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痴情艺途:表演系女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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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妈不停地往几位客人的碗里夹菜。

　　舅妈说：媺媺，你初中毕业了，是大人了，今天你喝点儿酒吧？

　　我舅妈说着就要给我拿酒杯斟酒。我连忙挡住她的手，我说：我是学生，老师不让喝酒的。

　　舅妈说：初中毕业了，就不算是学生了，喝点儿酒，没关系的，你看我也喝酒，你妈也能喝点儿。酒是好东西，交流感情，还能解乏。

　　她不由分说地拿过杯子，给我斟了半杯酒。这半杯酒，我估摸着有一两半的样子。天哪，我哪里喝得完这么多酒？

　　我把脸转向我妈，求她给我解难的意思，我妈却笑盈盈地说：喝点儿吧，多少喝点儿，喝不完的牛牛帮你喝。

　　舅舅也说：喝吧，今天谁不喝都不行。

　　看来我只得喝了。好在，这是在自个儿家里，即使喝醉了，也是安全的。

　　于是我干脆站起来，举着杯子对大家说：我敬您们大家一席酒。

　　他们都喝了酒。

　　村长李和生说：媺媺不错，真是听话。初中毕业了，你以后有什么考虑呢？

　　我说：我没考虑，不过肯定还得读高中。

　　李和生说：考得上？

　　我骄傲地一扬脖子：我在班上是成绩最好的哩，我不仅要考上，而且还要读县一中。

　　舅舅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我成绩好好的，他的叹息完全是没来由的。他说：媺媺，女孩子，读到初中，能识几个字也就可以了。你看看，家里这么个情况，哪里能供得起你读高中？

　　我说：这倒不是问题。胡伯伯，就是胡县长说过，他会一直把我供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

　　舅舅说：你不说这个我还没话说，说到这儿了，我倒不得不说我的担忧。天底下有那么善良的人吗？他跟我们不亲不故的，凭什么要这么慷慨地供你读书？连我这个当舅舅的，都不能做到这么好哩。供你读到初中毕业，他倒也没花多少钱。那么大的官，哪有不贪的？从他所贪的钱里面拿出个九牛一毛来扶贫助难，倒也能帮他得到一个心理平衡，还可以买一个好名声。但这么也就够了，他没必要一定要供你到大学毕业呀？那得花更多的钱。他有什么目的呢？他想把你怎么样呢？或者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我越想，这里面越有文章。我比你痴长几岁，见得多，听得多了，我不能不替你考虑呀。你是大姑娘了，脑子不能太简单，遇事要多想一想。多想一想，总不会吃亏的。　。。

《表演系女生》005
舅舅的话，真是语重心长。

　　说实话，他的话也击中了我的要害。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没有想清楚，但我不能凭空地怀疑人家的居心，因为凭感觉，胡伯伯是一个好人，他是真心的关心我。我一直想，可能是国家干部有扶贫助难的责任吧，他们要带领人民群众共同富裕呀，而我的家庭的确需要扶助。

　　于是我对舅舅说：我想您不应该这么说胡伯伯的。

　　我还没有说完的话是，我们总不能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吧？

　　舅舅说：你这么说，我也理解。拿了人家的手软，吃了人家的嘴软嘛。你用了人家的钱，当然要替人家说话了。

　　舅舅这么说话，我真的受不了。如果他再这么说话，我真的要发作了。

　　舅妈及时地夹了一筷子菜到舅舅碗里，说：就你不会说话。快，吃菜吃菜，把你的嘴堵住。

　　舅妈一脸笑意地对我笑着说：不过呢媺媺，你舅舅也是好心。俗话说，母舅太上皇么。他也是为你好。说真的，我们反正不赞成你再麻烦人家，要人家拿钱。一个女孩子，有你这么多书，也就够了。再说你家里的情况，你看，也的确没有办法，你就好意思增加你妈的经济压力吗？你看她这几年，老得好快。

　　舅妈这话说得有水平，我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心里的恼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舅妈又说：我们替你考虑，高中就不要读了，回来帮你妈帮忙建设这个家吧，也跟牛牛作个伴儿。给你透个底儿吧。天底下的养母，能做到你妈这样子的，怕是再也找不到了。所以，你得体谅她的难处。对吧？

　　我急道：舅妈你说什么？妈是我亲妈，怎么是“养母”了呢？这样的玩笑也能开？

　　
　　4

　　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完全打得我晕了菜。

　　我想起我读小学的时候，带着女生跟男生干架，我把他们打哭了，可他们在逃跑之前曾扔给我一句话：你是捡来的。

　　还有几个男生帮腔，冲着我连声喊：野种。

　　当时，这样的话，也曾把我打蒙了。

　　我当时指着他们的背影骂道：你们有种，你们别跑。

　　他们像兔子似的，撒开脚丫子，跑得更快了。

　　我哭着跑回家，很不开心，我问我妈：妈，他们骂我了。

　　骂你什么？

　　他们说我是捡来的。

　　你说呢？

　　不是，不是，我是你生的。

　　当时我奶奶还活着哩，她连忙把我搂进怀里，擦着我的眼泪，安慰我说：媺媺乖，媺媺不哭，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谁说了谁烂嘴。媺媺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捡来的呢？媺媺是妈妈生的。

　　我止住了哭泣，但还是不敢相信，我问妈妈：妈妈，我是你生的吗？

　　妈妈那一刻并不像平时那么严厉，她笑了：当然是我生的了。

　　我大约相信了：妈，我真的是你生的？你不骗我？

　　我妈说：当然不骗你了。

　　我兴奋得连忙扑在我妈的怀里，哭得却更厉害了。

　　我奶奶把我从我妈的怀里接了过来：媺媺乖，媺媺再不听他们胡说八道了，媺媺是你妈生的最可爱的女儿。你妈要做事，别烦着她，我带你去代销店买盐。好吗？

　　我高高兴兴地拉着奶奶的手，去代销店了。我知道到了那里，我可以得到一两颗糖。奶奶总是买糖给我吃。

　　这是我童年记忆中的一次关于“捡来的”风波。这场风波就这样轻易地过去了，并没有给我留下更多的疑问。　。　想看书来

《表演系女生》006
反正，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思考过我是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这个问题，因为在我的意识里，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那么，现在为什么由我舅妈重提这个问题？这绝对不是玩童们的玩笑话了，说不定我真不是我妈亲生的。

　　我陡然心里一沉。

　　我拿满是疑惑的目光望着我妈。

　　我妈喝了一口酒，说：媺媺，你也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事，不该一辈子瞒着你，迟早要让你知情，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难道我真的不是您生的？

　　村长李和生插了一句话，证实了这件事：媺媺，你妈跟你爸当年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才出生十几天哩。这事儿我清楚，当时你爸抱着你去找我，请我给你上户口，我便给你上了户口。

　　敢情今天这些人聚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生日，就是专为了向我揭开这件事？

　　那么我真的不是我妈亲生的了。

　　我妈是我的养母了。

　　我怔住了。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野种，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而且这么多年自我感觉良好。

　　我听到我的世界坍塌的声音。

　　同时，我心里升起了对养母向红霞的感激之情，毕竟，这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李和生说：红霞，媺媺也是个大人了，你不妨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给媺媺听一听。常言道，水有源，树有根，这样她知道自己的来历，对她也才公平。

　　我养母说：还是她舅妈讲吧，情况她都清楚，而且她讲的更可信。

　　我舅妈陈冬梅倒没有谦让，她说：媺媺，你真的是你爸你妈捡回来的，这个情况我很清楚。八四年腊月二十，你爸陪你妈到县医院去看病，来到县医院门口的时候，看到门房外面有好几个人，正在围观什么。他们从人缝里看过去看，原来大家围观的是一个被丢弃在地上的女婴，用一床棉被捂着。地上还有一张厚纸壳，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请好心人收养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看到此情此景，你爸爸心里一动，拉着你妈的胳膊走到一边，悄悄地说：看这个孩子可怜的，我们把这孩子抱回家吧。

　　你知道你哥不是一个太健康的孩子，所以你爸你妈都想着再要一个孩子，可是好几年都没怀上，正好这会儿便碰上了这个弃婴。

　　他俩正犹豫着，一个男人走过来，主动地跟他们打招呼：我是城西云来客栈的负责人，我叫董生义。你们俩是不是想收养这个孩子？

　　董生义就给你爸爸和你妈讲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三个多月前，我们云来客栈里来了一个姑娘，找我租房，说租住三四个月。因为租的时间长，我给她优惠了房租。她住下来后，肚子越来越大，原来是怀了孕，月份重了。到了腊月初八凌晨两点钟，她在她的房间里生下了这个女婴。她是难产，生下孩子，她自己却死了。我报了公安局，公安局治安科陈科长带人来了，确认了是因为难产而死无疑，但查了一下，知道她说的姓名、单位都是假的，然后公安局就不管了。没有办法，我老婆卫小明见她可怜，嘱咐我买了口薄棺，请人把她送到恩泉山掩埋了，算是为她做了个好事。你说她有多可怜啦。这个孩子母亲死了，也不清楚她的生父到底是谁——估计他是有隐私，不敢公开露面了。好在我老婆卫小明也生了个儿子，名叫董理佳，有半岁了，但还在吃奶，我就让卫小明帮着喂这个女婴。但两个孩子吃奶，怎么够吃呀，我儿子董理佳都饿得哭哩。我说这不行，得赶紧把这女婴送出去。卫小明说，这么小的娃娃，送出去谁又养得活哟，怪可怜啦，还是我养着吧，有佳佳一口就有她一口，怎么也可以拉扯大的。我说不行，我们儿子都缺奶哩，不能留着她了，把她送出去，说不定人家稀罕这个女婴，会比我们养得更好。卫小明还是不同意我把她抱出来，哭着说，会有这样的人家吗？如果落到坏人手里；这个女孩就要遭殃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七；劈手从她手里夺了过来；说，反正我得先顾了我的佳佳再说。我就把她抱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随着我舅妈陈冬梅的讲述，十六年前的那段往事在众人眼前复活，也由此证实了我是一个可怜的私生女，我的生母是在县城的云来客栈里生下我，在生我时她难产死了，而且她姓什名谁也不清楚。

　　舅妈还说：向红霞决定把你抱回家养大，当时有一个想法，就是要给杜牛牛养个媳妇儿，长大了好给他圆房。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这太残酷了。

　　这个家庭的一切记忆，在我的心里都改变了。这个家庭对我曾经有过的恩情，都变得面目全非。

　　就说杜牛牛吧，我从小把他当我的亲哥哥。现在他成了什么？他是谁？

　　难道我竟会跟一个兔嘴的、弱智的小男人圆房，当他的媳妇，并一起度过一生？

　　这根本是不可理喻的事。

　　但这事儿却像是真的。我的养母，为此事处心积虑十六年了。

　　看来我想读高中，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如果我是向红霞的亲生女儿，是应该可以读高中的，再穷，还有胡伯伯的支持哩。但是她养育我，只是为了给他们的弱智儿子圆房当媳妇，给他生孩子，还需要我读高中干什么？

　　我的前途，我的美好理想，在这顷刻之间便破碎了。

　　我将杯中的酒一口吞下去，全部喝光了。

　　我感到我吞下的是一团烈火。

　　我在燃烧。天旋地转。

　　我伏在桌子上，意识渐渐进入模糊状态。

　　我听不清他们接下来在说些什么了。
　　作者题外话：媺媺意识模糊了，这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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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007
客人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太清楚。也不知我在桌上伏了多长时间。

　　后来我隐约地觉得有人在搬动我的身子。

　　我忽然意识有所恢复了，但浑身仍然绵软无力。

　　我使劲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养母在扶我站起来。

　　我养母对杜牛牛说：牛牛，你还不过来帮一手，把你媳妇抱到房间里去。

　　杜牛牛犹豫着：好，我抱妹妹。

　　杜牛牛走过来，把手从我的腰里伸过去，很轻松地把我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