不再受干扰。  
  后来发生的几件事使埃勒里怀疑瑟罗大侠有其他的心机。埃勒里怀疑在瑟罗众多的心机当中有一个如意算盘:女皇已经死了,国王万岁。埃勒里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葬礼举行后,瑟罗在他独自豪饮白兰地的时候,很明显地流露出这样的心态——接收他母亲的玉玺并且立即登上她的宝座。
  杀手瑟罗没有去参加他母亲的葬礼。他有太多的事要好好考虑,无暇顾及。
  所以啊,老女人,这是你最后的不幸。那些你所疼爱的孩子一个个弃你而去,而那个你所僧恶的孩子却出席了你的告别式。
  席拉默默地吸泣着,旁边的查尔斯·帕克斯顿不断地安慰她,在另一旁的是斯蒂芬·布伦特。席拉哭泣着,斯蒂芬·布伦特却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喝过威士忌酒的一双红眼睛紧盯着棺木一直到墓地里。
  梅杰·高斯穿了一件贺拉提奥的旧夹克,这个家庭里唯一的外来客。高斯老是打喷嚏而且姿态摆得很高。他似乎是用酒醉的方式来哀悼老女人之死。棺木入土时,他确实掉了一滴眼泪,并且用贺拉提奥的袖子偷偷擦掉它。不过后来有一个不识相的记者问梅杰·高斯他到底是什么高斯,什么时候受勋。【注】结果梅杰·高斯做了一件军人不该做的事:他踢了这个记者一脚。这举动引来了一阵混乱。
  还有另外一个外人在那里,埃勒里·奎因和他父亲都不认识。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北方佬,具有老绅士的风度,一双温和而敏锐的双眼,穿着端庄朴素,他就是席拉口中所称呼的「安德希尔先生」。安德希尔先生有一双工人的手,查尔斯·帕克斯顿在向奎因父子介绍的时候,说他是波兹工厂的主管。
  「科尔尼利娅年轻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警官,」安德希尔先生摇着头说,「她一向独自奋斗。我并不是说她从不犯错,不过她倒是对我很好,看她离开人世我真的很难过。」说完他很大声地擤了鼻涕,这是在葬礼上常有的动作。
  葬礼现场禁止摄影,也没有夸张的颂词。仅仅是一个吸引大批在警戒线外围观民众的葬礼而已。
  「老女人总算得到归宿了。」当掘墓人用锹轻轻拍打覆盖在棺木上的最后一锹泥土时,埃勒里喃喃自语地说。
  「什么?」老警官茫然地浏览着警戒线后面的那些脸孔。
  「没事,没事,爸。」
  「你好像说了些什么。不管了,反正葬礼结束了。」老警官拉紧他身上穿的夹克,「我们回屋子里去听听遗嘱宣读吧。」他叹了口气,「天知道?说不定可以从那里能知道点什么。」
  
  【注】西勒诺斯:希腊神话中酒神巴克斯的养父。
  【注】武尔坎:罗马神话里火的神。
  【注】在英文中,少校和梅杰是同一个词。
  第十九章 女王遗嘱
  瑟罗走下楼来,像握着君权节杖般地握着白兰地瓶颈。
  「在图书室里?」他叫着,脚抬得老高,「是啊,在图书室。好,非常好。不但好而且很恰当。」他很大度地停下脚步来让席拉先进书房去。
  「我想葬礼一定进行得相当顺利,是不是,亲爱的?」瑟罗问。
  席拉神情高傲又厌恶地从他身边走过。瑟罗咯咯叫了起来,两眼眯起来,然后很郑重地把脚步抬得更高了,他跨过门坎进入书房。
  「其他人不来吗?」斯蒂芬·布伦特问。
  「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两次了……」查尔斯·帕克斯顿回答。
  「让他们来有什么用?」席拉大叫。然后她垂下眼皮坐了下来,脸微微泛红。
  「派人再去叫一次。」奎因警官建议。
  卡汀斯被派过去请人。他的确也把帕克斯顿先生的话当面告诉了劳拉小姐和贺拉提奥先生。
  「再去说一次,」查尔斯生气地说,「我们不会这样老等下去。再等五分钟,卡汀斯。」
  这个总管鞠躬后迅速离开。
  在等待的时间里,没有人说话。
  己经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了,霞光穿透法式门射进图书室,把书脊上书名的烫金字照得闪闪发亮,光线在席拉的秀发上跳跃着,也反射到瑟罗酒瓶里仅剩的一点金色液体上。埃勒里四下张望,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观赏大自然,这种场合应该没有闪烁的光芒才对,它应该是嗨涩、幽暗和沉闷的。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瑟罗身上。瑟罗依旧眯着一双不自然的眼睛。他似乎在说,我是这里的主人,当心我降下的惩罚,这是非常可怕的。女皇已死——国王万岁,你们最好识相点!快,赶快宣读遗嘱,你们这些奴隶,你们的国王还等着呢。
  这时,瑟罗面对着大家,对着席拉,对着斯蒂芬·布伦特,一个心神不宁并且不知所措的憔悴男人;对着静默不语的安德希尔先生;对着梅杰·高斯,他局促不安地坐在角落里,好像觉得自己与这一家子的关系只是一道吹弹可断的游丝;也对着介入这一家家务事的查尔斯·帕克斯顿,他就站在图书室一角的书桌后面,他以前经常使用这张桌子帮老女人处理事务,此刻他正紧张不安地用一手指头敲着躺在这张桌子上、奎因警官交给他保管的密封信封;再对着奎因父子,他们两人像是被众人遗忘般地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所有的人和事物。
  还是没有人出声,只有那座科尔尼利娅·波兹从她第一个「平民」房子搬过来的老爷钟耐着性子在那里滴答滴答作响,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卡汀斯又出现在门口。
  「劳拉小姐说什么也不肯被打扰,」他面对大家宣布,「我的意思是她正忙着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贺拉提奥先生对不能来这里深感抱歉,我的意思是他也正忙着作诗,怕灵感会消失。」
  席拉气得发抖。  
  「好吧,卡汀斯,把门关上。」查尔斯说。
  卡汀斯退下,老警官确定门的确关好了,查尔斯拿起这个密封的信封。
  「等一下,」奎因警官说。他朝书桌走过去,然后转身面对瑟罗,「波兹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瑟罗眨眨眼睛,眼神闪烁不定。一会儿他笑了起来:「你是我们的朋友,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是来趟浑水的朋友。」
  「不,波兹先生。我以警官的身份负责调查发生在这房子里的两桩谋杀案。我承认这两件案子实在很棘手,而且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十分有限,我们甚至连杀人动机都不能确定。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母亲的遗嘱这么感兴趣的原因。你懂了吗?」
  瑟罗心虚地退后了一两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吃惊地问,说完就闪到一边去了。
  「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了,波兹先生,算起来你是你们家年纪最长的。」——瑟罗又来劲儿了——「我希望你能够弄清楚每一件事。这个信封,」老警官从查尔斯手中接过信封,「是在楼上你母亲死的时候在她手里发现的。你看,封口封得很紧,我们还没有打开它,上面写着这是科尔尼利娅的遗嘱,而且还有她的签名,此刻在这里,我们第一次拆封,看看里面是她几年前立好的旧遗嘱,还是她死前才准备好的新遗嘱——很有可能是旧的那一份,因为在我们当中没有人在那天亲眼看见她签名,如果你母亲真的又另立一份新遗嘱,而我希望无论遗嘱上提到谁的名字或任何决定,你都不能有异议。没有问题吧,波兹先生?」
  「当然,当然,」瑟罗高傲地说,一边还摇着酒瓶,「谢谢你提醒,我绝无异议。」
  老警官音调低沉地哼了几声,把信封丢在书桌上:「你要牢牢记住你说的话,波兹先生,」他温和地说,「因为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你的话,大家可以作证。」说完他就走回埃勒里的身边,然后对查尔斯·帕克斯顿做了一个手势。查尔斯再次拿起信封,撕开边缘封口,他把信封一抖,一份蓝背文件掉了出来。
  「是旧遗嘱,警官,」查尔斯抓起了文件说,「看,这里是日期还有公证人的印,你说的没错——她不久前才把它放进信封准备好给我们……这是什么?」
  一个上面有几行打字的小信封从科尔尼利娅·波兹遗嘱的档案夹里掉了出来。查尔斯大声念出信封上的字:
  在宣读完我的遗嘱以及选出波兹鞋业的新董事长之后再拆阅。
  他把小信封的背面翻过来,信封是封好的。查尔斯盯着奎因父子看,等着他们的反应。父子两人急忙走过来检查这个小信封。
  「同一个打字机打的。」
  「是的,爸爸。而且跟大信封的牌子一样,这两个尺寸的信封都放在她楼上小桌子上那个文具盒里面。」
  「所以,那就是为什么她死前又打了一个大信封的原因。」
  「没错。她用打字机写了一些东西,把它封在这个小信封里,然后再把这信封同从小桌子里拿出来的遗嘱一起放进大信封。」埃勒里抬头看他的朋友,「查尔斯,你最好赶紧宣读遗嘱。我们愈快正式公开这个小信封,就愈快知道一些内幕,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关键性的线索。」
  查尔斯·帕克斯顿非常大声地宣读了遗嘱。跟那天老警官要求她亲口告诉他有关她遗嘱的内容没两样,并没有其他重要条款。
  正如她曾经说过的,主要有三大条款——在她死后,扣掉所有合法税金,以及葬礼的费用之后,她的资产由她在世的儿女平分。而她第二任丈夫斯蒂芬,无论是土地或是金钱都没有份儿。波兹鞋业委员会的新董事长选举必须在她死后立刻举行,或是葬礼结束后尽快举行。
  目前董事会的组织包含波兹家族的成员(除了斯蒂芬·布伦特以外),新的董事会还是一样,加上管理工厂的塞门·安德希尔,他跟其他人一样有投票权。
  「即使我已经不在人世,无法严词告诫大家忠实遵守遗嘱上所立的条款,」(查尔斯·帕克斯顿读着),「我仍然希望我的儿女遵照我的遗嘱去做,安德希尔是最了解业务的人。」
  还有一些附带条款——
  「在滨河大道的波兹家仍是我指定继承人的共有财产。」
  「把我所有的衣服都烧掉。」
  「我的《圣经》,我的假牙套,我的结婚戒指遗留给我的女儿劳拉。」
  这就是遗嘱的全部内容。没有给慈善机构的捐赠,没有什么财物留给老布瑞吉特以及其他仆人,也没有给大学的赞助或是捐给教会的礼物,没有特别提到她女儿席拉和她两个儿子罗伯特和麦克林,对于梅杰·高斯也没有只字片语。
  瑟罗·波兹趾高气扬地聆听着,他的眼睛眯成直线,他的头打节拍似地跟着每个句子点头,好像是在说:「没错,没错。」
  「假牙套。」老警官喃喃自语;
  查尔斯读完后把遗嘱放下来。可是不一会儿他又脸色惊慌地把它拿起来:「有一个……附加条款在最后一页的下面,在立遗嘱人以及见证人的签名底下,」他大叫,「有几个字和打字的签名『科尔尼利娅·波兹』……」他很快地浏览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精校 E书
  」是什么?」埃勒里·奎因问,「查尔斯,快让我看看。」
  「我会念给你听的。」查尔斯郑重地说,那严肃的口气使得瑟罗挺直了背脊坐起来,其他人也都屏息以待。
  「它写着:『在宣读遗嘱后即刻召开董事会议。波兹鞋业的新董事长产生之后,立刻打开这个封好的信封——』」
  「可是我们都知道,」埃勒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那和她打在小信封上的字是一模一样的。」
  「等一等。这个遗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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