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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欢情-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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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东庭点点头,“是没吃过。”
  渺渺嘻嘻笑着,“阮东庭,像你这种长在繁华都市的,小时候肯定过得没我好玩。我跟你说,小孩子就应该放养在乡下,任他光着脚在山野烈日下疯跑,不然,没意思——你知道我是在寺里长大的,寺里面的和尚都吃素,我虽然不用守这条戒律,可你也要知道寺里面实在没什么油水,那时候我就和小漾偷偷去河浜里弄螺蛳——傍晚时分,在一个破草包上系上绳子,再塞几块石头抛下河去,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河边的一棵树上。第二天一早把草包慢慢拉上岸,草包上已栖满了螺蛳,一捋一大把——这个方法是寺里面的一个小和尚教我们的,他比我们大了三四岁,七八岁的时候被家里送上山出家了,这事儿后来败露了,小和尚受到了训诫,可他意志坚定,坚决不改,后来就还俗了。”
  阮东庭微笑地听她说完,接着说:“我小时候确实没你们这么自由,我得学很多很多的东西,除了学校里的基本课程,家里面还有三四个家庭教师待命,我简直烦死了这些,于是我策划了一场出逃,那天家里面举办一场宴会,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我躲在一个客人的后车厢,在伊斯灵顿的加油站下车,坐公车,我的计划很周详,一切能够找到我的定位仪、通信器材都销毁了,另外秘密购置了需要的工具,沿途路线也计划好了,甚至考虑了突发性事件,目的地是瑞士,这场出逃,我策划了三个月,那时候我九岁。”
  渺渺睁大眼睛,啧啧,不得了嘞,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上位者杀伐决断心思缜密的风采了,“然后呢?”
  阮东庭笑了,很豁达很为小时候的事儿可笑的样子,扬了扬了眉,“三天后我被警察找到,那时候我正准备登机,距离我的目的地只有两个小时,功亏一篑。”
  渺渺笑出来,和阮东庭聊天真的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渺渺自己是个杂家,什么东西都沾过一点儿,什么都能扯一点儿,而阮东庭总能很好地接过她的话题。渺渺确实眼毒,阮东庭其人,看着是风度斐然,一本正经的冷淡模样,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玩家。不过,同样一个“玩”字,又跟旗小漾那种上天入地高尚的下贱的什么都玩得转的不同,这一位,只玩高雅的,高端的,非常自矜,非常洁身自好。这一位,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筋,其实都打上了贵族的烙印。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气氛一直很好,然后,开着的门被敲了敲,两个人同时望过去,居然是阮东庭的助理何足——
  “何先生?”渺渺站起来,顺势邀请,“你吃饭了吗,一起吧。”
  “不,谢谢。”何足转向阮东庭,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着急——
  “阮先生,和日本SUN株社的宫泽社长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您看是不是——”
  阮东庭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焦急,只是压了压手,让何足稍安勿躁,“我知道了,你去车上等我。”
  何足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看看阮东庭的神色,再看了眼渺渺,还是将话咽回去了,转身去车里面坐着。
  渺渺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何足急成这样,显然今天这次的会面对阮东庭来说肯定很重要,于是斟酌着开口,“阮东庭,你……”
  话还没说完,阮东庭却打断了她,只见他依然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端着饭碗吃剩下的半碗饭,看渺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笑了笑,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饭碗里,淡淡地说了句,“快吃吧。”
  渺渺没法,只得坐下来,“你要是有事儿,可以先走,我看何先生很着急的样子——”
  阮东庭笑笑,安之若素,“没事。”
  阮东庭吃完饭,又喝了一碗野菌汤,才优雅从容地放下碗,擦了擦嘴,却依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看着渺渺,似乎有话要说。
  渺渺也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等待着。
  “渺渺,”阮东庭终于开口了,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必须跟你道歉。”
  渺渺愣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阮东庭没再说话,只从身上摸出一只银色的收纳袋,推到渺渺的面前,然后黑阗阗的眸子诚挚地望住渺渺的眼睛,“很抱歉,一些原因,我查了你的红玉药师佛的来历。”




扑朔迷离的身世

  渺渺咯噔了一下,一瞬间有点茫茫然不知所措,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就这么木木地坐在位子上,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拿那只银色的收纳袋,隔着布料摩挲着里面的红玉,然后,她抬起眼眸,去看阮东庭,目光中有一种男子的豪气,“你说。”
  两个字,简洁,有力。
  阮东庭一直看着她,这会儿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拿着收纳袋的手,然后慢慢地在她面前蹲下来,将握着的手放到渺渺的膝盖上。
  渺渺也不做声,目光、身子,随着他转,仿佛是一个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小女孩儿,只见阮东庭从收纳袋中取出那块红玉,指腹摩挲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语气,才缓缓地开口—— 
  “这个红玉药师佛的挂件是明中期的东西,大概在建国初期流传到了国外,几经转手,它的得主很多都是很有名的银行家、收藏家,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几年前的巴黎博古拍卖行,得到这块稀有挂件的是苏家的小公子。”
  苏家,二十世纪初期在国内是可以媲美四大家族的存在,不过,当时的苏家掌权人很有远见,对于国内愈见激烈的政治斗争,初现端倪的军阀混战,很明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以烈士断腕的魄力将三分之二的产业送给当时最大的军阀,而暗中逐渐将剩余的家族产业移植欧洲,另拓疆土。凭借卓越的政治嗅觉,商业头脑,和雷霆万钧的手段,苏家很快在国外的华人圈站稳脚跟。
  如今,国内基本上已无人提起苏家,但在国外华人圈,苏家却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甚至在欧洲上流社会,也有着无可匹敌的影响力。这一个传承百年的大家族,行事一向沉稳低调,却在二十几年前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名噪一时,只因为一个人——
  “你知道苏阿难吗?”阮东庭问出这句话时,语气有点微妙。
  渺渺看着他,没做声。
  阮东庭也没指望她回答,他站起来,面对着窗站着,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但似乎又考虑到渺渺,又将烟放回去了——
  “苏阿难,就是苏家小公子,他是当时的苏家当家苏怫然的老来子,倍受宠爱,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
  阿难这个名字,一是为了纪念他难产去世的母亲,二也是怕养不活,毕竟是高龄产妇,孩子生下来很虚弱,取了佛祖的名讳,有渴望佛祖庇佑的意思在里面吧,也是从小就入了佛门的。据说这苏家小公子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自小聪慧,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进哈佛修习深奥的心理学。不过,同时,他的私生活也非常的混乱。
  当时,以苏阿难为首的一帮巴黎贵族子弟在上流圈子简直声名狼藉——嗑药、吸毒、同性恋、群P、枪支、捧明星——纸醉金迷,他们疯狂无度地挥霍金钱、生命、他们的异想天开、心血来潮——苏阿难的脑子确实非常好用,至今巴黎上流圈子在玩的一些游戏,很多都是他的首创,他在南太平洋一个小岛上开辟的游戏场,可以媲美顶级的军事演习基地,多少人为此一掷千金趋之若鹜。” 
  渺渺静静听着,没插嘴,苏阿难——可以想象不是么,生来千娇万宠,又有一副精绝的皮囊,再加上绝顶的头脑,这样的人,你再让他低调,简直生生将他往圣人的路上逼,一句话,这厮生来就不是过朴素人生的料。这样一个孤绝的天才,一只妖丽的孽兽,你真无法想象,他要以怎样一种方式收场,而苏阿难同志,确实也没让人失望——
  他十七岁的时候,诱?奸了他十五岁的继妹。本来,这并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毕竟,在那个光鲜亮丽的圈子内部,有的是这种龌龊肮脏的事儿,乱?伦,一点儿都不算新鲜,何况,他们本就没血缘关系。
  但,让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事,苏阿难,似乎,爱上了他的继妹,不,应该说是对他的这个继妹简直是入魔了——而,那个一般被认为是幸运儿的女孩儿,不仅是个哑巴,据说,还是个痴儿——你说,这怎么不叫人愕然,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可,你永远不该用常理去揣度苏阿难。他疯狂了,魔怔了,什么也不要了,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整整七年,他就守着他的女孩儿。女孩儿住在寺里面修行,从不见他,他在山脚下竹篱茅舍,箪食壶浆,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关于这位苏家小公子最后的消息,是十六年前女孩儿修行所在的珞迦寺的大火和苏家小公子的离奇失踪,据说,火是苏阿难亲手放的,当时有人看见他的确身处火海中,照理,那样的漫天大火,绝无生还的可能,但火扑灭后,却找不到他的尸体。
  传奇一样的人,传奇一样的人生,连走到最后都要给世人留下瑰丽的一笔。短短二十九载春秋,这个苏阿难就经历了别人一生都没有的壮丽跌宕,他仿佛是来红尘历劫一般,整个人生,非常具有禅意。
  
  渺渺揉着嘴角,这时候她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紧张,有些事,一旦真正摊开来,才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绝对不要小看人的承受能力——苏阿难,这个名字在舌尖转一圈,细细的,咀嚼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渺渺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苏阿难跟她肯定有关系,别问她为什么这样笃定,有些事,就是有种冥冥中注定的,比如说血缘关系
  渺渺抬起头,望着阮东庭,眼眸不可思议地亮,亮得纯净,仿佛小孩子一般,脸上,甚至还带了隐约的笑意,“阮东庭,苏阿难是我爸爸吗?”直接到近乎莽撞。
  阮东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渺渺也知道单凭一块红玉,确实说明不了什么,而且,也没听说苏阿难有孩子的。不过,渺渺抬起头,盯住阮东庭的眼,“那么,我跟我跟博家有什么关系?”
  阮东庭一愣,万万没想到渺渺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博家。
  渺渺当然不是傻子——
  
  “旗小漾,你应该知道,他是我弟、弟!”
  “渺渺,你的红玉药师佛呢?”
  那个叫博开的美丽男子那时候的话其实一直都印在渺渺的脑海里,盘桓不去。也许,对一般人来说,这两句话,没有任何深层含义,但渺渺来说则不然,她的心思一向细腻通透,何况,这还是让旗小漾这大神变色的话,怎能不引起她的注意?渺渺的心思一转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世上面——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旗小漾的人是旗渺渺,最了解旗渺渺的人,是旗小漾——
  旗小漾太知道,对于孤儿的渺渺来说,一些人占据着怎样无上的地位。
  比方说,无鸾。旗小漾从来不会去跟无鸾比较,因为知道,比不过——这让人挫败、嫉妒却也无奈,不过,对此,旗小漾还能一笑而过,还能坦然,因为,无鸾毕竟是养育渺渺的人,是渺渺的骨血一般的存在,何况,渺渺能够向他毫无保留地诉说无鸾,她愿意和他一同分享她的感情,她的心对他是不设防的。
  再比方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对渺渺来说绝对是有致命诱惑的,旗小漾能够放任渺渺去接近其他男子,去巧笑倩兮去周旋,甚至是骄傲是纵容,因为他有那个自信,渺渺对那些人不过是一时兴趣一时无聊,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孤儿渺渺的心很小,很硬,很凉薄,兜兜转转,依然会回到他身边。但他却不能放任任何有将渺渺从他身边分离开的苗头,即使一点都不行。早说过了,旗小漾就是个严重儿童化的人,那种本质上的占有欲不会改变。
  
  阮东庭望着渺渺,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揣测她如何知道的博家,渺渺也不退缩地回望,良久,阮东庭才微微移开目光,“应该说,你跟博家没有关系,跟你有关系的是博夫人,也就是博工的母亲,井去秋。博夫人大学毕业后曾去巴黎旅游,失踪过一年,后来被找回来,五个月后在仁爱医院妇产科产下一个女婴,没过多久就嫁给了丧偶的博宗书,生下博家第二个儿子博工后,据说是得了产后忧郁症,身体也一直不好,在博工上初中那会儿过世了。”
  “那么,那个女婴是我?”渺渺微微蹙了眉。
  “我想是的。”阮东庭顿了顿,继续说,“有一段时间,苏阿难非常荒唐,有很多很多情人,我想,以他的那种猎奇心那种胆大包天的行事作风,他完全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扣留一个来旅游的中国学生,渺渺,你没见过你妈妈,我也只看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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