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群星,我的归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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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国王死了……(法语)。】
“雪,”他的诗人建议,“雀,觉,学,压,掠,缺,虐,靴……②”
【② 原文为“whatrhymestomoon?”June, “hispoetsuggested,”Croon,soon,dune,loon,noon,rune,tune,boon……佛麦雷想以“国王死了”起头,编一段打油诗,但忽然想起要先有一些韵脚,所以问“月”押什么韵,回答是一组moon(月亮)压韵的词,但是没有连续意义,所以译者替换为一组与“月”押韵的词。】
“我把我的实验给忘了!”佛麦雷大嚷,“波混博士!波混博士!”
他半裸着,仓促地冲进实验室,半路撞上了他的随行化学家波混博士。化学家试图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人用最痛苦最尴尬的姿势给勒住了。
“必杀技,”佛麦雷大叫,“嘿!我刚刚发明了一种新的柔道动作。”
佛麦雷站起身,把窒息的化学家提起来,思动到柔道垫上。那里的小日本检查了他这个动作,摇摇头。
“不,请你。”他礼貌地轻声发嘘,“唿。在气管施压并不永远都是致命的。唿。请让我给你演示。”他把惊呆了的化学家抓了过来,把这个身体扭结后死扣在垫子上,“请你注意观察,佛麦雷?”
但是此刻佛麦雷已经不在了,他正在图书馆里用布洛赫的《我们生活中的性》①(八磅九盎司)一书敲他图书管理员的脑袋,因为那个不快乐的男人无法交出制造永动机的方案。他冲回自己的物理实验室,毁掉了一个做实验用的昂贵的精密齿轮计时器;他思动到舞台上,抢了一根指挥棒,把乐队搞得一团糟;他穿上溜冰鞋摔进香气芬芳的游泳池,被拖出来,电闪雷鸣般地诟骂池塘里为什么没有冰;然后人们听到他叫嚷着想要一个人待着。
【① Bloch,Iwan:布洛赫,德国性学专家。原文在这里提到的“Das,SexalLeben”应指《Das Sexuallebenunserer Zeit(我们这个时代的性生活)》一书,八磅九盎司指书的重量,相当于3636。927克。】
“我想要独来独往,”佛麦雷一边说,一边踢他周围的侍从们。等他们中的最后一个都趔趄着进了各自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门后,他开始打鼾。
鼾声停了,佛雷起来了。“那些够让他们折腾一天了。”他喃喃,走进他的穿衣间。他站在一面镜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的同时审视着自己的脸。一分钟到了,脸上还是没有斑点。他继续屏住自己的呼吸,坚持严格控制肌肉和脉搏,用铁一般的冷静控制着紧张感。两分二十秒之后烙印出现了,血红的。佛雷放松了呼吸。老虎的面具消失了。
“好些了,”他喃喃,“好多了。那个老苦行僧是对的。瑜伽正是对策。控制。脉搏,呼吸,内脏,大脑。”
他脱光了衣服,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健壮优美,但是他的皮肤上依然露出细致的银色裂纹,裂纹从脖子延续到脚踝,构成一张网。看上去就像有人在佛雷的肉身上镂刻出了一张神经系统轮廓图。银色的裂纹是尚未消褪的手术痕迹。
这个手术花了佛雷二十万琶,他用这笔钱贿赂火星突击军团最高级的外科医生,让医生把他转变成一个超级的战斗机器。每一个神经网状组织都被重新装配了,显微镜晶体管和变压器被埋藏在肌肉和骨头里,脊柱下端则是一个微型铂质输出孔。他的身体中已经建立了一个几乎能完全自动运行的内部电子感应系统。
“与其说我是人,不如说我是部机器。”他想。他穿上衣服,不是合乎他身份的那种服饰——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那夸张华丽的服饰,而是适宜行动的毫无特色的连身工作服。
他思动到威斯康辛州松树林中一栋孤零零的大厦里一一罗宾·威南斯布莉的公寓。那是四英里马戏团在绿湾出现的真正原因。他思动到黑暗中,那是一个无可依傍的空间,他立刻飞速下坠。“错误的对等站!”他想,“思动错误?”他被一根断椽打伤,沉重地坠落到破碎的地板上,掉到一具腐烂的尸体遗骸上面。
佛雷让自己变冷静,他猛跳起来,狠狠地把自己的舌头按在他的右上牙床的第一颗大牙上。这个操作打开了藏在他牙齿里的交换器,使他的一半身体转化成了电子机器。佛雷又用自己的舌头按了某一颗牙齿,他的视网膜的周边细胞被刺激后放射出柔和的光线。他借助这两道苍白的光线俯视,望见了一具男尸。尸体躺在罗宾·威南斯布莉公寓下一层的套房里。它的内脏已经毁损了。佛雷朝上看。在他上方是一个十英尺的洞,那里曾经是罗宾·威南斯布莉的起居室地板。整个大楼因为火灾、烟雾和腐烂的气味变得臭烘烘的。
“被洗劫了,”佛雷轻声说,“这个地方已经被洗劫了。出了什么事?”
思动的时代把世界上的无业游民、流浪汉和流氓明确地变成一种新的阶级。他们跟随着夜晚从东部到西部,总是在黑暗中,总是在寻找着赃物、灾难后的遗留物和腐肉。如果地震把一座仓库震碎了,他们在当天晚上就会把它洗劫一空。如果火灾破坏了一栋宅邸,或者爆炸炸毁了某家商店的保安系统,他们就会思动进去,搜寻有用的东西。他们把自己叫做思动猎人。他们是“豺狼”。
佛雷爬上破败的残骸,到了上一层地板的走廊。思动猎人在那里张了一顶帐篷。帐篷的整面小牛皮被火焰炙烤着,火焰穿过屋顶的一道裂缝向着天空闪耀。火边围着一打男人和三个女人,粗俗,危险,用“豺狼”那种有韵律的伦敦俚语迅速而含糊地交谈着。他们穿着搭配得很糟糕的衣服,用香槟色的玻璃杯喝着土豆啤酒。
佛雷的出现引来一片又惊又怒的威吓声,因为这个大块头黑衣人穿过碎砖块走过来的时候,他热切的双眼放射出苍白的光束。他大踏步穿过罗宾·威南斯布莉的公寓入口那些纷纷起身的暴徒们,他钢铁一般的控制力赋予他一种超然独立的气度。“如果她已经死了,”他想,“我就完了。我需要利用她。如果她已经死了……”
罗宾的公寓和大楼其他部分一样已经被掏空了。围绕着中心锯齿状的洞的椭圆形地板就是起居室的所在。佛雷寻找着一具尸体。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男人在咒骂。女人为这个幽灵的出现而尖声大叫。那两个男人猛冲向佛雷。他倒退一步,把他的舌头按在自己的上门牙上。神经环路运作起来,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官和反应的速度都快了五倍。
这种效应同时把外部世界的动态变得极度缓慢。声音成了一片深邃混乱的杂音。色彩的光谱降变为红色。两个攻击者似乎浮在梦一般的倦怠上向他飘来。而相对于其他人和物体,佛雷成了一个因为高速运动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影子。他向侧面避开了缓慢袭向他的打击,绕过了那个男人,把他举起来,向着起居室的弹坑扔过去。他跟着把第二个人也扔了出去。对于佛雷加速的感官而言,他们的身体似乎仍在缓漫地飘浮,依然在跨越的中途:拳头缓慢地向前伸,张开的嘴巴发出深重、凝滞的声音。
佛雷急走向在床上畏缩着的那个女人。
“威斯拉布笛?①”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问。
【① wsthrabdy:wasthereabody?(那儿有具尸体吗?)因为此时佛雷的身体速度比周围世界快几倍,发音混淆了。】
那女人尖叫。
佛雷再次按了一下他的上门牙,终止了加速过程。周围的世界从慢动作晃回了正常值。声音和色彩窜回了原来的幅度,而两个豺狼消失在洞里,撞上了下层的公寓地板。
“这里有一具尸体吗?”佛雷礼貌地重复,“一个黑人女孩?”那个女人莫名其妙。他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抓过来,摇晃她的身体,然后把她塞进起居室地板上的大洞里。
他关于罗宾命运线索的搜寻被拥进门厅的暴徒们打断了。他们举着火把和临时的代用武器。思动猎人不是职业杀手。他们只能杀害不能自卫的牺牲者。“别烦我。”佛雷平静地警告,专心地搜索各个壁橱和推倒的家具底下的空档。
他们缓缓移近了,一个穿貂皮外套、戴三角帽的流氓指挥着他们,从地板下层传来的咒骂声刺激了他们。那个戴三角帽的男人向佛雷扔过一个火把。它烧着他了。佛雷再次加速,而这些思动猎人被转化成了活塑像。佛雷抄起一把剩下一半的破椅子冷静地击打那些慢动作的身影。他们依然站立着。他把戴三角帽的家伙猛推在地上,跪在他身上。然后佛雷减速了。
外部世界再一次活了过来。狗腿子们都当场倒下,是被砍倒的。戴三角帽和貂皮衣的男人咆哮着。
“这里有一具尸体吗?”佛雷问,“黑人女孩。非常高。非常美丽。”
那个男人扭动身体,想挖出佛雷的眼珠。
“你们追逐尸体。”佛雷温和地说,“你们有的猎者更喜欢死掉的姑娘。你在这里找到她的尸体了吗?”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他就检起一个火把把“貂皮外套”点着了。他跟着那个思动猎人进了起居室,怀着一种与己无关的超然兴致看着他。这个男人吼叫着,从大洞边缘倒下去,燃烧着落入下面的黑暗中。
“那有一具尸体吗?”佛雷平静地向下面喊。他听到回答后摇摇头,“不很熟练。”他喃喃,“我得学着怎样逼供。达根汉姆可以教上我一两手。”
他出现在绿湾,头发和皮肤的焦灼味道非常糟糕,他于是进入当地的普瑞斯特恩商店(那里出售珠宝、香水、化妆品和代用品)去买除臭剂。但是当地的普瑞斯托先生显然目击了四英里马戏团的到来,而且认出了他。佛雷立刻从自己的狂热情绪中剥离出来,又变成了有外国气派的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先生。他扮成小丑,蹦蹦跳跳,买了一个12盎司容积的酒壶,装满每盎司100琶的“依果5号”香水,细致地用香水轻拍自己的身体。经普瑞斯托先生的建议,也为了逗他高兴,佛雷把瓶子扔在了街上。
县记录办公室的记录员对佛雷的身份并无所知,固执而且决不妥协。
“不,先生。没有充足的理由和合适的法院决议,郡里的记录是不能看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佛雷仔细观察他,丝毫不带怨恨。“是那种虚弱的人。”他得出了答案,“瘦弱,骨架细长,没有力气。有癫痫症状的特性。自我中心,迁腐,钻牛角尖,狭隘。无法收买,过分受压抑,太固执。但是受压抑正是他盔甲的裂缝。”
一个小时以后,六个来自四英里马戏团的跟踪者拦住了那个记录员。她们深具女性独有的说服力,充满引人堕落的诱惑力。两小时以后,那被肉体和魔鬼弄得昏了头的记录员交代了他的信息。两周以前发生的一起煤气爆炸使那栋公寓大楼对思动狩猎打开了大门。所有的住户被迫搬迁。罗宾·威南斯布莉正在靠近铁山实验场地附近的慈善医院接受保护性监管。
“保护性监管?”佛雷奇怪了,“为什么?她做了什么?”
只用了30分钟四英里马戏团就组织了一次圣诞派对。参加的人员有音乐家、歌手、演员和贱民,那些人了解铁山的对等站。在他们头号小丑①的带领下,他们带着音乐、烟火、烈酒和礼物思动了。他们列队游行穿过市镇,分发赠品,大笑声四处飞扬。他们在实验场地防护系统的雷达区域绊倒了,被人哄笑着赶了出去。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穿得像圣诞老人,肩上的大袋子里背着一袋钞票,他正四处散发这些钞票。进入区域的防护系统时他的屁股被烧着了,极度痛苦地跳起身来,这场面令人狂笑。其他人们跟在他身后冲进了慈善医院。这个吼叫着蹦来跳去的圣诞老人心里却异常冷静。他吻护士们,灌醉了随从,用礼物纠缠病人们,用钱币撒满了楼梯。这场庆祝活动过于狂热,甚至招来了警察,那时他却突然消失了。过了好久人们才发现有一个病人也失踪了,她事先接受过镇静治疗,而且没有能力思动。事实上,她是藏在圣诞老人的大口袋里离开医院的。
【① 指佛麦雷。】
佛雷把她扛在肩上思动到医院的空地上。在那里,在雾蒙蒙的天空下、宁静的小松树林里,他帮她从口袋里钻出来。她穿着白色的医院病人制服,看上去很美丽。他脱掉了自己的戏服,热切地望着这个姑娘,等着看她是否能认出他,记起他。
她警觉了,糊涂了,她的思维波动就像闪电:“我的上帝!他是谁?出了什么事?又来强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