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说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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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斯皮尔这样一个15人的小小事务所呢?我突然意识到对未来的雇主我了解得实在太少太少。布罗德纳克斯老头几年前已经去世,事务所门口坐落着的一尊面目可惜的半身铜像,如今已使他那肉滚滚的脸永志不忘。斯皮尔是他的乘龙快婿,不过早就和他女儿离了婚。我匆匆见过斯皮尔一面,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记不得是在第二还是第三次面谈时,他们曾告诉我:他们最大的客户是几家保险公司,80%的业务是为车祸案件出庭辩护。
或许特伦特与布伦特是想为其车祸辩护部增加点儿力量吧?天知道。
波普拉大街上交通繁忙,但大多数车辆行驶方向都与我相反。我已经可以看到市区高高耸立的大楼。劳埃德·别克、卡尔森·贝尔和事务所里别的先生,是决不会在作出种种许诺,制定了种种计划,同意录用我之后,为了金钱而一棍子把我打死的。他们决不会和特伦特与布伦特合并,而不保护自己人的,不是吗?
在过去的这一年当中,将与我一起在下个月毕业的我的同窗们,为了寻找工作,已经把市区踏遍,如今再不可能有任何空缺了。即使最渺茫的工作机会,也是不可能从他们手指缝中溜走的。
虽然停车场上的车辆正在不断减少,空出的地方很多,我还是把车非法地停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所在的八层办公大楼的街对面。两个街区之外,是一座银行大楼。那是本市最高的建筑物,而特伦特与布伦特理所当然地租用着从中间到顶部所有的楼面。他们高高在上,当然可以用不屑的眼光俯视全城。我憎恨他们。
我疾步穿过街道,走进鲍威尔大楼肮脏的休息厅。左边有两部电梯,但我却在右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理查德·斯佩恩,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一位雇员。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我第一次来事务所时,他曾带我去午餐。他正坐在一张狭窄的大理石凳上,目光呆滞地低头望着地板。
“你怎么啦,理查德?”我问。他神情茫然。“理查德,你没事吧?”除了我们俩,小小的休息厅此刻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他把头缓缓转向我,嘴巴微微张开。“他们把我解雇了,”他轻轻地说。他的眼睛通红,不是一直在哭泣,就是一直在借酒浇愁。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谁?”我压低嗓子,明知故问道。
“他们把我解雇了。”他又说了一遍。
“理查德,请你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谁被解雇了?”
“他们把我们这些普通律师统统解雇了,”他缓慢地说。“别克把大伙儿召到会议室,说合伙人已经同意把事务所卖给延利·布里特,这儿已没有普通律师的位置。就这么说了几句,便叫我们回去清理办公桌,一小时后离开大楼。”说这段话的当儿,他的头古怪地摇来摇去,双眼盯着电梯门。
“就这样完啦?”我说。
“我想你大概在为你的工作担心吧。”理查德说,眼睛还是盯着电梯门。
“这倒真是我的一桩心事。”
“这些混蛋是不会为你考虑的。”
我当然也已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干吗把你们解雇掉?”我问,声音轻得勉强能够听见。老实说,我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把普通律师统统炒了鱿鱼,但我尽力使我的话听起来显得真诚。
“特伦特与布伦特要的是我们的客户,”他说。“为了得到我们的客户,他们就得收买事务所的合伙人。我们这些律师只会碍手碍脚。”
“我很遗憾。”我说。
“我也是。开会的时候提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唯一刚刚招聘的人员,所以有人问起了你。别克说他在设法给你打电话,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你也被炒了,鲁迪,我很遗憾。”
我垂头丧气地瞪着地板,双手在冒汗。
“你知道我去年挣了多少吗?”他问。
“多少?”
“8万。我在这里像奴隶一样干了6年。每周工作70小时,置家庭于不顾,为事务所流血流汗,你知道。可到头来这些混蛋却对我说,我必须在一小时之内清理完办公桌,滚出我的办公室。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让保安人员在旁边监视呢。他们是给了我8万,可我一年干了2500小时,每小时收费150美金,去年为他们挣了37万哪!他们付给我8万,奖给我一只金表,夸我多么了不起,说再过两三年我就可以成为合伙人,你知道,成为一个快乐大家庭的成员。可是现在特伦特与布伦特拿着几百万美元来兼并了,我的工作也就泡汤了。而且你的工作也泡汤了,伙计,这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第一个工作还没有开始,你就给人家开掉啦?”
我无言以对。
他轻轻地将头歪到左肩上,眼睛不再望着我。“8万美元。数目不小呀。鲁迪,你说呢?”
“是不小。”对我来说,是一笔可观的财产。
“再也找不到一个工作能挣这么多钱了,你知道吗?在本市决不可能了。谁都不想雇人,该死的律师又太多太多。”
千真万确。
他用手指抹了抹眼睛,慢慢站了起来。“我得回去告诉老婆,”他喃喃自语,弓着身子穿过休息厅,走出大楼,消失在人行道上。
我乘电梯到了四楼,踏进一个小小的门廊。透过双扇玻璃门,我看见一位高大魁梧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站在接待处的附近。我走进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那一套套房时,他嘲讽地望着我。
“我能为你效劳吗?”他低声咆哮道。
“我找劳埃德·别克。”我说,一边想绕过他朝走廊里偷偷瞧一眼。他故意移动了一下,挡住我的视线。
“你是谁?”
“鲁迪·贝勒。”
他侧身从台上拿起一只信封。“把信读一下,立即离开。”他说。信封上用红墨水写着我的姓名,里面是一封短信。我一边读,手一边抖。
劳埃德给我的信只有一段话,用温和的语调告诉我这个消息,并致以美好的祝愿。至于兼并,那是“突然而且出乎意料的”。
我把信朝地板上一摔,举目四顾,还想找点别的什么来出出气。走廊后面声息全无,但我敢肯定他们正蹲在锁着的房门后面,等着我和其他的倒霉蛋由此撤出。门边混凝土底座上安放着一尊布罗德纳克斯的半身青铜雕像,老家伙那肥嘟嘟的脸雕得很糟。我走过时朝它唾了一口,它却丝毫没有畏缩。我因此就在开门时拱了它那么一下,底座一晃,人头随即掉落地上。
“喂!”我的身后响起了洪钟般的声音。就在那座胸像砸开玻璃壁的当儿,我看见那个保安警卫直冲我奔来。
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我心里也曾闪过停下来向他道歉的念头,可飞跑的双脚依然带着我冲过走廊,猛然推开通往楼梯的门。警卫还在后面叫嚷,我脚不点地飞也似地向楼下奔去。他年纪太大,身体太胖,追不着我。
我出了电梯边的一道安全门,走进空荡荡的休息厅,接着就不慌不忙步出大门,踏上人行道。
我在6个街区外一家方便小店门口停了车。时近7点,天几乎已全黑。一幅手书的广告牌上写着:6瓶一盒淡啤,价廉物美,只卖3美元。我需要一盒价廉物美的淡啤酒。
两个月前,劳埃德·别克录用我时说,我的成绩达标,写作能力过硬,面试十分成功,事务所里的伙计们众口一词,无不认为我会胜任。一切都非常好。在信誉卓著、历史悠久的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干活,一定会前程似锦。
但当特伦特与布伦特丢过来几个铜板时,事务所的那些合伙人马上就打开了后门。那些贪婪的混蛋一年挣30万还不满足,他们还想捞得更多。
我跨进方便小店,买了啤酒。付款交税后,我袋里仅剩4美元挂零,而在银行里的存款也不比这数目大很多。
我坐在公用电话亭附近我的车上,喝着第一罐啤酒。自从几小时前和多特、巴迪、博斯科以及包娣小姐一起享受过那顿美味的午餐以来,我还什么都没有下咽。或许我当时本该和博斯科一样,再吃一份黄果冻的。冰冻的啤酒刺激着辘辘饥肠,空着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哀鸣。
半打啤酒很快就空空如也。时间在一小时一小时地逝去,我驾着破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孟菲斯的街道上。
4
我住的两室公寓套房,十分蹩脚,在一座名叫汉普敦的破旧砖房的二楼,每月房租150美元,但我难得按时交付。一个街区之外,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与校园也只有1英里之遥。在过去的将近3年中,这里一直是我的家。我最近曾反复盘算,准备在深夜里悄悄从这儿溜走,然后再找一个按月交纳房租的公寓,作为今后12个月的栖身之处。到目前为止,这些打算都无一例外地把我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那份工作和每月的工资单,作为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汉普敦住满了学生,全是像我一样赖账的角色,而房东也已把讨债作为家常便饭。
我在两点钟前到了家。停车场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我停好车,钻出来关好门,突然听见附近有动静。一个家伙正迅速从车里钻出,砰的一声关了门,直冲着我走来。我僵立在人行道上。四周是那么黑,那么静。
“你是鲁迪·贝勒吗?”他对着我的面孔问道。他是个常见的牛仔,穿着尖头皮靴,莱维牌紧身牛仔裤,粗斜棉布衬衫,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蓄着络腮胡。他嚼着口香糖,摆出一副要和我过几招的架势。
“你是什么人?”我问。
“你到底是鲁迪·贝勒,还是不是?”
“是。”
他从后面裤袋里抽出几张纸,塞到我眼皮底下。“对不起了。”他口气真诚地说。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传票。”
我慢慢地接过传票。天太暗,无法阅读,但我明白其含义。“你是送传票的?”我沮丧地问。
“对。”
“税务局?”
“对,还有汉普敦。他们要把你赶出门。”
要是我头脑清醒,手上捏着一份命我扫地出门的传票,我也许会感到震惊。但这一天之内,我受到的惊骇已经够多了,现在对什么都不会再感到震惊了。我望着草坪上散布着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人行道上长着的杂草、灰暗阴沉的汉普敦公寓,心里不停地回想,这个可怜的地方当初怎么居然会吸引了我。
他后退了一步。“全在这儿啦,”他解释道。“开庭的日期,律师的姓名,等等。你或许可以打几个电话,把它私了掉,不过这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这是什么样的职责!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冷不丁地跳出来扑到毫无提防的人面前,把传票塞到他们眼皮底下,提条把无关痛痒的免费建议,然后就脚底擦油去恐吓别的什么人。
他走了几步又站住脚说:“喂,你听着。我以前当过警察,车里现在还装着收话机。几小时前听到了一个古怪的电话,说是一个名叫鲁迪·贝勒的家伙砸了城里一家法律事务所。听他们描述,倒蛮像是你。车子的牌子和型号也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不相信真的是你。”
“如果真的是呢?”
“那也不关我的事,真的。不过,警察正在找你。损坏私人财产。”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逮捕我?”
“嗯。我今晚得另找个地方睡觉了。”
他匆匆钻进汽车。那是一辆宝马。我目送着它消失在夜幕中。
布克在他那整洁的二联式公寓前面门廊上迎我。他在睡衣上面披了一件花呢的浴袍。没有穿拖鞋,干脆赤着脚。除我之外,在学法律的人中,他大概是唯一的穷学生,整天掰着指头计算还得等待多久才能开始上班。但他却很注意穿着打扮。壁橱里挂的东西尽管不多,他的服装却都经过精心挑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紧张地问,两只眼睛仍有点浮肿。我在转角处青年食品商场的公用电话亭,给他打过电话。
“对不起,”我一边跨进他的窝,一边说。我看见查莲正在小厨房里煮着咖啡。她也穿着花呢浴袍,头发拢在脑后,眼睛红肿。我听见有个孩子在后面喊叫。现在将近凌晨3时,我把他全家都吵醒了。
“坐下,”布克说。他抓住的我手臂,轻轻地把我按到沙发上。“你喝酒啦。”
“我醉了,布克。”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站在我面前,倒更像一个气呼呼的父亲。
“一两句话说不清。”
“你在电话中提到过警察。”
查莲在我旁边的桌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你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