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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泪珠缘-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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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心交不在形迹,总不免要避些嫌疑,又刻刻自己要箝制着,怕起一点软心肠,便遗了个终身的大憾,好还不去管他,但情份也从此到了极处,再没别的好出来了。倘不呵,便没人知道也是抱愧终身的,不看别的只看当初的我,倘然我没一点子主意顺了你的心愿,到那别过的时候,我不悔死,也早愧死了,哪里还有今儿这一日。看我前儿,那样避嫌疑着还有丽妹妹取笑我,倘我真有什么,可不要羞死我了,那还不止丽妹妹一人取笑呢?到今儿咱们两个并起并坐的,谁还敢讲一个不字,便丽妹妹也取笑不出什么了。可知一个人既有了心便该趁早定了主意,不等和前儿我和浣花那样起一个风波。她听一席话才信服了我,因说嫁便嫁只不许同睡,便睡也不许。”说着便红了脸讲不出口。宝珠故意问道:“好姊姊,他说怎么?”婉香笑道:“不许和软妹妹他们一样。”宝珠笑道:“一样怎样?”婉香笑嗔道:“我不知道?”宝珠嗤嗤的笑起来道:“看光景你们都望成仙的,怕明儿腾云身子重了坠下来呢?”又道:“横竖我也不讲究这些,一个人只要情投意合似这样的亲亲密密软贴一辈子,也便成了仙,我头里把这《红楼梦》、《西厢》,看坏了心术,后来也猛悟了过来。那些事都不是人干的,早心定了,此刻更参入三味,并且自觉丑呢!只一个**儿最是有趣的。所以我把这些事比作做文章,一做到正面便味同嚼腊了。”婉香笑道:“好吗,你到今儿才悟过来,可不是我往常欺你吗?”宝珠笑道:“你欺谁,不欺我。只不该动不动就恼我,说我下流,可知一个人做一辈子夫妇也总要有遭儿的呢!”婉香连连摇手道:“你这话不说我听吧躁死我了,你把这话传给眉仙听了,他便立刻回姑苏去。”宝珠央告道:“好姊姊,我不就是了,你今儿道老爷的喜去便替我讲这节儿吧!眉仙叫他不去伴着我玩。”婉香道:“这可不妥当,你讲话不留神,回来他恼了,我便和老爷讲要来也没用,你不如早往蘧仙那里道贺去,我便好放心讲去。”宝珠依他,便先往盛家道喜去。这里柳夫人和藕香、婉香、软玉、蕊珠都往叶府给沈左襄道贺去了,只眉仙推病不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孽债已偿公子愿,情丝还系美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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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冷素馨多情圆旧约 沈浣花巧语难新郎
    却说宝珠到盛蘧仙家来,见白剑秋、何祝春、华梦庵、林冠如、桑春等一班名士俱在。宝珠便和蘧仙道喜,见主婚的是他岳父冷太史,宝珠原在国史馆见过,便行了子侄礼,那冷太史和他谈了几句,另有客来,宝珠便退了下来,要蘧仙引导着进去,向中门口站住,丫头珠儿早传话进去,里面何祝春的夫人夏氏,华梦庵的夫人周氏都回避过了,蘧仙才和宝珠进内,见中间铺设备极华丽,贴地铺着红毡,厅廊下丫头报说奶奶来了,软帘一动,走动两个丫头搀扶着一位极娇小像蕊珠的一个冷素馨进来,宝珠请了安,叫了声嫂子,说家太太着来给嫂子道喜,因往女府去了,没亲自过来,抱歉得很。素馨低下颈子,红了脸道:“这个不敢,三嫂子怎么不请过来玩玩,此番咱们家攀了沈府的亲,两家子都和一家儿一样了,一切事总请哥儿照应才是。”宝珠见他会讲,因偷眼打量他,年纪不过十**岁,一张子粉团的拱脸儿较婉香略瘦些,眉儿弯弯,鼻梁一统,齿白唇红的,能言舌辩,看样儿是极小巧灵动的。正看他,见素馨也偷眼打量自己,两付眼光却好一逗,一齐红了脸低下头去,宝珠便沉声回来再给嫂子请安,因和蘧仙退了出来。向花厅上坐下了席,是祝春、梦庵、冠如、剑秋四人陪的,大家谈笑一会,又和梦庵、祝春闹了一会子酒,便散坐了,见蘧仙已迎亲去了,这边园里便开场演起戏来。冷太史邀众人园里看去。宝珠看那园子也不小,布置的极有邱壑,仿佛叶冰山家的花园一半,见榜着待藏园三字,宝珠不解,也不好问,便绕过三四个院子,早到一所大院,仿佛如自己家里的晚春堂似的,只略小些,是四五间一统的。进去,见戏台却在厅里面的,四边围着栏子杆子,正唱的热闹,满厅摆下几十桌台面,前边一排早坐满了人客,只留三席空着,冷太史便让宝珠和祝春、梦庵一席,白剑秋、林冠如、桑春一席,看坐定了,自己便退了出去,管家斟上了酒来大家喝了一口。宝珠向四下一望,见些男客,也有认得的,也有认不得的,看这厅仿佛是京城里的戏馆那么样儿,两边也有边厢,坐满了女客,隔着帘子透亮的纱帐屏风,里面点了灯,外面满厅也是灯,那纱帐虽隔着,也仍能看得了了,见那些女客老的、小的、村的、俏的、各具面目,眼光射转,没一个看得过去的,算只有左首厢内两个人最好,一个便是冷素馨,一个却不知是谁,正看着,忽华梦庵一拍手叫起好来,宝珠吃了一惊,见满厅子人也都跟着喝彩,那鼓声儿咇呖呖的滚将起来,向台上一看,没得人儿,见众人都仰面看着,因跟着眼光看去,见两个开口跳,在那里溜铁杆子,做的便是八蜡庙。宝珠不爱看这些,因回头喊花农,把自己府里的女班子传来。花农答应了去,这里喝了一巡酒,见换了一出双摇会,是梦庵点的。宝珠看那两个花旦,搽了一脸粉,耳后露出黑油油的脑袋,就像戴着伏面似的,还扭头颤颈儿和两个花脸老奴子做些怪态,梦庵大笑着,宝珠实在忍禁不住,因有了酒,竟呕起来。祝春、梦庵等忙问他怎么?宝珠合着眼睛摇摇首,锄药知道宝珠脾气早向台上喝声道:“住了!”那些戏班子的人只当什么事,果然住了,满厅子看的男女人客也不知什么,一时见许多红樱帽子的小厮们,押着十几座珠红描金的大箱子来,写着春声馆字样,抬向戏房里去,便见那些戏子都一串儿下台来,退了出去,又见打厅外走进二三十个美人儿似的女孩子来,齐向正中宝珠席上请了安,便一串儿向台房去,众人才知道是换班子,有些知道是秦府的女班子,有些知道本来是叶冰山家的,送了秦府里,又经挑选了,自己教演过的。没见戏,早知是好。一时台上七八个女孩子,打起大锣鼓儿,闹起台来,那敲法自不同,一阵紧似一阵,早震的满屋子都是应声,忽而鼓声咇的一声一齐住了,便一个一个的女孩子,扮了大天官出来,唱了进去。宝珠早吩咐,便唱双摇会的戏,出来一个小旦是嫩儿,又一个花旦是伶儿扮的,千娇百媚,便把两厢看的女客一齐压下去了。何祝春已看的出了神,华梦庵早失了魂,疯也发不出了。再看那两个小花脸,扮着老头子出来,也是一个粉团儿似的,虽奇形怪状的装着,总流露出一种柔媚态度,满厅子的男男女女都一齐看的出了神,一出完了,便也做八蜡庙,有几个女孩子,都打了脸扮净,有些还有女儿腔,只大春,奎和,四喜子两个最好。一时两个开口跳出来,是武旦细柳儿和武小生燕儿两个扮的,一身花绣小袄,两双极小的靴子,向地上一纵,早飞也似的上去,一手扳住了铁杆子,到竖一个蜻蜓起来,又放了一只手,只一只手扳着做个侧飞蝴蝶,忽两手一空坠下来,却用一个小靴夹儿勾住了悬空倒挂着那细柳儿,便在地上竖个蜻蜓,把小脚儿朝了天;那燕儿倒挂着,一手托住他一双靴尖儿,那细柳儿便一个翻身打个斛斗向燕儿手掌上站,一点儿脚尖子,做个魁星跌斗的势儿,又做个拜观音,又扭转软腰儿做个美人睡态,大家连连喝彩不绝。华梦庵早跌足赞叹道:“飞燕掌上舞,也不过尔尔。”何祝春也极口赞叹,一时已换了一个只新排的灯彩戏,是善才童子游斗牛宫的梆子腔,那扮龙女的一个小旦实在真好和天人似的,唱的声口又好,祝春因问宝珠道:“这人很好,他唤什么名字?”宝珠说叫香玉,是新来的,祝春大为赞叹。这出戏罢,已是三更,外面蘧仙早亲迎回来了,已经交拜成礼。冷太史来请祝春、宝珠、梦庵、冠如四人进房进去,见浣花尚未揭去红巾,团儿和喜儿夹侍着,坐在大红帏幔影里,中间已设下归房宴,让蘧仙首座,并肩右首虚设一席,四人陪饮一会,各自散去。蘧仙送宝珠至房门口道罪,宝珠笑向他道:“你仔细两个膝盖儿呢,我明儿再来看你。”蘧仙红了脸,见宝珠去了,才回来替浣花揭去红巾。一看,真如媚香一个模样,心里大喜。团儿扶浣花向席上与蘧仙并肩坐下,两人吃了交杯,丫头便将席面拆去,递了和谐,伏侍浣花睡下,丫头们便退出去,掩上房门。蘧仙宽了衣,便入帏来,见浣花拥衾儿,一手拿帕子支着腮儿哭。蘧仙吃了一惊忙道:“小姐怎么?”浣花用指尖儿向他颊上指道:“薄情郎,还有颜面见我。”蘧仙道:“吓,小姐敢为媚香姐姐恨我吗?”浣花听这话,心里到好笑起来,知道他听了宝珠的哄,因故意试他的心道:“你娶了我,还娶媚香不娶?”蘧仙道:“娶否总凭小姐许我。”浣花道:“你一个酸丁能有多少福分,还望舍了我再娶一个吗?”蘧仙道:“小姐不许我也不敢擅主,只心里丢不下他,但得一见,娶否我也不在这形迹上讲去。”浣花故做喜色道:“那你肯不娶便好,不呵,我便明儿归宁去,我仍做我的郡主去,谁愿给你三妻四妾的做来。”蘧仙不语,浣花又道:“你果然不娶了吗?”蘧仙笑道:“且再讲。”说着便想上床去睡。浣花正色道:“你给我讲定了,果然不娶他,我才许你睡,不呵,你给我出房去。”蘧仙因笑道:“我依小姐,不娶便了。”浣花道:“不娶竟不娶,什么便了?”蘧仙见他正颜厉色的,暗想:“不道竟是一个醋瓶。”因随意应道:“那便不娶。”浣花道:“那便不娶,这那便两字敢指我强制你不娶吗?”蘧仙道:“这哪里好说是小姐强制我不娶呢?是我自己不娶了。”浣花道:“这样那你是不娶的了。”蘧仙道:“真不娶了。”浣花道:“果然不娶他了?”蘧仙道:“果然不娶他了。”浣花恨一声道:“负心郎,负心至此。”说着哭将起来,蘧仙弄得不懂了,因道:“这是小姐叫我这样的,哪里我真心负他。”浣花道:“住了,你知我是谁?”蘧仙道:“敢不是小姐是姐姐吗?”浣花道:“谁是你小姐,谁是你姊姊?”蘧仙不懂了。浣花哭道:“你今儿倘真被沈小姐挟制住了,你也便不娶我了,我还疑心什么来。”说着,痛哭起来。蘧仙想道:“这话,他分明便是媚香了,多管他和沈小姐商量,让他先嫁来探我的,我不该落这圈套。”因自觉惭愧也哭起来。沈浣花哭着道:“你哭什么来,敢因是有了我没了沈小姐吗?”蘧仙道:“姊姊你一味怪我,也太不知道我的心了。”沈浣花哭道:“你的心我知道了,有了沈小姐便舍我,有了我却舍不得沈小姐,你所以哭来,我如今代沈小姐嫁了你,我便不许你娶沈小姐了,你敢应得下。”蘧仙道:“我和沈小姐本无瓜葛,我有了姊姊还娶什么。”沈浣花道:“他是宫里的人,你无故退他的婚,他便告你。”蘧仙道:“我有了姐姐,便他请了旨,要砍我的脑袋,我也和他拚了,况今儿明媒正娶,谁不知道我是娶沈小姐的,他自己暗中使你代了谁管他的。”浣花道:“是了,你不娶他了,他叫我嫁你,原是好意,你竟以怨报德你问心得过吗?他既许了你,你不娶他着他嫁谁去?”蘧仙笑起来道:“任凭姐姐的意思。”浣花道:“我意思决不许你娶他。”蘧仙道:“便不娶。”浣花道:“又字便字,你敢怪我,我强制你吗?我便强制你不许娶他。”蘧仙道:“我便不娶。”浣花道:“当真?”蘧仙道:“当真。”浣花道:“果然?”蘧仙道:“果然。”浣花笑起来道:“你知我是谁?”蘧仙大惊道:“敢原是小姐吗?我真该死,该死。”浣花道:“薄情郎,薄情至此还讲什么。”说着,便一手推开蘧仙,扑朔朔的滚下泪来。蘧仙慌了道:“吓,小姐。”浣花哭道:“谁是你小姐。”蘧仙道:“总之是我薄情,小姐不生气。”浣花见他还是小姐长小姐短的,一心注在沈浣花身上,大恨起来,一头向蘧仙怀里撞去,道:“罢,我和你同死吧。”蘧仙慌了,只得满口央告,竟屈膝跪了下去。浣花禁不住好笑起来,忍住道:“你跪谁?是跪你小姐,还是你姐姐?”蘧仙见他带着泪露了个笑影,暗想这个话又像是媚香的了。因道:“这真真糊涂死我了,你若是小姐,我便跪小姐。你若是姐姐,我便跪姐姐。”浣花听他掉巧舌儿,不禁笑道:“我便是你小姐,也便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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