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比雨丝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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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秀玲凄楚地一笑,说:“我没醉。我要喝酒,酒。”
那人不容分说,抢走酒杯,然后高声喊道:“服务员,买单。”
鲁秀玲摇晃着身子,口中咕噜着:“我没醉,我要喝,喝酒。”
美先生买过单,搀起鲁秀玲说:“走吧,我们回家。”
鲁秀玲说:“回家?回家。”
走到街上,那人说:“小姐,你住哪?”
鲁秀玲说:“我离婚了,我,我住我妈家。”
那人说:“在上海你住哪?”
鲁秀玲说:“我住哪?我住哪?”
那人见她已醉得不醒人事,于是进一步引导她说:“你住恒盛里是吧?”
鲁秀玲说:“不,不是。是三贤里,三贤里,三贤里15号。”
那人不再说话,搀起她就向左前方的弄堂走去。一路上,鲁秀玲一直说:“我要喝酒,喝酒。”
后来她就睡着了。
当一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下了。屋里明晃晃的亮着灯光。而一个不认识的毛头小伙子,则坐在红褐的木盆边,正呼哧呼哧地洗衣服呢。她眨眨酸涩的眼睛,猛吸几口冰凉的空气,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时她发现自己的头,晕旋闷胀得十分厉害,而嘴里也干苦火燥得无法忍受,胃里一阵一阵地抽搐,蠢蠢欲动着直想呕吐。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咽一口粘滞的吐沫,然后挣扎着说:“先生,你是谁?”
洗衣的小伙子闻声站起来,几步走到床边,说:“你醒了?渴不渴 ?我给你倒杯水吧。”
鲁秀玲说:“我自己倒吧。”
小伙子说:“你躺着,千万别动,我来倒。”
说完,呼噜噜倒了半杯水,满含着怜爱和疼惜,轻轻地送到鲁秀玲的手上。
鲁秀玲接过喝了一口,说:“你怎么自己洗衣服?等我好了,我帮你洗吧。”
小伙子一听笑了,说:“我洗的是你的衣服。中午你出酒了,吐得一塌糊涂。我看你醉成那样,所以就帮你洗洗。”
鲁秀玲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看,然后脸突地红了。
小伙子说:“你躺着,我马上就洗完了。”
鲁秀玲赶忙放下手中的水杯,掀开被子便溜下床来。不过脚才刚刚挨地,突觉脑中一晕,咕咚一声就摔倒在地。
小伙子赶忙搀起她的胳膊,一边把她扶到床上,一边说:“你看你,酒还没醒,你哪管乱动?”
鲁秀玲心头呼地一热,泪刹那间就迷住了双眼。
小伙子说:“我知道醉酒是啥滋味。人又酸又懒,还没力气,另外嘴也干苦焦渴得想哕,那个难受就白提了,真跟吞了火炭一个样。好,你喝水,喝水,别乱动。”
说着,把鲁秀玲放到桌上的水杯,重新递到她的手中。
鲁秀玲接过水杯,轻轻地呡了两口,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说:“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小伙子粲然一笑,说:“我也没做啥。我只是怕你喝醉了出意外,所以就送你回来。”
鲁秀玲说:“累你送我回来,我就感激不尽了。衣服你就别洗了,明儿我自己洗吧。”
小伙子说:“没啥,没啥。我马上就洗好了。”
说着,又坐到盆边,低头弓腰,呼哧呼哧地洗起来。
鲁秀玲本想再行制止,可胃囊里一阵翻腾,一种无法忍受的酸辣味道,呛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给自己洗衣服。
小伙子洗得十分认真,神情专注而投入,执著得就像一位醉心事业的艺术家,正面对着自己的稀世杰作。他伸出长长的双臂,有模有样地推搓着,姿态柔和而优美。而身子则随着双臂的曲伸,一起一伏地晃动着。鲁秀玲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实在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帅小伙。他脸上的线条清纯高雅,大有素描艺术品的风味。他有着光洁的额角和高挺的鼻子,而女性一般的皮肤,则白得非常柔和。多情的眼睛黑得发亮,眼白的鲜嫩绝不亚于儿童。秀丽的眼睛上面,眉毛仿佛出于肖像画家的手笔,黑色的睫毛很长。白里泛着银光的太阳穴,不知有多么可爱。短短的下巴颏儿高贵无比,往上翘起的角度十分自然。一双白皙而漂亮的手,女人看了巴不得马上亲吻。鲁秀玲心中一动,不觉就受了致命伤,暗地里叹息一声:“唉,这样的好男人,俺这辈子是碰不到了。”
神荡意驰间,小伙子突然转过头来问:“大姐,你一个人在上海吗?”
鲁秀玲脸突地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俺就一个人。”
小伙子说:“大哥没有来吗?”
鲁秀玲说:“离了。”
小伙子说:“对不起,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鲁秀玲说:“没啥。”
小伙子说:“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鲁秀玲说:“大兄弟,你叫啥名字?”
小伙子说:“我叫李德益。”
鲁秀玲说:“你的名字好特别,俺听不懂啥意思。”
小伙子说:“也没啥特别。我姓李,木子李,桃李春风的李。德益是我的名字。德是道德的德,益是利益的益。益还有个说法是好的意思。所以合起来就是姓李的道德好的意思。”
鲁秀玲说:“我看出来过了,你就是个好人。”
李德益打个唉声,说:“好人命苦。”说完,躲避什么似的俯下身去,呼哧呼哧地又搓起衣服来。
鲁秀玲感到了话中的悲伤,一时不知道说啥好,所以也没吱声,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洗完最后一件,李德益把它们在清水里漂洗两遍,然后一件一件地拧干,随手放进一只红色的塑料盆里。
鲁秀玲说:“你放那吧,明天我自己晾。”
李德益朝门外看看,说:“天都黑透了。明天晾就明天晾吧。”
鲁秀玲说:“我给你烧饭吃吧。”说着,便挣扎着下了地。
李德益看见,立刻抢上前来,一手握住她的手脖子,一手扶住她的肩,暖人心意地说:“你躺着,你哪能下床呢?你酒还没有全醒,不要乱动。”
鲁秀玲虽然并没有感到强烈的酒劲,但听了李德益的话,她还是重新躺到了床上。
李德益说:“大姐,我给你买几听八宝莲子粥吧,人家说那东西醒酒败火。”
鲁秀玲赶紧拒绝,不迭声地说:“大兄弟,你别买,别买,不麻烦你了。”
可李德益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他拎再一个包裹回来了。
鲁秀玲说:“多少钱?我给你。”
李德益生气地说:“大姐,你就这样小看我?我再穷,这几十块钱还是花得起的。”
鲁秀玲不甘心地说:“我们才认识,我哪能就花你的钱?另外你把我送回来,我还没谢谢你呢。”
李德益说:“举手之劳,有啥好说的。我们出门在外的,谁没有要人帮忙的时候?”
说着话,哧一声拉开一听八宝粥,热情地递给鲁秀玲。
鲁秀玲说:“我就说不过你。”接过来一边吃,一边说:“大兄弟,你在上海干啥工作?”
李德益说:“我从老家刚来,还没有找到工作。”
鲁秀玲说:“你咋来恁晚?打工的一般一过罢年就出来了。”
李德益说:“我也知道来早了好找工作,可我来不了呀,我爸生病了,我得在家伺候他。”
鲁秀玲说:“现在你爸怎么样了?”
李德益眨一下眼,面现悲戚地说:“上个月他死了。所以一过五七我就出来了。”
鲁秀玲说:“你打算干啥呢?”
李德益说:“我会种蘑菇。可我没有本钱。”
鲁秀玲认真地看李德益一眼,问:“种蘑菇赚不赚钱?”
李德益顿时来了精神,眼中刹那间便闪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的光彩,胸有成竹地说:“大姐,不是我说大话,在上海种蘑菇,不出三年五年,肯定赚大钱。你想想,上海有多少人家?每天有多少人吃蘑菇?一家就打算一天吃一斤吧,一年365天要消耗多少蘑菇呀?怕是要好几百吨吧?”
鲁秀玲心有同感地附和着:“就是,就是。另外还贵的不得了。”
李德益叹口气说:“唉,就是没有本钱。”说完,眼中的光彩一如燃油耗尽的油灯,刹那间又黯淡了下来。
鲁秀玲说:“种蘑菇需要多少本钱?”
李德益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油灯遭了风似的,噗地一暗,幽幽地说:“种半亩蘑菇,差不多要十来万吧。”
鲁秀玲说:“你先种少一点呀。先种二分地的试试,等赚钱了再多种。”
李德益说:“就那我也没有本钱。”
鲁秀玲说:“你可以找亲戚朋友借借。借不够了再另想办法。”
李德益出口长气,悲观得一如一只病入膏肓的老乏羊,说:“现在这世道,人情薄如纸呀。谁会借钱给我这样的一个穷小子?他们躲还来不及呢?说了你也许不相信,我来上海的路费,就是借了三家才凑够的。”
鲁秀玲赶紧起身,从床头的小包里掏出五百块钱,然后真诚地对李德益说:“大兄弟,这钱你拿去,就算中午的酒钱和晚上的饭钱。”
李德益故作生气地说:“大姐,你就这样侮辱我?我请你吃两顿饭不可以?”
鲁秀玲小心地陪着笑说:“大兄弟,你不要生气。我没说不可以呀。不过你能请我吃饭,我也可以请你花钱呀。这五百块钱呢,你现在用得着,你就拿去替我花了吧。”
李德益一点也不肯松口,虎着脸执拗地说:“花你的钱,我绝对不干。大姐,这五百块钱,就是我借你的,我以后一定加倍还给你。”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九章:镜花水月
半月后,李德益打来了电话,说菇场看好了,问鲁秀玲愿不愿合伙干?鲁秀玲说我也没多少钱,我就是想干也干不起来。李德益说,要不我再想想办法,于是挂了电话。
几天后,他又打来了电话,说已经跟中学的同学谈好了,那同学愿意合伙干,只是还差两万块钱。如果鲁秀玲出两万块钱,就可以分三分之一的利润。鲁秀玲说,那你的同学不吃亏了?李德益说,我同学很有钱的,不在乎分多分少。鲁秀玲说,那多不好意思。李德益说,我们都是讲义气的人,不计较赚多赚少,只想把事业搞成功。鲁秀玲说,我相信你,你有空就来拿吧。
晚上,李德益如约而至。
鲁秀玲说:“你吃晚饭吗?”
李德益说:“马上我到街上吃。”
鲁秀玲说:“我的锅掉底子了?一起吃吧。”
于是张罗晚饭。
李德益很是随和,又是摘菜,又是淘米,忙前忙后,勤快得不得了。鲁秀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言语间便多了一个心眼:“德益,你成家了没有?”
李德益喷儿一笑,说:“就我这穷小子,谁肯嫁给我?”
鲁秀玲说:“你今年多大了?”
李德益说:“快打一辈子光棍了,二十八了。”
鲁秀玲心中一喜,暗道一声:有门,我才比他大三岁。于是话中有话地说:“你打光棍?不可能。我敢拍脯打包票,你肯定不会打光棍。”
李德益想必已被打动,陶醉其中地说:“谁要嫁给我,我一定像宝贝似的疼她爱她,亲她宠她,让她一辈子幸福。”
鲁秀玲心中突地一甜,人梭地就抖了一下。一种无法言说的*转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饭后,她把两万块钱交给李德益,情意款款地说:“你先用着吧,等赚钱了再还我。”
李德益把钱放进拎包,然后以臂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说:“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赚钱的。我一定让你的好心有好报。”神情间满是执著坚定的自信和自负,以及令人怦然心动的柔情和蜜意。说完,他抓起拎包便昂然向门口走去。
鲁秀玲心中突地一空,一种酸楚而凄苦的感觉,一如午夜的春潮一般,轰轰烈烈地由心底喷涌而上,无法遏止,不可阻挡。她感到了一种揪心般的难过和痛苦,于是两眼油然就汪满了泪水,继而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而更要命的是,那酸酸的鼻腔,也恶作剧似的催促自己哭出声来,以便来一次淋漓尽致的宣泄。鲁秀玲生怕自己失态,从而引起李德益瞧不起自己,于是极力压抑着自己,强迫着自己,力争不让即将喷薄而出的号啕大哭冲出口外。
李德益继续走着,鲁秀玲的嘴哆嗦起来。
李德益踏上了门槛,鲁秀玲泪如泉涌。
李德益跨出屋外,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第六感觉感到了异样,他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