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人阿里埃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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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加拉大学者拉古帕蒂,对“勃拉莫—萨马什”的垂询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科学家只能对他自己在一定条件下验证过的事实发表看法。我只能说,本人从未有机会目睹过‘飞天’,而对于类似现象存在的可能,现代科学甚至连假设的解释也没有做过。”
勃哈拉瓦—皮尔斯读完了关于集市事件的报道,抱住了脑袋。
“这是阿里埃尔和沙拉德。瞧他们飞到哪去儿啦!”皮尔斯知道捅下了大漏子,布朗洛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心里不由十分害怕。
是祸躲不过,而且用不着久等。
当天,布朗洛先生就气汹汹地找上皮尔斯的门来,皮尔斯还从未见过这位印度神智学协会的首脑会这样暴跳如雷。
布朗洛差点儿就要扇皮尔斯耳光,破口大骂他是个草包废物,威胁要把他赶出丹达拉特。
“你大包大揽,说过对一切都要负责的。我看你现在除了自己还能怨谁。你不是吹嘘你的催眠术比锁链还结实,能牢牢拴住阿里埃尔吗?请问,这条铁链哪儿去啦?我们现在怎么对博登和赫兹朗交待?怎么对伦敦中心答复?报纸弄得舆论大哗,怎么应付?你居然会让这张王牌从手里溜掉!”
直到布朗洛嚷得精疲力尽,稍稍平静下一点儿时,皮尔斯才敢开口: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准确知道阿里埃尔所在地点,但已经知道他所在的那个地区。我早就料到他不会飞得太远。阿里埃尔带着沙拉德这么个包袱显然飞不快,他又不会扔下沙拉德。所以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们……”
“抓住?”布朗洛打断了他的话头,“想抓住出笼的鸟儿。那除非去抓的人都变成像阿里埃尔那样的飞人。但这事根本办不到。”
“人们不也常下套儿用食饵抓鸟么?”皮尔斯不同意道。“阿里埃尔和沙拉德得吃得喝。我们要是派几百个人出去向农夫居民们宣告抓住有赏,就不难逮住他俩。我承认,阿里埃尔骗过了我,叫我上了个大当。这当然是我的错。可谁又能料到,他竟会装得真的一样呢?既然是我的错,那我就掏自己的腰包来挽回好了。博登和赫兹朗一定会帮忙。我已经打电报通知了他们,也收到了回电,说博登已经坐飞机赶来了。只要阿里埃尔和沙拉德重新落到我们手中,再收买报纸和证人并不难,把一切都说成是开玩笑故弄玄虚,是报纸无事生非,不就得了。等到大家把这件事忘掉……”
“可是,一旦我们把阿里埃尔拿出去展览,人们自然会旧事重提。不,飞人对丹达拉特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要抓住阿里埃尔和沙拉德,不仅是为了不让人们知道丹达拉特的存在和它的内情,免遭查封,而且是为了我们不……”
“不至于上法庭受审?我想事情未必会闹到这种地步。伦敦方面决不会允许这么干。事情不单涉及到印度总督,而且还关系到宗主国英国政府的声誉。丹达拉特的宗旨是什么?我们遵循谁的意志办事?您以为,我上了法庭之后会对这一切闭口不谈么?”
“您会如此的。”
“我要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可您做不到这一点,皮尔斯。”
“我做得到!我还有什么怕丢掉的。伦敦方面对此心如明镜。我抖落出来的东西会叫全世界大吃一惊……”
“您不要忘了,皮尔斯,在找到丹达拉特这个避难所之前您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把您救了免受牢狱之灾,是指望您成为一个能无条件守口如瓶干事的人。”
“当初救我免受牢狱之灾,就是为了今天把我当成替罪羊代人受过么?而您,您自己呢,您这位满口博爱仁义的说教者呢?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官运亨通的秘密?您就放心吧,我手头已经攒了您不少材料啦……咱们放下您在丹达拉特大捞特捞,中饱私囊的事儿不说。说说在您的指使下,总共从人家爹妈手里拐来了多少个孩子?弄死了多少,弄残了多少,自杀的又有多少?这我全有记录。难道这一切也都由我来负责?由我一个人负责?”
他们虎视眈眈地默默对视良久,活象两只即将投入第二轮决斗的公鸡。
不过,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布朗洛亲昵地拍了拍皮尔斯的肩膀,嘲讽地咧嘴一笑,说道:“两全其美吧!咱们别吵了。得想想摆脱困境的办法啦,勃哈拉瓦老师。”
“早就该如此啦!”皮尔斯叫道。
“看来,我们对付阿里埃尔的最好办法是结束……”
“结果他,”皮尔斯说得更直截了当。
“对,只要他落到我们手中。”
于是,他们开始商讨即将展开的联合行动计划。
第十二章 “空中偷乘”
阿里埃尔腾空而起到了市场上空之后,就朝树丛方向飞去。他的太阳穴怦怦直跳。沙拉德拽着他的双手,使飞行变得十分困难。为了更好地克服空气的阻力,阿里埃尔把沙拉德紧紧抱在胸前,尽力使身体保持水平。
阿里埃尔尽量避开开阔地,在树林上空飞行。但树林很快就到了尽头,在他们的下方,几乎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能看见几根工厂的烟囱高高耸立。
阿里埃尔和沙拉德看见,有些田里干活的农夫抬头发现了他们,个个惊讶得大张嘴巴合不拢来,还有的或是跪倒在地,或是落荒而逃。沙拉德见了非常开心。他一会儿吐吐舌头,一会儿晃晃双脚。而阿里埃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否有足够的力气飞到远处隐约可见的树丛里。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好象是一只巨大的熊蜂发出的嗡嗡声。他回头一望,有一架飞机正朝这边越飞越近,它飞得相当低,速度也不快。难道是来追他们的?阿里埃尔刚打算像块石头似的直落到地,但一转念就改变了主意,他断定皮尔斯不可能坐着飞机追他。在空中怎么能把他抓住呢?不过,这架飞机倒有可能是皮尔斯派来侦察的。万一有人从飞机里开枪怎么办?……
就在阿里埃尔寻思的工夫,飞机已经飞到了眼前。飞行员不可能发现不了阿里埃尔和沙拉德。于是,阿里埃尔突然拿定主意,飞到飞机的上方,让飞机从自己的身下飞过去。
当飞机恰好飞到他们身下时,沙拉德大声叫道:“师兄,快落到翅膀上去!”
飞机马达的轰鸣淹没了沙拉德的声音,但阿里埃尔自己心里也拿定了要落到机翼上去的主意,万一飞机里有人朝他们开枪,那儿是个射击的死角。阿里埃尔加快了飞行速度,在机身上轻轻落下,他一直也没松开沙拉德的手。直到沙拉德抓牢机身上的突出部份,阿里埃尔才松开双手,然后自己“心中一想就坐到”机翼上,飞机只是稍稍下滑了一点儿。阿里埃尔现在可以歇口气了。但他出于谨慎,就又使自己身体“失重”,飞到了沙拉德上方,用毛巾把他和自己拴在一起。现在他们可以稳稳当当地当一回“空中无票偷乘者”了。
沙拉德非常兴奋。他的身体下面终于有了坚实的支撑。虽说太阳把飞机的金属表面烤得烫人,但这点儿苦完全可以忍受。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正沿着孟加拉湾海岸朝北方的孟加拉飞去。好极了!他们这回可以一点儿劲不费地飞得老远。看来这是一架飞马德拉斯——加尔各答航线的邮政旅客飞机。
阿里埃尔只担心一件事:万一乘客们发现了他和沙拉德会怎么办?于是他更加小心谨慎。
大概过了半个来小时,他看见从右翼下的驾驶舱右侧探出一个戴飞行帽和风镜的脑袋。阿里埃尔注意地凝视着戴飞行帽的脑袋,看看会不会有一只拿着手枪的手伸出来?但这颗脑袋很快缩到了机翼下面,再也没探出来。也许人们正在商量。说不定飞行员已经察觉出机身震动一下后增加了重量。
地平线上出现了灯塔、天文台的圆顶。这一切似曾相识……阿里埃尔突然惊叫起来:他认出了那儿就是马德拉斯!
阿里埃尔没有任何生活经验,也没有丝毫实践知识。他犯了个可怕的错误!原来飞机根本没有朝北,而是一直往南——往马德拉斯飞呢。这是明摆着的!瞧,大洋是在左边呀。而他恰恰没想到这点!
阿里埃尔一把抓起什么还都不明白的沙拉德,朝下俯冲而去。该着走运,他们下头是一片稠密的竹林和芦苇丛。
他们的耳朵早已被马达的轰鸣声震得嗡嗡响,好大一阵儿工夫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耳鸣消失之后,阿里埃尔才对沙拉德解释他们突然离开飞机的原因。
“现在我们可得干得聪明一点了,我们要等到起雾或是黄昏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上朝北飞的飞机。下一回我肯定不会弄错了。”
他们都饿了,亏得他们在丹达拉特早就饿惯了!沙拉德嚼着芦苇的幼芽。他们害怕再落到敌人的魔掌之中,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藏身之处。
傍晚时分,乌云遮住了天空。夜里下了一场雨,早晨起了一场大雾。浓雾上空突然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阿里埃尔和沙拉德又用毛巾牢牢挂在一起,向空中飞去。浓雾弥漫之中落到机翼上不容易,而且还有危险。飞机高速擦过他们身边向前飞去,若不是阿里埃尔赶忙闪到一旁,他们就会被撞下去了。阿里埃尔只好鼓足力气朝前追赶。
他们当然追上了飞机。这一次阿里埃尔十分小心地落到机翼上,机身只是难以察觉地微微歪了一下。
他们就样冒着酷热,忍着饥渴,飞了几乎整整一天,但这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使他们离开可恶的丹达拉特和可怕的皮尔斯越来越远。
傍晚,突然雷雨大作。飞机颠簸起来。它时而钻进气流的漩涡,时而跃上气浪的峰脊。
在机身猛然一冲之际,阿里埃尔和沙拉德被甩下了机翼。阿里埃尔没有气力再去追赶飞机,就朝地面落了下去。
“这一次我们总算飞得够远了,沙拉德,”阿里埃尔说道。
第十三章 毗湿奴神和贱民
他们在空中就看见下面是一栋连屋顶都塌了的长条形建筑物的废墟。阿里埃尔和沙拉德在这栋建筑里一个房间的断垣残壁中着陆,惊起了栖息在各个墙角里的蝙蝠,它们像一片黑云般地腾空而起。它们久久在空中盘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两个逃亡者找了个躲风避雨的一小块地方,搂抱着睡着了。
朝霞初现,阿里埃尔先醒了,他怕惊动沙拉德,就蹑手蹑脚地起来,从墙上一个豁口爬了出去,四下里张望起来。
太阳还没有露头。地上飘荡着一团团轻纱般的薄雾,宛如被乍起的晨风惊扰的夜之幽灵。花草树木上挂满大颗大颗的露珠。满目疮痍的废墟给四周的景色添上缕缕悲凉之气。一株不像样的老树,用它一根根滑滑腻腻的粗根拱开一道道犬牙交错的墙缝。开花的灌木丛中间或露出残颓的墙头。两根半坍塌的柱子显示那里原是大门。从门口有一条林荫小道直通河边。绿荫下露出几个坟头似的小丘。堤岸被浸塌的一汪池水在雾中闪着微光。池水四溢,流成条条小溪,池底则成了芫荽扎根的沃土。芫荽花的芳香弥漫了整个园子。园子尽头是一块不大的玉米地,地头上有一间稻草顶的小茅屋。粘土墙已被一场场暴雨浸得发黑了。
朝霞把晨雾染红。鸟儿啁啾鸣啭,鸦巢也苏醒了。第一道阳光把灌木叶上钻石般的露珠儿点燃。阿里埃尔望着一颗亮晶晶的小圆点儿出了神,但它转眼就踪影皆无。贪婪的太阳吞噬了它。阿里埃尔顿觉悒悒不乐。美景易逝,欢乐难留……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沉思起来。
苏醒的白天发出的声音响动,不容他凝神细思。
玉米地旁的那间小茅屋里,走出一个穿着长袍的老头儿,他嘴里哼着小曲,开始干起每天清晨要干的活儿来——给自己的小屋抹上一层新泥。
很快又从茅屋里走出一个少女来,她身上曾经是淡蓝色的纱丽已经褪成灰白色。少女的一头乌发编成了辫子。她手里端着一只铜盆和一个小锅。每走一步,她手里的器皿和她手上和脚上的镯子就叮叮当当响上一下。
姑娘有些害怕地朝废墟这边瞅了一眼。阿里埃尔担起心来。难道这些人看见了他和沙拉德从天而降?
姑娘走到小溪边,用沙子擦洗炊具。
“到我这儿来呀,亲爱的,”阿里埃尔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不由一哆嗦。他回过头来,隔着渐渐淡薄下去的雾气,看见水池对岸有个小伙子,正泡在齐腰深的水里;站在岸上的是条眼神温驯的大水牛。水牛好象是听从了小伙子的召唤,大声出了口气,慢慢下到水池里,宽阔的胸膛激起一圈圈涟漪。小伙子开始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