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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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好吧,好吧。什么事呢?——是不是车子违规?这些交通警察未免太殷勤些了。前几夭,有一个坚持说我有四个半小时没有投币。我肯定那是不可能的事。”
“先生,这事要比违规停车严重。”
“噢,是的。噢,是的。你没有车子,有吗?亲爱的。”他暧昧地看着雪拉。威伯说,“是啦,我想起来了,你是搭公车来的。嗯,探长。什么事呢?”
“是关于一个叫伊娜·布兰特女孩的事。“他转向雪拉·威伯说,“我想你大概听说了。”
她瞪着他。美丽的眼睛,橘蓝色的眸于。使他想起了某个人。
“你是说伊娜·布兰特?”她扬起眉毛道,“哦,我当然认得她。她怎么啦?”
“我看你还不知道。中午你在哪里吃饭呢?威伯小姐?”
红晕飞上她的双颊。
“饭后你没有回办公室吧?”
“你是说回加文狄希社?我曾打电话回去,她们告诉我说普迪教授有事,要我在两点半直接过来。”
“不错,”教授点点头说,“两点半,我们从那时一直工作到现在。老天,一直工作到现在,我应该叫茶上来,威伯小姐,非常抱歉,让你错过了下午茶,你应该提醒我。”
“哦,没关系,请不必介意。”
“真是糊涂,”教授说,“糊涂!啊,我不该打断你们的谈话,探长还有问题要问你。”
“那么,你不知道伊娜·布兰特出事啦?”
“她出事了?”雪拉不禁提高了嗓音说,“她出事了?你是什么意思呢?她发生了意外;还是——被车下辗到了?”
“真是危险,车子开得这么快。”教授岔了进来。
“是的,”哈卡斯特说,“她出事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大约十二点半时刻,她被人绞死在电话亭里。”
“电话亭里?”教授露出兴趣的样子。
雪拉·威伯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睁得好大“你是真没听过这件事,还是你善于演戏?”哈卡斯特心底想着。
“我的天,”教授说,“被人绞死在电话亭里,太可怕啦,实在怪哉!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这种地方。绝对不会的,噢,可怜的女孩。太不幸了。”
“伊娜——被杀了!为什么呢?”
“你知道吗?威伯小姐,前天伊娜·布兰特急着要见你,便跑到你姑妈家,等你等了一些时候。”
“又是我的错,”教授歉咎地说,“那晚.我把威伯小姐留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实在很报歉。亲爱的,你一定要常常提醒我。一定要。”
“我姑妈跟我说过,”雪拉说,“但我不知她来找我是有要紧的事。难道伊娜遇上了什么麻烦?”
“我们不知道,”探长说。“恐怕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除非你告诉我们?”
“我告诉你?我怎么会知道?”
“你也许知道一点,为何伊娜·布兰特要见你。”
她摇摇头说:“我什么也不知道——点也不知道。”
“她没跟你提起什么,没有在办公室里给你任何暗示吗?”
“没有。她没有——没有——昨天一整日我都不在办公室里,我到兰地斯湾区的一位客户那里。”
“你不知道她最近心里有烦恼吗?”
“哦,伊娜一句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非常的——
怎么说呢?——缺乏自信,一向心猿意马。我是说,她从来没有把握自己所想的或所做的是否对或错。有一次,她把勒汶的书漏打了两整页。等槁子寄出去之后,她才想起,害她担心得不得了,不知如何才好。”
“我明白了。于是她向你请教应该怎么办?”
“是的,我告诉她最好赶紧通知他,因为一般人都没有马上那么快念校槁。她可以写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并请求他不要向玛汀戴小姐抱怨。但是她没有,她不喜欢那样做。”
“通常她有问题便来找你,’是不是?”
“噢。是的,然而问题是她并非每次都采纳我的意见,因此她又迷糊了。”
“因为她一有问题便去找你,是很自然的事?这种事常常发生吗?”
“是的,常常发生。”
“你看这次会小会是比较严重的事?”
“我想不会罢,她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呢?”
探长心里暗忖,难道雪拉·威伯真如她表面所显示的那样单纯。
“我不知道她要跟我谈什么。”她继续说,比刚才说得更快。而且喘着气说;“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我姑妈家找我谈话”“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她不愿意和你在社会里谈?
会不会是因为那里还有别的女孩?或者,她认为这件事是你和她之间的秘密?可能是和那案子有关的事吧?”
“我想这不太可能。我确定不会是这样子的。”她气喘得更快。
“所以你无法帮我了,威伯小姐?““没办法,很抱歉。伊娜的事我很难过,但我所知道的却帮不上你的忙?”
“也许和九月九日所发生的事有关联吧?”
“你是说——那个男人——威尔布朗姆胡同的那个人”“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怎么会呢?伊娜对那件事知道什么呢?”
“也许并非很重要的事,”探长说,“但总是有关系,而且有帮助。任何事情,无论是多么的细小。’他停了一下又说;
“她遇害的那个电话亭就在威尔布朗姆胡同。你明白吗,威伯小姐?”
“我什么也不明白、”“你今天有没有到威尔布朗姆胡同去?”
“没有,我没有,”她激烈地说,“我没去。那地方我愈来愈觉得恐怖,我真希望我从来没去过,希望没和这一切搅和在一起。那天他们为何特别指名要我去?为何伊娜在那附近被人杀害?你一定要找出来,探长,你一定要。一定要!”
“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威伯小姐,”探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向你保证。”
“亲爱的,你在发抖,”普迪教授说;“我看,我看你真的需要喝一杯雪利酒。”
第二十章
我一到伦敦立刻向贝克报到。
他拿着雪茄向我挥手。
“你所说的那条半月形笨胡同也许有点蹊跷。”他承认道。
“我终于挖出一点东西来了吧?”
“说这个还早,只能说‘大概’而已。那个建筑工程师,威尔布朗姆胡同六十二号的赖姆塞先生和他表面不大一样。
最近,他接受了一些非常奇怪的工作。公司都是真实的,但没有深厚的历史背景,有的话也是非常奇怪。大概五个礼拜之前,他接到临时通知,到罗马尼亚去了。”
“这跟他妻子所说的不一样。”
“也许不一样,但他所去的地方是那里,而且目前人还在那里。我还得设法多了解他。所以,你可以即刻动身去干了。
我已为你准备好一切的签证,以及一本崭新的护照,这一次你用尼格·田奇这个名字。把巴尔干半岛的稀有植物温习一下吧,你的身分是一位植物学家。”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没有。你领取证件资料时,我们告诉你联络人是谁,尽量挖掘这位赖姆塞先生吧。”他尖锐地盯着我,“你似乎并不怎么兴奋嘛。”他在烟雾后窥视着我。
“只要我的预感成真,我会很快乐的。”我顾左右而言他。
“同一个胡同,但号码弄错了。位在六十一号的是一个完美无迹的建筑商。可怜的老汉柏雷搞错了号码,还好他没有错得太深。”
“你还有没有查别的?还是只有赖姆塞而已?”
“戴安娜寄宿舍似乎和戴安娜一样的纯洁,她领养猫有好长的历史,马克诺顿先生,似乎有点意思,他是一个退休教授,这个你知道,教数学的。似乎很聪明。突然以身体不健康为理由而辞掉了他的讲座。也许是真的吧——但他看起来十分健壮,精神矍铄。他似乎和他的老朋友都不再来往了,这点很奇怪。”
“问题是,”我说;“我们对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都要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到那边去也许可以有点收获,”贝克上校说。
我的飞机晚上十点起飞。我先去见赫邱里·白罗。这一次他正在喝黑葡萄糖浆。他请我也吃一点。我拒绝了。乔治为我端来一杯威士忌,一切如昔。
“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白罗说。
“哪里的话,我就要出国了。”
他看着我,我点点头。
“是这样子啊?”
“是的,就是这样。”
“祝你成功。”
“谢了。你呢?白罗,你的功课做得如何啦?”
“对不起,’”“克罗町时钟谋杀案——你有没有阖上眼睛,背靠着椅子,起来的时候使有了“答案?”
“我很认真地读过你留下来的东西。”他说。
“没什么发现吧?我跟你说过,没有用的——”
“正好相反。这些人之中;至少有两个人的话发人深省”“哪两个?他们说了什么话?”
白罗激动地对我说,我应该把我的笔记再读一次。
“你自己就自然会看出来——现在要做的事是再找一些邻居谈谈。”
“没有了”“一定还有的。一定有人看见什么的。若有人不知除非已英为,这是定理。”
“它是定理,但在这桩案子里不是。我另外有消息给你。
又有人被谋杀了。”
“真的?这么快?有意思,告诉我。”
我告诉了他。他问了我许多问题,直到他掌握了每个细节。此外,我也把交给哈卡斯特的那张明信片的事说给他听。
“记住——四,一,三——或者是四点十三,”他重复道,“是的——是同一个模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罗闭起眼睛。
“那张明信片唯一缺少的一样东西是——沾着血的指纹。”
我不解地望着他。
“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渐渐明朗起来了——凶手是逃不掉的。”
“谁是凶手?”
白罗狡黠地没有回答。
“当你出国时,你允许我做一些调查吗?”
“譬如说什么?”
“明天我将叫李蒙小姐写信给我的一位老朋友,恩德比先生。此外我要她到索美塞特去查一宗婚姻记录,并为我打几通海外电报。”
“我想这不大妥当把,”我反对道,“你这样做可不只是坐着想而已。”
“这正是我正在做的,李蒙小姐所做的,只是证实我已获得的答案而已。我不是在寻求消息,而是在求证。”
“我不相信,白罗!你在装腔作势。啊,没有人知道死者是谁——”
“我知道。”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并不重要,如果你能明白,我知道的不是他叫什么,而是他是何人。”
“勒索者?”
白罗闭上眼睛。
“私家侦探产白罗张开双眼。
“我跟你引一段话,如我上次所做的,只说这一段,其他的都不说。”
他以最严肃的表情讲道:
“奇妙;奇妙,真奇妙——老远来送死。”
第二十一章
哈卡斯特探长瞧着桌子上的日历,九月二十日,已经过了十天。案情的进展不如他所预期的那般顺利。因为从开始便一直胶着在最初的困难上:死者的身分仍旧是个谜。料不到花费的时间比预想的还多,一切的努力似乎皆徒劳无功。化验室检验衣服的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帮助,找不出任何线索。死者所穿的衣服质料甚佳,是出口货,虽然不很新但保管得很好。牙医帮不上忙,洗衣店也帮不上忙。死者依然是一团谜,可是哈卡斯特却不作如此想,他绝不是“一团谜’,只是尚未被认出来罢了,这种事一向如此。哈卡斯特叹了一口气,想起报上登出“谁认识这个人”的照片之后,电话和信函纷纷涌进,自以为认识这个人的竟然如此多,叫他不禁愕然。许多做女儿的都满怀希望;以为这人就是她们多年不见的父亲。有位九十高龄的老妇,确信照片上的人就是三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更多的妻子,指认这人便是她们失踪的丈夫;做姊妹的就没这般焦急地更指认兄弟。也许,做姊妹的人比较没有那般怀着强烈的希望。
但是今天,哈卡斯特似乎觉得较有一点希望的样子,他再次看看桌上的信。麦琳娜·里瓦。他很小喜欢这教名。他想,明理的人是不会把孩子取名麦琳娜的。无疑地,那是这位女士自己取的一个喜爱的名字。但是他喜欢这封信的感觉,既不滥情亦无过度自信。写信的人只是在信上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