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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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平凡的幸福,快乐微不足道,却够她在车间里回味一个礼拜。
她对程江林说,每个周末是我克服下周苦难的动力。
十四周的苦难过去,她被分配到总公司市场部任商务专员,管不着那些女工,却是同一批应届毕业生艳羡的职位。转正后,她搬到市区和程江林住,见天坐着公司的班车往返关外和市区。
她的性格实在恬静,工作上只做好份内的事,不抢着出风头,也不犯个大错误,同事的闲聊,她能回个几句,但不会主动说些八卦。庸庸碌碌,外貌也无令人惊艳之处,就像一株抽不出芽的水仙,挤在一堆光滑圆溜的石头中,少有人费心神去分辩,更遑论引人注目。
她很安于平淡,后她来深圳的韩悦和王璐佳经几次跳槽,薪水业已高出她许多,尢其是王璐佳,如今是某中型企业的部门主管,薪资是她的两倍。好友劝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积累了经验就赶紧撤,她用一贯恬淡的语气说道:我就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如果这家公司不倒闭,也不开除她,她考虑在这家公司养老。
朋友都以为她与程江林分手后会有所改变,毕竟这是竞争激烈的深圳,不是她家的小院子。然而让人无语的是,程江林抛弃她去了上海,她竟然在那间小公寓里若无其事地住着。韩悦问她:你住这里就不会触景伤情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还真有那么点儿!不过,我住习惯了。
这里是流动性最大的深圳,她安安然然地打一份工,住一间公寓,三年不变,估计无外力因素的影响,她会住一辈子。
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中午到食堂吃完饭,她抱着糖果枕趴在桌上午睡,睡前又翻了一次手机,云舫没有打电话来,进收信箱里逐条浏览,看完了信息又进入记事本,把父母的生日又重新设定一次备忘,没有可看的了,她还是舍不得放下手机,只恨不得有个人能在云舫耳边提醒一声:有人还欠着你两餐饭。
意兴阑珊地把手机扔到抽屉里,上了锁,以防待会睡不着又开始冲着它发愣。唉,这个人啊,就算是拨错了,也打来一次嘛,这样她才有理由打过去给他呀!随即又自嘲地笑笑,他该是忘记她了,尽管她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得都快爱上手机了。
五点半,坐她后面的同事秦珍珍邀她去食堂吃饭,她拎了包,顺手从桌上抓了钥匙去了饭堂。老样子的八选五,再加一个例汤。珍珍比她晚一年进公司,短短的头发,胖敦敦的,小麦色的皮肤,额头上定期会冒出几个小疙瘩,缀在修得细整的眉毛上方,夏天总爱穿紧身的花吊带衫,小腹勒出几匝彩花花的肉圈,活泼大方得很。
沐阳很不喜欢她吃饭时手捞过界,搭在她肩上,因为珍珍的话很多,一顿饭吃到末了,仍是喋喋不休,她盯着那张涂得殷红的嘴,手下意识地搁在快餐盘边上,似乎那样就可以在她说得激烈时挡去一些口水。
“沐阳姐,你听说了没有?王经理跟女朋友分手了,这几天正阴郁着呢。”珍珍用勺子敲着餐盘,“锵锵锵”的声音,为她的八卦作掩护。
“哦,没听说呢!”沐阳夹起红烧肉送进嘴里,慢慢地嚼。还真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啊!部门死寂太长时间,王经理亲自贡献话题以激发下属的潜力,莫怪珍珍这么兴奋,上班时战战兢兢,下班自然是要唾弃到王经理做恶梦的。其实她早就听说了,这几天上班做完事情都不敢看小说,或是玩连连看,无事找事地翻出资料这点点,那改改,装模作样得很是辛苦。
“你没听说很正常,王经理的女朋友是我同学的姐姐,我是听同学说起的,据她讲,好像是因为她姐姐洗衣服时从王经理口袋里翻出了酒店的发票,时间正好是王经理说喝醉了在朋友家留宿那一晚!”
这是绝对的独家,沐阳看着珍珍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得不说,自己装做不知道,让珍珍的表演欲得到充分的宣泄是明智的。“会不会是误会啊,或许是别人的发票呢?”
珍珍的红唇撇了撇,忽尔掩唇偷笑,那笑声就跟老鼠偷了油般地“吱吱”乍响。“说来这个好笑,王经理口袋中还留了盒开了封的……那个,只用了一个,与他同女朋友常用的不是一个牌子…看不出王经理那么吝啬,三个一盒的,剩两个还要留着‘勤俭持家’”
沐阳也跟着她笑,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别人认为好笑,她也一定得乐不可支,一来是为了捧场,二来是不想被别人当成异类或智障。
吃完了饭,珍珍回宿舍,她去搭班车,走到综合办公楼前,一辆黑色丰田在她面前停下来,车窗探出一张年轻且颇为英气的脸,正是八卦男主角王介恒,他笑着道:“沐阳,回家呢?”
“嗯,正要去搭班车,有事吗?王经理?”她蓦然退开一步,想到刚才和珍珍聊他那些隐秘的事,脸不觉有些发烫,总有点怕被看穿的心虚。
“明天要去客户那儿,你把要用的资料整理一下。”介恒顺手从右座上拿起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用手拍了拍,又道:“你可以拿回家处理…算了,你上车吧,我顺路送你,然后跟你详细点讲。”
她应了声好,绕过车头坐到右边,拿了资料袋。
一路上她听着顶头上司交待任务,大脑却在开小差。她恶质地想,如果王经理知道她和珍珍的聊天内容,不晓得还会不会泰然自若地跟她下达命令。她的眼睛不时瞟向衣冠齐楚的经理,优雅的素白衬衫,黑色的西裤,腰间系了条深色的范思哲皮带,英气勃发的脸让她想到“留两个勤俭持家”的事,她闷在心头大笑,原来真的很好笑!
介恒只送她到小区门口,下车后她才想到,王经理是多精明的人,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而刚刚交待工作时也未看出他的阴郁,遂又想起珍珍说他的女朋友前两天就另找房子搬了,她的思路陡然变得清晰,心不觉寒了又寒,这些精明男人真是没个靠得住的,
路两边哗啦哗啦的树叶响,热浪滚滚,脑子里钻进另一个精明的男人,手习惯性地探向手袋,隔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电话来,她心存侥幸地在袋子摸摸摸…没有!手机被她锁在抽屉里了,难怪王经理是在路上拦到她的,八成打破了手机都无人接听。
她在小事上不是一般的迷糊,曾有一个月创下三次换锁纪录,皆因忘带钥匙出门,只好请开锁匠,大事上毫不疏忽的谨慎性子又让她开次锁便换一次,有备无患。
第二天早上,因为没有手机闹铃叫醒,她迟到了一小时,抱着资料夹冲进办公室正撞上脸色铁青的王经理,接收了数次白眼和警告后才安然脱身,坐回办公桌,她忙打开抽屉拿出“罪魁祸首”放在桌上,以防再次被遗忘,并计划着下班了赶紧去买个闹钟,高科技玩意儿跟精明男人一样,都不可靠。
一早上过去,她首次没想起云舫,但也是仅维持到中午。吃饭时,她和两个男同事凑一桌,八卦女王秦珍珍今天涂了草莓色的唇膏,和小陈坐在隔壁,她见珍珍又亲热地搭着小陈的肩,勺子敲着餐盘,边说边捂着嘴偷笑,乱传八卦在阶级分化明显的公司是绝对安全的,即使传遍了整个部门,也不见得有人会胆大到去跟经理证实。
回到办公室,抵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又翻出手机查看通话纪录,这次,她的眼睛睁大了又睁大,几番确认后,未接电话里真的有个姓柏名云舫的。
chapter 3
她的午睡报销了。揣了手机溜到公司门外,找了个僻静处咬着指甲寻思该怎么跟云舫通话。踌躇来去,时针指到一点四十五分时,她豁出去了,狠下心回拨那个号码,五声后,电话接起来,那边的声音颇为愉快。
“哦,沐阳啊!”
“嗯,是我,昨天你打电话给我了?”她左看右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摆给电话那头的人看的。
“呵呵,没想到是我吧,冒失了!”
“没,怎么会呢?呵呵,很意外呢,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她鄙视了自己很多次,但丝毫不影响她说谎的流利程度。
“其实不该打扰你的,周亮请了婚假,他的手机关机,有事找不着他,所以,我想跟你问他老婆的电话呢!”
显然,说慌话扮正经找借口的不只她一个,昨天的未接电话里也有周亮的,跟他打来的时间只差了两分钟。她捂嘴偷笑,然后又听到他的声音。
“但现在不用了,我已经跟周亮联系上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手机昨天落办公室了,今天又忙了一早,所以现在才回你电话!”
“没关系!”
“……”一时冷场,沐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又怕那边匆匆道了再见,失去这难得的机会,忙问道:“你最近很忙吧?唉,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当老板的肯定都忙!”
“别挖苦人,你要羡慕,我这老板换你来当?”
“哪儿啊,我可不敢挖苦你!现在得巴结好你,哪天我下岗了,说不定还得靠你赏碗饭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油嘴滑舌的,但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又赶着机会邀请:“怎么样?柏老板,给我这小民一个巴结的机会,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那边笑得开怀,她听出他应该在私人办公室里,好似那笑声的回音拖长了在安静的空间里环绕,清亮而又余味悠长。
“哪能让女孩儿家请客,还是我请你吧,周六有空吗?”
“我看看啊…”她装模作样地计算日程,三十秒后敲定。“下午到晚上都是有空的!”
“那好吧,周六再联系!你先想好去哪儿吃!”
约定后并没有挂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上班,沐阳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线,她后悔没有早些回拨过去,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王璐佳曾说过,韩悦是宜家宜室脾气暴躁的小女人;自己是专抢小女人老公的坏女人;而沐阳,说到这里,她摇摇头,爱情至上而无可救药的蠢女人。
一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那个电话的喜悦中。回到市区,想起还要买闹钟,便搭了公交到华强北。钟表店里,年轻女店员给她推荐了一堆女生喜欢喜欢的闹钟,她没怎么搭理。尔后,展示柜的不显眼处,一个乌木雕刻的猫头鹰闹钟给她一眼相中,大概是少有人买,猫头鹰的头顶积了层薄薄的灰,圆鼓鼓的黑眼睛像是受了冷落分外委屈,沐阳心生喜爱,见价格也便宜,便让店员拭干净,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一个人逛街轻松惬意,眼花缭乱的商品,掎裳联袂的拥挤,购物时的快意,都能暂时驱走被繁华都市所遗弃的落寞。沐阳并不爱逛街,尤其是与死党一起逛,韩悦要持家,总是斤斤计较,货比三家;而王璐佳则是对衣物首饰满怀狂热,把信用卡当成仇敌,不刷爆誓不罢休。不管约了哪个,不意外地都会逛得断腿求饶。久而久之,她们默契地不再约她,沐阳也乐得轻松。
商场外挂了条标了打折广告的横幅,她瞄了眼有些脏污的白色手袋,想着再买个新的,好在约会时可以用。这天,她良好的自制力全线崩溃,在商场买完手袋,不小心看到ONLY的新装上市,不能免俗的想法顿上心头:要是穿这套去约会多好。
到了一楼,意外地,又看到一双跟衣服极搭的鞋,买下了,理由同上。沐阳总算承认,她跟王璐佳果然是物以类聚,差异只在于…王璐佳是为了买来穿给全天下的男人看,而她,则是为了穿给云舫一个人看。
周六,云舫在她楼下等着,涂完粉橘色唇彩,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清新自然的透明妆,雪青色的廓形裙连衣裙,配上缀了水晶亮片的银色细带高跟凉鞋,头发松松的挽了髻,发侧别上SWAROVSKI的水钻发夹,俏皮活泼,她舒了口气,两个小时,总算将自己在公司的病患形象给挽救回来了。
让她失望的是,云舫只在上车时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发动车子,直视前方的路况。两小时换来惊鸿一瞥,除了无奈沐阳只能低头苦笑,如果是王璐佳,或许会骚首弄姿引来他的注意,但自己是个冷静的人,安全为上,引诱司机是在轻贱自己的小命。
饭是在中航路的“湘鄂情”酒楼吃的,点的都是传统的荆楚菜。服务员领他们到的一处风水极差的座位上…邻桌坐了一个优雅性感的女人,一颦一笑,眉目间流露出的妩媚令男人呼吸为之一窒。
她的同伴云舫也不例外,眼光时不时地越过她的头顶一饱眼福。她了解那是纯欣赏的眼光,却更是触动了心底那根脆弱的弦。她什么都好,也什么都不好,二十五年光阴只能以平庸概括,每当她对自己的某一项特长,或是某方面的出色产生信心时,容不得她多骄傲几分钟,人群中马上会窜出来一个比她更出色的。
她考试成绩最好是第二名;她的外貌在好友中屈居王璐佳之下;她的家世背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的前途…王经理只把她算作备选。
像今天,她把自己妆扮得清纯靓丽,后面却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